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送走没多久，谢家便开饭。
一家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聊到廖奶奶带孙子上门买树莓一事上。
谢持随口问道：“知道是谁家吗？”
沐正林摇了摇头：“不清楚，老太太姓杨，没说哪家。”
两人没当回事，正欲略过，谢天一突然来了一句：“宝儿姓廖，大名建新，他爹叫廖仲青，好像是个什么局长来着。”
“廖副局！”谢持脱口而出，随后愣住，“小虎，你怎么知道这些？”
“问的呀。”谢天一理所当然道，“宝儿是我第一个顾客，我就跟他多聊了聊。”然后对方便什么都说了。不过看似嘴上没把门，其实廖建新没吐露出任何隐秘，说的那些都是摆在台面上的情况，否则他也不会对那孩子印象不错，明知树莓是好东西，也愿意分出去，甚至还额外给了一些树莓干。
光凭廖副局面子，可换不来这些，起码现在如此。
要知道，自从有了闪电，沐天松采集的野果自家人都不怎么够吃，哪里有富余赠送外人？
谢持和沐正林：“……”他家娃真是厉害，这都够格去当小探子了。
“正林，你把礼拆开看看。”半晌，谢持揉了把脸，侧头吩咐沐正林。
沐正林应声而去，没一会，手上就拎着个眼熟的袋子出来。
既然是廖家送的，那礼只怕不轻。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袋子一打开，两包点心便跃然眼前，一包花生糖，一包奶糖，可都不便宜，至少谢家很少见到这些东西身影。
知道礼品价值后，再联系廖副局身份，沐正林不由踌躇：“这礼也太重了，小虎给的只怕连它价值一半都不到，用不用再添点？”
“不用。”略作思考，谢持否决。事情到此为止，他们要是贸然上门，反倒不美。
谢天一对此深表赞同，虽然两人想的极有可能南辕北辙，但殊途同归，只要结果一样，他就不多此一举提醒，否则他定第一时间就反驳。
谁说他回的礼薄了？若论营养价值，只怕反过来都绰绰有余。
见谢持反对，沐正林也就放弃，将礼品袋推给两孩子，让他们自行处理，便不再管，转而说起一桩趣事。
“最近身边常有人抱怨，说家里孩子连个甜嘴的果子都没了，想吃还得去集市买。”
谢持、谢天一和沐天松一同看向沐正林，静待下文。
果然，沐正林很快就接上：“说来，这事还是咱家小虎小安开的头……”
沐正林娓娓道来，余下一大两小听后一阵无语。
原来，自从谢天一和沐天松开了先河，跟风的不在少数，先是同他们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大胆尝试，后来尝到甜头，再稍大些的也闻风而动。
直到现在，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不再局限于树莓，甚至连野果都打不住，生意拓展到方方面面，譬如野菜、山菌……但凡山林里有的，他们都卖。反正是无本买卖，他们怎么也不亏，最多不过是赚多赚少的问题，林场集市消化不完，他们就直接送去县城自由市场。
这下子影响的可不仅仅是一个两个，很多以这个补贴家用的都坐不住……
谢天一和沐天松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然。难怪最近他们收获越来越少，平常出入林子，也时不时碰到人，有些甚至都混了个脸熟，原来问题出在这。
果然，人民群众的力量不可小觑，他们只是缺少发现的眼睛，一旦给他们一个支点，他们只怕连星球都能撬动。
这天，谢天一和沐天松照往常那样进林子碰运气。
结果找半天，收获寥寥，别提野果，就连野菜都不好挖。
见状，谢天一当机立断：“算了，明天别来了，我们去溪里捉小鱼小虾去。”
沐天松兴致缺缺：“你没听爹爹说吗，集市里不少孩子卖鱼虾蟹，溪里情况恐怕不比林子里好多少。”
“那你说干吗？总不能成天玩耍吧？”谢天一一阵泄气，生意不能做，就是想搞种植养殖也不行，家里已经养了五只鸡，种了两三分菜地，再多恐怕就要被举报。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沐天松用脚划着地。这样的年代，就是一身本事，也无用武之地。有力无处使的感觉真心不好，眼看着饥荒就要到来，唉，真是让人惆怅。
“呜呜！”就在两人烦恼时，疾风犬如一道闪电冲向谢天一。
“闪电，你跑哪去了，半天不见你，呃——”话到一半，谢天一戛然而止，“竹鼠？给我的？”
“呦，瞧把你能的，今天总算见到回头肉了。”谢天一拎起竹鼠尾，一脸稀罕。
按说，闪电早就具备自行捕猎能力，但过去这么些天，他愣是连猎物影子都没看到。不是闪电无能，连山鸡野兔都抓不到，而是它胃口太大，它抓的那些连它自己都喂不饱，还需他这个当主人的额外给它添食，头一回见到猎物，就算只是区区一只竹鼠，也足够谢天一稀奇半天。
“呜呜！”
“好好，知道了。”谢天一从背篓里取出一些树莓给它，以示奖励，随即眼睛一亮，“天松，我们养竹鼠吧。”
“竹鼠？”沐天松身体抖了抖，他知道人饿极了，别说竹鼠，连虫子都能吞下，但现在有吃有喝，让他吃鼠肉，哪怕是竹鼠，光听着鸡皮疙瘩都快起来，“行，你想养就养吧。”
沐天松了解谢天一，这个年代连鸡养多了都不行，就谢家这一片区域偏僻，家家户户都有养鸡种菜，那也是多一分不行，也就竹鼠这种跟老鼠长得差不多的，能托辞孩子养着玩糊弄一二，但也仅限小规模，大规模是想也不用想。
得到认同，谢天一问闪电：“你哪抓的？”
“呜呜！”
“东边竹林？好了，玩去吧。”问明地址，谢天一放闪电自由行动。
闪电开心地绕着谢天一一阵摇头摆尾，随后撒丫子离开，到处溜达，不过并未跑远，就在谢天一附近转悠。
惊喜总在不经意间发生，就在两人站完最后一班岗，准备回去，短时间不再来时，沐天松发出一声短促惊呼：“咦！天一，你快来看！”
“怎么了？”谢天一几乎是在沐天松惊叫出声的同时，就窜到他身边。
“你看！”沐天松手上托着一个谢天一再熟悉不过的小布口袋，笑得眉眼弯弯。
“采集出东西了？”谢天一精神一振，笑意漫上眼角，真心为沐天松高兴。
“嗯。”沐天松连连点头，“就是不知道会出什么，要是出个疾风犬这样的宠物蛋就好了，再不济来个储物荷包也不错。”
怀着这样的畅想，沐天松打开小布口袋……
“是什么？”体积太小，谢天一没看清，不由探头过去。
“种子。”沐天松情绪不高。
“什么种子？”谢天一没多想，下意识问道。
“千翠果。”沐天松神情泱泱，不待谢天一追问，便一股脑儿将他所知全都告诉对方，“是好东西，长在树上的粮食，只是成长期太长，没个三五年别想有收获，等它成熟，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谢天一一时无语。他们现在又不缺粮，不过生长期如此长，的确令人遗憾。想归这么想，嘴上他却安慰道：“来，笑一个。要知道这可是新物种，世纪大发现，缺点再多，也总比我第一次开出的黄蚬干贝要强吧？”
“当初我看了也是失望不已，一直都搁你那吃灰，你看，最后还不是派上大用场？闪电可是喜欢得紧，吃了它只差迎风就长，连那玩意都自有用处，千翠果还能逊色于它不成？”
沐天松果然被安慰到，其实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满怀期望，而结果跟预期不相符，失落难免。过一阵，他自己就能缓过来，有了谢天一劝慰，情绪恢复就更快，转而愁起其他：“有九颗呢，种哪？”
谢天一差点脱口而出“种家里”，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显然，这么做并不合适，如今这个年月，家里的东西也不保险，反而山林更合适。
老话常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不过这是对人而言，就树来说，明显反过来更恰当。
两人一番商量，最终决定，九颗种子全分散种在家后面林子，届时果子成熟被人发现并采摘，那是他们运气，若能逃过这一劫，那更好，不枉费他们辛苦一场。
其实这个季节不适合种树，不过谁管它，反正千翠果种子生命力旺盛，应该能熬得过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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