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拂去临淮走的是常道, 而郡主燕缨去临淮走的是官道, 加上秦王、府的几匹好马, 即便是晚了楚拂两日出发, 还是比楚拂早了半日到达临淮。
她第一时间去了府衙, 知会了府衙的官员, 然后由官员安排,入了驿馆休息。
当晚,燕缨差了府卫去城中的客栈打探, 结果每个府卫回来说的都是查无此人。
燕缨算算脚程, 应该就是这两日到临淮才对,兴许是路上耽搁了。
她行走之时, 萧瑾还派了两名萧家暗卫给她。燕缨在驿馆中想了想, 还是不放心,便差了暗卫去临淮许宅打探一二。
拂儿一到临淮,是肯定会直奔许宅的。
燕缨等了大半夜,终是等到了打探的暗卫回来。
“回郡主,许宅没有看见楚大夫。”
燕缨轻舒一口气,果然是她赶路太急,竟抢在了拂儿前面。
不过也好, 明日她亲自去城门前接她,给她一个惊喜。
“只是……”暗卫似乎发现了什么。
燕缨蹙眉,“说。”
暗卫如实回答:“许宅后院囚了一个戴着银面具的男子,属下靠近听了一会儿,这许曜之是逼着这男子医他, 说什么只要这男子医好他,他便放他回去夫妻团聚。”
燕缨冷声道:“如此胆大包天,上回拂儿真该割破他的喉咙!”说完,燕缨忽地意识到了什么,“那面具男子说了什么?”
“他说,嫁衣蛊需要有人一命换一命,他问许曜之,谁人愿意给他一条命……”
“嫁衣蛊?!”燕缨猛地站了起来,她突然明白了那人到底是谁?
严格算起来,蛊医谷谷主算得上他的救命恩人了。
她怎能坐视不理?
“你去,盯着许曜之,暗中保护先生。”燕缨肃声下令。
“诺!”暗卫领命退下。
燕缨想了想,她扬声道:“来人!”
府卫叩了三下门,才敢推门进来,“末将在!”
“你可知蛊医谷怎么走?”燕缨问他。
府卫点头,“知道。”
“备车,我们去蛊医谷。”燕缨顺手抓起了一件雪色大氅,披在了身上,快步往驿馆外行去。
府卫赶车来到驿馆门前,燕缨点了十名府卫跟着,一起往临淮城门去了。
马车到了城门下,离开门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燕缨便吩咐府卫们在城下稍微小憩片刻,她拢着大氅,静静地坐在车厢中,也准备眯眼睡上一会儿。
她虽是郡主,却也不能强逼守将打开城门,以免落人口实,予人中伤父王的机会。
“卯时到,开城门——”
守将的声音在城头上响起,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临淮城门缓缓打开。
城外很快窜入几个鼻青脸肿的小厮,他们的模样狼狈极了,突然窜了进来,守将大惊,便将他们拦了下来。
“城外怎么了?”守将已经听闻太多郊外僵尸之事,他以为这几人是遇上了,“可是僵尸又出现了?”
当先的小厮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们都是许家的小厮。”
守将提着灯笼将他们脸上的青紫看了个清楚,“你们的伤是怎么回事?”
“军爷,就不要问了,我们没事,真的没事。”说着,这小厮不动声色地往守将掌心塞了一锭银子,“我家少爷可是秦王殿下的上宾,军爷,话就不多说了吧。”
守将捏紧了银子,笑道:“好说,好说,既然不是僵尸,那就快些进去吧。”说着,他让开了路,放了这几名小厮进城。
从城门打开开始,燕缨便掀起了一线车帘,将城门下那几人的说话都听了个清楚。
这时她放下了车帘,扬声道:“我们出城。”
“诺!”府卫们相互拍了拍,敛了敛睡意,重新聚在了马车周围。
这会儿太阳还没升起,天边也就是鱼肚白。
城下光线昏暗,守将方才没有注意到离城下竟停了郡主的马车。
此时马车缓缓驶入城头下,他哈腰提灯迎了上来,惑声问道:“郡主这就走了?”
“出去踏踏青,还是要回来的。”燕缨徐徐说着,并没有掀帘看这守将究竟是什么模样,“将军值夜辛苦了,敢问将军名讳?”
“末将徐辉。”守将喜滋滋地答道。
“嗯,知道了。”燕缨淡淡应了一声,便催促府卫赶紧走。
守将心有余悸,好险方才他卖了个人情给许家的人,否则被郡主撞上他各种盘问那些小厮,只怕要误会他显摆官威为难许家的人。
等马车走得远了,燕缨掀起车帘,对着赶车的府卫道,“今日回城后,帮我带句话给府衙的卢大人。”说着,她眸光望着远处幽碧的山道,“临淮是我大燕南都,城门值卫是大事,渎职者到底是大罪,还是小罪?”
“诺。”府卫点头仔细记下。
燕缨点头,放下了车帘。
马蹄声声,越来越近。
木阿手执木棍,站在山门之前,紧紧盯着马车驰近。
“咯咯……”他捏得木棍发出阵阵怵人的声音,他确实有些激动,昨夜打得不够尽兴,今早他一定好好陪他们玩玩!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木阿瞪大了眼睛,“小兔崽子,你大爷我跟你们好好玩玩!来!”说着,他摆开了阵势。
“嗯?”燕缨听这声音很是熟悉,她惑然掀帘,看清楚了山门前站的是谁。
他不是跟在拂儿身边的木阿么?
燕缨忍笑,他在这儿,拂儿一定也在这儿。
她含笑走了下来,示意府卫们不要轻举妄动,只听她娇声唤道:“木阿大哥!”
木阿神情一愣,也看清楚了来的人是谁,“郡主?”
“辛苦木阿大哥了。”燕缨嘴角扬着笑意,走近了他,又低声确认了一句,“拂儿……在不在里面?”
“你总算还有点良心!”木阿横了她一眼,“少夫人为了你,可是……”
“我知道。”燕缨没有听他说完,她微微点了下头,“我认错,这会儿就去找她领罚,所以……”她眨了下眼睛。
木阿拍拍胸膛,“放心,这儿有我守着!”
“有劳了。”燕缨点头一笑,推门走入了蛊医谷中。
心,忽地跳快了一拍。
她来了,来接拂儿回家。
燕缨强压着满心的激动,朝着蛊医谷唯一亮着灯的房间行去。
骨笛悠悠,透着一抹诡异。
燕缨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惨呼了一声,“啊——”
她不禁猛地一颤,只见一名异服男子满身是血,倒在血泊之中不断颤抖,最后抽搐了几下,似是气绝。
从他身上钻出了一只金色蛊虫,振翅嗡嗡嗡地飞了一圈,便猝然坠落,死在了这男子身边。
“师弟!”吹笛男子惨声惊呼,他颤然去探那人鼻息,已然断了气。
他慌乱地缩回了手来,茫然无措地看着楚拂,“怎么办?师弟死了……我把师弟害死了……”说着,他又看向了一旁面无血色的师娘,“师娘,我学艺不精,我救不得你,师父回来看见了,一定会打死我的,怎么办?怎么办?”
“我来试试!”楚拂抖开了随身携带的针囊,抽出了一根银针捏在指间,她左手快速探上了蛊医妻子的脉息,眉心紧蹙,只敢迟疑一会儿,便匆匆对着蛊医妻子的顶上大穴落了针。
燕缨忍住了想唤她的冲动,她静静地看着楚拂的面容——她在昏黄的烛光下,脸色白得好似白纸。
这房中浓烈的血腥味熏得燕缨有些难受,她恍惚想起绿澜曾经跟她说过的那些话。
楚拂也经常在这儿,浑身是血,只为救她一人。
心,似是被什么烙了一下,又酸又痛。
燕缨的眸光越来越温柔,她记得拂儿的脸应该不是这样瘦的,都是因为她,拂儿才会消瘦成这样。
楚拂的针落得很快,每一针都极为精准。
可纵使她针法了得,这次也无法与阎王爷抢人。
她只能吊住蛊医妻子的最后一口气,至少让蛊医有机会见见自己的妻子。
“怎么样了?师娘还有救的,对不对?”蛊医弟子仓皇地问道。
楚拂沉眸,静静地摇了摇头。
“师父回来一定会杀了我的……一定会的……”蛊医弟子颓然坐倒在了地上,突然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我学艺不精,我没本事医好师娘,我愧对师父。”
“天数如此,她的身子确实只能捱到这一日。”楚拂如实安慰。
蛊医弟子摇了摇头,“师父说,他想到法子给师娘续命了,这几日是师娘最凶险的关,若是师父在这儿,一定不会让师娘这样的……是我没用!”
“事已至此,咳咳。”楚拂忍不住咳了两声,“你还是先把你师弟敛了吧。”
蛊医弟子难过地看着师弟的尸体,一边哭,一边将师弟的尸体抱了起来,一抬眼,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的燕缨。
“你……是?”
“她是我的人。”楚拂笃定地开口,说完,她脉脉地望着燕缨,“看来,我没有看错人。”
“剩下的,都交给我。”燕缨解下了身上的雪色大氅,她走进了房间,将大氅抖了抖,罩在了楚拂身上,“给我暖着。”
“诺。”一如当初,楚拂没有多言,只是顺从地依着她。
燕缨悄悄地牵住了她的手,沿着指缝滑入,紧紧地扣住。
这一霎,她是真的心安了。
楚拂紧了紧她的手,没有多言,她就是喜欢燕缨掌心的温暖,就是不知餍足地想要她给她的暖。
她,来了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这次是真的重逢了~准备一起打怪兽吧~~~
我隐约记得,是哪个小天使一直在求按头亲亲,你猜什么时候我会下手按头?
抓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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