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鬼画符

    颜末额头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但眼神从未离开过斧头,一直在专注清扫指纹。

    邢陌言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眼里闪过满意。

    看,他找的人,真能干。

    斧头上的指纹很多,光靠眼睛进行比对,其实很困难,但还好能从中找到每个人的指纹特征,颜末在清扫出指纹之后,也会一针见血的将特征标注出来,这让比对指纹的人可以更轻松一些。

    虽然进度有些慢,但指纹比对效率很高。

    ......

    不知比对到第几个指纹,钟诚均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颜末立即停下手里的动作,和邢陌言一起往那边看了过去。

    钟诚均慢慢抬起头,看了看任修文,又看了看颜末和邢陌言:“你们不用继续清扫指纹了。”

    他手里拿的,正是任修文按下手印的那张纸。

    龚博元立即走上前:“一样?!”

    钟诚均点点头,看向任修文:“你不是说没接触过这把斧头吗?那为什么这把斧头上却有你的指纹?”

    任修文脸色惨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朱小谷从外面快步走进来,朝邢陌言拱手:“大人,我们在任修文的宿舍房梁上搜到了这个。”

    被呈上来的是一件血衣——染了郭宾鸿血的学子服。

    邢陌言瞧了一眼几乎看不出白色的学子服,神色不明道:“任修文,也不知道你是来不及处理这件学子服,还是有恃无恐,觉得自己不会被查到?”

    颜末也跟着看了看那件血衣,又看了看邢陌言,颇有些咬牙切齿:“刑大人,原来你还派人去查了。”那她累死累死的清扫了半天指纹,腰都快断掉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邢陌言挑眉,“两手准备而已。”

    颜末在心底呵呵一声,我看你就是觊觎我的小包裹,这个大忽悠!

    ......

    铁证如山,任修文辩无可辩。

    “说吧,你为什么杀了郭宾鸿?”龚博元看着任修文质问道。

    “我没有杀宾鸿......”任修文闭了闭眼睛,声音颓丧:“我只是......我只是帮他解脱而已,他太累了,又一次被姚琪他们欺负后,宾鸿来找我,和我说不想活着了,活着太累,在京城这片地儿,他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所,成绩好又如何,还不是被这些官家子弟们欺辱。”

    “那这也不是你杀了他,还将他分尸的理由。”陆鸿飞一向温和的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杀人分尸,还将尸体抛到猪舍,连郭宾鸿最后一点颜面也不给他留,你竟也做得出来?!”

    “是因为宾鸿说,如果有下辈子,他不想当人了。”任修文垂眸,紧握住双手:“既然他不想当人,那我就帮他,我以为将尸体毁掉,他下辈子就不会投胎成人了。”

    颜末深吸一口气,心里满是愤怒,这还是堂堂国子监的学生,竟然如此愚昧,无知!

    将人分尸的真想竟然如此简单,颜末接受不了,只觉得满嘴苦涩,郭宾鸿愿意吗?他是真的想死吗,才不到二十的年纪,就这样离开了,他不后悔吗?

    还有任修文......

    “你真的只是帮他解脱?”邢陌言看着任修文,冷淡开口道:“既然不承认自己杀了郭宾鸿,那为什么还要百般掩盖自己的罪行?这种说辞,不过是给自己找的推脱理由罢了,你自己心底清楚,你就是杀了他,杀了郭宾鸿。”

    邢陌言每说一次字,任修文脸色就扭曲一分。

    “不是我想杀了宾鸿,是他被这些人......”任修文指向姚琪等人,眼神透着强烈的恨意:“都是因为这些人,如果不是这些人经常欺凌宾鸿,他怎么会有不想活着的想法?!”

    “不过是和他闹着玩罢了,他自己承受不住,怪我们?”姚琪冷嗤道:“杀人的是你,可不是我们,郭宾鸿要恨的也是你才对,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死呢,那么软弱的人。”

    “啊啊——”任修文狰狞着神色大吼一声,猛地站起来,朝姚琪等人扑过去:“是你们!你们才是杀人凶手!!是你们!!!凶手!凶手!!!”

    姚琪等人猛地变了脸色,惶恐的神色不加掩饰。

    这可是将人分尸的杀人凶手!

    见任修文朝着他们扑过来,姚琪等人竟是吓得不敢动弹了。

    一声闷响,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下一秒,任修文就倒在了地上,他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小腿叫唤,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任修文小腿上不知怎么出现了一个血洞,正在往外冒血。

    颜末站在角落,将带了消…音…器的枪放回小包裹,心里悄悄叹了口气,不用问,感受到旁边灼热的视线,她就明白这是又被邢陌言揪住了辫子,而且还是一根大辫子。

    完了,这回头真的要被揪秃了。

    “将人带下去,听候发落。”邢陌言保持着冷淡表情,在众人或震惊,或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鄙夷的语调,眸子透着威胁:“难道你们都没见过暗器?”

    众人回神,不敢说话。

    ......

    任修文被带走了。

    颜末看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不免有些恍惚,也有些低落。

    直到回了大理寺,她也没说一句话。

    房门被敲响,拉回了颜末的思绪,她走上前去开门,门外是朱小谷。

    朱小谷还是那副圆圆的笑脸:“颜公子,这是大人让我送来的药,可以抹在酸痛处,活血化瘀,清亮解乏,非常有效,另外,大人让我和您道一声辛苦了,这次案件能够成功解决,您的功劳不可或缺,所以这个月,您会有丰厚的奖金呢。”

    颜末看着朱小谷手里的药,以及想着即将到手的丰厚小钱钱,心里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啊,对了,颜公子,大人还有一件事让我告诉您。”朱小谷笑眯眯道:“您明天要去和大人学练字呢,大人说,咳咳,您好歹是大理寺的人,以后出去,绝不能被人误认成道士。”

    颜末满脑袋问好:“哈?道士?我为什么会被人误认成道士?”

    “咳,鬼画符嘛。”

    颜末:“......”她收回感动那句话!

    狗爬字也是字,哪里是鬼画符了?!个没眼光的!

    朱小谷将药递给颜末,并朝颜末挤了挤眼睛:“颜公子觉得姚琪那些人如何?”

    “我不想对他们作过多评价。”颜末抿了抿唇,“只有一点,他们不是凶手,但却是始作俑者,只要这些人得不到教训,郭宾鸿和任修文的悲剧还会重演。”

    “怎么会得不到教训呢。”朱小谷笑着回答道。

    “嗯?什么意思?”颜末神色一动:“难道你家大人......”

    “颜公子看着就是了。”朱小谷狡黠的笑了笑,随即纠正颜末:“还有,不是我家大人,是我们家大人,大人那么好,颜公子要尽早适应自己的身份才行啊。”

    颜末:“......”你是你家大人的脑残粉吧?

    ......

    第二天一早,颜末被朱小谷骚扰着,不得不去跟邢陌言学练字。

    走过大理寺一处后院,颜末听到了小孩子的笑闹声,而且显然不止一个孩子,她愣了愣,问道:“大理寺怎么会有孩子?难道是你...咱们家大人的孩子?”

    朱小谷呛了一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大人还没成亲好不好,我们大人清清白白一个人,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颜公子,您可不要乱说,玷污大人清白!”

    颜末:“......”哦,她怎么忘了,邢陌言这人极其厌恶女人,这两天住在大理寺,好像也没见到过任何一个丫鬟婢女,“那这些孩子是哪来的?”

    朱小谷叹了口气:“这些都是被害者的遗孤,大人见他们孤苦无依,就将他们留在大理寺了。”

    “被害者遗孤?”颜末皱了皱眉,但见朱小谷不想继续说下去,也就没在继续往下问。

    不过这再一次刷新了她对邢陌言的了解和认知,这人虽然嘴巴毒了些,可为人还不错。

    但是这样的想法,在邢陌言指导颜末练字的时候,就完全被颜末抛到了大洋彼岸。

    “你连最基本的握笔姿势都不会?怎么这么蠢?”

    “看好了,这样拿着,请将你的鸡爪子掰正。”

    “你是不是早上没吃饭?胳膊这么无力,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

    颜末额角青筋直蹦,她当然不是个男人!但这话不能说出来,她只能继续憋屈着听训。

    良久,邢陌言也训的口渴了,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淡淡道:“以后每天十幅大字,晚上交给我。”

    颜末不可置信的看着邢陌言:“十幅大字?!”

    “不然十五幅?”邢陌言挑眉道。

    颜末咬牙:“那还是十幅大字吧。”看在这人目前是她衣食父母的份上,她忍!

    “哦,对了,要是写的不好......”邢陌言勾起嘴角:“那就得重写。”

    颜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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