第79章 079定亲

    但这不代表,秦大人能允许别人诋毁他的宝贝女儿。秦知寒素来最护短, 对妻子如是, 对女儿更如是。他端着官步, 朝福隆楼大门走去。

    赵羡词远远看见, 慌忙要去迎,可还没动, 秦知寒就对她摆摆手。赵羡词这才站在原地,望着秦知寒过来。

    这一应众人,没有认识秦知寒的。连杨士显都不认识,他不过是知府之子, 就连他爹见了秦大人都要毕恭毕敬, 哪里轮得到一个无名小子近前!

    只是众人瞧着赵康神色, 也望向了秦大人。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在座的哪个不是人堆里混出来的?就是光看, 都能看出来人身份不凡,当下也不敢怠慢, 随着赵羡词起身,都站了起来迎着。

    秦知寒走到近前,才道, “怎么都站着?坐坐坐!”这才对赵羡词说,“开张大喜啊,赵康。”

    赵羡词忙道,“不敢劳您大驾,您快请坐。”

    “不必, ”秦知寒摆摆手,他若有似无地扫了杨士显一眼,却根本没跟人说话,只对赵羡词说,“我今日是来商量你和小女的婚事,毕竟你们都不小了。虽然你出身不高,但我与你父亲有些交情,你在京中时又对我家有恩,旁的都且不论,你若愿意,就先把亲事定下来,我也好回去跟我夫人交待。”

    “……”赵羡词哑然,没想到秦大人说的是这话!

    她一时未能领会,可旁人听见这话,哪里还能不明白来人是谁!顿时大气都不敢出,连杨士显都当即面如土色,腿肚子都在发抖。他本意一是想毁了赵康的开张仪式,二则逼迫赵康说出对秦小姐不利的话,如此一来,既能出一口恶气,又能让赵康得罪秦大人。赵康一旦没了机会,他岂不就有时间接近秦小姐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中途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个赵润来,竟将赵康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这会儿更好,秦御史竟然亲自来说亲事,更是点明了他之所以愿意把女儿嫁给赵康的原因。

    如果说,刚刚赵润替赵羡词解释了来历,打消了大家对她这个人的怀疑,那么秦御史这番话,就是把福隆楼和官家的关系撇开了。不然,堂堂御史大人不可能亲自出面到这开张仪式上来,如此光明正大,正说明这是赵康自己的产业!

    何况御史大人还说了,赵康在京中时对他家有恩!这也解释了秦小姐和赵康的因由,大家多少都知道秦小姐之前一直在京中,原来人家早就相识了!况且御史大人都说了,要把婚事先定下,说明赵康赵公子将是秦家堂堂正正的女婿,这背景可了得!

    到底姜是老的辣,秦御史短短几句话,就将那些关于赵康和秦牧云的流言打得烟消云散。在场的商人又都是吃人情饭的,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纷纷向赵羡词祝贺。

    赵羡词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拱手道,“全凭岳丈大人做主!”

    “哼,”秦知寒道,“别叫这么早,你们只是先定亲而已,一日不成婚,这声岳丈你就叫不得。”

    赵羡词尴尬地笑笑,“我知道了。”

    秦知寒扫了一眼,“既然现在忙,定亲的事,晚上再详议。”说罢就走了。

    杨士显擦了几次额头上的冷汗,想上前跟秦大人搭讪,都摄于秦知寒的威严,没能张开口。这会儿秦知寒要走,他急忙追上去,想要赔罪,谁知秦大人看都没看他,视若无物地出门去了。

    赵羡词想起昨晚秦大人的吩咐,慌忙跟上去送他。

    却不知他们这一走,在场的商人都纷纷擦了冷汗,就连杜三酉都大大松了口气。

    魏毅也不再多说什么,上前拍拍杨士显的肩膀,劝道,“事已至此,你以后还是谨慎为上。”

    杨士显恨得牙痒痒,却硬生生压着脾气道,“魏大哥说的是。”

    只是这梁子定是结下了!杨士显犹如毒蛇一般,目光阴沉,盯着赵康的背影半晌,才甩手离去。

    赵羡词将秦大人送到远处,才拱手道,“秦大人,定亲的事……”

    “怎么,云儿还没跟你说?”秦知寒皱眉,“不过没关系,这事儿原也不该由她来说。你可有此意?”

    “我……”赵羡词不知道该怎么说,尤其想到昨夜雷守青的话——秦牧云真的对她有意吗?哪怕明知道她是个姑娘?一个姑娘,还能对另一个姑娘有这种心思吗?又不是小孩过家家!赵羡词迷惑极了。

    秦知寒不满道,“我今日来,是为你解围,你不会这点眼力都没有吧?”

    “多谢秦大人。”就算一时没能体会过来,此刻赵羡词也了然于胸了。秦大人那番话,话里话外对今天局势有着莫大的影响,甚至为自己以后的经商都铺平了道路,她焉能不领情?只是秦牧云——赵羡词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这些日子自己男装穿多了,让秦牧云也搞糊涂了?她本来就和秦牧云过于亲厚,只是如今扮做男子,让秦牧云错把对她的感情当成了男女之情?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太在意秦牧云了。甚至还想,明日就是秦牧云的生辰,她既雇了春和船坞的那艘大船,自然是为明日做好了打算。于是想着,明日不如换回女装吧!谁也不带,就她和秦牧云两个人,也好把误会解开。

    这么一想,赵羡词才深呼吸一口气,对秦知寒说,“秦大人,此事,我还想问清楚秦小姐的心意。”

    “云儿的心意,你还不懂?”秦知寒有点恼火,他那个宝贝疙瘩什么时候为谁这么没有分寸过?都这样了,这赵康却竟然还要去问!再说了,女儿的心思,是轻易能问出来的吗?秦大人恨不能撬开这赵康的脑子,看看里面塞得都是什么臭石头烂木头,竟能如此不解风情!

    于是恼道,“你不知道姑娘家都怕羞吗?你还能直白去问?我女儿的心思,我一个当爹的都看出来了,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顿了顿,又说,“你真是赵自省的儿子吗?赵自省当年那股风流劲儿,你竟是半点都没学到!”

    被秦大人劈头盖脸一顿骂,赵羡词面红耳赤,也不敢反驳,只是羞愧难当。这不是她第一次觉得扮做男子不爽,但却是最令她有苦难言的一回。

    秦知寒看赵康脸憋得通红,几乎快被自己骂哭了,这才止住话头,十分不满道,“行了行了,定亲的事就这么定了。我真是瞧不上你,要不是云儿性子倔,我——”到底也没说下去。

    赵羡词憋着一口气,还是强撑着开口,“秦大人,请恕我无礼,定亲之前,我一定要问清楚。”她咬唇道,“我对秦小姐极为爱重,决不能未经她亲口许诺,就如此稀里糊涂地与您定下这桩亲事。”

    秦知寒本来还在生气,听了他这话,气也生不起来了。心道,这个赵康虽然木讷了些,但到底心里是在意他女儿的,于是无奈叹气道,“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你就去问吧。”

    “今日我还有事,福隆楼刚开张,我——”

    “知道了,你尽管去忙,什么时候问是你的事,”秦知寒道,“我还会在这里待几日,离开前此事一定要有个结果。”

    赵羡词赶忙应下来,“明日就是秦小姐的生辰,我为她准备了贺生花船,趁此良机,我定会问个清楚明白。”

    秦知寒一听到“清楚明白”这四个字,就想把赵康打一顿。好在秦大人是文官,没有动手的习惯,只是黑着脸道,“不管问出什么来,你都要用心体会。作为过来人,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女人的话,你随便听听,只看她做什么就好了。”

    “多……多谢大人。”赵羡词也不知道秦大人这句经验之谈的忠告准不准,只是觉得心如猫挠,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让她脑子里乱成一团。

    这两日,只要想到秦牧云,她就觉得自己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顺。

    不过眼下更要紧的,显然是回去陪福隆楼那些客商。赵羡词送别秦知寒,收拾好情绪快步赶了回去。

    一进门,杜三酉就过来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虎父无犬子,小赵老板了不起!”

    赵羡词也不知道他夸得是什么,但也跟着客套,“杜老板谬赞了。”

    “你别跟我客气,”杜三酉说,“我跟你爹交情很好,当年要不是你爹帮我出主意,我们杜家也不能成为南省数得上的人家。你爹走后,我本想多帮帮赵家,但架不住赵麒年——就是你爹亲生的另一个儿子,实在太混账了,又是孤儿寡母的,我也不便往来。眼见着赵麒年把你爹挣下的产业都败个干净,谁曾想赵自省还有你这么个儿子!”

    赵羡词没想到,就连杜三酉都是她爹的朋友。看来那位赵润叔叔说得对,她要学的还有很多,尤其朋友遍天下这点。

    不过,那赵润到底是谁?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愿意相告。只留下这块玉佩,赵羡词看看手心的月牙状玉佩,越发感到迷惑。

    还有百宝楼——赵羡词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百宝楼竟然是她爹赵自省的手笔!可是……那不是皇家的产业吗?跟她爹有什么关系?

    或者,她爹的死,跟皇家有没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赵羡词一个激灵,身上起了一层疙瘩,甚至有点不敢再往下想。连忙摇摇头,把这些莫名钻出来的胡思乱想从脑子里甩出去。

    现在她知道的还太少,好像所有知情人谈到百宝楼和她爹时,都有一种奇怪的默契,默契的顾左右而言他,不肯多说。

    这事,恐怕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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