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的兽寻准目标,后腿有力的一蹬, 身体气贯长虹的在浓墨色的夜晚中划过一道黄灰黄灰的剪影。
尖叫声沸腾, 电筒被掌得东倒西歪, 光束跟蹦迪厅里一样凌乱。
几个热血少年倒对得起今晚发的疯劲,够勇气,喊女生先走, 他们断后。
模模糊糊中, 异类的身躯和七个男生扭成一团, 都是十四五岁的大小伙,又有七个,还带上小刀柴刀菜刀等工具的,真拼起命来竟然跟老虎抗得不分轩轾。
突然, 中间有人恐慌惨叫, 紧至大家呼喊林宣的声音。
林宣使劲儿往后抽自己的腿,不知是被虎嘴啃了还是虎爪挠了。
黑夜中的光就靠两根手电筒撑着,舒晴心头乱,眼神也乱,捕捉到零星光线映照到的扭曲身影。
看到脸上惊恐痛呼的表情,舒晴想也没想,对那人扑抱上去,护人在身下, 匍匐逃走。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切真切实的嗥吼声,舒晴第一次知道, 人被吓昏是什么滋味。
……
又像梦境,又如真实,光怪陆离的画面在脑海里破碎闪过。
空气滞闷得让她不舒服,所幸,也将她从梦魇当中拯救出来。
舒晴慢慢的睁眼,心中咯噔一下,眼睛瞬间睁圆了。
空气可不闷么,一大圈人围在床边……不会是来讨伐她的吧?!
舒晴一个闪念间,倏然挺坐起来:“林宣!”
“林宣,快过来过来,老师叫你呢。”窝着的一伙七姑八姨给腾出点地方,让林宣上前来。
林宣在一干人好似光荣的注视下,别扭的走上前。
好伐,这场差点全军覆没的傻逼行动是他怂恿发起的,没捉到鬼,反倒差点失去了一条腿褪。
危难时刻,还被个女生抱在身下。
林宣下意识瞄了眼床上人的胸口位置,心室霎时如擂鼓一样砰砰砰。
往上,乍然对上一双琉璃般干净的眼睛,登时如不可窥伺的阴暗被一束阳光猛然照到。慌得一比。
他猝然垂下头,两只耳朵滚烫发热。
舒晴从上至下扫量他一眼,“林宣,有哪里受伤吗。”
他支吾着半天不说话,旁边一个心直手快的大婶抡去巴掌,拍他屁股:“说话啊臭小子!人家老师救了你一名,连句谢都不会说。”
别人憋着一肚子话都没机会说,可着急了,七嘴八舌的替林宣把话说出来。
“老师放心,林宣他没事!他的腿被老虎爪子钳住了,冬天穿得厚,保暖裤牛仔裤隔下来,就抓了几道浅浅的青痕,血都不见。”
“没想到舒老师还是女中豪杰,都化身武松上山打虎了!”
“原来害死那疯子家孩子的是老虎,我的天呐。”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林宣身上,一致的看向他:“说谢谢啊。”
舒晴心力交瘁,以为学生出事,以为会被拿去批斗,以为家长会冲她索命,她摆了摆手:“算了,人平安就好。”
林宣却在一干人不依不饶的注目下,扭捏的启唇:“我……我,谢……被你抱着跑不掉,差点一块死!”
他说完就转身,飞奔甩门离开。
众人呆愣的面面相觑,爆出一声:“这爪娃子!”
舒晴对林宣的态度没功夫在意,她比较担心怎么向家长交待,“那个,关于去废林捉鬼的事…”
“哎呀老师,多亏了你了,帮咱们村除掉一祸害!前一年那寡妇疯子,叫什么来着,她的孩子被咬死了你知道吧!我们现在有小孩的都不敢放家里,做农活上城里时刻都带着。说实话,住在这魏家坡的都人心惶惶,但不知道怎么办呀,男人们多去大城市里打工了,留下的都老弱妇孺。现在消除了一个隐患,大伙也安心些。”
“原来是老虎作怪,我们一直当废林闹鬼。”
“汉子们也去搜过,没搜着啊!舒老师是我们的福星吧,一去就给她遇着罪魁祸首了!”
一个又不知名大婶指着灶台上带来的谢礼,“那是一点心意,老师不要嫌弃。”有鸡蛋、古方红糖、熏肉什么的,跟过年送的礼差不多。
“……”一去就给她碰着老虎,这是福星吗,是煞星吧。舒晴心想幸好没人出事,不然气氛不可能这般和谐,她松了口气:“对了,那只老虎怎么样了?”
某同学妈妈说:“哎哟,那害人的死玩意儿,还很多人争呢,现在被捕关起来了。警察局的说老虎有犯案先例,要带回警局看守,动物保护协会的不让,说老虎是国家保护动物。村长也在争,说老虎在魏家坡发现的那就是魏家坡的,谁也不准带走。现都在外头商量呢。那害人玩意儿有啥好争的呢?!”
舒晴眸光凝为一点,思索道:“虎皮可以做衣料,虎骨、虎血,乃至虎粪虎尿,都可以入药,老虎浑身上下都是宝。”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村长也要争呢,这么宝贝。”
某家长若有所思的看了舒晴一眼,腼腆道:“老师懂得真多啊。有个不情之请,我家最近有点不太平,夜里厨房有…有东西动碗动菜刀的,您有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吧。”
……这走向有点不对啊,灵异故事会还没散场呢?舒晴抓了只枕头抱在身前,嘴角微抽:“呃,你家厨房有动静,大概是小孩半夜起来偷吃吧。”
某家长面露难色:“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意思也别找我啊,捉到的不是老虎吗,她这捉鬼大师的标签还没撕掉呢?!舒晴暗暗腹诽。
某家长起了头儿后,骚动的场面一发而不可收拾。
“舒老师,我家的大黄狗一到半夜就叫唤,狗是通阴阳的,肯定有不干净的东西在我们家周围晃荡!”
“除了废林,魏家坡的村尾也有点妖气,失踪过人嘞!舒老师得空一定要去看看。”
“俺家的茅屋垮了好几次,不知道什么原因,舒老师会修房子吗?”
“我家后水沟有点堵……”
屋里亮着台灯,门缝下没有光,看不出几点钟了。舒晴摸到床头上的手机,拿起来看。
呀,居然昏睡了一夜,都早上五点四十分了。
舒晴拨开叽叽喳喳的人群,“抱歉,我要起床换衣服,带学生们去晨跑了,待会还要上课。你们先回去吧。”
“老师不多休息会呀?”
“真敬业。跑步好,跑步好呀,省得那些孩子一到冬天猫在窝里。”
“我们先出去,不打扰老师了。”
舒晴昨晚穿的衣服没被动过,她懒得换了,套上一件豆绿色羽绒服就出了门,手里拿着一只肉松面包啃。
刚一开门,携裹着冷风吹进来的是院子里嘈杂的声音。
有警察局和动物保护协会的分庭抗礼,村长偶尔插话进去三足鼎立。
还有没走远的家长、方才还笑眯眯的家长,此刻凶神恶煞的揪着自家孩子的耳朵:“她会捉鬼让她去捉好了,你凑什么热闹!家里养你这么大容易吗,以后有这种事不准再参加!”
孩子反驳说:“我们不是没事吗,老师真的厉害,什么都会。”
“她会让她去,你再敢干这些事,休怪我跟你断绝母子关系。今晚不准来这里住了!”母亲恶狠狠道。
其它家长那里也无一不在对自家孩子耳提面命,神情凝肃。
而学生们都很不服气的辩驳,夸夸其谈说舒晴什么都会,就那种,跟着大佬有肉吃的意思。
舒晴摇头轻笑,可算知道那些叫她又修房子又修水沟的是怎么回事儿了。
谣言就是这样造出来的。
令她感到欣慰的是,六点钟欠几分钟,学生们很自觉的赶走了叽叽呱呱的家长,扬言跟老师跑步的时间要到了。
最近,即使没有礼物,他们也会准时的集合。
六点钟,校坝上,一圈人影碾过日复一日的雪白操场,飘呵出热雾。
下完上午第二节课,虽然下节课不是她的,舒晴去教室里监督学生做眼保健操。
广播响了十几秒她才进去的,动作整齐划一,每个人都在做。
不知是否因为昨天的事件,把每个人的距离都拉近了些,心贴心那种契合。
五分钟广播结束后,舒晴拍手:“今天跑步和眼保健操都无一人遗漏,给个奖励吧。来一名男同学去办公室拿礼物。”
学生们欢呼:“每个人都按时了,那每个人都有礼物吧?老师又要大手笔了。走走,一块去拿礼物去。”毕竟全部给的话,就是一百零一人份的。
舒晴卖了个关子:“是每个人都有,不过来一个男生来拿就行了。”
林宣一马当先冲上前:“我去!”
狭路相挤,旁边有几个想上来的男生都被他撞飞。舒晴见他这么霸道,开玩笑刺了他一句:“我去什么我去,别说脏话。”
“哈哈哈哈哈……”集体哄笑。
不久林宣从办公室抱礼物回来了,是四副高级羽毛球球拍。果然量不多,但是大家都能用得到。
在舒晴带领大家跑步后,没有体育课的他们渐渐意识到锻炼的重要性和趣味性,对这份礼物还算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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