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楚拂竟还活着!
秦王大喜, 她活着, 他便能倾尽所有谢谢她的救命之恩。可是,推着木轮椅的萧瑾一脸愁云惨淡,半点喜色也没有。
秦王不明白, 或许这就是阿瑾一年来藏着不肯说的心事。
“阿瑾,难得楚大夫一切安好, 她毕竟是阿缨的救命恩人。”秦王低声提醒。
萧瑾五味杂陈,她默然推着秦王一起入了正厅,那些聘礼刺眼的红绸狠狠地灼着萧瑾不安的心。
“都退下。”萧瑾挥袖示意正厅中的婢女退出正厅, “没有我的吩咐, 谁也不许靠近正厅。”略微一顿, 她又对着候在门口的府卫道,“你们几个去郡主那边, 好生保护郡主, 别让她到这儿来。”
“诺!”府卫们退了下去。
庭中的刘明行了个礼,也退了下去。
果然, 王妃还是这样的王妃。
楚拂没有起身行礼, 她只是安静地坐着,似是知道萧瑾一定会千方百计地阻挠她与燕缨见面。
绿澜是打从心底敬畏秦王妃,她往后缩了缩, 退到了楚拂身后站着, 一不小心便撞上了旁边的木阿。
木阿的眼睛又大又凶,绿澜平时都不敢与他对视。
“别怕。”木阿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一定在心里发怵, 他挺直了身子,站在楚拂身后,仿佛在说——有他在,哪个敢欺负她们?
“阿瑾?”秦王不懂,按理说,阿缨必须出来当面感激救命恩人,怎有不准阿缨出来的道理?
萧瑾这个时候来不及细说,她只淡淡地道:“阿远,我是为阿缨好,晚些我跟你说。”
“可是……”秦王欲言又止,他发现楚拂朝这边看来,微笑道,“楚大夫,一切可安好?”
楚拂缓缓地站了起来,尚未开口,萧瑾便抢先开了口。
“楚大夫!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可是天大的祸事!”
楚拂轻笑,“我知道。”
萧瑾肃声道:“那你还说?”
“一年未见,我自然有许多话想说。”楚拂说得坦坦荡荡,“我确实很想念……”她故意话只说了一半,却转眸望向了秦王,眉心微微一蹙。
萧瑾不懂她到底在盘算什么,可有一点她是清楚的,今日站在她面前的楚拂,已不是当初那个江湖医女了。
“一命还一命,我当初说过的话,我记得!”萧瑾从来都不做被动的那一个,她主动提了话,“楚大夫心性高洁,自当不会拿阿缨的救命之恩,要挟我们答允你一些荒唐的要求。”
“我若真要狭恩求报,你们还得起么?”楚拂忽然冷冷问她,“在王妃心中,我若真的是心性高洁之人,王妃今日就不会这样问我了,不是么?”
萧瑾顿时语塞。
楚拂眸光若霜,凉凉地与她对视,气势不减一分,“我是医女时,我救郡主只因我想救,并不是因为你们能给我什么?”说着,她坦然望向了秦王,“况且,殿下当年亲口承诺,倘若我医好了郡主,便许我千金。”
最后两个字,她故意咬得极重。
秦王点头,沉声道:“本王记得。”
“阿远!”萧瑾赶紧提醒,她知道楚拂口中的“千金”指的并不是银两,而是他们的掌上明珠燕缨。
秦王眸光一沉,他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红艳艳的聘礼,手指倏地扣紧了木椅,默不作声。
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怪不得阿瑾一直不让她把话说出来,一旦戳破这层纸,他们不允,是忘恩负义,允了,是滑天下之大稽。
左右为难的只是他与阿瑾啊!
“她不是回礼,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楚拂认真地说着,“即便是你们是她的爹娘,你们也没有资格把她送给任何人。”
萧瑾听到这句话后,怒然指着聘礼道:“楚大夫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今日前来,只为三件事。”楚拂竖起了食指,“一,把我的令符还我,我想殿下与王妃一定不需要这个方子了。”
萧瑾看向秦王,秦王干脆地将国使令符拿了出来,“好!”
楚拂接过国使令符,淡淡笑道:“二,今日知会二位一声,我如今不是江湖医女,是大陵淮信侯家的正妻,还请下回再见之时,尊称我一句楚少夫人。”
萧瑾与秦王震惊无比地看着她。
即便是秦王远避宋州,可朝廷之事他还是清楚的。淮信侯云舟,就是这次出使大燕的大陵使臣,想必这会儿已经踏上了海船,在来大燕的路上了。
萧瑾不知该笑,还是该愁?
楚拂如此做,就是摆明了身份,以后只怕不会再管他们秦王、府之事。
秦王、府也不能厚颜无耻地巴着楚拂,请求庇佑。
甚至,燕缨亲来央求也不成。
因为楚拂现在已不是楚姑娘,而是他人之妻了。
不对!
既然已为人、妻,又怎会登门提亲?
萧瑾猜不透楚拂,秦王也看不懂楚拂。
“从今往后,你们秦王、府之事,与我无关,所以他日若有难处,你们不妨多求求绿澜。”楚拂说着,望向了一脸茫然的绿澜,“第三,我今日登门提亲,为了并不是郡主,而是绿澜。”
“啊?!”绿澜大惊,指了指自己。
楚拂轻笑,“对,你。”略微一顿,楚拂扬声道,“我不远千里,把绿澜从大陵送回这里,只想给绿澜一个体面的嫁礼。”
绿澜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晚楚拂会突然提起明寄北,也怪不得置办聘礼时,楚拂一直问她这个好不好?
原来,楚拂是为了明寄北来提亲的!
可……可郡主怎么办?
“我弟弟大陵镇北将军明寄北,这次也在出使之列,他会亲自向你们的天子求亲,请他指婚绿澜。”楚拂故意多看了一眼地上的聘礼,“念在你们曾经待我不错,这算是我最后送你们的回礼,收与不收在你们。反正绿澜我已安然送还,你们若是照顾不好,小北一个不高兴,两国从此交恶也不是不可能。”
萧瑾与秦王再次静默了。
一旦天子赐婚,绿澜势必要被封赏,兴许是个县主,也兴许是个郡主。这两国联姻的好事,若是由天子来做,大陵自然是偏向天子的,秦王、府是真的再无可依仗的势力。
可若是秦王、府先允婚,大陵就是偏向秦王、府的,日后真有什么事,大陵看在绿澜出身秦王、府的份上,应该也会帮上一二。
楚拂以后是肯定不会管秦王、府死活的,她只是给了秦王、府一个选择。
要不要大陵这个后盾——全看他们允不允绿澜与明寄北的婚事,以后善不善待绿澜,给不给绿澜一个更好的身份?
绿澜瘪了瘪嘴,她舍不得楚拂,“少夫人……”
“乖,安心待着,等小北来娶你。”楚拂莞尔,“下回再见之时,希望你同小北一样,唤我一声姐姐。”
绿澜哽咽难语,她在大陵待这一年来,淮信侯府的每个人都待她很好,尤其是会做羹汤的杨嬷嬷。
她从未被人这般疼惜过,疼惜到有时候她会忘记自己其实是个奴婢。
这个时候楚拂要留下她,她其实是怕的。
不知不觉,绿澜便红了眼眶。
楚拂走上前去,温柔地给绿澜擦了擦眼泪,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反正你都是要嫁入将军府的,耐心等着便是。”说着,她笑容浓烈了几分,“若是你能看见郡主,帮我带几句话给她。我答应之事,没有食言,她这条命是我拿命换回来的,她若有心报恩,便给我好好地活着。”她侧脸看了看一直沉默的秦王与秦王妃,“哪天我心情不错了,兴许我会再来看看她。”
至于给不给见?就让秦王与秦王妃自己去掂量了。
楚拂说完,她递个眼色给木阿,“木阿,我们走。”
“楚……少夫人。”萧瑾终是出口唤住了她,哑声问道:“你……如今住在哪里?”
“王妃不必事事防着我的。”楚拂这次并没有看她,“我肯定不会留在朝安城,天天让王妃劳神的。夫君将至,朝安离你们的东海渡口还有十多日的路程,我自然该去那边等夫君的海船靠海。”说着,楚拂眉心又皱了起来,她回头静静地望着秦王。
秦王被她的眸光看得有些心底生寒。
楚拂摇头轻轻一叹,“王妃,你与其天天防备我,不如多陪陪你家的夫君。”
“你什么意思?!”萧瑾大惊。
秦王眸光阴沉,他很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
楚拂轻轻一笑,“对了,王妃若是真心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不如把许曜之交给我?当初我留他一命,只为给殿下留一条生路,如今想必他也没什么用了。”
“他已经回临淮了。”秦王妃匆匆说了一句,她还是想知道楚拂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讲明白,阿远他……”
“王妃,你又忘了,我现在是楚少夫人,并不是江湖医女。”楚拂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声,再摇了摇头,“我不欠你们什么,我也没有义务给你们秦王、府任何人看诊。”说完,她对着木阿招了招手,“木阿,走。”
“诺。”木阿跟着楚拂踏出了正厅。
正在此时,正厅后面突然响起一阵乱声。
“郡主!小心!别跳,当心崴了脚!”
燕缨哪里肯听他们的话,干脆地跳入了院中,提着裙角头也不回地冲入了前厅,她第一眼便看见了久违的绿澜。
“你……你……”燕缨侧脸望向门口,只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秦王、府的大门。
怪不得今日母妃怎么都要拦着她,原来来的人是楚拂!
“拂儿——!”燕缨彻底失了方寸,她提着裙角朝着楚拂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慢慢看拂儿的本事吧~
这个时候萧瑾是肯定不会答允楚拂的,所以,拂儿肯定得花点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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