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木研拉着灶门炭治郎迅速躲到树后面,面色凝重,连手指扣进树皮里都没注意到。
居然是熊!
这时叫人也来不及了,回来怕连尸骨都找不到。
要暴露自己吗……
金木研内心挣扎。
暴露自己,他们还会接受他吗?还是对待妖怪那样对自己赶尽杀绝。
金木研眼神越发阴沉。
对待怪物,人类的态度永远都是非我异类,虽远必诛。
“金木,那个是什么?”炭治郎探出头,看到一个庞然大物。
待黑影逐渐靠近,露出棕色的皮毛,足有九尺高的身形。
“那是……之前传言说吃了六个人的熊……”灶门炭治郎瞪大眼睛,声线因恐惧微微颤动。
“父亲……金木!父亲还在那!”灶门炭治郎在一瞬间要冲出去,被金木研拉了回来。
金木研按住炭治郎的肩膀,让他不能动弹。
“别说话!”金木研低声吼道,双眼望着灶门炭十郎那个方向,“我们站在这都能看清,灶门先生没理由不知道那头熊,他没有逃跑肯定有他的理由!”
希望是他预料这般,如果不是。
金木研的左眼泛起一丝红光。
那就救了他们再离开吧。
“金木君,炭治郎。”
灶门炭十郎突然喊了声。
炭治郎颤抖着:“父亲……”恐惧来临时,足以摧垮一个人。
炭治郎现在就是这样,嗓子好像哑了一样发不出声音,身体僵住,迈开腿的力气都没有。
『父亲,我该怎么办。』
不远处的灶门炭十郎抬头,注视着这个在铃铛面前停下的东西。
“我知道你很饿,但是不能再让你靠近这边哪怕半步了。”炭十郎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家人。”
“如果你不肯听从我的警告……”
“我将夺走你的性命。”灶门炭十郎把斧头举起来,作出要挥起来的动作。
棕熊咆哮,摇动了绳子上的铃铛。
“叮铃铃――”
清晰的铃声响起,炭十郎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
随后落下的,是不规则的球体,在雪地渗出一片暗红。
一击!――
金木研睁大眼,不对!是几秒内砍了两下!
因为,以这把斧头的刀锋,一刀只能只能砍断一半脖子。
等等……
似乎想到了什么,金木研止住呼吸,不可置信的喘了口气。
如果把这一切串起来的话,就能解释了……
为什么灶门先生要带自己过来,为什么木屋总有一股紫藤花的味道,为什么自己每次离开都没有被发现。
灶门先生……已经发现了吗?
还有之前,炭治郎说,灶门先生病情好转……换算一下刚好是自己来到灶门家那天。
去小镇时他无意中听到几个人的讨论,这个世界还有一种生物,叫“鬼”,惧怕阳光和紫藤花,因为这两样会让他们神形俱灭。
冷汗划过脸颊,金木研想到一种可能性。
灶门先生,其实是想杀死自己的吧?
“看到了吗。”灶门炭十郎转身,神情平静。
金木研手指颤了下。
“看、呜……看到了……”灶门炭治郎眼睛糊上一层泪水,跑过去搂住父亲的腰。
太、太好了,父亲没有受伤!
灶门炭十郎揉了揉炭治郎的脑袋,看向金木研:“金木君,看清楚了吗。”
金木研回神,被胸腔的刺痛感呛到:“咳咳!――咳!”
一直没有呼吸导致肺部如火烧般疼痛。
“金木君看清楚了吗。”灶门炭十郎又问了一遍。
“……看清楚了。”已经及肩的白发挡住了金木研晦暗不清的脸。
夜晚的活动到此为止。
金木研跟在灶门炭十郎后面,情不自禁的看向灶门先生的背影,表情茫然。
他站在前方人影的后面。
灶门先生,你那时的那番话,是对我说的吧。
你是想杀了我的吧。
原来。
自以为是能重新拥有的幸福,是块玻璃,一砸就碎的。
而溅起的细小的粉末,会渗到体内,连呼吸间都隐隐作痛,无法根除。
这次事件后。
金木研的话越来越少,性格也愈发沉默。
灶门炭治郎和其他人都问过他怎么了,但被一句“没事的”搪塞过去。
又一天晚上。
金木研脱下身上这件黑白羽织叠好放在枕边,熄灭蜡烛躺到床铺上。
他看着天花板,心中茫然。
他要怎么办?
离开?在两人撕破脸皮前离开吗?
可是他发现自己并不想这么做。
金木研翻了个身。
仅仅是这样容易破碎的幸福,也让他如此不愿舍弃啊。
说不出这种感觉。
自嘲,讽刺,亦或是卑贱。
原来还是我奢求了太多。
那现在。
就等灶门先生出手吧。
他还是,贪念这点温暖。
最近灶门炭治郎很忧虑,背着竹筐心事重重。
连来镇上都漫不经心。
怎么回事呢?
他的朋友金木近几天一直在想东想西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笑容没以前明朗了,笑的次数也少了。开始每天说的话每天不超过十五句,自那天晚上每天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是看见熊被杀掉留下心理阴影了吗?
那等会买点糖回去再安慰一下他好了。
唔――弟弟妹妹也不能忘了!要平等对待!这样才配称为长男啊!
“炭治郎!给我来点煤炭!”一中年男人在远处挥手。
“好嘞!”灶门炭治郎加快脚步。
不知不觉。
时间到了黄昏。
太阳就要落山了。
天边的颜色。
在炭治郎眼中特别像父亲的头发和眼睛,不是那种特别灿烂的,但带给人的感受很浓烈,像燃烧殆尽的木柴遗留的火星点点,非常令人震撼。
是焦黑灰堆上的要熄灭的唯一火光。
灶门炭治郎收回视线,重新踏上小路。
要快点回去了,虽然是下午出来的,但为了不让家人当心的话,还是越早越好。
……
到家。
灶门炭治郎放下竹筐:“我回来了!我买了些糖果哦!”
没有人回应。
奇怪?
灶门炭治郎闻了一下,却是浓烈的中药味。
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花子――茂――哥哥买了糖果哦!你们在哪啊!”
炭治郎喊着,推开木屋内门。
看到面前的景象。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失声。
在房间内,妈妈抱着六太和花子,其他人跪坐在两旁,低着头默默无言。
而金木研站在妈妈后面,神情复杂。
“金木,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吗?”炭治郎走上前,想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哥哥。”灶门茂扭头,眼睛红肿。
看到炭治郎的脸后,他的眼泪一下子流下了,小跑过去紧紧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
“哥、哥哥……呜――父亲……父亲他去世了……”茂抽抽噎噎的说完,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明明、明明父、父亲早上还好好的……突然就……”
手中的糖掉到地上。
炭治郎僵住,难以置信道:“怎么回事?!”
他急切的看向被围在中间的床铺,一块白布盖在那个人脸上,几缕赫色的长发露出来。
“哥哥……”灶门祢豆子勉强笑了笑,掀开白布。
记忆中的那张脸就那么,在没有准备好的炭治郎面前暴露出来。
金木研呢,走过去,什么也没说。
他能说什么?
说自己在灶门先生死的前几天还在猜疑他吗?
多么讽刺。
他看向灶门炭治郎的,发现他没有如自己料想那般哭出来。
炭治郎的眼睛虽然红了,但强忍住,低头对茂说:“茂可以让开吗?”说出的话带着点点哭腔。
灶门茂很听话的站到一边。
炭治郎上前,看向一直低着头的灶门竹雄,揉揉他的脑袋,:“竹雄可以去厨房准备饭菜吗?快到晚餐时间了吧?”
灶门竹雄垂着头,什么话都没说,脚步快速的离开房间。
出门后,一直倔强忍住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他无力靠到墙壁上,抱住自己的头。
“妈妈,带六太和花子去休息会儿吧,明天我会去叫人来的。”灶门炭治郎来到母亲身边。
灶门葵枝抬头,看到的是大儿子淡淡的笑容。
一下子就明白儿子的用意。
她抹掉眼角的泪水,露出一个类似的微笑:“也对,在这待了那么久,孩子肯定都累了,麻烦祢豆子带茂一起回房间吧。”
身为人母的灶门葵枝小心抱起怀中哭得睡着的两人,离开了。
灶门祢豆子牵着灶门茂的手跟在后面。
即使人少了那么多,但房间的悲哀气息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沉重。
现在,这里只剩下金木研和灶门炭治郎。
金木研张口:“……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
灶门炭治郎低着头。
“……金木可以陪陪我吗?”
金木研讶异,看到炭治郎在床铺边跪坐下。
虽然不知道让自己一个外人呆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金木研还是来到炭治郎旁边。
“金木,我跟你说过,我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金木研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嗯”了一声。
炭治郎自顾自说着,把白布重新盖回父亲脸上。
“非常抱歉占用了你的时间,但……我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弟弟妹妹他们肯定是不行的啊……”
他舒了口气,仰头。
金木研静默,等待他的话语。
“其实……父亲真的很厉害,他撑起了一个家,让我们如此幸福的生活着……我一直在想,要多替家里分担一点,这样父亲就可以更轻松一些。
“然后,再多多调理,父亲说不定就能好起来呢……”
“前几天父亲已经不用一直躺在床上了,还能带我去打猎,我以为我做到了……但还是……”
“父亲好起来那段时间,果然是回光返照吧……”
金木研跪坐下,才发现炭治郎早已泪流满面。
炭治郎不停用袖子擦掉眼泪,但擦干净后又会有新的流出来。
“那么厉害的父亲……那么温柔的人……我多么希望大家可以一直在一起。”
“真的特别不希望……父亲离开啊……”
他泣不成声。
“我不能哭啊……我刚刚在想,不能在弟弟妹妹面前哭出来……我可是长男,是他们的大哥……如果我哭了,弟弟妹妹肯定会更加伤心吧……现在作为家里支柱的我……不想这个家变得一蹶不振……”
“所以现在,我就要承担起长男的责任,不能再让这个家更悲伤了……”
“这是我的责任。”
炭治郎转头,扬起一个微笑。
明明脸上的泪痕都没擦干净。
金木研听着,脑海里的一根弦“彭”的断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嘴唇轻微颤抖,面色苍白,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炭治郎说的话像搅拌机在他脑海翻滚着。
面前的人,与过往里的一个黑发男孩身影重叠,带给他陷进过往中无比大的悲伤。
不同的是,黑发男孩是有人帮助的。
『所以现在,我要承担起朋友的责任!不能再让金木继续悲伤了啊!』
突然间,他想做点什么。
手搂过炭治郎,把他抱在怀里,金木研闭上眼睛:“没事了,哭吧。”
别自己一个人承担了,我会帮你分担一部分。
把你的悲伤分我一半吧。
没有抽泣的声音传出,可金木研肩膀上的布料湿了一大片。
『没事,哭吧。』
就像那个人对黑发男孩做的那样,把人拥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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