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陌言进宫了,就在他们商谈之后, 这一去, 直到深夜也没有回来。
颜末直觉不久后将会有大动荡,因为邢陌言找到了关键的线索, 但她没想到这动荡来的如此快。
就在邢陌言第二天回来的一周内, 有皇城军突袭了城北, 抓捕了很多人,这些人涉及京城贵族, 甚至涉及朝廷重臣。
就跟当年的巫蛊之祸一样,不过这次这些人没有机会将自己的祸端甩给别人了。
时过境迁, 很多事情都在变,人也在变。
让颜末想不到的是, 这次的事情,竟然同时牵扯到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确切的说, 应该是支持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一部分人,而这一部分人,还只是冰山一角。
这段日子, 邢陌言忙疯了, 几乎每天都看不到人影, 颜末和其他人明明也跟着负责这个案子, 但自从上次邢陌言从宫里回来之后,就不让他们插手了,事实上, 他们也完全插不了手。
因为这次牵扯的人实在太广,从淤泥里拔出根没有那么容易,好在,这次邢陌言身后有皇上。
颜末隐约感觉到不对,朱小谷的情绪很紧绷,钟诚均和陆鸿飞每天脸色也是十分严肃,跟着邢陌言处理事情,好几天也不见人影,江月来大理寺的次数越来越少,不是她不想来,而是没办法来。
大理寺紧绷的气氛,谁都能感受的到,这个时候,江月来大理寺不方便,于是便减少了来的次数。
邵安炎来过大理寺一次,但没见到邢陌言,颜末和朱小谷招待的这位大皇子,当天大皇子邵安炎的脸色并不好,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水,低眸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之后便放下杯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邵安炎离开之后,颜末才发现邢陌言根本不是没空见邵安炎,而是故意没去见邵安炎。
邵安行没来过大理寺,但也邢陌言示好过,只不过全让邢陌言避开了。
这样紧张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半个月,等抓捕了一批人之后,无形的气氛才渐渐消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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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颜末的窗户被敲响,颜末似有所觉,立即从床上起来,披上外衣,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邢陌言。
“还没睡?”邢陌言笑着看颜末,轻轻舒了口气。
颜末:“大人要是觉得我睡了,就不该敲窗户,深更半夜敲人家窗户,这种行为可不好。”
邢陌言走到颜末近处,伸手将颜末肩膀上披着的衣服拢了拢,低声道:“可是我想你了怎么办?”
颜末挑眉:“这段时间这么忙,还有空想我?”
“有空。”邢陌言勾起唇,拉住颜末的手,“还好能想着你,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
“嗯?”颜末皱着眉,衬着月色仔细看邢陌言的脸,才发现邢陌言的脸色有些憔悴。
今晚月色很美,邢陌言拉着颜末坐到房顶上,风温柔的吹着,两人都静静的没有说话。
半晌,邢陌言开口道:“想知道那天我和外公都谈了什么吗?”
颜末歪头看邢陌言,“可以说了?”
“可以。”邢陌言感叹了一声,对于颜末的等待和此时此刻的反应,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暖流,“难为你等我这么久。”
“因为那天你到木料房找我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颜末回答道。
怎么说呢,那天邢陌言的脸色,是颜末有史以来见到过最复杂的表情,以往邢陌言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在相熟的人面前,可能还会露出不一样的神色,但是那天一路走来,路上那么多下人,邢陌言却都没能掩盖住自己的神色,可见当时和邢老爷子聊完之后,对他的冲击有多大。
邢陌言苦笑了一下,“很多事情,虽然我早就查到,早就猜到,早有心理准备,但经由外公补充和肯定之后,对我来说仍是一份难以接受的冲击。”
“究竟是什么事情?”颜末反握住邢陌言的手,“也许我不能帮你分担,但可以成为你的倾听者。”
邢陌言将下巴轻轻靠在颜末的侧脸庞,轻声道:“你听我说,就是给我分担了。”
“那你告诉我吧,我想帮你分担。”
邢陌言轻笑了几声,才开口道:“我娘不是外公的女儿。”
“啊?”颜末傻眼了,一来就是如此震荡的消息,让颜末都不知道怎么反应,看着邢陌言的目光中带着担心。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邢陌言摸了摸颜末的头,“放心。”
颜末点点头,稍微松了口气。
“我娘是巫蛊之祸中被刺死的皇贵妃,姓万。”
那口气还没松彻底,立即又提了起来,颜末倒抽口气,仍然扭头看向邢陌言,结果扭狠了,嘴唇竟然擦上了邢陌言的嘴唇。
两人同时怔住,看着彼此。
颜末脸红着想要后退,却被邢陌言揽住了后背,随即就见邢陌言压下来,压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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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末没想拒绝,也没想反抗,但是......也不用这么久吧!
正事!还有正事要谈呢!你扔了个惊天巨雷,你就不管了?!
实在忍不了了,颜末伸拳头捶人。
“咳——”
邢陌言捂着胸口,颇为无言的看着颜末,“大好月色......”
颜末蹬鼻子上脸扯住邢陌言的脸——如今脸红了,胆子也大了,毕竟被占了便宜,“说正事!”
邢陌言只能宠溺着点头,拉下颜末的手,放在自己手里,但想想,到底还是不甘心,“下次什么时候?”
“什么下次?”颜末眯起眼。
“你亲都亲了。”邢陌言看着颜末,“主动亲人,要负责任。”
颜末深吸一口气,“我负你个大头鬼!”
“不接受大头鬼,只接受小娇妻。”
是可忍孰不可忍,颜末再次深吸一口气,一头撞进邢陌言怀里,“大人,好奇心害死猫啊,求求你,别逗我了,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这撒娇撒的,这回轮到邢陌言深吸气了,实在没想到大力颜小末还会来这招儿,大意了。
“我娘是皇贵妃,你觉得我是什么身份?”邢陌言只能让自己深吸气,镇定下来回到正题。
颜末从邢陌言怀里抬起头,有些紧张的看着对方,“你是皇子?”
邢陌言笑了笑,没有否认。
“那皇上......”颜末皱着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堂堂皇子会成为如今大大理寺卿,还被当朝太傅抚养?
其实故事说起来,并不是那么复杂,只是很残忍,残酷罢了。
邢陌言的母亲叫万青霖,不是什么大门大户的小姐,更别提是权贵之女了,她不过是个医者仁心的普通人,医术好,人美心善,然后救了还是太子的当今皇上。
没有各种利益纠葛,单纯的感情最让人心动,更何况万青霖还救了当今皇上的命,那年正值青年的皇上,还未体验过感情的美妙滋味,一朝体验,便欲罢不能。
他无疑是爱万青霖的,力排众议,将万青霖碰上了皇贵妃的位置,一个民女,哪怕救了太子,又如何能成为皇贵妃,这份殊荣,不过全在于皇上的爱罢了。
巫医兴盛在先皇时期,先皇退位,皇上登记,这其中要说没有巫医的帮助,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当时为了拿到皇位,少不得要和各种利益牵扯,以及几场联姻,都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但皇上对万青霖的爱,从来不加掩饰。
一个没有后台的女人,只有帝王宠爱,那不是殊荣,那是把利剑,加上万青霖因为是医者,发现巫医之祸,便开始劝说皇上,皇上也有心削减巫医一族的势力,便想要顺势而为。
但这其中庞杂的关系网,又怎么是轻易就能削减的。
皇上以为自己重权在握,与巫医结党的大臣们以为能得到想要的权势和地位,但谁都没想到巫医一族想要的从来不是权势,也不是真心想要帮扶和他们结党的大臣,他们要颠覆皇权,要让这个天下打乱。
等巫蛊之祸爆发之后,因为牵连甚广,加上皇上根基不稳,根本无法处理那些大臣们,更何况,这些大臣们要的无非是权势,也不是对皇家有异心,且发现不对后,立即纷纷站到皇上这边,共同抵抗巫蛊之祸,所以皇上在迫于无奈之下,只能被迫给这些人一次机会。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上终究要收权到自己手里。
但巫蛊之祸让皇上□□乏力,这些朝之重臣,为了推卸和摆脱自己的罪责,联合后宫嫁出去的女儿,构陷了包括万青霖在内的很多人。
万青霖首当其冲,为了自救,也为了救人,奋起反抗,但既然被选作了替死鬼,他们自然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好在打压构陷的时候,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无论万青霖如何反抗,哪怕有皇上在背后,和巫蛊之祸勾结的罪证,也统统压在了他们头上。
那是一段黑暗的岁月,无论对谁,皇上手中权力不够,后宫混乱,巫蛊之祸让民怨沸腾,大臣们握着手中的权力,暗自威逼利诱,使得皇上一步步后退,直至妥协。
“皇上根基不稳,为了尽快平息巫蛊之祸,只能妥协,将罪责安在了无辜之人的头上,但他暗地里还是把我娘送了出来,放在了太傅身边,偷天换日,谁也想不到我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活着。”邢陌言冷笑一声,“我娘得宠,但却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平民女子,那些人怎么可能容忍我娘混淆皇室血脉,加上他们自己的女儿还在后宫,我的存在,是她们女儿登上后位的阻挡。”
颜末握着邢陌言的手,脸上震惊的表情不加掩饰,“当年皇上就如此憋屈吗?”
“呵,这只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罢了。”邢陌言眼中的冷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更显骇人,“刚刚那番话,是半月前进宫,皇上讲给我听的。”
颜末看着邢陌言,“你的意思是,当初在皇权与爱情之间,皇上选择了皇权。”
“他可能是对我娘有情,但抵不过滔天权势。”邢陌言低声道,“当年和巫蛊之祸有牵扯的那些人,不还是活着好好的吗,只要不觊觎皇位,对皇上来说,他们不过就是被利用被欺骗了而已,简简单单一句原谅,就换来这些人无条件的支持,换来自己皇位稳固,这不是很合算的买卖吗。”
颜末心里一紧,这怎么可算了,这其中付出的不仅仅是一句原谅,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的性命,还有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
对皇上而言,万青霖和邢陌言的性命得以保全就行了,难倒那些无辜者成为替罪羊,就真的死不足惜吗?!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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