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秦小姐的预测,两人亲热一番, 次日起来, 身下的手帕就应该有落红。
但是此刻,秦牧云盯着这依然洁白如初的帕子,感到疑惑:到底哪里出了错?明明昨晚, 她和赵羡词也有亲热啊!为什么帕子什么都没有。
赵羡词捂着滚烫的脸, 觑眼看见秦牧云那模样, 简直要笑疯了。
她们又没有行房,当然没有落红了!
亏她还以为秦牧云是多了解呢, 敢情也是一知半解, 什么都不懂。
于是更加庆幸昨晚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
秦小姐听见身后憋不住的笑声, 一回头,发现赵羡词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一张脸憋得通红, 眨着眼讨好的看着她。
秦牧云清了清嗓子, 意味深长地问, “你笑什么?你知道这帕子为什么没有落红?”
“我当然知道!”赵羡词从被子里钻出来, 伸手, “拿来。”
秦牧云就递给了她。
于是,赵羡词咬破手指, 在上面低了两滴血, “有了!”
秦牧云吃惊不已,“落红,是这么个落法?”
赵羡词郑重点头, “不然呢?”
她绷着脸,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则是,如果不绷着脸,赵羡词怕自己憋不住笑。
秦牧云摇摇头,笑道,“那真奇怪,为什么要有这种奇怪的风气。”她把帕子收好,“不过,也好,我回去试试。”
她亵衣还没换,赵羡词伸手把人拉回来,拥在怀中,亲着她耳垂道,“云儿~”
秦牧云脖子一酥,偏过头道,“怎么?”
“我……好喜欢你……”赵羡词低喃道,“身上的味道。”
秦牧云顿了顿,低眉笑笑,“以后有的是时间。”
真好。能这样耳鬓厮磨,天长日久,却不知疲倦。
两人静静相拥着坐了会儿,许久,赵羡词满足地喟叹一声,“怪不得从此君王不早朝。”
“胡说什么呢。”秦牧云捏捏她的耳朵,“要起床了。”
“嗯。”
洗漱罢,两人又闲聊一番,这才送秦牧云回去。
赵羡词本想送到家,但被秦牧云阻止了。这次回去,只怕家里要闹一番,赵羡词现在过去,是火上浇油。
眼看着到了秦府门口,秦牧云深呼吸一口气,体态盈盈,下了马车。
谁知一下来,就看到母亲在门口等着,看见她,眼中的失望掩都掩饰不住。
秦牧云心里一揪,“母亲——”
谁料,周乐清转身回了府。
母亲这是……怪她了。秦牧云心里一时难受得厉害,藏在袖子里的手帕,此刻愈发烫手。
她又一次深呼吸,这才迈着矜持的小碎步,快步跟上母亲。
然而,周乐清径自回了自己房间,却令人关上门,把秦牧云关在门外。
秦牧云当即眼泪掉下来。
近晌午时,秦知寒回来了。秦牧云慌忙迎上去,却迎上父亲含着怒气的冷眼。
登时让秦牧云满腹话语堵在嗓子里。
“父亲……”她站在原地,端庄地行礼。
秦知寒却冷哼一声,甩手去了周乐清房间。
秦牧云站在原地,眼泪再也止不住,啪啪掉落。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父母会以这样的态度对自己!
那可是她的爹娘啊!
原本,秦牧云以为,就算为了自己和赵羡词的事,双亲会生气,但也绝不至于会怎样。她毕竟被宠惯了,不知道父母冷眼是什么滋味,此刻却也体会到了。
一时心里酸苦的厉害。
秦知寒夫妇连着好几天没理她,但是秦府开始张灯结彩。
秦牧云也不知道所谓何事,直到赵羡词实在放心不下,过来找她。
见到赵羡词,秦牧云的委屈再也止不住,抱着赵羡词不撒手。
赵羡词心慌得很,不知道她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急的嗓子冒烟。
秦牧云却摇摇头,“爹爹和娘娘,都不理我,他们……不要我了。”
赵羡词看她眼泪不住落,心疼的不得了,“云儿——”
“谁说不要你了!”秦知寒冷冰冰的声音里,还是止不住怒气。
在扬城,秦牧云做了什么,都不用秦知寒主动去问,就会有人巴不得来告诉他。所以,秦牧云去十七娘处救了赵羡词,又留宿共处一宿的事,当晚秦家夫妇就知道了。
自家女儿什么德行,还有谁能有父母清楚?
秦牧云都不用说,两夫妻就猜到了她这么做的用意。
别提有多失望生气了!
但是再生气,女儿还是只有一个女儿,既然生米煮成熟饭,秦牧云又如此破釜沉舟,秦家夫妇也不愿意再折腾了,免得秦牧云再折腾出什么没脸面的事。
于是当夜入睡前,两人就决定给她们准备成亲事宜。
这次,是真的要成亲了。
秦知寒看着赵康一脸心疼,温柔地跟秦牧云擦眼泪,细声细气地红着他女儿,这才气顺了点,又觉得都怪自己把女儿宠坏了。
秦牧云听见秦知寒的声音,泪眼朦胧的转头,“爹!”
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秦知寒还是心疼,沉沉叹口气,“你太胡闹了!”
秦牧云不说话。她也没办法,不然,以秦家的势力,非得逼着赵羡词考功名才行。
“岳父大人。”赵羡词恭敬地给秦知寒行礼。
秦知寒鼻子哼了一声,“你先回客栈吧,三天后是良辰吉日,你们的婚事定在那天。”
“小婿遵命。”赵羡词下意识说罢,猛然抬头,“您——您说什么?成亲?”
秦牧云也惊喜不已,“爹?”
秦知寒看着两人喜极的模样,还是有些别扭地瞪了秦牧云一眼,“没错,你们的婚事!三天后举行,这三天,你就给我好好在家待着,哪也不要去!”
“爹!谢谢爹!”秦牧云又要哭了,还是对着秦知寒盈盈一拜,大家闺秀范儿十足。
“谢谢岳父!”赵羡词也高兴的快哭了,她不由望向秦牧云,秦牧云也望着她,两人眼中都有泪光,却又相视一笑。
秦知寒看得牙疼,拉住秦牧云就往回走,“现在不能见面,不吉利!”
快回到闺房时,秦牧云又问,“爹,那我娘呢?娘她……还生我气吗?”
“怎么不生气?”说起周乐清,秦知寒就头疼得紧,“你也知道,你祖母家里向来是管得严,你母亲也最讲究这个,偏偏你——把你母亲气的不轻。”
秦牧云愧疚不已,“娘她身体还好吗?”
“没有大碍。但你这几日都不要去打扰你母亲,免得看到你生气。”
“……”
说是生气,但等到成亲前一天晚上,周乐清还是亲自过来看女儿试嫁衣,看着秦牧云一身火红的嫁衣,更衬得面如粉玉,周乐清不禁红了眼眶。
“母亲……”
秦牧云慌得忙去安慰母亲,周乐清却摆摆手,长叹一声。
一边为秦牧云整理嫁衣一边道,“云儿,你长大了。”
见母亲如此,秦牧云也泪盈盈的,“娘……”她忍不住挨近周乐清怀中,“我舍得不你……”
周乐清笑着说了声,“这会儿知道舍不得,你胆大妄为私下与那赵康——”便戳了秦牧云一指头,“养不教,父之过,都是你爹带坏了你!明儿就要成亲了,以后可不敢再这么胡闹。”
秦牧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虽然一直以来盼着和赵羡词成亲,但当这天真的来临时,心里却忍不住有些焦躁不安。
周乐清打量她神情,又叹了一声,将她手握住,安抚道,“好孩子,你不要怕,这世间每个女子都要走这一遭的。”
“我……我不是怕……就是,”秦牧云皱眉想了下,“就是说不上来的……不安。”
“所以我和你爹,才从小就将你送去周府,指望日后你与雪津成亲时,能心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是彼此知根知底的,家世门户也相当——”说到这里,周乐清就满心遗憾,“可惜你以前身子不好,不然,将你嫁给雪津,我是最放心的。”
“娘!”秦牧云抿嘴,一脸不满,“我还以为你们是送我去学规矩的,竟是让我当童养媳去不成?”
周乐清瞪她一眼,“还不是因为你性子坏,轻易哪家男子受得住你这脾气!雪津的性子,京中内外都知道的,虽然顽劣了些,但对女子最爱惜——”
“可不是,身边女子都被他好好爱惜着。”
“就说你脾气坏,”周乐清都给气笑了,“男子三妻四妾本事常事,雪津的身份,日后难免要讨几门姬妾的,左右只要你是主母,就算难生养,日后再过继一个妾室的孩子,不论怎么说,也保证日后好过。你倒好,非要跟一个商贾结亲,你就知道他赵康不会寻花问柳三妻四妾?娘可把丑话说前头,赵康现在对你好,不代表以后也对你好,你们出身差太多,日后他飞黄腾达,未必会念你的好……”
“她不会。”秦牧云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就听周乐清一声冷笑,“现在是不会,区区一个商人,高攀上我们这样的人家,就是你爹什么都不说,他也断不敢让你受委屈。但明里不敢,暗地里可就不一定了。”
秦牧云心情复杂,头一次听母亲说这些,她心中惊疑,忍不住问,“娘,你和爹爹感情深厚,这么多年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娘,你……你何故有这些想法?”
周乐清一怔,随即微微低头,避开秦牧云的目光,笑道,“娘虽然和你爹恩爱,但这样的事见多了,你和赵康虽然早已到成亲的年纪,但……实在还是孩子,往后漫长,难免生怨怼。他又是个商人,既能委身入赘,想来是不大在意面子的,娘怕你受委屈。”
“娘,女儿现在不比以前了,这些年每日习武,身体好了,身手也不错,她姓赵的敢负我,我就敢打到她悔不当初!”
看着女儿自鸣得意的小模样,周乐清忍不住笑出声,“你呀!”又道,“许是娘多虑了,那赵康看着也不像是个风流的——至少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你。你们小年轻,日子正好呢。”
被母亲一番劝慰,秦牧云反倒不怎么焦虑了,心中渐渐安定下来,“娘,你说,为什么这世间,只许男子三妻四妾,不许女子一妻多夫呢?太不公平了。”
“又胡说什么呢!”周乐清哭笑不得,“大逆不道。”
“哼!”秦牧云歪歪头,“虽然,我也能够接受别人三妻四妾,但要是自己的丈夫心里有别人,身体也要跟别人好,那实在是……娘,要是爹爹也讨个妾室,难道你不会难受吗?”
周乐清瞬间僵住,半晌,才轻声说,“咱们家没有儿子,我早就想给你爹讨个小妾了。”
“娘?”秦牧云并不知道母亲这个想法,她幼时离家,这许多年都在周府度过,竟不知母亲一心要为爹爹纳妾!
“但是,”周乐清声音有些飘忽,“一来,咱们这样的人家,就算讨个小妾,也不能是个没头没脸的人家,二来,你爹他怕我难过,不肯要。”
秦牧云神情复杂,“那……娘,你不难过吗?”
周乐清眼神一顿,“夫妻俩相处,传宗接代才是最要紧的。”
“那就还是难过了。”秦牧云握住母亲的手,“爹爹不要小妾正好,心里只有娘亲就好。”
周乐清苦笑一下,“你还小,不懂得这世道身为女人的辛苦。”因为没有生出儿子,因为身体不好,难以再有身孕,所以连累丈夫备受指摘,就连自己也要听官眷们风言风语。因为这个缘故,周乐清也不大与扬城官眷往来,总觉得低人一头。
所以,就算知道偶尔,秦知寒会有三两红粉知己,周乐清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丈夫正值盛年,自己身体弱,禁不住他折腾,这种情况下,丈夫有其他女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况且,秦知寒还非常贴心,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不愿因此惹她烦心,更是从来不将臊腥带回家,让她稳稳地坐在秦府当家主母的位子上——不管是真心疼惜她,还是为了她背后的周家,周乐清都知足了。
“我……很知足,哪怕他带回一个妾室回来,我也不会怪他。”周乐清垂眸,压下心底的苦涩,觉得不该对将要新婚的女儿说那么多,便按住弥漫开的阴郁,勉强笑道,“云儿,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
遂令嬷嬷取出一个用绢纸裹得严严实实的画册,又挥退左右后,才将画册递到秦牧云手中,低声道,“按理这些是该由嬷嬷教你,但娘知道你脸皮薄,嬷嬷们又未必尽心,所以,还是要亲自跟你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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