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

    会试虽说连考九日, 但是卷子不是一次性下发的,是每隔三日下发新一场的卷子, 之前的答卷也不会上收, 而是等到会试结束之后一起收。这对林郁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他答题速度快,思路也顺畅, 从来不会有在新的卷子发下来, 旧的还没答完的情况。

    如今的林郁,闭着眼睛都能将答案一字不落地写到卷子上, 所以他基本上不会再采用先打草稿再誊抄的方式了,每次都是直接就在试卷上面作答,这样一来速度就更快了, 所以他这里就成了个特别的地点,因为他从来不会点蜡烛夜战,每到天色暗下来, 便立马将试卷整理好,铺床睡觉,看得巡逻的官差都啧啧称奇。

    二月八日, 第三份卷子终于发下来了, 这份卷子是五道策问题, 分别涉及, 有罪之臣复用, 江南地区私盐泛滥, 边境军费短缺军备落后, 中原地区匪患,沿海地区流寇等与当前时政最为密切的问题。

    怪不得这本该压轴的第一场第一题出得中规中矩,原来真正压轴的在这里等着呢,这五道策问,随便哪一道拿出来都能为难死人,别的不说,参加会试的都是文人,这五道题目里面三道涉及打仗,可不是想要为难死各位读书人。

    果不其然,这卷子一发下来,考场里面就断断续续响起哀呼声,惹得官差不停地呼叫,“肃静、肃静。”

    不过正是别的人觉得难了,林郁的优势才能突出出来,比起四书五经,八股文,这军备打仗可是他上辈子比较了解的一个领域了,他带了不少热武器项目,日日要与军方打交道,逐渐的,这里面的门道也是懂了许多。

    虽说,现在是冷兵器时代,但是很多战略是具有普适性的,林郁只需稍加调整,核心不便,就写成了一篇非常优秀的文章。

    这难不住林郁的五道策问题,林郁在二月九日上午便答完了,整整三场考试的答卷已经摞了厚厚一沓,明日才收卷,林郁空着也是空着,干脆将前面的答卷再抽出来检查了一遍。

    检查无误之后真的就无事可做了,这会试也不流行提前交卷,为了保持秩序,不打扰其他考生,会试的发卷和收卷都是统一时间的,所以林郁只能将试卷叠好,桌板撤后无聊地屈腿躺在木板上休息。

    甚至闲得琢磨起来,这老天给面子,足足八天时间,除了冷一点,无风无雨无雪,让所有考生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乐极就会生悲,这天夜里,呼呼地刮起了大风,林郁本来都睡着了,硬是被那鬼哭狼嚎地风声给闹醒了。

    今夜对大多数考生来说是不眠之夜,因为试卷答不完,都在抓紧最后地时间写卷子。这大风一来,桌子上面的卷子差点被刮走就算了,那蜡烛都立不稳,一点上就被吹灭,没有蜡烛,就代表这大晚上的是写不了卷子了。

    不知道人家心里的叫骂,林郁翻个身,裹紧自己的皮褥子又继续睡觉了。不过这一觉注定安稳不了,狂风在鬼哭狼嚎,受不了打击的考生在呜咽哭泣,反正乱七八糟的声音多得很。

    二月十日中午,角楼响起三声鼓声,这便是收卷的鼓声了,收卷官到林郁考棚面前的时候,林郁将早已整理好的试卷交上去,试卷封好之后,跟在收卷官时候的官差就来将林郁考棚的锁给打开,示意林郁可以离场了。

    在考棚里面蜷缩了九天,突然直立地起来,林郁觉得自己的腿还有点不听使唤,小腿肚和脚底都有些发麻,扶着墙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往外走。

    往外走的时候,碰见的考生都差不多是这种半残的走路方式,每个人都蓬头垢面的,所以不存在谁嘲笑谁的情况,幸好天气冷,没什么异味,不然大家的表情可能不会这么淡定。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林郁看见有两位官差抬了个木板,上面躺着个人,着急地往外走,林郁总觉得那木板上的人穿着打扮很是眼熟,便加快脚步凑上去看了眼。

    结果大吃一惊,那木板上的人竟然是沈煜行,他此时已经昏厥了,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林郁都无法分辨他是否还活着,一阵恐慌袭上心头。

    也管不了合不合规矩了,林郁拦住了抬着木板的官差,紧张地问,“官差大人,这木板上躺着的是我的同窗,我能问一下他这是怎么了吗”

    在场的考生都是有举人身份的,所以官差的态度都是比较友善的,又听见林郁说了是同窗,便开口道,“这位举人老爷在考试的时候晕倒了,大概是三天前的事情,因为考试期间贡院不得任何人进出,所以,他这三天都是安置在贡院的侧屋里,虽说贡院里面也备了大夫,可是这位老爷的病症有些复杂,大夫说只能开药吊着命,他也治不了。这不,到现在都没醒过,如今贡院门开了,我们就赶紧送他出去,看看他有没有家里人在外面接。碰上您正好,省得我们再找人了。”

    林郁听他说完之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要还活着就好,如今救人如救火,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林郁赶紧说道,“那麻烦官差大人再快一些,我帮你们一起抬,我家的马车应该就在门口等着。”

    说完之后,考篮也不要了,随手就扔在旁边的地上,上前帮着两位官差一起抬木架。

    那两位官差见他这架势,步伐也快了起来。

    林二柱带着贵子一大早上就在贡院门口等着了,占着最前排的位置,林郁一出来,就看见他们两个了。

    林郁说,“官差大人,我家人就在那边,麻烦你们多走两步了。”一边说一边抬起一只手指着林二柱他们的位置。

    林二柱也早就看见他们,但是被拦着不让过去,等到林郁他们走过来的时候,他赶紧上去帮忙,“这是怎么了赶紧上马车,车就在前面。”

    又多了两个人帮忙抬,速度更快了,旁边的人见有人晕倒了,也主动往两边散让出一条道给他们走。

    顺利将沈煜行送上自家的马车,林郁从马车的零钱匣子里拿了四个银锭,给两位官差一人塞了两个,算是感谢他们的热心。

    官差道着谢离开,林郁刚准备叫贵子驾着马车快去柳神医府上,就听见有人在马车后面喊,“林公子,林公子,稍等一下,我是泽言,是沈公子的书童。”

    林郁掀开车帘,一看果然是泽言,赶紧道,“是泽言啊,你快上车来,你家公子情况危急,我要赶紧带着他去求医。”

    泽言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看见面无血色躺在马车里面的沈煜行,眼泪都流了下来。

    林郁没管他,而是对贵子说,“贵子,快些驾车去柳神医府上。”

    贵子答了一声,“好嘞。”就驾着马车往柳府去。

    林郁这才有空问泽言,“你家公子怎么会这般瘦弱上次见到还不是如此”

    泽言擦擦眼泪,哽咽道,“公子和老爷闹了矛盾,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们当时不在场,所以也不清楚,只知道,老爷气得罚公子大雪天的在院子里面读书,公子脾气倔,真就日日早起在庭院读书,他本就体弱,这么一来便旧疾复发了,本来此次会试家里人是不同意他来参加的,可是公子还在和老爷置气,偏要来考,若早知如此,就算老爷说大家都不准管公子,我也该拼死拦着公子不让他考试。”

    林郁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官司在,他知道泽言嘴里面的老爷就是沈青崖,没想到这沈青崖还真够狠的,以前那么看重沈煜行,如今还真能放任沈煜行拖着病体来考试,还不许别人拦着,想想当初院试时,沈煜行来考场时候那排场,再看看现在,会试结束就一个书童在门口候着。也不知是真的铁石心肠还是想考验沈煜行。

    算了,沈青崖什么心思,他也没兴趣知道,当务之急还是将沈煜行救醒。

    贵子很快将马车驾到了柳府,说来惭愧,林郁年后专注复习,竟是一次都没登门拜访过,倒是闲来无事的林二柱不时会寻摸好东西来柳府找柳神医聊天。

    所以这门房是认识林二柱的,林二柱下车说明了情况,那门房还将侧门给开了,那里没台阶,方便马车进去。

    柳神医这会儿正好在家中赏画,赏的还是林二柱送给他的,不是什么名作,就是林郁当时在书院给刘山长画的素描画像,林郁一直带在身上,林二柱当时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礼物,考虑到柳神医话里话外对刘山长的思恋,便将主意打到了林郁的这副画上。

    这画林郁想画多少就画多少,所以也没阻止林二柱把这一幅送给柳神医。

    果然,柳神医得到这个礼物之后,压根舍不得拒绝,还一直好奇怎么能把人画地如此逼真的,但是考虑到林郁要考试,便按捺下好奇心,自己一个人在家研究。

    听见门房通报林郁父子带着个昏迷的病人着急上门,柳神医放下手中的画,赶紧往前院去。

    这一边,林郁他们在下人的帮助下,已经将沈煜行挪到了厢房的床上,方便柳神医诊治。

    柳神医进来之后,也顾不上寒暄,径直走向床边,坐下来就给沈煜行把脉,把脉之前,他也没仔细看沈煜行的长相,结束之后,总觉得这脉象熟悉,才将目光移到沈煜行的脸上。

    他皱起眉头,“我要是没认错的话,这位是沈青崖的嫡孙你们是怎么和沈家人认识的”

    林二柱一头雾水,只能看向林郁,林郁见他们盯着自己,便解释道,“柳爷爷,这位沈煜行是我的同窗,以前也对我有过帮助,我们之间有些交情,但是和他也有无关。”

    柳神医眉头松了些,“我也说呢,你要是和沈青崖那老匹夫交好,我和你师父可就看错你了。行了,沈青崖这孙子叫沈煜行是吧老早以前,他娘拖着关系求到我这里来过,我给瞧过两次,后来我知道他是沈青崖的孙子之后,就坚决不给他诊治了。如今,是你把他带来的,也算我和他有些缘分,我便破例给他看看。”

    林郁赶紧道,“谢谢柳爷爷了,不知沈煜行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会昏迷这么久不醒”

    柳神医叹口气,“这孩子是先天不足,他的肺长得和常人不同,这种病想要根治是不可能的,只能靠珍贵药材吊着命,平日里不能跑动,不能大声说话,也不能动气,不然都会喘不上气来引起昏厥。我刚刚给他诊脉,他似乎还得了风寒,此次昏厥应该就是风寒引起的。”

    泽言本来安静站在一边不敢说话,听到这里之后,也忍不住狂点头,着急道,“我家公子前些日子确实得了风寒,一直咳嗽个不停。”

    柳神医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但是他耳朵动了一下,表示他听见了。

    “这样吧,他一直昏迷也不是个事情,这样滴水不进,人饿也要饿死了,我先来为他施针,将他弄醒再说。”柳神医想了想说道。

    林郁他们对这些都一知半解的,自然是全凭柳神医作主。

    柳神医施针的时候,不喜欢有人盯着,所以他让泽言将沈煜行衣服脱下,之后就把人都赶了出去,让他们在外面等。

    泽言出来以后,在走廊下面走来走去,晃得林郁眼晕,他立马道,“泽言,柳神医是大盛朝医术最好的大夫,你就放心吧,别到处转悠了,有这时间,你要不去给你公子寻些换洗衣物,还有沈家那边是不是也要回去说一声,不然你们迟迟不回,家里人会担心的吧。”

    “林公子说的对,那公子这边麻烦你们照顾了,我先回去一趟。”泽言这才想起来还没通报家里,赶紧和林郁说了一声之后就跑走了。

    林二柱这才有机会发问,“郁儿,你在书院的时候和沈煜行关系很好吗当初不就第一天去斋舍的时候呆在一起过吗后来你们就成了好朋友”

    林郁见反正现在无事,便干脆将自己和沈煜行之间的事情说给林二柱听。

    林二柱听完之后点点头,“原来如此,那这孩子的个性也不像苏记先他们说得那么差,你要和交好便交好吧,但是,你得和爹保证,你不能和他爷爷扯上关系,你听柳神医刚刚那语气,明显他和你师父都和沈煜行的爷爷有过节。你可不能让他们寒心。”

    林郁只是点了点头作保证,倒是没有将自己和沈青崖暗地里的恩怨纠葛说出来,怕林二柱担心,自己已经和沈青崖结了死仇了,怎么可能交好。

    另一边,泽言急匆匆地跑回沈家,沈青崖嘴上面说任由沈煜行去,但毕竟是疼了这么多年的孙子,心里面还是有点放不下的,但是又抹不开面子,不主动派人去接沈煜行,因为他知道泽言肯定会自己偷偷摸摸去接的。

    结果坐在正厅里面一壶茶都喝光了,还没见人回来,这下也着急了,赶紧找来管家,让他安排人去贡院看看情况。

    那边管家派的人刚走,泽言就跑回来,看见沈青崖坐在厅里,他上来就是跪下来磕头,一边磕一边说道,“老爷,不好了,公子在考场上昏厥过去了,这都已经三天没醒了,刚刚我去接公子的时候,他是被官差抬着出来的。”

    沈青崖差点茶杯都没拿稳,着急道,“那他现在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泽言回道,“在贡院里面的时候,林郁林公子碰见了官差抬着公子,他便一路帮忙,出来之后,还主动带着公子去看大夫了。如今公子在大夫的府上就诊呢,我先跑回来通报一声。”

    沈青崖茶杯彻底端不住了,他将杯子往地上一摔,“那林郁心怀鬼胎,一直和我们沈家作对,他把煜行带走,你怎么不拦着你脑子是不是坏了,和煜行一样被那小子灌了汤了”

    泽言赶紧又磕头,“小人不敢,实在是当时情况紧急,我看见的时候,公子已经被抬上林家的马车了,而且林公子带公子去找的是神医柳白鹤,我觉得他是真心想救公子的。”

    沈青崖顿了一下,迟疑道,“你说那林郁带着煜行找到了柳白鹤府上”

    泽言拼命点头,“千真万确”

    沈青崖又问,“哦那柳白鹤见病人是煜行,他愿意出手吗”

    泽言回道,“柳神医说看在林公子的份上,此次就救公子一回,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帮公子施针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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