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机甲

    “这玩意儿只有在断网的条件下才能工作。”

    罗德尼停顿了一下，又道：“或者说，断开所有的对外接口。”

    呈现在眼前的一套全堡范围内的监察系统。不知名的探测装置遍布战堡，悄无声息地记录着所探测到的一切，屏幕被切割成无数的方块，不时闪过各种画面，正中是一块黑屏，上面流窜着各种代码，绿色的数据飞快跳动着，计算着不为人知的程序。

    片刻后黑屏中的数据流停止跳动。所有即时摄像齐齐停滞，然后一些方块熄灭，另一些方块自由组合着放大了窗口，肖恩可以看到先前战斗从各个角度拍摄的全过程，甚至是布兰特背着指挥从外艰难进入战堡的画面，雷克斯扛着迫击炮与岩兽战斗的画面……黑屏中出现一个对话框，上面慢慢浮现一串文字：“你好，罗德尼。”

    罗德尼在跳出来的对话框内输入文字：“你好，艾伯特。我需要你的帮助。”

    先前的文字消失，然后出现一行新的话语：“请指示。”

    罗德尼输入：“请暂时接掌战堡修复指挥，并为我们开放三星装备库。”

    白色的字体在黑屏中慢慢浮现：“好的。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

    字体再次消失，黑屏中如同最初一般出现穿梭不息的数据流，而后面方块中的画面不断闪逝，显然是在扫描战堡建筑方面的战损。没几息右侧几块小方格便组合成一个大屏幕，从上到下开始列数战堡的具体损失以及修复方案。

    黑屏中又出现了文字，对方将最迫切需要解决的修复条款与方案现实了出来，并且已经按照战堡目前人员分配好各自的任务。罗德尼双手离开操控界面，转头对着自己的从属大声道：“按照艾伯特的指令迅速下达修复工作！”

    从属行了个军礼：“遵命！”

    肖恩眼界何其广阔，看到这里哪还能不知道，饶是他都忍不住头皮发麻：“人工智能？”

    荒野竟然有这种程度的人工智能！竟然还是以“人类守护者”为它命的名。可是既然有这样厉害的东西，为什么说必须要断网才能工作？

    向导玛莎看出他的疑惑，轻轻道：“每个战堡都有这样的人工智能。但是真正的艾伯特在要塞，这个只是艾伯特某项功能的复制，姑且叫做分裂体。分裂体的学习能力实在太强大，我们不能将它置于联网环境中运行……甚至不能开放对外接口，因为它能自学黑客技术让自己连上网！”

    她说到这里甚至慢慢耸了耸肩：“如果让分裂体流窜到网上，那就只有主体才能抓得回来了。我们的使用权限有限，军神保佑，磁暴连联网都断开了，才能将它放出来。否则要是出了纰漏，要塞能把我们像腊肉一样挂在墙头展示好几天。”

    肖恩忍不住笑了笑，然后问：“那么，三星军备库？”

    玛莎转头看向七号战堡的指导员——罗德尼已经跟那位络腮胡的教官杜克交流完毕，走过来听到问题脸有点发黑：“无论如何，现在还是要与要塞取得联络。这次磁暴持续的时间也太长了些，通讯修复遥遥无期，鉴于要塞方面显然根本没有与我们通报情况的打算，那就只能由我们自己穿越战线到达要塞交换情报了。”

    他在操控台上点了个按钮。

    屏幕分裂出单独一块，出现个红色的警戒标志，他又按了一下，警戒消失，画面中出现一个扫描图。

    肖恩猛地睁大眼睛，惊叹地看着那个熟悉的东西：“达尼亚Ⅱ型！”他控制不住惊喜，“你们连这个也有！”

    罗德尼叹息道：“虽然只是二级制式机甲，但对我们来说操作要求也有点高了。我们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白玫瑰’，好看却带刺啊。要不是有你们在，也想不到要拿出它来——所以，哨兵大人，请你们中的一个人驾驶白玫瑰前往要塞吧，我们需要知道要塞的信息。”机甲在中央哨兵营是必修课程，不用担心这几个人不会开机甲。

    肖恩沉吟片刻：“好的，我先通知西蒙检测机甲——”他打断了罗德尼要说出口的话，“不需要以往图式，我们对达尼亚Ⅱ型很熟悉，只是需要例行检测下而已。”

    他说道：“以及，关于此事我需要汇报队长。他会选择合适的人员。”

    罗德尼与玛莎对视一眼，都点点头。罗德尼道：“好，等你的消息。”

    *

    肖恩在警卫队的专用频道里说完事情的经过，刚还在闭眼假寐的海伦就差跳起来了：“荒野竟然有机甲！”

    话说出口她立马伸手捂住嘴巴，做贼似的看了眼还睡得沉沉的瑞安，松了口气，打开通讯腕带的虚拟光盘，开始转文字交流。

    机甲一直是战场上的大杀器。兽形机甲开发得比较早，那是建立在对异兽的研究基础上的。但是作为重火力的代表，兽形机甲素来笨重迟缓，单兵作战能力不太高。人形机甲相对于兽形，更灵活更轻便，具有极高的单一地面作战能力，不过开发难度极高。目前开放的人形制式也就五个系列。每个系列也就三型。而特制式的更是哪一架都是国宝。

    军校有专门的机甲课程，中央哨兵营摸制式更是摸得相当勤快，但拥有一架自己的机甲还是个梦想。主要还是携带不便。听说研究所的空间钮研究项目已经有了重大突破，想到未来或许可以拥有自己的机甲，还不拼命攒战功？

    当然，海伦一直怀疑，西蒙手上或许是有些特殊筹码的——是一架机甲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指挥官作为白塔倾力培养的目标，不可能说没给她准备些底气，西蒙也是在研究所长大，与指挥官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跟随她的时间比谁都长，特殊装备给西蒙也相当于给指挥官了。

    “人选有些难定啊，”肖恩觉得头疼，“要不然我去？”

    他们都知道，鉴于他们的身份，这次不是简单地联络要塞的任务，而是作为统战军部派来荒野的空降人员与要塞方的第一次正式接触。

    要塞方面肯定已收到他们抵达的消息，但是之前压着调令不下放已经足以彰显荒野要塞的态度。瑞安的身份特殊，名义上她隶属总参指挥部，可谁都知道研究所牢牢捏着她的档案，研究所是以下任白塔之主的规格培养她的，这点并不是秘密。虽然一个普通人要担任以专门培养哨兵与向导研究员为主职的白塔的负责人这点怎么看怎么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样，由不得人惊叹。

    “不行，你太‘软’了。”海伦想也不想反对，“验证身份是个难题，但现在情况特殊，要塞再看不惯我们，也不会把战堡当弃子。可是这么好的机会，光做个传声筒实在浪费，有没有可能借这个时机稍微打进点内部？”

    “天方夜谭！”西蒙脑力消耗太大，正在拼命啃巧克力，“这也太高估我们了吧。要塞看我们都是眼中钉，会给机会？”

    雷克斯向来不参与这种讨论：“你们决定。”

    “布兰特？队长你怎么看。”肖恩问。

    黑发的哨兵显然也在看队聊，肖恩的问题出现没多久就看到了他的回答：“西蒙去。”

    西蒙用一连串的叹号彰显了存在感，然后问：“为什么是我？我可以做些什么？”

    “收集实时情报。尽量搞清楚要塞的上层权利构成集团之间彼此的关系、性格与好恶、对调令的准确态度，甚至是利益冲突——最好能找到能拉拢的突破口。”

    呃，这个除了西蒙这种情报师好像确实难做。海伦马上表示赞同：“同意！西蒙你过去，可以顺便黑掉局域网论坛，那里面铁定有很多好东西！”

    女性的八卦力度啊……肖恩也赞同：“一定要摸清楚要塞指挥层的人物关系，便于指挥官找破绽插手权利。军队的战力也别放过，按战勋往下列名单，对付这种人雷克斯最擅长。”

    西蒙斗志满满：“明白！”

    *

    瑞安醒来的时候脑袋痛得厉害。

    她一皱眉海伦立刻察言观色，闪到她身后帮她按摩太阳穴。

    瑞安放下手：“情况怎么样？”

    海伦把战堡中的情况汇报了一遍。包括AI艾伯特与战堡底下重型装备库的存在。在说到西蒙驾驶达尼亚Ⅱ型前往要塞这个指令时，她特意停顿了下，然后看到瑞安思索着慢慢点了点头：“人选不错。西蒙最能随机应变。”

    海伦松了口气，继续道：“磁暴还在继续，受损的战堡在AI的指挥下已经完成了紧急修复的百分之七十工作。还不确定会不会再有兽袭……哦，那几位九号战堡的士兵表示很担忧本点的伤亡情况，想要回去看看。七号战堡的负责人罗德尼担忧他们的安危，还没首肯。”

    瑞安垂眸想了想，道：“给我拿点食物。现在去控制室。”

    肖恩看到瑞安已醒的消息，放下手头工作匆匆赶到控制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自家指挥坐在椅子上，嘴上叼着营养液飞快查看着战堡方面的资料库。在听说罗德尼已经把第二套操作系统的权限开放给这位指挥官大人之后，他心中都不由得冒出些哭笑不得。

    要说引狼入室好像太难听了点，但是对于瑞安来说，只要给她足量的情报，上天的路她都能给你开出来一条！她来荒野本就是接掌最高指挥权的，要从战堡入手侵蚀到要塞也就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指挥！”肖恩气喘吁吁走上前。

    瑞安头也不抬伸出只胳膊。肖恩直接把小型治疗仪的腕带搭在她手臂上，开启身体检测：“……稍微有些脱水，其余没有问题。”

    瑞安吸干营养液，把营养液的可食用外包装卷一卷嚼吧嚼吧吃掉，抬眼道：“据我分析，短期内异兽再次突袭七号战堡的可能性不高。但要是都拿之前的敌袭程度攻击其余战堡，有战堡被攻陷的可能。”远的那些战堡不在通讯范围内，现在还不清楚状况。

    肖恩吃惊：“那会导致什么后果？”

    “这样的话，异兽就在联邦战线后方有了个根据地啊。”瑞安伸出食指，做了个刺的动作，“啪，一个钉子。想象一下，拿人类的堡垒作为盾牌的岩兽会有多么难搞。”

    “我看了下荒野的地形图，总共三十二号战堡，排列很有意思，三个为一个单位，人员分配跟职能范围都很有讲究。如果我是异兽，要是侥幸拔掉一个钉子，那我就会想拔掉另外两个。到时候唯一能清除异兽的方式就是引爆战堡。如果人类不下狠手，异兽继续占据，如果人类下了狠手，那么那一块就是个漏洞，异兽有了条突破封锁线后直达荒野后方的线路。”

    罗德尼竖起耳朵一直在看着这位过分年轻的指挥军官讲话。毕竟普通人能有这样强大的能量并且坐到这等高位上着实难见。闻言大惊失色：“不可能！异兽怎么可能有这种头脑！”

    瑞安把手搭在扶手上转动了一下座椅，正对着他抬头。碧绿的眼瞳美极了，可是那么美的眼睛里流露的光芒却是冷静到几乎如机械般的无机质：“异兽已经能做出这样的进攻了，你还相信人类对于异兽只有本能没有智慧的判断吗？”

    罗德尼不寒而栗。沉默片刻：“这分析可靠吗？”

    瑞安转过身去，淡淡道：“嗯，我与艾伯特分析过了。你要看我们的建模图式吗？”

    “不、不用……”罗德尼窘迫脸。她与艾伯特交流过了？什么时候？指导员内心在掀桌，他刚才就出去了不到十五分钟啊！不到十五分钟啊！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就已经与艾伯特做了那么震惊的交流？

    “西蒙抵达要塞需要多少时间？”那位指挥官忽然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两个小时！”罗德尼连忙道，“白玫瑰上的自动导航有个固式模板，不用连接卫星就能自动抵达目的地。”

    瑞安拿手托下巴思索了下：“希望要塞马上传来情报——有消息即刻传递给我。”

    “好的！”

    重点是西蒙能探查到的所有情报。她对荒野要塞的最初行动还要基于西蒙的判断。前下属那位电子兵给她的芯片没丢，里面是他通过特殊手段紧急复制收集的荒野要塞资料库，不好放在战堡的光脑中读取，还得找个便携式芯片转码机。事多着。

    她跳下指挥座椅，挥挥手示意肖恩跟她走：“带我去见见那位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