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春瑶始终不说话,颜末给江月使了个眼色, “她的伤如何了?是不是快好了?”
江月接收到颜末传递的信息, 立即点头,“是快好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
“那行, 可以把王姑娘送回......”
颜末的话还没说完, 王春瑶就使劲抓住了颜末的袖子,指节用力到发白, 她拼命摇头,“别...大人, 求求你了,别送我回去, 再...再让我留几天吧。”
“可你终究还是要回去。”颜末皱眉,“既然你不愿意回去,那就将你自己隐瞒的事情说出来, 否则我们也无能为力。”
“......”王春瑶哀戚的看着颜末,突然收手,捂着脸崩溃道:“我怎么说啊, 我怎么说啊!说出来我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吗, 倒不如当石田的媳妇, 那样还有我的容身之所, 如果我说出来......”
听了王春瑶这番话,江月脸色变了变,转头看向钟诚均几人, “你们先离开吧,这里我和末末在就好。”
“啊?为什么?”钟诚均面露疑惑。
邢陌言伸手按住钟诚均的肩膀,“走吧,人太多不好。”
见邢陌言都这么说了,钟诚均也不好再说什么,陆鸿飞也点点头,两人跟在邢陌言身后离开。
等邢陌言三人离开后,江月坐到颜末旁边,和颜末对视一眼,彼此神色都有些不好。
王春瑶这种表现,让她们都有一个同样的猜测。
颜末有些沉默,她现在是男儿身,不好说什么,只能让江月开这个口。
江月深吸一口气,握住王春瑶颤抖的手,“王姑娘,你家在哪?我们可以送你回家,但前提是,你真的愿意原谅伤害过你的人吗?”
听到家这个词,王春瑶抬起头,表情有些茫然,但很快就被悲痛取代,“我已经没家了,他们不会要我...我...我已经被卖出去了。”
王春瑶终于撕开了自己的伤口,展现出自己血淋淋的一面。
“那就不回去,大理寺有善堂,你可以留在善堂。”江月温柔的笑了笑,她的声音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伸手将王春瑶散乱的头发掖在而后,“相信我,留在这里,没人会说你什么闲话。”
王春瑶抬起头,表情仍有些瑟缩,但眼底仿佛有了光:“真的吗?”
“真的。”颜末声音笃定,看向王春瑶的眼神异常坚定,“如果有说闲话的,你不用理他们,因为那些说闲话的人,也不值得你去在意。”
“可我......”
“这是难得的机会,也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了。”颜末看着王春瑶说道,“如果你不想在今后的日子里,都浑浑噩噩的过下去,请相信我们。”
静默了良久,王春瑶终于下定了决心,尽管声音还很颤抖,但仍旧将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
也不怪王春瑶怎么都不愿意说,在这个时代,尽管大瀚朝民风开放,但对女子还是多有苛刻,从石田第二任妻子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来,宁愿冒着得罪石田的风险,也生怕别人会将婚姻的过错全部归结于她的身上。
王春瑶比石田的两□□子还要悲惨无数倍,她被自己家里人卖了,卖给谁不知道,那天夜晚,她被蒙上双眼,就被带走了。
之后便是炼狱一般的经历,蒙着王春瑶的眼罩一直没有取下来过,而且王春瑶成了和青楼□□一般的存在,不过青楼女子的恩客还可能是富商和书生,而王春瑶则是被蒙着眼睛接待一个又一个......
“五六十岁的老头吗?”颜末神色复杂,“你能肯定吗?”
“差不了多少。”王春瑶说了这么多,眼睛已经无泪可流,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就是她这个状态,“他们...他们会发出那种声音,苍老的声音,还有身上的触感,皮肤松弛...我也能感觉到,还有...还有他们有些人不行......”
江月忍不住握紧王春瑶的手,仿佛这样能给她强有力的支撑一样。
王春瑶不过是十九岁的女孩而已,为什么要遭受这种非人道的折磨?
颜末和江月都已经不忍心问下去,但王春瑶缓了一会儿,自己便又开始讲了下去,可能她觉得既然已经开口说出来了,就没必要再隐藏了。
其实王春瑶很坚强,否则在获得少许的自由后,她可能就选择离开人世了。
“我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浑浑噩噩之际,我又被卖了,这次卖给了石田。”提起石田,王春瑶脸上很复杂,“他的确对我不好,但至少让我见到了光明,我比先前像个正常人多了。”
“你还是想逃离那种境况,对吗?”颜末轻声问道,否则王春瑶也不会逃出来。
王春瑶沉默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虽然无数次想死,但我最终还是想活着,虽然这无数次想着要不然就跟石田这样过一辈吧,反正他不行,也没女人愿意嫁给他,但我还是不愿意......苟且活着一天是一天,但我还是不甘心,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做......就那天,石田放松了对我的看管,我鬼迷心窍的就跑出来了。”
颜末叹了口气,心想,也幸好你鬼迷心窍的跑出来了。
说完这些话,王春瑶已经有些承受不住,她本来就精神恍惚,现在无非是强撑着撕开自己的伤口,只是因为看到一丝希望,所以无论如何也想要抓住。
江月扶着王春瑶进房间休息,等王春瑶睡下之后,她才走出来,见颜末仍坐在石凳上走神,也是叹了口气,“末末,让刑大人把那个石田抓回来吧,王姑娘绝对不是唯一被迫害的姑娘,顺着石田这条线,我们肯定能抓住那些买卖女人的坏人!”
王春瑶被卖给石田,那么谁接管王春瑶的位置去服侍那些老头?当然肯定还有下一个悲惨的姑娘。
但颜末想到她们把王春瑶留在大理寺好几天,脸上的神色便有些沉重,“我怕打草惊蛇了。”想到此,颜末猛地站起来,“得赶紧让朱小谷看看石田如何了,不管怎样,当务之急还是要将石田抓捕回来。”
说完,颜末和江月连忙出了王春瑶住的院子。
找到邢陌言几人,颜末和江月三言两语,简短的将她们从王春瑶那里得来的消息说了一下,然后让邢陌言派人去抓石田。
“大瀚朝是不是严禁贩卖人口?”颜末看向邢陌言问道。
邢陌言点头:“那是死罪,严重者,抄三族。”
“石田也许知道买方是谁,王春瑶这么久不回去,而且还是住在大理寺......”颜末想到最坏的可能。
陆鸿飞皱眉,“你说他可能被灭口?”
“贩卖人口需要的关系网非常庞大,所以背后势力也会很大。”颜末在现代只破获过一起这样的案子,不是她不想接手这样的案子,而是这样的案子,通常会不了了之。
就她破获的那一起案子,也足足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他们找线索,找人证物证,期间还要解决各种阻碍,比如被救女人想要平息此事,三缄其口......
颜末自己就是女人,所以很能理解这些被拐卖的女人,她们已经遍体鳞伤了,所以不想让自己还遭受更多的冷漠和排挤,她们已经觉得自己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了,所以更不想不容于这个社会。
男人和女人犯同样的错,或者遭受同样的痛苦,被苛待过多的往往是女人。
颜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贩卖人口是巨利,为了钱,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
邢陌言也不多话,直接让朱小谷带人快速去石墨村,将石田带回来。
可是事情真如颜末所想的那般,最坏的可能变成了现实,石田死了,落入冰河而死,据说是失足滑到,跌入结了冰的河里,衣服厚重,没能爬上来。
听上去合情合理,但偏偏在他们发现线索的时候。
石田的尸体已经被朱小谷带回来,交给了孔鸿和江月,两人一刻不停就去验尸了,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两人才从验尸房里出来。
眼见江月还有坐下吃晚饭的打算,孔鸿摇摇头,“你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
“对啊。”江月点点头,理所当然道,“所以我要吃晚饭嘛。”
说着,江月就一屁股坐在了钟诚均旁边。
孔鸿瞥了眼钟诚均。
钟诚均不好意思笑了两声,“先生不要担心,之前江家的小厮来过,我说等月月吃完饭,会亲自把她送回去。”
“师父,赶紧坐下吃口饭,我们边吃边说。”江月朝孔鸿招了招手。
孔鸿无奈摇头,这才坐了下来。
颜末看着江月和孔鸿,有些好奇惊讶,怎么感觉孔鸿对江月跟对待自己女儿一样?
这时,坐在颜末旁边的邢陌言突然低声开口道:“孔先生和江月的父亲江达是同窗之谊,情谊深厚。”
颜末眨眨眼,看了邢陌言一眼,微抿嘴唇,她的疑问都摆在脸上了吗?
听闻江翰林长相俊美,是当年的探花郎,孔先生也是儒雅温和,一副好相貌,试想一下,这两人作为同窗的时候,走在一起,一定迷倒了不少待字闺中的少女们。
如今两人中,一位选择入前朝为官,一位成了大理寺的仵作,看似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人,却感情甚笃,江月还成了孔鸿的弟子,孔鸿虽然至今未婚娶,但拿江月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用心至极,可见和江达友情深厚。
“你们不介意我一边吃饭,一边说验尸的发现吧?”江月看着在座的几人,虽然看起来是在好心询问,但眼里的使坏丝毫不加掩饰。
陆鸿飞筷子顿了顿,刚想说什么,就听钟诚均不以为然的轻哼了一声,“在座的可就你一个女孩,你都不介意,我们几个大男人介意什么?”
江月看向颜末,颜末耸耸肩,讨论案子忙起来的时候,她还能一边看着现场尸体照片,一边下饭呢。
至于邢陌言,已经开始吃上了。
陆鸿飞看了看几人,最终在桌底下给了钟诚均一脚。
“嘶——”钟诚均差点跳起来,斜眼看陆鸿飞,“干嘛?”
陆鸿飞笑了下,有些惊讶道:“我踢到你了吗?真不好意思。”
钟诚均:“......”我觉得你在把我当傻子看。
江月笑嘻嘻一拍钟诚均狗头,然后看向几人,“让我师父吃饭,我来说从验尸中发现的线索。”
颜末精神一震,“有线索?所以石田果然不是意外身亡的,对吧。”
江月点点头,“的确不是,他身上有跟人拉扯的淤痕,朱小谷去找石田的时候,跟人打听了,这几天石田没跟人有过冲突,而他身上的淤痕,又不可能是自己撞出来的,所以肯定有人暗地里找到石田,和他发生了冲突,因此没人知道。”
这时候朱小谷从外面跑了进来,孔鸿验尸的时候,让他又去了趟石田死的冰河处,说是让朱小谷验证一下,那冰河上的冰,需要多大力度才能破开。
“好冷啊。”朱小谷跑进来之后,直搓手,看样子也是冻狠了。
“正聊验尸结果呢。”颜末朝朱小谷招招手,等朱小谷坐在她旁边后,赶忙给朱小谷塞了碗热汤,“赶紧趁热喝一口。”
“谢谢颜公子。”朱小谷眉开眼笑,咕噜噜将汤碗喝了个干净。
邢陌言瞥了眼颜末,“那是你的汤碗。”
“我可没喝过啊。”颜末连忙摆手。
朱小谷笑呵呵的,“没事,大家都是男人,颜公子喝过,我也不介意。”
颜末笑着朝邢陌言一耸肩,表示,看吧,人家不介意。
邢陌言呵了一声,“你估计是个傻子。”
“哈?”颜末歪头:“你干嘛骂我?”
邢陌言将陆鸿飞的汤碗放到颜末手边,“喝吧,鸿飞正好没胃口。”
陆鸿飞:“???”
颜末眨眨眼,看了陆鸿飞一眼,赶忙端起汤碗喝一口,表示,这是我的了。
陆鸿飞扶额无语。
朱小谷抹了把嘴,说起自己的发现,“前几天不是下了场雪嘛,那冰河的冰,厚的很,我从上面往下蹦,一点裂纹都没有,我还和旁边村子打听了一下,听说好多小孩子还经常去冰河上滑冰呢,不过现在死人了,大家也不敢去了。”
“你也是敢往下蹦,要是你一蹦,冰就碎了呢?”颜末无语道,心想朱小谷这小孩也太不靠谱了。
朱小谷挠挠头,“我蹦之前还用力踩了好几脚呢,冰面砰砰响,感觉没啥问题。”
说完,朱小谷发现在座几人都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孔鸿放下饭碗,叹口气,“下次不让你单独出去办事了。”
朱小谷:“啊?”
颜末无语摇头:“你还用力踩好几脚,不知道破坏能叠加吗?幸好那冰面是真的厚,不然你踩完没事,没准蹦下去就有事了。”
朱小谷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对啊,我踩完还往下蹦,感觉跟找死似的。”
孔鸿拍拍朱小谷的肩膀,“不过也带来了重要线索,我之前就怀疑石田掉下冰面,不是他自己砸出来的,而是人为破坏了冰面,然后将石田扔了下去。”
江月点头,“因为石田身上那些淤痕都是出在胳膊和小腿上,像是有人用力钳制住了他,如果是石田自己掉下去,砸碎了冰面,总不可能只有胳膊和小腿有淤痕,那力道也不能把冰面砸穿。”
颜末点点头,“石田是猎户,他力气大,也会些拳脚功夫,要制住他并不容易。”
“不止如此。”江月一边吃梅菜扣肉,一边开口,“我和师父解剖了石田,发现石田被灌了很多酒。”
“嗯?难道石田死之前和人在喝酒?”陆鸿飞摸了摸下巴,“这是条线索,可以查查石田死之前的路线,看看他在哪里喝酒,和什么人喝酒。”
“对了,我们还发现石田胃里面有药物残留。”江月想到什么,突然挑眉扫视一圈在场的男人。
孔鸿咳了一声。
钟诚均好奇看向江月,“什么药物残留?”
“壮阳药咯。”江月笑嘻嘻开口。
“噗咳咳——”陆鸿飞直接喷了一口茶水,幸好喷之前,他反应快偏头了。
嗯,还不是偏向右边,完美。
钟诚均抹了把脸上的茶水,愤怒的看向陆鸿飞,“喷就喷了,你为什么朝着老子喷茶水?!”
陆鸿飞白了钟诚均一眼,理直气壮道,“你觉得我敢往右边喷茶水吗?”
钟诚均看了眼陆鸿飞右边坐着的邢陌言,默默不说话了。
江月笑着拿手帕,给钟诚均擦脸,“哎呀,那么惊讶干什么,男人吃壮阳药不是很正常嘛。”
不说钟诚均大惊失色,连连表示吃壮阳药绝对不正常,他自己就不吃,就连陆鸿飞和邢陌言都点头附和钟诚均的话,坚定表示,男人吃壮阳药什么的,那绝对不正常,那是个例!
朱小谷还有些疑惑的看着邢陌言等人坚决表态,挠头:这是什么必须强调的事情吗?
颜末则捂着嘴直笑,看邢陌言几人此刻的表情,简直分外有趣。
孔鸿摇摇头,叹气,自己还是吃饭吧。
................
朱小谷带来的消息,以及孔鸿江月的验尸结果都证明,石田绝非死于意外,所以他们需要调查石田在死之前都和什么人接触过。
王春瑶被留在大理寺后,石田虽然乖乖回到石墨村,但其实心有不满,脾气非常暴躁,他是猎户,平日村子里的人会跟他买野味吃。
但石田从大理寺回村之后,短短几日,因为脾气暴躁就得罪了不少村里人,所以那几天也没人跟他买东西,石田就拿着猎物去城里卖,这期间接触了不少人。
还有想跟石田搭伙卖野味的老板,听说看上石田的野味新鲜,而他们酒楼正好想出野味,所以希望石田每次从山里打猎野味都卖给他们酒楼,他们酒楼也会全部收购。
有这种好事,石田自然愿意,不过具体合作事宜还要商谈,地点就在那老板的酒楼,一次没商谈好,石田去了那酒楼三次,最后一次就在石田死的那一天中午。
“去查查那酒楼老板。”邢陌言拍着颜末肩膀,“你跟我一起去,正好去霖衣坊拿衣服,应该做好了。”
颜末左右看了看,发现江月不在,于是看邢陌言,“大人还亲自去拿衣服啊?”
“送过来需要加钱。”邢陌言给了颜末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
颜末:“......”
这理由,无从反驳。
石田去的酒楼叫千金楼,寓意他们卖的酒,品质非常好,值千金,当然真实价格肯定不是这么贵,但相比普通酒,千金楼卖的酒的确不便宜。
也正因为此,去千金楼的人,基本上都手有余钱,要不然哪有闲心买酒喝。
“大人不觉得奇怪吗?”走在路上,颜末偏头看了眼邢陌言,“像石田这样的猎户,哪怕手里有点钱,也不足够他买千金楼的酒,而他死之前,却喝了很多酒,总不可能他大中午和千金楼老板谈完之后,还有心情去别的地方喝酒,但我也不信千金楼的老板能请石田喝酒。”
邢陌言看向颜末,“何以见得?”
“光是千金楼老板要和石田合作这点,我就觉得可疑。”颜末抱着手臂,“千金楼是什么地方,去那里喝酒的闲人,非富即贵,千金楼肯定挣了不少钱,而且有了酒,什么话都好说,千金楼应该能和不少有钱人说上话,想要野味,渠道并不难找,何必在街上拉着石田,谈了三次也要和石田合作?这不很奇怪吗?石田猎的又不是老虎。”
邢陌言点点头,“你猜的没错,千金楼背景很深,他们的确不差去找野味的渠道。”
颜末眼睛一亮,“所以我们可以从千金楼下手,奇怪的地方就是值得深挖的地方。”
“你别忘了我刚才说的。”邢陌言看向颜末,“千金楼背景很深。”
颜末迟疑道:“会和谁扯上关系?”
邢陌言摇摇头,“知道又如何,不说会和谁扯上关系,单单是你刚才说的那些,没有证据,都是白搭,这一切不过是你的揣测罢了。”
颜末皱眉,对邢陌言的说辞很有些不认同。
“你说千金楼不缺找野味的渠道,但人家可以说看石田的野味新鲜,你觉得千金楼看不上石田,但看不看得上,并不影响他们做生意,你认为石田没钱买酒喝,但石田没准愿意打肿脸充胖子,毕竟那里是千金楼,不进去买酒,丢面子。”
邢陌言伸手敲了敲颜末的脑袋,“石田本来就不行,所以他自尊心应当很重,而且很好面子,那么他进千金楼,就算是为了谈生意,也会出钱买酒喝。”
被毫不留情怼回来,颜末并未有什么不满,不过她皱皱鼻子,就是有些不服气,“大人说的有道理,但我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吧。”
邢陌言勾起嘴角,“去千金楼买酒吧。”
千金楼有两层,以酒发家,但发展到现在,不仅卖酒,也卖吃食,买了酒可以带回去,但让客人留下喝酒吃东西,酒楼不是可以挣得更多吗。
邢陌言带着颜末走到酒楼前,颜末一拽邢陌言袖子,抬头问,“大人,我们真买酒?”
邢陌言想了想,“顺便坐下吃个饭。”
颜末点头应好,又一皱鼻子,“但是不吃野味。”一想到野味,她就很不舒服。
“好,听你的。”邢陌言拍拍颜末后脑勺,“可以进去了吧?”
颜末下意识摸摸被拍的头,有些不自在的漂移视线,“大人先请。”
等邢陌言迈步走进去,颜末才跟在对方身后,拍着胸脯跟进去。
邢陌言要了二楼的雅座,清静些,一坐下,就问小二这里最贵最好喝的是什么酒。
小二将白布一搭肩,笑着问道,“客官,您是想要最贵的酒?还是最好喝的酒?”
邢陌言转着大拇指上的祖母绿扳指,慢条斯理道:“怎么,你们这里最贵的酒,不是最好喝的酒吗?”
“这不同的人,口味相去甚远 ,有些人觉得最贵的酒最好喝,有些人则不然。”小二显然应对过这种情况,并不慌乱,“客官,其实我们这里的酒都好喝,您要是有钱,有闲,可以慢慢把我们这里的酒都尝过来,找到我们这里最好喝的酒,至于最贵的酒,很好找不是吗。”
邢陌言哼了一声,“那先把你们这里最贵的酒上一坛,再把你们这里最便宜的酒上一坛,最后上一坛你们这里中等价格的酒。”
“好嘞!”小二吆喝了一声,然后搓搓手,看邢陌言跟看大款似的,开口问:“客官还想吃点什么吗?我们这里还上了新鲜菜色呢。”
“什么新鲜菜色?”颜末这时候开口,装作感兴趣道,“我听人说,你们这里有卖野味?”
小二点头,“可不是嘛,这几天上新的,非常受欢迎呢。”
“那野味都卖的什么?”颜末继续问。
小二掰着手指头点,“有野鸡,野鸭,野兔......”
“也不是什么新鲜物。”颜末嫌弃脸。
“哎,还有呢,客官您别急嘛。”小二笑着开口,掰着手指继续点:“还有田鼠,蛇......”
“呃,你别说了。”颜末连忙摆手,一脸恶心,“还不如刚才的野鸡野兔,你实话告诉我,你们家野味真的卖得好?这给你们送货的人是谁啊,净送这些东西来,跟你们有仇吧?”
“当然卖得好,小的哪敢骗客官。”小二连忙解释,“野味都是新鲜的,没死多久呢,那可是山上猎户刚打下来的野味,我们老板和那猎户谈了好久,这第一批货都快卖完了。”
颜末和邢陌言对视一眼,然后开口道:“既然第一批货都快卖完了,那你们什么时候和那猎户进下一批货?我看看能不能预定点野味。”
小二挠挠头,“哎呦,好像没看那猎户来过了,小的也不知道,毕竟这是我们老板做主嘛。”
“那你能把你们老板请来吗?”颜末指了指邢陌言,“你也知道,我们不差钱儿,就是想吃点合自己心意的食物。”
想起邢陌言刚才豪爽点酒的姿态,小二不再有迟疑,“两位客官稍等,我这就去请我们老板。”
这可是大单子,成了的话,他没准还会得点奖励!
等小二跑走后,邢陌言看了眼颜末,点头,“干得不错。”
颜末托着下巴看邢陌言,夸赞道:“大人钱花的也漂亮!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邢陌言:“......”我就当你在夸我。
没过多久,小二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那中年男人有些富态,留着小胡子,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一来就做了自我介绍,“鄙人钱统,二位叫我钱老板就可以了,听说二位定野味?”
“嗯,那猎户呢?”颜末点点头,“能不能联系上他,我好问问他能不能打那野味,当然,买卖走的还是钱老板这里,钱老板介绍了人,我也不会占便宜。”
钱统笑了笑,摸着下巴叹口气,“可惜我联系不上他了。”
颜末看着钱统,“愿闻其详。”
“是这样,我们合作的分成一直没谈好,他嫌我给的太低,所以谈了三次,第三次的时候快谈好了,不过他说还要一晚上时间好好考虑考虑,因此第四次约谈就定在了第二天,但第二天他没来,一直到现在,也没出现过。”钱统摇摇头,“等店里这批野味吃完,我就找别的渠道订货。”
颜末:“看来钱老板找别的渠道并不难,那怎么和那人纠结如此久,谈三次都谈不拢,换别的渠道不就好了。”
“呃......”钱统尴尬的搔搔脸颊,“其实不瞒二位,不是我非要和那人谈,而是我们少东家非要和那人谈,大概我们少东家觉得对方现打的野味新鲜。”
颜末眯了眯眼睛,看了眼邢陌言,立即开口问道:“能问下你们少东家是谁吗?”
“哦,我们少东家是方家的二少爷。”钱统还有些得意,“方府,你们听过没。”
颜末看向邢陌言。
邢陌言微微垂眸,开口道:“是吏部尚书府大夫人的娘家吗?”
颜末惊讶,吏部尚书?
钱统点头,“吏部侍郎的大夫人姓方,我们少东家是大夫人哥哥的嫡次子呢。”
这可真是全兜干净了。
难怪邢陌言说千金楼背景深,原来和吏部尚书府挂钩,想起吏部尚书府,颜末就想起了吏部侍郎的嫡长孙姚琪,仗势欺人,以看他人痛苦为乐。
钱统搬出身后靠山之后,就开始和邢陌言套近乎,话与话之间,全透着想要结交的想法,恐怕来的时候,钱统就听小二说了邢陌言买酒的举动。
一个不差钱儿的主儿,钱统自然乐的结交,搬出他身后的靠山,也是为了结交方便,如果能让邢陌言上赶着对他客气,那最好。
只可惜邢陌言不吃钱统这一套,不管钱统想怎么打听邢陌言的背景,都被邢陌言三言两语挡了回去,而且说话滴水不漏,让钱统很无奈。
最后邢陌言说不想要野味了,就把钱统给打发走了。
等钱统走之后,邢陌言让人把酒打包好,然后将酒坛子交给了颜末。
千金楼的酒坛子并不大,相反,还非常精致,一手可握,由此可见,这就卖的有多贵,不仅卖的是酒的质量,还有包装酒的颜值。
颜末捧着三个酒坛子,抽了抽嘴角,“都我拿着,大人不拿一个?我要是不小心摔了......”
“反正我也不爱喝酒。”邢陌言淡淡瞥眼颜末,“摔了的话,就从你工钱里扣好了。”
颜末:“......”
邢陌言今天不仅骚包的戴了一个祖母绿扳指,浑身雪白衣着,银线滚边,背后外还披着一件华丽的银色披风,走动中,长发被风吹起,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颜末走在邢陌言身边,瞥了眼自己身上火红色的披风,那是出门前,邢陌言扔给她的,邢陌言的披风到小腿,她的披风却到脚踝,差一点点就拖地了!这让颜末觉得自己莫名像个球,为什么同样都是披风,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大概看出颜末的怨念,邢陌言伸出手,悬在颜末头顶,又平移到自己身前,“你看看位置到哪?”
颜末一扭脸,气愤道:“我不看!”
“认清现实比较好。”邢陌言笑了笑,“不过这个身高也刚刚好。”
颜末疑惑:“哪里刚刚好了?”
邢陌言挑眉,“你猜猜看?”
“我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话。”颜末撇嘴,“我才不猜。”
邢陌言叹了口气,“你估计是个傻子。”
又是这句话,颜末有些炸毛,“大人,我发现最近你对我开始人身攻击了,我为什么是傻子?”
“那好吧,不是傻子。”邢陌言轻笑一声,凑近,低头看着颜末,眼中似有星光划过,唇角弧度令人着迷,声音低沉悦耳,轻声问道:“是小傻子,可以吗?”
颜末睁大眼睛,看着凑近的俊颜:加个小字,不还是傻子?那当然......当然也不可以!
虽然这样想着,但颜末却并未出声,只抱着三个酒坛闷头往前走。
邢陌言在颜末身后轻咳一声,“走反了,霖衣坊的方向在那边。”
颜末的脚顿住:“......”嗷嗷嗷,这个人好烦!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写的我自己都心动了,嗷嗷嗷,这大概是我写的最甜的一章了,当然是目前为止!
另外,本来想写春宴邢陌言护着末末,结果...预估错误,还没写到
啊,写文有了满足感,我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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