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和杜巡抚一直说到了子时, 杜巡抚不好意思地留林郁在驿站住一宿,但林郁拒绝了, 这里不是城里,没有宵禁, 而且到家里面又不远, 不必要留在这里叨扰, 还是回自己家休息舒服。
杜巡抚没强求,派了两个手下护送林郁回去,因为架了马车, 所以速度很快,林郁到家的时候,家里面已经是静悄悄的了,但是大门却没锁, 林郁走到门里,就着月光便看见林二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打盹。
估计是马车的动静吵到他了, 林二柱慢慢地睁开眼睛, 看见是林郁回来了, 便揉了揉眼睛, 站起来小声道, “怎么弄到这么晚晚饭吃了吗这会儿饿不饿”
林郁走过来搀住林二柱的胳膊, “爹, 我在驿站吃过了, 这会儿不饿, 倒是你, 给我留个门就行了,怎么还自己坐在院子里面等,这更深露重,别再受凉了。”
林二柱笑道,“还不是你娘疼你,非让我出来等着,这会儿她估计也还没睡呢,厨房还给你留着热水,灶上还有你娘给你温的夜宵,你不饿也垫吧垫吧,你娘忙了一晚上做的。”
林郁点点头,“好的,娘亲自做的,我肯定得全吃光喽。”
父子两个相互搀扶着回房间,薛氏果然没睡,房间的灯亮着,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她就披着一件衣服走出来,看见是林郁父子,脸上立马就绽放了温暖的微笑,招呼着他们进屋,自己倒是将衣服扣好,往厨房去了,去取夜宵。
林郁将爱心夜宵之后,用热水洗漱好之后,就躺床上睡觉去了,一夜好梦。
第二日,是喜公公和杜巡抚返程的日子,林郁亲自去送,一直将他们送至码头,到码头这段路,他一直是和杜巡抚坐在一辆马车里,这是杜巡抚要求的,他现在就像块海绵,迫不及待吸收新知识,而林郁就是知识的源头。
一路聊到下了马车,走到码头,林郁都没有机会和喜公公说上一句话,喜公公到了这里也看不下去了,他走过来对杜巡抚说,“杜大人,您这都拉着林状元说了一路了,也差不多了,给咱家也留点时间和林状元聊两句。”
杜巡抚不好意思道,“抱歉,杜某失宜了,这便不问了,不过,林状元,你可得答应我,若是我后面遇上什么困难,给你写信,你得及时回复我啊。”
林郁点点头,“自然,林某欢迎杜大人随时来信,只要是林某知道的,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杜巡抚这才同林郁道别先行上船。
喜公公见杜巡抚走了,才笑着和林郁说,“杜大人就是这个样子,为人比较较真,总是想要将事情做得十全十美,你千万别觉得他烦人。”
林郁心想,这不就是以后大家经常挂在嘴边的强迫症嘛,笑着摇摇头,“自然不会,杜大人是个为民考虑的好官。”
“那就好,咱家也能安心返京了,到时候,我可得将你和杜大人的事情好好和圣上说一说,圣上定会开心的,说不准等林状元探亲结束返京,圣上又得赏赐与你。”喜公公笑着说。
林郁赶紧道,“这都是我该做的事情,我本就是允州人,能为允州的建设尽一份力,我甚是欢喜。”
喜公公点头,“林状元果然人品贵重,那此番,咱家便与你告辞了,咱们之后京城见。”
林郁鞠了一躬,“祝喜公公一路顺风”
喜公公走了,但是修建牌坊的匠人留下来了,这些匠人都是喜公公在工部挑的,不少平日里都是负责修缮皇宫行院的,手艺都很是高超,建一座十二脚牌坊完全不在话下。
大河的师父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还专门从乔石县跑了过来,带着大河跟在这些御用的匠人身后帮忙,顺便取经,匠人的手艺一般是不外传的,但是,他们知道大河是林状元的堂兄,所以态度非常好,只要不涉及核心技术,还都是愿意认真指点的,让大河的技艺精进很多。
林郁则是不怎么关心牌坊的建造事宜,他空下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了先生林立言。
此次去找先生,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同先生说。
林二柱正好要去县城办事,所以驾着牛车顺路将林郁送到学堂门口,学堂确实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就连大门都换了新的,比以前要宽上许多,林郁走上前去,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走进院子里面,便听见阵阵读书声传来,原本的学堂只有一间课室,如今扩建了,看上去课室总共有三间,想到先生说的,他现在不怎么亲自上课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书房呆着,所以林郁直接就去了书房。
还没到跟前,便看见书房的门是开着的,林郁便知道先生这会儿在书房呆着呢,先生有个习惯,那就是人在书房的时候,门永远是开着的。
林郁走过去手指微曲轻轻叩门,正在看书的林立言抬起头,一见是林郁,脸上立马就笑开了花,冲他招手,“郁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郁儿走进去,先给先生行了礼,然后像以前来听先生解惑一样,坐在先生下首左侧第一个位置。
林立言开口道,“上次在路上时间短,我也就没问你,此番你会试和殿试都考了什么题目,你又是写了怎样精彩的文章,连夺会元和状元,可否说来让我开开眼界。”
林郁自然不介意,他耐心地将自己当时的文章背给先生听。
林立言越听心中就越是震惊欣慰,他震惊于林郁的这短短几年时间的成长,以及那胸怀天下苍生的大局观,对于这样的文章,他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提出任何建议了,有的就只有欣赏学习,欣慰的则是林郁的启蒙老师是自己,林郁越厉害就越证明自己当初的眼光好。
他们两个就林郁的文章探讨了许久,只不过这次角色互换了,是林立言在问,林郁在解答,林立言听完之后,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竟然生出了一股想要再去考一次院试的冲动,说不准自己这次能考个秀才回来呢。但是想到自己花白的头发胡须,又将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
林郁和先生说完了会试和殿试的试题,便将话题转回正题,他开口说道,“先生,可还记得当初我同您说过,去了京城之后,我会帮您打听你以前同窗的事情。”
林立言一听这话,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当然记得,不过,你此番进京,主要是考试去的,不会还分心地去帮我打探这件事情了吧那可就本末倒置了。”
林郁笑了,“不费事的,先生,我在京城的邻居是一间镖局,那里面的镖头吴伯伯是我爹的拜把子兄弟,他在京城经营多年,消息灵通,我便将此事拜托给了他。”
林立言点点头,“不耽误你考试就好,那么吴镖头可有打听出什么消息”
林郁表情严肃了一些,“先生,消息是打听到了,但是您听了之后千万要保持平静,不要着急。”
林立言心里面咯噔一声,知道林郁打听到的估计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他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同窗说不准已经被什么奸人害死了。
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林立言看向林郁,“郁儿,先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你直接说吧,我也担心了这么多年了,终于能知道实情了。”
林郁见林立言状态还行,便开始说,“您和我说您的同窗名叫沈随,是宝庆二十一年中的进士,我便是将这个信息交给吴伯伯,拜托他帮我去找人的。”
林立言点点头,“你说的都没错,那之后呢”
林郁继续道,“吴伯伯在外面打听了几天,符合这几个信息的确实有一个,但是却是个罪人,早在许久之前就被判了全家流放岭南,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吴伯伯还是专门拜托了刑部的朋友翻了卷宗才查到这件事情的。”
林立言赶紧问道,“怎么会被判了全家流放呢这得多大的罪行才会有这样的判罚啊我那同窗不像是会做这样事的人啊。”
林郁回答,“他是被牵连的,当初震惊朝野的通敌叛国案,一下子牵连了不少人,说是当时的户部尚书祖籍云南,但其实是邻国南越国人的后代,但是他们家世代蛰伏,直到他担任了户部尚书开始,便和南越国联系上了,暗送了不少消息,南越国靠着他的消息和帮助,夺取了我们两座城池,圣上大怒,派人彻查,才将罪魁祸首揪出来,但是城池已经丢了,甚至到现在也没要回来。”
林立言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但是这种大事是如何牵连到自己同窗身上的呢,他可是土生土长的允州人,和南越国完全扯不上关系啊。
看见林立言满是疑惑的表情,林郁继续道,“沈先生当初中了进士之后,在翰林呆了半年,然后就被调至户部任职,户部侍郎因为通敌叛国被判凌迟处死,他手下这些包括沈伯伯也都被连坐,被判了全家流放岭南。”
林立言摇头道,“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早知如此,还去考什么进士,要是一直呆在允州,说不准现在还是个快乐的富家翁。”
林郁无奈地说,“谁也不能预测未来,沈先生也没办法预测到这种事情啊,但确实有些时运不济。”
“那不知,他们一家现在如何还在岭南吗,我那同窗是不是还活着”林立言又问道。
林郁不好意思道,“由于时间太短了,这个还没来得及去求证,不过吴伯伯已经将当初沈先生当初流放的具体地址问好了,之后镖局里面的镖师走镖到岭南的话,会专程去看一看的,到时候得了具体信息,我再转告给您。”
林立言赶紧说,“不着急不着急,我知道了来龙去脉,心里面已经定下不少了,起码现在有个地址了,已经非常感谢你了,你回京城之后也帮我向你吴伯伯道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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