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非要说为什么

    第25章

    姜彩一个人躺在聚居地东边的软绵草地上，咬着有香味的碎草，头压着手臂，隔着透明魔晶，仰头看天。

    太阳是银白色的，发亮的圆边被蓝天白云擦得模糊，

    如果能凑近，它应该能当做镜子来用。

    厚厚云层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挡住太阳，

    被特殊处理过的魔晶颜色变深，透明度最后归零。

    又不知道哪里来的风把云吹走，魔晶开始随着变强的阳光重新变透明。

    人没事的时候，总会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比如现在，姜彩就对百年前的波冬研究员很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才让他们做了这么巧妙又用心的设计。

    或许是作为研究者对试验体的人性关怀？还是说晒太阳促进钙吸收的理论各星域通用？

    没人告诉姜彩正确答案，

    不过也不重要，

    她也只是随便想想而已。

    越休息越困，

    姜彩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叫她，侧头就看见紧张得双颊发红的卡里。

    尽管姜彩没有恶意，但对于从来没有来过外来人的聚居地来说，对姜彩的惧怕和警惕远多于热情。

    姜彩在聚居地呆了一周，说上话的人只有四个。

    除了奥米拉，还有负责她生活起居的安妮、负责整个聚居地三餐的黛西以及她第一个见的金发小孩卡里。

    在姜彩询问来意后，卡里瞬间就变得紧张起来。

    他鼓起勇气，把手里的长扁叶递给她：“姜彩姐姐，你能不能再给我编一次。”

    姜彩坐起来，伸手接过，

    温和的朝他露出笑，“想要编什么？”

    “除了长灵兽都可以。”

    姜彩因为小顾客的要求稍微为难了一下，不过也就眨眼的那么一小会儿，很快，她手指快速翻飞，掌心出现了一只可爱的兔子。

    卡里惊讶的张大嘴巴，毫不掩饰赞叹，“好厉害。”

    姜彩递给他。

    卡里：“这是什么魔兽？”

    “... ...”姜彩环住腿，极有耐心的回答他的问题：“不是魔兽，是我家乡的一种动物。”

    卡里：“外面有很多好看的动物吗？”

    “很多。”姜彩举例了几种给他听。

    卡里捧住自己脸，露出天真的憧憬，“我能见到就好了。”

    好奇心再重也只是一个孩子，

    相比于遥不可及的世界，还是眼前的小事更重要。

    炫耀心情占了上风，卡里扎回孩子群，骄傲的给大家介绍手里的新玩具。

    他还没说完，就有一个蓝头发小孩从他手里抢走兔子。

    卡里一下急眼了：“兰伯特！那是我的！”

    “来追我啊，追到就给你。”

    “你还给我！”

    “才不给你，你个小短腿。”说着，蓝发小孩游刃有余的停下做个了鬼脸。

    卡里：“你才是丑八怪。”

    其他小孩似乎已经习惯他们一言不合就闹腾的样子，

    一部分人上前拦，一部分人跟着追，嘻嘻哈哈闹得不可开交。

    奥米拉最不喜欢小孩这副样子，凶巴巴的把卡里和兰伯特叫到角落训。

    在聚居地生活没什么不好，不短吃喝，没有生命危险。

    没人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安定又安全，只是，... ...

    姜彩眯眼想了想，这个场景好像昨天也出现了。

    不管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一旦它重复又重复，一成不变，

    那就太糟糕了。

    到了吃饭时间点，姜彩拍拍裤子起身朝“餐厅”走过去。

    “今天是菊刺卷。”

    姜彩从黛西手里接过餐盘，找空位坐下，看着满盘子的花花绿绿，无从下手。

    奥米拉坐在她斜对面。

    她看着示范动作，模仿着在黄白色的薄饼上放各种各样的东西，卷起来，张嘴吞掉。

    一口，姜彩被酸得说不出话，“... ...”

    大家都因为今天的惊喜午餐兴高采烈，

    姜彩皱巴着脸，抿直唇线把自制菊刺卷放下。

    太难吃了，

    要不是一起吃过这么多次饭，姜彩甚至怀疑他们味觉进化的方向不一样。

    以前，姜彩会按照喜好来安排三餐，

    现在更偏向体力保存。

    就在姜彩打算“壮烈赴死”的时候，奥米拉开口道：“需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吃？”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好。”

    奥米拉从她盘子里拿出一个绿色的小弯椒，“这叫甜月植，挤压，把汁淋到薄卷上。”

    “懂了。”姜彩按着做，再尝试着咬了一口，看着味道被完全扭转的菊刺卷，神奇的弯了弯眸。

    “谢谢。”

    奥米拉抓抓头发：“没什么好谢的。”

    “不，填饱肚子是人生大事，应该谢。”

    姜彩很有亲和力，毫无攻击性。

    奥米拉原本以为他拒绝姜彩的冒险提议后，她会有情绪上的反抗。

    但出乎他预料，姜彩很安静很乖巧，完全没一点因为这个生气的意思。

    奥米拉：“那个...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姜彩包着腮帮点头。

    奥米拉：“我拒绝你去孵育研究所的事，你不生气吗？”

    “生气？...那倒没有。”姜彩舔了舔唇角的酱汁，“你有你的立场，虽然我不太赞同，但我没有强行让你赞同我想法的权利。”

    经历不同，想法不同，怎么可能立场一致。

    奥米拉低头，无奈的笑了一声，“你在外面很讨人喜欢吧？”

    姜彩扑哧笑，“没有，你想多了，不怎么有人喜欢我。”

    “为什么？”

    薯吉星域没有星球分级一说，

    姜彩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

    顿了小半天，换了一个委婉的方式：“愿意和我做朋友的人很少。”

    “那是他们的损失，

    了解你的人一定很喜欢你。”

    奥米拉和姜彩聊过之后基本放了心，

    姜彩比想象中理智，生活也规律得不像话，起床、睡觉、冥想、身体锻炼几件事好像是掐了精准的秒表一样。

    不知不觉，姜彩已经在聚居地呆了一个月了。

    在小孩的眼里，奥米拉是最可怕的人，

    一到晚上九点，他就变成凶巴巴的男巫，一言不合就要罚人去熬魔植汁。

    像往常一样，到点，聚居地就慢慢安静下来。

    不过今天稍微有点不太一样，

    十点的时候，地面开始小幅度的颤抖，

    随着时间推移，抖动幅度变大，就像潮起潮落的波浪。

    人陆陆续续从洞穴里出来，七嘴八舌讨论异象。

    “所有人报数。”

    “一二三...三十六。”

    ？？？

    奥米拉：“三十六？”

    卡里：“奥米拉叔叔，加上你就是三十七了。”

    奥米拉：“应该是三十八个人，姜彩呢？”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人呢？去看。”

    “人不在屋里。”

    “大家都分散找找，看她在哪儿。”

    “这里没有。”

    “这里也没有。”

    “这里也是。”

    震动越来越明显。

    奥米拉也顾不上询问姜彩，安排道：“大家简单收拾一下东西，先去地面上。”

    所有人到实验室避难，

    奥米拉又确认了一次人，还是没有看到姜彩。

    突然，他听到斜侧方向传来的魔兽嚎叫声，若有若无，被魔晶削减后也能让人感觉到让人颤栗的强大威压。

    “是那个方向来的声音。”

    “是孵育研究所。”

    奥米拉脑海里灵光一乍，“所有人都待在这里，我去找姜彩。”

    他没爬楼梯的心情，直接搭乘魔法电梯上了六楼，再爬台阶到了露天顶层。

    刷卡开门，

    奥米拉走出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危险边沿的姜彩。

    “喂，你疯了？”

    姜彩侧身，胸前挂着的通行卡被烈风刮得乱飞，

    她对奥米拉的到来丝毫不意外：“你来了。”

    奥米拉：“快下来，太危险了。”

    姜彩：“你听到声音了吗？孵育研究所里的魔兽蛋快出生了。”

    奥米拉：“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快下来。”

    姜彩根本没听他说话，自顾自说自己的，“我以前大学认识一个魔兽专业的朋友，她和我说魔兽试图破壳到真正出生这中间一般会有三个小时到二十四个小时的缓冲期，越是厉害的魔兽，这个缓冲期就会越短，也就是说我现在还有三个小时时间。”

    奥米拉：“姜彩？”

    她面朝向孵育研究所的方向，声音毫无情感起伏，就像精密运作的机械，“这里过去的直线距离是一千三百米，魔兽聚集数量多，而且数量正在越来越多，直接破防成功可能性百分之十三，可行的方法是引爆后面的研究所分散部分魔兽...”

    奥米拉不能接受这么疯狂又冒险的做法，疾声打断她。

    姜彩：“你有更好的方法？”

    奥米拉：“你想活着过去可能性为零，就算活着过去了你也没办法活着出来，当年我祖父他们...”

    姜彩：“首先我不是你祖父，

    其次，你应该耐心听我说完，如果按照计划，成功可能性一半一半，我存活的可能性百分之八十。”

    姜彩对研究所周围环境以及孵育研究所情况太清楚，显然不是临时想出来的主意。

    奥米拉：“我们不能陪你冒险，研究所不能引爆，那是聚居地的退路。”

    姜彩：“我猜你会这么说，

    我准备了第二套方案，你只需要稍微配合一下我。”

    她目光太自信，自信得让人不知道她这么笃定的依据是什么。

    奥米拉：“你确定你能活下来？”

    姜彩：“我没有确定，我说的百分之八十。”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有百分之八十？”

    风雨欲来的世界灰蒙蒙的，

    但倾泻的些许月光落在她右眼里，流光溢彩，像聚着浅光的宝石。

    “非要说为什么，可能因为我是姜彩。”只有她能做到的计划，只有她能够有的存活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