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到了就是过年,因着今年江澄把金凌叫去跟他一起过年,加上今年秦夫人刚刚离世,秦愫就和金光瑶相伴会秦家陪秦苍业过年。
自秦夫人死后,秦苍业就以极其快的速度衰老下去。秦愫心疼,金光瑶也觉得他可怜。这一天大家凑了桌子吃完年夜饭,秦苍业多喝了两杯有些醉醺醺的,金光瑶和秦愫见此便打算告退让他休息,但秦苍业却一把抓住了金光瑶的袖子道:“等等,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秦愫见此知道自家爹爹,或许有什么重要的话和自家丈夫说,便带着丫头们出去了。一时饭厅冷了下来,一边的火盆还烧的旺,秦苍业盯着那盆火许久道:“阿瑶有些热了,你去把窗格和门都打开了。”
金光瑶虽说有些疑惑,却还是开了所有的窗格,外头红灯笼照着皑皑雪地,显得凄冷又孤寂。金光瑶一坐下,就听得对方道:“阿瑶你觉得我蠢吗?”
金光瑶不明就里,心下却道了不好,长久以来的摸爬滚打,将感知危险的能力,磨砺到了顶峰。
秦苍业像是自说自话一般道:“既然我不蠢,我怎么会分不清阿愫,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呢?”秦苍业语气虚浮,一点力道也没有,却打得金光瑶措手不及一身冷汗。
秦苍业见金光瑶紧张地手指都有些颤抖,笑了笑反问:“还是你觉得我秦苍业会宽容到替别人养孩子?”
金光瑶听了这话一松又是一紧,他感觉不对,莫不是…… 却又不敢怀抱那样的侥幸。
“阿愫母亲离世的那天,我在廊下,她和碧草说的话,你和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说她怎么那么蠢呀!”秦苍业说着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狠狠地哭了两声,又道:“我秦苍业会不知道女儿是不是我的?是阿愫的母亲分不清。”
金光瑶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快快地说道:“岳父,你……”
“也是阿愫母亲的离世的那一天,我才算弄明白了,为什么阿松死了,如枬被你放弃,为什么你和阿愫到现在都没有孩子!”秦苍业深吸了一口接着道:“要不是你到现在一个二房都没娶,一个和别人生的孩子都没有,那天你和阿愫母亲说话的时候我就把你杀了!”
秦苍业颤抖又闷了一口酒,“我告诉你,阿愫就是我的女儿,金光善他不是,他不配,阿愫的母亲之所以会弄错,是因为时间靠得太近,她又太心虚。
我秦家自有验证我秦家孩子的方法。你若不信可以取秦愫的血去,拿你的法子试一试,毕竟你这样的人,如此肯定那个聂家的孩子就是你的女儿,绝对不是凭着一张相像的脸,你一定验证过。”
金光瑶坐在原地,浑身虚汗,即使窗边过的冬风那样冷。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双生胎,如枬天赋卓绝,而阿松是个傻子,呵!我也奇怪呀!所以我查了查,他金光善是真的狠哪!你没想过为什么莫玄羽一直缠着阿愫?”
金光瑶站起身来呆立原地,凳子也撞翻了。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他最最得意的儿子死了,可他还有一个最最得意的孙子,他怎么能够,留如松这么大的威胁在他长孙的身边呢!”秦苍业的话轻飘飘地,金光瑶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突然秦苍业指着金光瑶大声笑道:“哈哈哈!你害死了金子轩,如果金子轩不死,你的阿松也不会死,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你们金家,都是一窝子什么玩意儿啊!啊?”一面说着一面上去对着金光瑶的脸就是一下,金光瑶也不躲,生生挨了一记重拳。
似乎是解了气,秦苍业又平静了下来道:“你呀!坏又不坏彻底,狠又狠不到位,你瞧只有疑心,什么都能查出来,尾巴留太多了,得砍砍”说着走到一边的柜子旁,取出一个匣子,金光瑶只见秦苍业缓缓打开匣子,里头赫然就是莫玄羽的人头。
金光瑶一惊退了两步,秦苍业又接着道:“薛洋已然不能说话了,不过我想他也不会出卖你,至于那个你放过的女人,我替你杀了,我想你杀了那么多最后伺候过金光善的女人,唯独独留下这一个,我想是有理由的,所以我替你安葬了她。”
突然离的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尖叫,叫着有人落水了,依稀听得到叫得好像是碧草的名字。
金光瑶连头都不敢回,也第一次有被人扒光了,看得透透彻彻的感觉,他心里痛哭不出来。
秦苍业末了拍了拍金光瑶的肩膀道:“所有的孽都由我来做吧!你得干净,我的如枬,我以后的外孙,外孙女,得有一个令人尊敬,不被诟病的父亲。”
说完居然对着僵在原地的金光瑶道:“愿你与阿愫,子孙昌茂,相携白首,自今日起我便剃度在莲台下,去庙中日日赎罪,夜夜祈福了,若如枬回来了,你便带她来见见我。若是没有必要,我这边也不需要你们尽孝了,去吧!”
金光瑶不知道怎么回到房间的,外头下着十分大的雪,秦愫和他说碧草落水他也只是怔怔应付着,坐在外间的榻上,秦愫知道他是不会和自己一起睡的,这样已经许久了,久到她已然忘记了。
秦愫放下了帷幔,坐在床上从一个小匣子里取出了一个小香囊,上面绣着一个‘松’字,她的阿松便是那年大雪出的殡,而她的如枬也是那年大雪让人从自己怀里抢走的,她流泪不敢哭出声。
金光瑶见灯照着秦愫的影子似乎还没有睡,便撩了帷幔进去,正好瞧见秦愫拿着如松的旧物在哭泣。
他总算是忍不住了,他坐在秦愫的对面看着那枚小小的香囊,上面的‘松’字格外显眼,他把手放在秦愫还握着的香囊上。
他喃喃地说:“我的阿松,名字时我给他取的,希望他如松如柏常青,希望他寒风冬雪不侵,希望他百岁无忧,可是为什么?我那么爱他!阿愫,我爱他呀!为什么呀?为什么会这样?我的阿松啊!我的阿松啊!”
秦愫见金光瑶如此,十分心痛变成了二十分钟,两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如松死的时候,金光瑶不敢这样痛哭,他觉得自己不配,现在他忍不住了,他想把金光善的牌位丢出金家的祠堂,他不配自己的子孙供奉,他害自己的母亲,害了秦夫人,害了了自己,还有自己的阿松。
外头的丫头仆役们正得了空,秦苍业请来的戏班,入了夜唱了起来,他们争相围着看,戏台上正唱着——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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