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拂回到【春雨间】的时候, 恰好是燕缨药浴起身之时。
“绿儿, 你去瞧瞧,拂儿到院里没?”燕缨嫌弃绿澜擦拭的动作太慢,便将绿澜打发去院中等候楚拂。
“诺。”绿澜福身一拜, 刚推出屏风后,抬眼便瞧见了门口提着药箱的狼狈楚拂。
楚拂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示意不要惊动燕缨。
“我来伺候。”楚拂没有出声,唇语绿澜能看清楚。
绿澜有些心疼,楚拂身上透着一股熏人的酒味, 哪有人喝酒喝到脸上去的?想必楚拂定是被云清公主刁难了。主子的心思, 从来都不是绿澜可以猜透的。她只庆幸自己并不会医术, 否则,今日与楚拂一样的遇上这种事, 又该如何是好?
“小心。”绿澜能做的便是一样无声嘱咐, 捏着衣袖给楚拂擦了擦脸侧残留的酒痕。
楚拂点头轻笑,以示感激。
绿澜轻叹, 低头退出了【春雨间】, 顺势将房门合上了。
楚拂将药箱搁下,把房门木栓栓上。
燕缨焦急地拿帕子快速擦净身上的水,她匆匆穿上了肚兜与亵裤, 扯了内裳穿上后, 便嗅到了一股酒味飘近。
她从不饮酒,这【春雨间】也无人饮酒,这酒味来得蹊跷, 她不得不从屏风后探出脑袋看去——
楚拂对着燕缨福身一拜,“我先梳洗一下,再来伺候郡主更衣。”
“站好了!”燕缨哪肯依她?
楚拂抬起眼来,燕缨已走到她的身前,眸光一润,皆是心疼,“她……果然是欺负你了!”说话间,燕缨温柔地捧住了楚拂的脸,往前再近一步,眸光在楚拂脸上不断巡梭,语气酸涩,“她可是打你了?”
楚拂微笑,双手覆上燕缨的双手,“没有。”
“拂儿,说真话!”燕缨似是恼了。
楚拂牵着她的手,合十一并贴在心口,认真地道:“我不说谎,公主没有打我。”
“她拿酒泼你了,是不是?”燕缨咬牙问道。
楚拂没有直接回答燕缨的话,“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说着,她笑意更浓了几分,“缨缨别怕,你瞧,我说过的,我能自保。”
“下回……”燕缨声音微哑,才说了两个字,她又猛地摇了摇头,“没有下回!你是我的……”
“医女”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完,楚拂便在燕缨唇上飞快地亲了一口。
燕缨蹙眉,正色道:“拂儿,你趁机欺负人!”
“我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珍之重之。”楚拂暖声说完,她一瞬不瞬地看着燕缨,哑声道,“我会……越来越贪心的……”
楚拂的话说得酥软,也说得深情。
不知是闻酒味久了,还是楚拂的话太过醉人,燕缨只觉双颊蓦地一烫,心跳悄然乱了一拍。
楚拂的手指牵住了燕缨还来不及系好的内裳衣带,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燕缨的衣裳系好,“所以缨缨要把身子给养好了……”
“我确实要把身子养好了!”燕缨答得干脆,她心里飞快地暗声道:“泼酒之辱,我迟早也要让她遭一回!”
楚拂觉察到了燕缨眼底的愠色,柔声问道:“还在恼什么?”
“拂儿。”燕缨张臂紧紧地抱住了她,她哪里顾得楚拂的鬓发还有酒液,她蹭了蹭楚拂的鬓发,自责道:“我该怎么做,才能把你好好藏起来呢?”
楚拂哑然失笑,“我是个大活人,缨缨想把我藏到哪里去?”
“藏哪里都好。”燕缨的双臂又紧了一分,“总之拂儿是我一个人的,我都舍不得欺负,他们凭什么欺负拂儿?”
“傻话。”楚拂轻抚燕缨的背心,“我脸上脏……”
燕缨哪里肯依她,“哪里脏了?”说着,燕缨松开了楚拂,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她灼灼地上下打量楚拂的脸庞,“给我好好瞧瞧。”瞧一眼还不够,小狐狸似乎觉得离得远了,还看不清楚,便又凑上了脸来。
只见燕缨踮起脚尖,双臂勾住了楚拂的颈子,唇瓣沿着楚拂的眉心一路点吻而下。
在吻上楚拂唇瓣的瞬间,她悄然伸了舌尖,暗暗地尝了一下她唇上余下的酒味儿。
酒并不甜,可楚拂的唇似乎有点甜。
猫儿似的舔舐让楚拂的心蓦地陷入了一片滚烫之中,楚拂情不自禁地捧住了燕缨的脸,掌心所触之处,是燕缨温热的双颊。
“胡闹……”
“嗯?”
唇瓣间逸出的呢喃,燕缨以为是楚拂想一本正经地教训她,她才不要依着楚拂规规矩矩。她可是担心了许久,好不容易楚拂安然回来了,岂能不拿点利息回来?
“该是这样的……”楚拂话锋一转,舌尖勾撩她的。
这一吻凶狠,让燕缨猝不及防,所有的抗议只能变作一声低哑的,“唔……”
有些话楚拂一直给小郡主记着。
她是她的拂儿,她也是她的缨缨。
楚拂在许久之前,便也动过一样的心思——她也想把燕缨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再谋害她,也不让她再受不该受的苦。
【春雨间】外的空庭之中,绿澜百无聊赖地往院门外的竹径看了一眼。
瞧见了秦王妃带着婢女匆匆往这边赶来,绿澜恭敬地候在了院门后,等秦王妃走近之后,与空庭中的府卫们一起向秦王妃行了礼。
秦王妃颇是疑惑,“绿澜,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说着,她下意识地朝着石径上的小阁看了一眼。
房门紧闭。
“阿缨这个时候怎会关着房门呢?”秦王妃又问道。
绿澜如实回道:“回王妃,郡主刚药浴好,这会儿楚大夫应该正在伺候郡主更衣。”
“楚大夫回来了?”秦王妃的消息,从来都不是可以瞒住的。
绿澜大惊,“王妃已经知道了啊?”
【春雨间】中的萧家暗卫可以撤掉,可【春雨间】外的萧家暗卫她还是留着一二的。
楚拂离开后不久,萧家暗卫便给秦王妃递了消息。
秦王妃本想故技重施,打发萧世子去把楚拂请回来,哪知打发的人去了又回,说萧世子被秦王带着出去办差了。
她担心楚拂去云清公主那边会有祸事,而要想要人回来,就必须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所以秦王妃想着,不若先来【春雨间】,只要阿缨演上一幕,她便可以理所应当地命人去把楚拂给带回来医治阿缨。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楚拂竟已经回来了。
“楚大夫可还好?”秦王妃又问。
绿澜摇头,“回王妃,楚大夫似乎被泼了酒。”她也不敢说,到底是谁泼的?
可凭这一句话秦王妃便已能猜到大半,楚拂去芳华殿经历了些什么?——云清公主不能明着逼走楚拂,也不能真把楚拂给伤了,所以只要每次请去羞辱一二便放回来,次数多了,楚拂也会掂量掂量,到底该不该留下来继续医治郡主?
秦王妃若有所思地再望向了紧闭的小阁房门。楚拂这般聪明的一个姑娘,她只要看懂了,便会审时度势,若不能护她安然,她决意要走,秦王妃也是留不住她的。
毕竟,人都是求活的。
一念及此,秦王妃心头愧意更浓。
“这【春雨间】就算是铜墙铁壁,也不能保郡主永世康宁。暗箭从何处而来,民女再蠢,如今也看得分明。民女更知王妃是真的心疼郡主,可民女不知、也不懂,为何王妃偏要将郡主放在刀山火海上受这些……”
那日楚拂说的话,在耳根边重现,秦王妃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她已没有其他路可选,一如当年。
只要阿缨与子靖成了婚,定了名分,便可以断了云清公主的念想。天下没有公主为妾的道理,所以只要阿缨对外一直是世子正妻,云清公主便没有法子踏入阳清公府的大门,子靖的女儿身便可以瞒住一辈子。对内只要子靖与阿缨写好和离书,阿缨便可带着和离书逍遥天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遇到了喜欢的人,也可以与那人共约白首。
这是秦王妃想的最好结果。
只可惜,阿缨的病不知何时才能好起来?
若是阿缨撑不过十八岁生辰……秦王妃倒抽一口凉气,那些后果绝望而冰寒,哪一个都是死路一条。
绿澜瞧见秦王妃一直失神不言,低声轻唤道:“王妃。”
秦王妃回过神来,倦然叹息,淡淡道:“回来了就好。”说着,她便准备离开这儿。
“王妃不去看看郡主么?”绿澜忍不住问道。
秦王妃淡淡笑了笑,“有楚大夫在,阿缨没事。”此时,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
阳清公府的世子,该好好地扛起肩上的重担,做她该做的事。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萧子靖才是这团乱麻中的最大死结。
秦王妃走了几步,忽地停了下来,回头道:“绿澜,以后你能帮手的,就多帮帮楚大夫,别事事都让她来。”略微一顿,秦王妃提醒道,“楚拂并不是寻常江湖医女,她是我的贵客,可明白了?”
“诺。”绿澜点头。
秦王妃眸光看向了其他府卫,“你们呢?可听清楚了?”
“诺。”府卫们抱拳点头。
秦王妃低叹,带着侍女们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虽然大家不太喜欢世子线,但是呢,得加强了~~~故事要继续发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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