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晴没跟他客气,捧过碗大口的吃了起来。
有蛋有肉, 蔬菜是胡萝卜丁配辣椒丁, 营养均衡, 边上还放着一瓶新的矿泉水,纸巾包。
周明哲一眼也舍不得漏下,盯着她把饭菜吃光:“还要不要?”
她微摇了摇头, 把碗筷放下, 然后飞快的收回手, 习惯性的抱住自己。
周明哲便拾起碗筷,往外走了出去。
就放在那不行吗,舒晴蹙眉。
“诶。”
猫儿般轻唤的嗓音在空旷的室内微响。
他不知听没听到,脚步略顿了下, 仍往外走。
不过这回他留了个心眼, 把门关上,‘啪嗒’传来锁门声。
松了口气的同时,舒晴赶紧端起铁壶解决大小事。
她就是为了找厕所遭此横祸,出了事后一直憋到现在,小腹胀痛。
从未遭遇如此窘迫的境地,看着盛有重量的大铁壶,舒晴一阵犯难。总不能再让周明哲处理这个吧?
她一个激灵,打个主意, 把身下垫的厚纸板撕下一块,马马虎虎将铁壶盖上。
先放着不动,明个儿她脚好些了, 自己拿出去倒。
舒晴一手撑地,一手推着大铁壶,想放去角落。
陡然,对面的铁栅窗口蹦高一个身影。
“小美人,怎么被锁屋里了,我这就进来找你。”
“哟,刚方便完,味道肯定特别骚。”
蹦蹦跳跳,像僵尸一样在窗口晃悠。
舒晴吓得差点打翻铁壶,双手捂耳,不去理会外面的声音。
会不会像、被卖到山沟的女大学生那样,被侵犯,直到孽生出一个孩子,就此被绑定过完凄惨的一生。
倘若幸运得救后,孩子是送孤儿院还是自己养。
脑补间,外面骚扰的声音停了,紧跟着门锁打开。
少年的脸氤氲在上腾的缥缈热气中走来,舒晴沉浸脑洞中无法自拔,骇然瑟缩,脱口而出正想的:“我不要生孩子!”
周明哲步伐微顿,哂笑,逗了逗她:“哦,你都想到那么长远了,我们一步步来。”
“你又跑哪去了?”纸板上不见踪影,周明哲把水盆放下,扫了一眼,往角落边走。他重新抱起她时,注意到边角里的铁壶:“那个”
“你别碰、别管!”舒晴涨红脸警告。
周明哲挑眉:“害什么羞,厂里有专门的清洁工人,我拿出去换个新的都不行?”
被他拎着…感觉也蛮怪的,舒晴烦躁摇头:“不行、就不。”
“好好好、依你,”周明哲嘴角上翘,挺喜欢她炸毛的模样,终于、不把他当学生了。周明哲放她回纸垫上,拧了条热毛巾给她擦拭额头上干涸的血迹,一瞬,手里毛巾被她抢去自己胡乱的擦,他没辙,又去感知她脚踝的温度:“很烫。”
周明哲望了她一眼:“发烧很热很难受,我去端冷水来敷,好得快些。药明天才能到。”
啪,毛巾被她生气的扔盆里,溅起水花。
周明哲愣住,不明白她好端端生什么气,就听她说:“热水晾凉不就成冷水了吗,几盆几盆往我这里放,我怕得风湿!”
噗,这借口…很拙劣。
毕竟东海省的气候不是一般的干燥,又不是在南方。
周明哲看了她好一会,萌生出一个想法,嘴边笑意隐浮。他压沉声音,试她一试:“我去问她们要点女生吃的小零食给你吃,挺闷的这里。”
“吃零食?你当我来旅游呢。不必了,你们这里没一个好人,我怕毒死我。”舒晴紧紧蹙眉。
周明哲强抿住笑容,耸肩:“那没什么事了,你歇着吧,我回我房间休息了。”
他慢吞吞的甫一转身,背后就响起痛斥声:“你走你走,我死了都不用你管!”
再怎么凶,听着都像撒娇呢。
周明哲倏地转身,半跪蹲下,抱住她半边身子:“怎么会不管你,”他很高兴她能依赖他,周明哲揉揉她的头发:“会害怕是不是?我留下来陪你……去门外守着。”
舒晴抓了下他的手,飞快收回:“……瘦不拉几的,会被风刮跑。”
“那、在里面?”他试探的问。
舒晴没否认,就是默认:“你先睡,我守上半夜,下半夜换我睡,你守。”
周明哲饶有兴味:“忽然之间,我们两个变成一路的了。”
“滚,谁跟你们是一丘之貉。”舒晴警惕的睨他。
“诶,”周明哲无奈看她:“你就仗着我喜欢你,任性吧。”
他似不经意开口。
但喜欢两个字,已经憋在心里快三年了,夜夜做梦的对象都是她。
可惜、晚了点。
要是知道后来那个人居然丢下她去国外,在山区他就应该鼓起勇气去……算了,世上哪有后悔药买。
喜欢她?舒晴觉得这种话跟外面那些登徒子说的流氓话没两样,毫无价值可言。
当耳旁风过,舒晴看天色不早了,要留存体力逃跑:“你快去睡。”
他一个人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了三年的告白,就这样雁过无痕了。
也是,她从没想过,会喜欢他这种人吧。
周明哲自嘲的微哂,起身往外走去。
干什么又出去?舒晴暗暗瞟着。
他没走远,拖了三张厚纸壳进来,一套给自己,一张给她当被子。
虽不冷,多少盖一点不会着凉。
她不肯当他女朋友,就不是自己人,即便以他的地位,也很难打破厂中规矩,送棉被进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厂房里的机械声不停的运作。
舒晴心中默念一个时间段,却无准确的时间点。
观察了一下旁边睡着的周明哲,在白天,他看似位高权重受人畏惧,竟也连一块手表都没。睡之前问他几点钟,他说自己没有手机。
综合看来,他是不被允许带电子类产品。
他到底什么身份?
醒着的期间,舒晴用凉掉的水不断为肿热的脚冷敷。
扭伤的脚坠胀的疼,里边跟放了块铁一样,沉甸甸的。
不禁想到秦见摔倒那次,他一点儿都不喊疼,还帮忙修电器、做饭。
原来这么痛。她大颗眼泪砸下。
秦见,老公……
约莫四个小时过去,厂房器械声停了,夜色阒黑。
舒晴没让周明哲睡太久,一点没心理负担的叫醒他:“喂,换班了。”
他睡得沉,舒晴就防这个,叫他睡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她伸手推了推他:“起来了!我也要睡觉。”
周明哲悠悠转醒,揉眼坐起来,打了个呵欠:“嗯,换你睡了。”
躺下后,舒晴闭着眼睛睡不着。
对外界的恐惧,生理病痛上的折磨。
可以信任他,放心的睡觉吗。只能说,在一群渣滓中比起来,他勉强算鹤立鸡群。
半梦半醒间,热胀的脚踝变得凉爽,微微涩痛的舒适感。
疼痛症状减轻,舒晴就撑不住的彻底睡着。
噩梦连连,醒来,还是在噩梦里。她陷入一个可怕的工厂,这是真的。
清晨的光投射入屋。舒晴目光一转,看到自己双脚被托在周明哲的手腕上,正被他轻轻按摩。
昨天被揉捏的感觉也是真的,他为她按摩了半个夜晚。
周明哲转过身,手下动作微顿:“我、再按一会,去给你拿早餐。”
见她没有排斥,又继续揉按起来。
手法格外娴熟,像水做的一样,被他按摩过的脚,明显消肿了许多。
舒晴想起什么,欲言又止:“你的那个,也该…取下来洗洗。”
多年前为了教好学生,她对每个人做了相应的功课。
关于他的,她还记得,装小腿的义肢及残肢,应当每天清洗防止感染。可他一天一夜都守着她。
提到这个,周明哲跟从前如出一辙的烦闷怪气:“我给你留下的印象只有这些,学生、残废?用不着你好心提醒。”
他放下她的脚,兀自走了出去。
呸,嘴贱,她才懒得关心他!
……是不是把人气走了?
舒晴一面担心有坏人进来骚扰,一面踌躇张望。
几分钟时间,他端着吐司跟牛奶去而复返,舒晴收回眼神。
舒晴拿起一片吐司咬,没再提刚刚的话茬:“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人贩子工厂?”
意外的,周明哲没有隐瞒,开了口:“不准确。我也不知道怎么定义,他们以半工半读为噱头,招聘一些不想读书的孩子来做苦力,用微薄的薪资榨取他们最大的劳动力,而且根本没有宣传上吸引很多大人同意孩子进厂的教学程序,只有不停的工作。新人进来要先接受组织洗脑,关几天,等他们被驯服了,再带进厂里做工。”
“太可恶了!这就是黑心工厂。难道没有人反抗?!”舒晴义愤填膺。
周明哲看向她:“有,所以你被抓了进来。”
“……我是说,工厂里那么多人,大家集结起来推翻啊。”舒晴说。
周明哲仍旧看着她:“假如没有我,你会被带去拍录像。她们没那么好运。”
舒晴咬唇,犹豫了一瞬:“留有把柄是吧,曝露出去又怎么样。还是,这里的人会被关一辈子?”
周明哲摇头:“不会,到了签合同的期限,会被放出去。”
舒晴觉得这话简直自相矛盾:“会被放走?那、难道没有一个去报案,就活生生把委屈吞了,让其他人继续上当。”
“没那么简单,这座工厂背后有人撑着。何况,你不在乎的把柄,别人很忌惮。还有大部分人也早被这里的训练磨平了性子。”周明哲模棱两可的说道。
舒晴整理了下所得信息,怀有一丝希冀望他:“那么,你也是被骗进来受害者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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