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女寝里一片哈气声。
乔可欣侧躺在床铺上, 朦胧撑腮:“一个送不出去的礼物, 要盯着它看多久。”
姜善受感染打了个呵欠:“小舒, 我帮你留着灯啊,光线暗对眼睛不好。”
秋意浓重,雨丝飘进了纱窗里, 更添凉意。
舒晴抱抱手臂, 从桌边起离了身, 去关玻璃窗。
“终于动弹了。”乔可欣安慰。
在两人欣慰的注视下,舒晴不经夸的从床上扯了件棉外套穿上,转回桌边,对着礼品袋发呆。
乔可欣一口未提满的气泄下去, “这人没救了!睡觉睡觉, 可别把我气得心脏病发。”
姜善裹着被子,从对面飞奔过去,钻进乔可欣的被窝:“我跟你聊聊,你病情怎么样了啊。”
乔可欣在里边踹她:“让开啦,冻死了贴上来。”
“我刚从被窝里过来!暖和着呢。”
舒晴滤掉寝室里两人窃窃私语声,踌躇的盯着礼品袋。
忽然,夜间模式的手机嗡嗡振动。
有人打电话进来了。
瞥到屏幕上的名字,舒晴心跳漏掉一拍。
她拎起礼品袋, 避开两位室友,去寝室外的走廊上接电话。
“喂,秦见……你今天很开心吧。”舒晴另一只手捏紧礼品袋。
秦见:“有什么好开心的?”
舒晴吸了吸鼻子, 仰天:“就是,收到很多特别的生日礼物啊。抱歉哦,我最近忙六级考试,没时间给你准备礼物。”
那边沉吟了会,秦见说:“哦,不准备也没关系呀,不过,有点遗憾了,今年一个礼物都没收到。”
舒晴啊了声,“怎么会呢,白天我看到有一堆人围着你送礼。”
“我没收。”
舒晴惊讶,莫名窃喜,“为什么没收啊。”
“哪有为什么。我不收陌生人的礼。”
舒晴心跳加快,拎着凉了一整天的纸袋,小心问:“那我们两个,不算陌生人对吧?”
那边沉默许久,还是没能消除语气里的无奈:“原来这么久了,你对我们之间的定义就是不算陌生人……嗯,随你吧。”
舒晴开心,呼出热气:“我来找你,你到你们寝室楼下来一趟。”
“我在你们寝室楼下。”
“哈?”
“……快过十二点了。”
“哦!等我。”舒晴没来得及追究其它,撂下电话飞快的奔下楼。
静谧的绿化区外,舒晴一眼扫过,瞄到一抹颀长的身影立在路灯之下,清晰惹眼。
舒晴立即跑过去,上下气儿不接,争分夺秒的把礼品袋往前递:“生日、快乐!祝你、来年、称心如,意。”边掏出手机看,差一分钟,赶上了!
秦见接过,抿直唇角:“你拿干洗店的袋子给我装礼物哦。”中午才说的又露馅了。
“这个,”舒晴挠挠头,“我们寝室公用这种袋子,不重要。里面的东西才是重点。”
路灯旁边有座长椅,秦见坐下,拆包装盒。
一个大的纸盒,里面有两个独立的东西,细缝里塞满拉菲草。
一个是陶瓷做的鼠,肥肥滚滚,憨态可掬,吃饱的模样蜷缩在圆台上睡觉。
另一个是水晶立方块,底下也有圆台,看样子都是摆件。立方块中间嵌了天蝎座的图案跟英文。
“是不是很土啊,没去年的好,”舒晴隔他一拳距离坐在旁边,低低出声:“我不知道你信星座还是生肖,两个都弄了,可以放在住的地方当摆件……然后今天听到有几个女生说,这一类的很幼稚,像小学生玩的。”
“确实。”秦见赞同她的评价。
舒晴像一个瘪气球,被戳漏最后一口气:“喂,我这样说是客气…你就该反过来安慰我说,谢谢你的心意,我很喜欢,这样。”
秦见托着两个摆件,转动打量,淡笑,和着晚间的微风:“四季有盎然的春,热烈的夏,萧索的秋,沉寂的冬,每一段独特的美组成它的斑斓多姿。”
“高山有低谷起伏,大海有平静波澜。对我来说,人情也是如此,温和的,激情的,甚至是不开心的,都是值得收藏的。”
舒晴听了,忽然冒出一句:“哦,我这个是让你不开心的。”
……理解能力非一般的强。
秦见细细摩挲了番,小心将瓷器装回放有拉菲草防护的盒子里,“收下了,谢谢。”
舒晴安下了一颗心,两只鞋尖雀跃的互蹬:“你寒假有什么计划呀。”
提到这个,秦见倒是有:“要去乡下做支教。”
舒晴立刻举手:“我也去!”
秦见侧目看了眼冲动的她,良久吐出:“你知道支教是什么吗。”
舒晴虔诚合掌,仰望天空:“当然知道。是在墙面掉漆的教室给渴望走出乡村的孩子们传授他们未接触过的知识,是在炎炎烈日下同他们一起享受劳作的乐趣。是一件很神圣很有意义的事。”
*
贫瘠的村庄里连九年义务都难普及完善,很多小学乃至初中都只有语文、数学两门学科。
音乐、美术、英语没有普及。
闲暇之余,舒晴在台上弹起命运交响曲。
灵动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跳跃,拨出动人的音符。
孩子们在台下听哭了,整天对着黄土与青天的一群茫然的孩子从此有了偶像的概念、奋斗的目标,乌泱泱的朝台上挤去,亲热的挽着舒晴:“老师,我以后想当钢琴家,请教教我们。”
舒晴尽数接纳他们,带起他们的小手抚摸钢琴的按键:“好!你们有兴趣的老师都教,一定把你们培养成未来优秀的钢琴大师。”
一伙孩子热泪盈眶的哭了。
简陋的土坝上,秦见在教学生们练武术。来过支教的教师,甚至是他们在目前的有生之年,都没见过这么高这么帅的导师。
全校的学生围坐在一圈,痴迷的看着帅老师的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这时有淘气的小男孩不服站出来,不屑一顾:“你耍的都是花架子!没点实用性。赶快离开,不然我这村头小霸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哼。”
秦见停下来,云淡风轻的朝对方勾勾手指:“较量一下?”
小霸王大怒,撸袖子:“你敢挑衅我!”
他正要冲上去,秦见摇摇手指,小霸王轻哼:“怕了吧!”
“把你的人都叫上,我不想以大欺小占便宜。”
小霸王忍无可忍,单枪匹马往上冲。
solo局失败。
小孩不顾颜面,开始叫上兄弟们。
多人局阵亡。
最后,一群鼻青脸肿的小孩跪地臣服:“大佬!请收我们为徒。”
小霸王服气却奇怪,“你怎么那么厉害。”
秦见手负后背,迎着夕阳的余晖,背影沧桑:“我的武术经验都是实干出来的……不说了,都是些陈年往事。”
迷妹是无处不在的,不学武术的女孩子们也簇拥上前,她们野心更大——这么小就肖想男朋友了!
“秦见哥哥,你的择女友标准是什么,我好喜欢你。”
一旁的舒晴出马,挡在秦见身前:“不可以,他是我的!”
女孩们风声鹤唳,看到集美貌、才学、智慧于一身的舒晴,不战自退。
“哇,他们好般配哦,简直天造地设,我肯定插不了足的。”
“舒老师,秦老师,祝你们幸福!”
完美的支教旅程就要走到尽头,那是在长亭外,古道边,孩子们送了一程又一程,眼泪都快流干了。
“舒老师秦老师,你们在的日子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们是最特别的老师。”
“你们带给我们很深刻的影响,我要考去大城市找你们。”
“偶尔回来看我们哦,我好舍不得!呜呜呜。”
*
舒晴抽泣不止,胸膛抽搐:“我会回来看你们的,一定会。”
“喂、喂,舒晴?”秦见担忧的摇晃她。
夕阳的光晕逐渐变暗,周围花木暗影,细小的飞蛾绕路灯灯泡不停的转。
舒晴懵懵的抹了把湿哒哒的脸,“啊?”
秦见嫌弃的抽一张纸巾递给她,撇嘴:“服了你,大晚上就在做白日梦,还把自己弄到哭。”
舒晴接过纸巾,稍微侧坐背对他,鼻子哭得有些不通气:“哪有,你说到支教,我就想起一部有关支教的很感人的电影。”
秦见淡声道:“收起你不切实际的想法吧。支教是某个地区缺乏师资,叫志愿者去续接一段时间教程罢了,按课程的进度教他们就好,乱七八糟的教他们一通,等我们走了,会打乱他们的节奏,让他们难以适应下一批新教师而已。”
他顿了顿,继续道:“劳作这个倒是真的,新老师去会被分派很多杂活,压榨你的劳动力。到时别说什么田园劳作的乐趣,你只会累到想回家。”
“我去的地方,卫生方面,医疗方面,甚至安全方面,都不能得到完善的保证。我劝你最好打消去的念头……早知道不告诉你了。”秦见垂眸。
舒晴皱起眉毛:“你在唬我吧,条件这么差,可每年不都还是有人去,他们有一腔热忱,我为什么不行。”
秦见:“部分人有热忱不假,但更多的,有人去是为了挣学分,或者为将来求职的履历表上添一笔光辉的事迹。”
舒晴嘟囔:“这么了解,说得你好像去过似的。对了,你为什么去?你跟那些公司合作的经历就够光辉了啊。”
这倒是一码事,秦见回答:“我去过。躲债的时候,去过那里,所以想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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