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绿化区带两旁的红叶石楠胜绽似火。
下班的午后, 舒晴走在回家路上, 远远地看到一帮浩浩荡荡的人徘徊在家门口。
她眼皮微跳, 好在这两天家里不太平她都提早回家，赶紧奔上前。
“嗨，你们怎么都来了, 妈, 你也来了。”舒晴打招呼, 瞧他们已经聊过很久的样子。
云瑶搂着正在哭泣的罗语凤，气愤道：“我前一阵不听说小秦病了吗，你弟弟又发烧，我脱不开身, 这两天又听瑾年说小秦像疯子一样打架？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没想到出了大事。小舒，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瞒着妈妈不说呢？”
拉倒吧，上回说了孟菲菲的事就差点出大乱子。
况且她也不知道，什么叫、这么大的事？舒晴疑惑的问：“什么大事，没什么呀。”
云瑶：“小秦把他母亲赶出来的大事！我来这里好一会儿了，门都进不去，语凤姐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舒晴挠挠头，凑到陆瑾年身边挤眉弄眼：“喂, 你跟我妈乱说什么啦。”
陆瑾年怔然：“就把前两天在餐厅看到的情况提了一嘴，阿姨一直问，我就如实的说了。”
“呃, ”舒晴扫过后边一排人，脑袋发晕：“那也不用闹得人尽皆知，瞧这架势，来赶集似的。”
姜善上前道：“小舒，我们都担心你，我们两家住得近，你也不来找我。”
龙子期：“今天周六，我想来找阿姨谈谈，没想到、撞见她带着行李箱在门口大哭。”他拧紧眉头。
云瑶轻拍哄着罗语凤，厉声道：“小舒，还不把门开开，大家进去说话。小秦还要不要做人了，居然做这种事。”
“妈，你一向很开明的，别听风是雨。”舒晴不满嘟唇，翻出钥匙去开门。
十来个人各自去找新拖鞋换上，舒晴一时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直到要泡茶招待客人时，她仔细数了数。
嚯，除了平时的八人组和老妈，姑父姑姑也来了。
舒晴让几位朋友自己去冰箱拿饮料，给四位中年人泡绿茶。
“啊，谢谢，你们房子装修得不错。”周兴业一如既往的憨厚老实，接过茶水时说了句。
旁边的舒岚不屑的接了句腔：“娶了舒晴这位富家千金，还不跟娶了座金山一样。”
“房子是秦见自己赚的，不像另一侧的那栋，才是舒家买的吧没记错的话，”舒晴刺回去，把茶杯重搁在舒岚面前：“小姑，你来做什么。”
舒岚皮笑肉不笑：“听衍衍他们讨论秦家出事了，我过来关心关心。”
舒晴无语，把罪责归咎到陆瑾年头上，这只昭告全世界的大喇叭！
场面复杂，舒晴尤其不想强势的妈妈在场，走过去笑劝：“妈，您先回去吧，我今晚去你那边把事情说给您听。您还什么都不知，莫名其妙的发火。”
“无知的是你，女儿，”云瑶叹息摇头：“语凤姐都告诉我了，是你还被小秦蒙在鼓里。”
哟，正巧，秦见不愿跟她沟通，罗语凤也不待见她，当着别人面倒肯吐露心事了？
舒晴乖乖坐下，打听：“她告诉你什么啦。”
云瑶哭腔顿起，吸了吸鼻子：“这世上做父母的都不容易，我们都遇上不省心的孩子。”
罗语凤抽泣摇头：“云瑶妹妹，是我不好，没有能力偿还债务，把小秦丢给她姨妈照顾，一走就十年，这孩子恨我应该的。”
“我懂！我和小舒他爸以前去洛杉矶闯荡，也丢下了小舒不管。可我比你命好啊，这孩子心眼大，明白我们的苦楚。小秦戾气太重，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认，太过分了。”云瑶忿忿为罗语凤说话。
舒晴：……
合着这两人产生共情了。
“不是，秦见尝试过接纳你，是你，”舒晴一时词穷：“反正是你不对，你整天找麻烦。”
罗语凤哭得更厉害：“是我不对，十年来我辛勤工作，就差卖血换钱，每次只留微薄的生活费，其余全都给他寄回来。”
“呜呜，语凤姐不要说了，等小秦回来我帮你好好教训他！”云瑶抱着她一块哭。
舒晴叹为观止：“哇，你这人——”
门忽然啪嗒开了，大家都在等着的人，猝不及防打了照面。
云瑶瞪过去：“小秦，过来！”
秦见迟疑了会，关上门走过去，扫量一整屋的人。
罗语凤率先开口：“云瑶妹妹，你不要逼他，什么都不要说，我要赎罪，都是我该受的。”
越这样，云瑶怒火越盛：“不行我必须帮你讨回公道！小秦，你知不知道你妈有多爱你，还不快道歉，我们到的时候她居然被你锁在门外。”
秦见眉骨冷冽：“她爱我？她爱我就请远离我，不要把是非招惹过来，这点都做不到，谈什么爱我。”
云瑶疑惑：“什么是非，你在说什么。”
“呜，”罗语凤又哭上：“是追求我的人，小秦为他父亲抱不平，应该的。小秦放心，我没打算再找，只要你不离开妈妈。”
云瑶恍然：“瑾年说你打架，就是为这个。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你妈还年轻，她的感情问题你无权干涉。”
“追求者？多冠冕堂皇的谎话，从我爸刚去世起这种追求者就很多吧。”秦见隐晦的说道，脸部微抖极力的克制。
罗语凤哭诉：“那时候是为了你没办法，妈不能再让你上贵族学校，不能保证你的生活，是、误入过歧途，我逼不得已的。”
云瑶骇然：“还有、这种事。小秦！你看你妈为你付出了多少，不能体谅她一点吗，我这个外人听着都心痛。”
“抱歉不能，我觉得肮脏、卑劣，可耻。”秦见怼回去。
周衍插话：“她好歹是你妈，刚还听她说，卖血钱每个月寄给你，冲这一点，也该好好善待她。”
“她卖血，卖心肝肠肺都不关我的事，我一毛钱没收到，”秦见冷睨过去：“你想当你妈的宝贝儿子别扯上我，我没那个兴趣。”
舒晴举了个手，有疑问：“会不会她真的有寄钱给你，然后被你姨妈吞了，你一无所知呢。”
秦见走到她面前，面色极冷：“你很行啊，不止又一次帮你的好婆婆开门，还带一大帮人来讨伐我。”
舒晴汗颜，抿了抿嘴唇：“不是，他们自己来的。虽然我一直是很想帮你解决问题，我不想、每次回来都看到你受伤的手。”
“解决问题？收起你多余的正义感，我说多少次了不要你插手！”秦见低吼：“我最讨厌你那副能解救全天下的假清高！”
云瑶震惊：“你什么态度啊你，她是你的妻子，难道管你管不得，还是你和语凤姐闹矛盾后，你就没和小舒沟通过，她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她是象牙塔里的小公主，整日幻想乌托邦爱情，而我并不是她的诺亚方舟可以了吗。你回你的娘家去。”秦见冷漠道。
陆瑾年默默掏出手机备忘录：“这词儿好，记下来。”
云瑶再度震惊，惊中带怒：“你居然叫她滚回娘家，你态度怎么这么恶劣啊你。”
舒晴调解纠正：“他没有说滚字呀。”
“有区别吗！”云瑶发火，心痛哽咽：“我女儿是如何为你付出的我看在眼里，你这话是在嘲讽她不懂事，不够理解你了。”
秦见：“需要的付出是值得的，多余的付出是累赘的，她现在带着你们来我家里一通扰乱令我感到极度厌恶。”
云瑶快气得心脏病发，拍沙发：“小舒！你就任他这样贬低，没有自我，你犯贱吗，还是我女儿吗。我把你嫁给他不是为了遭他侮辱的，还是他经常这样对你，你已经习惯了。”
舒晴懊恼的挠头：“没有啊，就、夫妻间平常吵架，你们不要掺和了嘛！快点回去。”
“这是普通的吵架吗，他压根没把你当妻子对待，”云瑶问：“语凤姐的事，他跟你说过没有，你了解吗。”
舒晴不想情况恶化，点头：“了解啊。”
云瑶瞪大眼睛：“了解你还任你婆婆被关在门外，连自己的丈夫都劝不动，你吃干饭的啊你。”
舒晴无语：“其实、我不太了解，正在进行中。”
云瑶眼睛瞪得更大：“看吧，他和他妈关系都恶劣成这样了，你一点都不清楚，他跟你恳谈的心思都没有。”
舒晴：……
云瑶拍拍罗语凤的手，想让女儿拿出决心：“说吧，你今天想把语凤姐安顿在什么地方，要对你老公听之任之，让他犯下弥天大错吗。”
舒晴硬着头皮说：“那就、留下吧。”
话音刚落，秦见斥回去：“我同意了吗，你一而再违背我的意思，干脆回家做你的乖乖女。”
“诶，”舒晴反口：“要不，两个人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
云瑶不可置信：“你也赞同他抛弃母亲？我看你简直对他走火入魔，要被他带成一个六亲不认的坏蛋！”
舒晴“……”我怎么这么难啊！
龙子期见状不忍，插话道：“不然还是先让伯母住下来，我留在这当她的心理医生，帮你们想办法。”
秦见厉目射过去：“怎么，要挟我留罗语凤不够，连阿猫阿狗都想住在我家。”
云瑶：“子期是为了你们好，你怎么这样说他！秦见我算第一次认识你，还以为你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没想到这么差劲。”
秦见无所谓模样：“不需要一个外人插手管我的家务事。”
舒晴悄悄在底下拉他的手：“诶，你越忤逆我妈，她越站在罗语凤那边，你不要跟她呛了，先忍忍好不好。”
秦见挥开她的手：“抱歉，我只遵从自己的本心做事。岳母、母亲，这些孝义的帽子压下来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姜善替好友着急：“你们不要吵了，既然大家都为伯母抱不平，秦见，你先让伯母留下来再说。”
“你们是你们，我是我，”秦见睨了她一眼：“自己对婆婆百般容忍，用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可笑。”
周衍气炸，为妻子和母亲鸣不平：“秦见你什么意思，她们婆媳关系好得很，哪里需要容忍，你是指我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了？！”
“受不受委屈、想不想管，都是你自己的事。”秦见懒得多说。
舒岚微微惶恐，这是不是在暗示要说桥洞的事了，故意引导她儿子往不好的方面想：“秦见你这个不孝不义的人，你说的话大家都不会相信的。对自己亲生母亲都不管的人，有什么信誉可言！”
秦见箭步过去，拽起舒岚往外：“蠹虫也可以跑来跟风往我头上踩一脚了？给我滚出去！”
云瑶骇然：“你你、你，是不是连我这个岳母，连小舒这个妻子也不打算要了？众叛亲离的家伙！”
秦见只将舒岚扔了出去，对云瑶的话答：“去留请便。”
要不是不合时宜，陆瑾年差点想跳起来鼓掌：舌战群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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