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一头是长久的沉默。
听不到说话声陈朗应该就会挂了吧。
然而事与愿违，陈朗非常有耐心的给了他心理准备，然后开口，“说话宋晨，我听到你的呼吸声了。”
宋晨下意识屏气。
对面顿了一瞬，说：“别憋气。”
宋晨感到憋屈，哼了声，“有事嘛，我很忙。”
“有，我刚刚在书包里找到数学卷子，只有145分，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当然是你做错题了，还以为老师给你算错分啊。再说145分挺好的，你以为回回能满分啊？”
“对对对，145分挺好的。”陈朗诚恳的顺着他的话说。
哟，今天还挺人样，没出言反驳。
成功怼到陈朗的宋晨心情稍稍好点，“你来找我干嘛，是不是要我给你讲下错题？”
“也行。”陈朗憋住笑，问：“不过我想先问问你多少分。”
“我当然是——”宋晨猛地停住，感觉不对。
数学试卷？
他记得陈朗不是满分的吗？
宋晨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拽过书包翻找，在夹层中找到一张试卷。
数学的。
满分150
名字：陈朗。
宋晨的脑袋嗡的一声，我一定是眼花了吧。
他闭了闭眼，默念三秒睁开，还是一样的场景。
“几分啊？”手机那头陈朗追问，似乎从喉间溢出点笑声来。
很轻，但宋晨听到了。
他咬牙道：“陈朗你耍我，你早就知道了是吧。”
亏他还以为是来问他题目，想想也不对劲，他俩关系什么时候有那么好？
昏头了。
听着宋晨咬牙切齿的语气，陈朗终于笑出声，笑了几秒又适时停住，赶在人炸毛挂断语音前开口，“知道什么，我也没说这试卷是我的啊。再说了，145分不是挺好的，哪能回回满分啊。”
把宋晨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宋晨。
宋晨一用力，试卷被他拇指戳出一个洞来，他冷静地□□。
如果陈朗在场，兴许又能闻到些奶香味散出。
“我看你后面大题思路没错，就是中间得的数据小数点……”话没说完，手机嘟的一声显示语音通话已结束，陈朗脸上笑意不减，拿起笔把正确过程写上，然后拍照发给宋晨。
陈朗：帮你改好了。
还发了张可爱的喵喵卖萌表情包。
理所当然宋晨没回，陈朗几乎能想象出他现在有多生气，说不定连奶味都飙出来了。
想着想着，陈朗又很愉悦的笑了。
第二天宋晨早早来到学校，一路上没碰到几个人，进了教室也是他最早。
趁着没人，他把被戳了个洞的试卷塞进陈朗抽屉里。
看到自己手腕上的护腕，宋晨凝眉苦恼，最后一拉袖子盖住。
憨批。
叫你耍我。
再迟几天还给你。
宋晨坐回自己位子上，拿出林姨准备好的三明治开始吃。
咬一口，又骂了句陈朗。
要不是他，自己也不用起那么早，趁大家没来时把试卷还了。
时间渐渐过去，学校里人开始变多，陆陆续续有同学进教室，周宁一眼看见宋晨，问道：“今天怎么出门那么早，我还去了下你家，林姨说你已经走了。”
“过来背单词，今天听写。”
“有这事？”
“不光有，第一节课就是。”
周宁差点吐血，赶紧拿出英语书翻开后面的单词表，一看一脸懵。
正思索着想个稳妥的方法出来熬过听写，周宁就看见陈朗走了过来，还停在了好友宋晨的位置旁。
啧，周宁皱起眉，提起精神注意着，免得晨晨被欺负。
晨晨会不会被欺负是不知道，但晨晨首先慌了。
眼疾手快的把戴着陈朗护腕的左手藏在桌子下面。
然后淡定抬眼看陈朗，陈朗不慌不忙给他试卷，摆在桌上，说：“考的挺好。”
从他嘴里说出的挺好，怎么听怎么让人生气。
宋晨告诉自己，人多，生气丢脸。
“这里，多了个s。”陈朗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正在默写的单词。
嗯？
卧槽还真是。
宋晨一手压着书，一手把错的单词涂掉，衣袖因为他的动作稍微往上提，露出一点黑色的边边。
再抬眼时陈朗已经走了，早自习开始。
英语课代表领着大家读要听见的单词，后面周宁百无聊赖的拿笔头戳宋晨的背。
宋晨忍无可忍，“再戳一下看看！”
周宁小声说：“晨，和你商量件事呗。”
宋晨：“不听。”
“……错了。”周宁给他摸摸被戳的地方，宋晨嫌痒，往前靠去，周宁赶紧给拉回来，“晨晨别那么狠心，这周五我也去一中，到时我妈问起来，你帮我回一下，就说是陪你去的。”
周五是他们去一中参加竞赛的时间，宋晨疑惑，“你跟来干嘛？我不需要你陪。”
“想多了晨，我去陪小美人的。”
陪你只是个借口。
宋晨：“……”
宋晨：“初中也有？”
周宁得意的说：“是啊，升学考还加分呢，我的小美人可是年级第一。”
听到年级第一宋晨下意识就眼皮一跳，“可惜了。”
好好的年级第一被狗宁给盯上了。
周宁才不管，继续在后面啰啰嗦嗦，告诉他一定要和他妈说是陪他一块去的才行。
宋晨烦不胜烦，还没等他出声，突然出现的英语老师在讲台上开口，“周宁单词都背好了是吧，等会儿听写完直接拿上来给我。”
周宁顿时垮了脸。
很快就到了周五，他们是上午过去，下午开始第一门考试，带队的老师刚好是他们的班主任周雪。
王叔先送他到学校，下车前问他，“真的不用直接把你送到一中？”
宋晨没睡好，做了一晚上不可描述的梦，对象还是讨厌的人，脸色非常难看。
他摇摇头，拒绝，“学校已经安排好了。”
算算日子距离上次病发过去好几天了。
似乎每次病发都有点前兆，宋晨琢磨出些规律来，感觉下一次不远了。
千万别在考试的时候掉链子啊。
不然他会疯的。
安排的车子是小型大巴车，刚好容纳他们。
这种车里都闷闷的，空气流通不太好，宋晨一上车就皱了皱鼻子，生理性想吐。
他后悔了。
想把王叔叫回来。
“宋晨来了啊，那我们人满了，师傅可以走了。”周雪看到他，让他赶紧找个位子坐好，要开车了。
宋晨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进去，扫了眼车内几乎都坐满了。
十班的段啸风就坐在第二排，见他看来立马转过头去。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啊。
车子后面气味更重，有股汽油机油和皮套椅参杂在一块的味，闻着特别难受。
他看见陈朗单独坐在倒数第三排，周围都被女生给占领了，不过没人坐他旁边。
宋晨想也没想直接过去坐下，果然闻到了熟悉的雨后气息。
感觉舒服一点了。
倒是陈朗惊讶了下，没想到他会主动过来，他摘下一侧耳机，看见宋晨近乎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晕车啊？”
大巴开始行驶，宋晨忍着呕吐的感觉，掀了掀眼皮子，没开口。
他怕一开口就吐。
宋晨闭上眼，不去理会儿，尽量忽视周遭。
精细的眉眼紧蹙起，就连唇色也比平时淡了许多，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但这姿势有点难受，害得宋晨经常换。
看上去十分虚弱。
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但陈朗感知到了宋晨此刻的难受。
通过他身上微弱的奶香味。
带了点苦涩。
宋晨难受，他的心情被影响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朗烦躁的剥了颗糖放进嘴里，眉眼低低压下，他突然站起身，旁边宋晨立马就睁开眼，浅色眼眸湿润润的，很是暴躁的仰视他。
陈朗：“我出去下。”
宋晨面无表情地把腿尽量收起让他过去，陈朗站他旁边，说：“我等下还要进来，你坐里边吧。”
宋晨求之不得，抱着自己的东西坐里边。
靠近车窗，外面清新的风向他吹来，减轻了一些头晕想吐的感觉。
不知不觉他的脑袋靠在冰冷的车窗，随着大巴车稳定的行驶进入似睡非睡状态，连陈朗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模模糊糊间感觉似乎有人往自己嘴里塞了什么。
嘴里那股想吐的欲望一下减弱了许多。
雨后的清冽气息也变得浓烈起来，轻柔地把宋晨环抱住，与大巴车上难闻的汽油味隔绝开来。
“还要……”
昏蒙间的宋晨遵循本能，朝着那股气息靠近一步。
周遭顿时吵吵嚷嚷，他皱着眉，弓着身子又往气息里钻了点。
耳朵被什么东西温温柔柔地覆盖住，世界安静下来。
宋晨好似卧在柔软云间，舒服的气息安抚着他，吵闹的声音远离他。
他弯着唇角，心满意足地笑了。
做了个非常美好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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