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是谢督公日日和你同吃同住, 如影随形,这件事即便是我不说, 也未必瞒得住他吧。”
许献看着眼前的赵悯生, 神色略显担忧。
“无妨,我尽量将他支开就是了……我实在是不忍心, 让他因为我而涉险。”
赵悯生的面色, 在说到这一问题的时候, 显得有些阴沉沉的, 不大好看。
原本在谢渊还未同他表明心迹的时候, 赵悯生还能以对现在, 尚且并未因他而饱尝苦楚的谢渊进行弥补的方式,纵容着自己一步步的接近人身边。
在他心里还能安慰自己说, 起码他没有一错再错下去,眼前的这个谢渊被他保护着,珍惜着,并且因为他的爱,而快乐着。
直到那一夜里, 谢渊的一番话才让赵悯生明白过来, 从前的那些事情,眼前的这个人一分一秒也没有忘过, 忘了的只有毫不知情的他自己而已。
打从那一瞬间开始,赵悯生的脑海中便开始止不住,被各种想法横穿而过。
在这重来的一段时间,面对着自己如死皮赖脸般, 挖空心思的接近,谢渊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什么想法。
如果让他在这个基础上,再知晓了赵悯生其实也还是上一世的那个他的话,谢渊又会做出什么表现,对他是爱是恨,是否还会继续陪在他身边。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赵悯生完全不敢想象的。
可是这些事情,又是他即便是不敢想也要想的,因为现在的朝堂之中,说到底就是正处于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段时刻。
从前的平衡被人打破,旧的太阳已然陨落,新的太阳马上就要升起,这一段时间往往是最为暗潮汹涌的时刻。
赵悯生必须在这一段时间内,保持足够的清醒,只有这样才能完好的保全他的身边人,好比谢渊,又好比李家。
万幸如今的赵悯生,已然得到了几天时间的喘息,让他得以在这几天内,处理好自己脑海之中混乱的思绪,让自己的状态,充分的回到朝局之中来。
——
第二天的清晨,赵悯生与谢渊一前一后的从谢府出来,准备上朝。
原本这几天,谢渊一直觉得赵悯生很不对劲,随着不安感的逐渐增强,心中的猜疑不断的被他强制压下,却又总是能不断的再次升起。
直到了今天早上,谢渊起身之后,才又忽然间发现,自己身旁的这个人变得和从前一样了,这也让谢渊从前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如今京中的天气已然是快要入夏,宫中的树木也已经长得十分茂盛,叫不名出来的花草随处可见,使得整个皇宫之中,全都散发着一股子花香,这香气不算太浓重,只是淡淡的裹挟在风中。
如今随着这火红的日头一天天的毒辣,京中的气温也正一步步的攀升,虽然还正经的夏天还未来临,但是如今京中的正午,却也足可以让人热的头昏脑胀。
这一天之中,恐怕也就只有如今,他们百官上朝的清晨,才是最舒服的时候了。
清澈的阳光,明亮且还没沾染到热烈的粘腻,这俗世中的一切事务,经过了它的照耀好像都能变得清明透亮。
周围的微风带着晨间还未等消散的露水,柔软的吹到肌肤上,带给人切身的清爽,还有那一丝只有在清晨才能体会到的清冽。
地面上充满活力的草叶上,湿漉漉的承载着积了一夜的露水,露珠圆润的覆在这一丝幼嫩的生机之上,在阳光的照样下,让人能够透过它澄澈的身体,清楚的看到那绿草叶上根根分明的绒毛。
不远处的一片荷花池里,三两宫人正手捧着罐子来回奔走繁忙,其所正在做的就是趁着清晨,收集荷叶的露水。
这样的露水,一旦在荷叶上待久了,就会被沾染上荷叶那淡淡的清香,用来泡茶别有一番风味。
“老师,老师,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神,我叫了你那么多声,你都不理。”
谢渊感受着周围的清爽,一边走,一边看着远处那几个采集露水的宫人,一不留神就有些入了神,就连赵悯生在他跟前对他说话,都没有及时听见。
直到赵悯生终于忍不住,整个人都跟着靠过来,谢渊才终于在人面前双肩微微一颤,猛得醒过神来。
“没,没看什么,殿下方才说什么?奴才没大听见。”
自打从那一晚宫中云雨过后,赵悯生的一切手足无措,在谢渊的眼里全都变成了疏远,以至于自那一夜过后,原本刚刚才被人改换过来的奴称,一夜之间又回到了最原始的起点。
而且这许多天以来,老师这个称呼,谢渊也是几乎没有再从人口中听到过了,如今偶然间,赵悯生又换回了原来的样子,又在人口中听到了熟悉的称呼,倒还真让谢渊有一点点的不大适应了。
“我方才是说,自打老师换成了单薄一些的官服以后,就一直都没有再带我送的香囊了呢。”
赵悯生低下头,对着谢渊空荡荡的腰际瞧了一眼,而后又顺势抬头,顺着人方才所看的视线,对着不远处的那一片荷花池扫了一眼。
却只在那里瞧见了几个采集露水的宫人,这些宫人大多是在各种奉茶的小丫头,看上去年岁不大,将将成年的样子,身材纤细,体态较好,远远望去与荷花池融为一体,瞧着也是挺赏心悦目的。
难怪谢渊那么愿意看,直眉瞪眼的都瞧出了神,管他说什么,一概全都不理了。
赵悯生贴着人的肩膀,一边自顾自的在心底吃着有些莫名的飞醋,一边又在为一会儿朝堂之上的事情,做着仔细的思量和打算。
为了不让谢渊被自己牵扯进无尽的危险当中,赵悯生决定在今日的朝堂之上,将人支到京城以外去。
此时的他虽然不知道谢渊在知道他这个想法后,会做出什么反应,但是在他的内心之中,对于此时的这个做法,却异常的坚定。
不论谢渊会对这件事怎么想,此时此刻,他的安全终究是最重要的。
“这个……殿下若是想要奴才日日带着的话,那奴才就带着也无妨,只是今日衣衫单薄以后,再在腰间佩戴饰品,看上去总觉得有些突兀,所以奴才便擅自将其搁置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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