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曲林县收购站迎来两位推着板车的老汉,所售货物五花八门,从价格低贱的菜干之类,到昂贵的草药等,可谓是应有尽有。
原本不以为意,态度有些轻慢的收购员,顿时多了几分笑意,不说热情周到,那也是客气有加,不过更多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旨在旁敲侧击货物来源。
两位老汉憨憨笑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譬如货物出处,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道是众乡亲积攒多日托他们一道售卖,但问及关键处,比如来自哪个村,姓甚名谁,不是闭口不谈,就是不动声色转移开话题。
眼见问不出什么,收购员没再跟两位老汉掰扯。别看东西瞧着是多,质量也好,搁在一家人身上,他们还有兴趣探究一番,换成好多家乃至一整村收获,那就不值一提。
拿到钱,两位老汉乐呵呵离去。
大约一个小时后,隔壁青阳县收购站来了一中一轻两位挑着担子的壮汉……
又约莫一个小时,青阳县邻县兴元县收购站接到一笔生意……
一直到日渐西沉,这种情况才得以结束。
傍晚,谢家。
一关好门,沐天松便迫不及待爬上炕,清出一块地方铺上席子,心念一动,钱便哗啦啦往上面掉。
好多钱,真的好多钱,堆在一起宛如一座小山,虽不少都是毛票,看到这一幕,沐天松还是眼睛都快睁圆了。
谢天一也不比他好多少,勉强才端住,快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却彰示着他此刻内心之激动。
“一块、两块……十块、二十块……三百六十块,足足三百六十块!”对于今天赚了多少,沐天松其实心中大体有数,但真正得知具体数目后,还是掩不住心中惊讶,随后他就喜得跟个什么似的,只差没手舞足蹈。
赚再多都没处用,只能自个瞧着乐呵,谢天一如是想,面上却半点不显。此刻沐天松正在兴头上,泼凉水简直就是扫兴。
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很快便被谢天一扫进角落吃灰,他同样兴致高涨,下一刻便跟着沐天松一起乐呵。
许久,两人终于冷静下来。
沐天松望着面前这堆钞票山,目光灼灼道:“明天继续。”
“好。”谢天一想也不想便答应,“明天跑远一点。”
“嗯,嗯。”沐天松连连点头,随后叹道,“就是没有票,有钱也花不出去,要是能弄到票,最好是那种全国通用票就好了。”
“会有办法的。”谢天一坚信。他这么说并非糊弄沐天松,的确是这么认为,不过暂时不好妄动,等他弄清楚各地情况再说。
随后,谢天一弯腰伸手轻轻拍了拍此次大功臣闪电。没有它,就算有千幻相助,有储物荷包帮忙,以他们俩那小短腿,别说一天走七八个县,能在曲林县跑一趟来回就不错。
要知道,东六林场离县城可不近,千幻所谓改变形貌声音实质上只是一种伪装,欺骗人视觉触觉罢了,并不能让他们真正成为变幻后的样子,该走的路还得他们自己走,没有捷径可选。
察觉到谢天一动作,闪电抬头蹭了蹭他手心,之后继续扒着炕沿,双眼几乎一眨不眨,直直盯着炕上那堆钞票山不放。
谢天一扶额。不都说物随其主,他好像没这么财迷吧,怎么就养出闪电这么只财迷狗?
得亏闪电不知道谢天一心中想法,否则它定要出言抗议。它是一只聪明狗好吧,今天它看了几次主人卖东西收钱,就无师自通,知道钱是个好东西,能不重视吗?
闪电的确聪明,不过它还是见识不足,想少了。这年月还真有许多钱办不到的事,很多时候票比钱更加管用,不过没钱寸步难行这一点却是任何时候都通用,起码谢天一经历的三世都是如此。
次日,谢天一和沐天松再次踏上售卖山货路途。
每一次两人出现在各地收购站,身高样貌年龄都不同,时男时女时老时少,甚至连人数也不等。有时候就只其中一人出面,有时候是两人联袂而至,有时候分开一前一后出现。运输工具也时常变幻,时而板车,时而鸡公车,时而又换成载货自行车……
不过有一点相同,那就是每一次两人变幻过后的相貌都很平凡,融进人堆里再难找出那种。
显然,即便有千幻这个助力在,谢天一和沐天松也极尽小心,免得出了纰漏给他们一家惹来麻烦。
如此持续了将近一月,沐天松储物荷包都清空了不止一次,卖山货一事才算告一段落。
不是两人不想继续,而是冬天脚步已经临近,谢持夫夫担心大雪封山,把他们堵在山中,近期不让他们进山。
好吧,近来两人其实很少入林,大多数时候都在各地收购站间辗转,这只是他们的托辞,但做戏做全套,除非暴露自身秘密,否则两人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无事一身轻,谢天一精神抖擞,精力充沛得很,沐天松却是病倒了,去林场卫生院开了药挂了水,依然好几天人蔫蔫的没精神。
谢天一不由自责,是他疏忽了。他原以为天天有采集所获之物养着,沐天松体弱之症已经痊愈,没想到并未好透彻,跟着他连月奔波后,突然松懈下来,沐天松身体便发出抗议。
万幸采集所得吃食效果的确上佳,长期食用下来,沐天松体质得到明显改善,不然如此劳累之下,他这次病倒就不是人没精神,食欲不振,只怕高烧不退,一病不起都有可能。
看来,他以后还得多盯着点,正好,冬日将至,用来休养生息再合适不过。
听说沐天松病了,廖建新颠颠跑过来探病。自然,他并非空手上门,带了礼品过来。
只是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说是探病,不过就是学着大人样,东西放下,似模似样问了沐天松病情几句,便抛诸脑后,兴致勃勃跟两人聊开。一会说他今天逮了一只鸟,一会说昨天赢了小伙伴几颗弹珠,话里话外都是显摆之意,只差没在脸上明写“夸我,快夸我”几字。
看在廖建新逗乐沐天松份上,谢天一很是捧场,时不时应和一声,偶尔还如他所愿夸上几句。
廖建新顿时更加来劲,把近段时间他所做壮举全讲了个遍,直到口干舌燥,才停下来。
“这是什么茶,怎么有股奶味?”抿了一口,廖建新瞬间眼睛亮了。茶味道都这么好,那其他的呢?不由视线下移,落在炕桌几盘点心上。
“蜂蜜姜片奶茶。”谢天一笑着解释,“前阵子得的山羊奶晒成的奶粉加野蜂蜜泡的。”当然,姜片也是,不过这个就没必要说了。而且蜂蜜并非谢东海给的那些,是他在曦谷那边发现野蜂窝,顺手摘的,结果给了他个意外惊喜,捅下来后竟发现有微弱光晕萦绕其间。
自此,谢天一采集术继收取兽奶之外,又多了个用途——采收蜂蜜。
可惜,必须靠近一米才行。这就不好办了,毕竟蜂窝大都离地面不近,他总不能每次都把蜂窝给捅下来吧?这么做一次两次可以,次数多了,蜜蜂还不得绝迹?这就注定只能自家人喝着打打牙祭,别说往外售卖,连送人都不够。
换而言之,廖建新能喝上足见谢天一对他的看重,起码已经把他当朋友看待。
廖家富裕,又只他一个孩子,廖建新自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这种年代,他连糖水都喝腻味了,可见一斑。但奶粉不是,并非廖家供不起,而是他一个男孩子,自觉自己大了,早就不屑于喝。但他手上这一杯,他真舍不得放下,心里念着“浪费可耻”,很快便不再纠结,神情恢复自然,小口小口很有教养地喝着。
只是矜持没多久,廖建新目光再次瞥向点心,眼珠子转了转,终于伸出小手抓向其中一盘。之后便再收不住,等他回过神,几盘点心已经空下去不少,小肚子都鼓鼓的,不觉尴尬,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偷偷瞄向谢天一兄弟俩,见他们没有任何不悦,这才放下心来。
没了顾虑,又吃饱喝足,廖建新舒服地眯起眼,靠在炕头昏昏欲睡。半晌,他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不由好奇问道:“天一,这些点心我在家都吃过,味道是好,但一次顶多也就吃个几块,直接吃到饱还是头一回,叔叔手艺这么好?那我以后可得多来几次,你们可别嫌我麻烦。”
“不会。”谢天一并未出言解释,算是默认廖建新说法,直接回答后一个问题。不过事实也相去不远,点心味道好除了食材品质高以外,也跟沐正林手艺有关。
但话又说回来,廖建新味觉还真不是一般敏锐。旁人怎么样谢天一不清楚,谢家其他人包括沐天松在内,可都只觉好吃,管不住嘴的时候是少之又少。并非他们自制力强,而是至今还察觉不到这些吃食特殊之处。
这一点谢天一非常肯定,因为自从体质变强,他也能品出采集所获食物的好,刚开始他都吃得停不下手,后来能克制住,那还是因为他内里装的是个成年人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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