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言只留下三河在自己私塾学习的事情让刘氏很是气愤,她现在的愤怒值就像当初的大李氏,甚至更高,一直以来,她都以生了两个儿子为荣,数来数去,家里四个媳妇就她最会生儿子,结果现在二柱三柱家的都被林立言留下了,她家的却一个没留下。
以她的思维方式,那就是林立言在拐着弯地说她生两个儿子还没人家生一个有用。刘氏哪里能忍,当即就想开骂,还好林大柱了解她是什么人,第一时间就把她嘴捂住了,林立言可不是一般人,哪能轻易得罪。
林大柱把刘氏半拉半拽地拖到旁边,压着声音怒道,“你想干嘛?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骂了立言叔,回头我都保不了你,你最好给我忍住,还有你也别怪人家不收大河二河,上课时候我都在旁边看着呢,那两个根本就坐不住,开始时候抓耳挠腮,后来直接哈欠连天快睡着了,我看了都气,别说立言叔了。”
大刘氏很是不服气,“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这些都是小毛病,先收下来以后慢慢改不就行了,现在大河二河他一个没要,要了三河,你叫我们一家这脸面往哪放?”
“你瞧瞧,你到现在还在说这个话,我算看出来,大河二河都是被你给惯坏了,我警告你,你以后在孩子面前学点好的,不然我就真听娘的送你回你娘家了!”
林大柱说完就气得甩着膀子走了,都忘记和林立言说一声,孩子也没领。刘氏看见林大柱真的气到了,赶忙上去追,也没顾上这事。
最后是林三柱和莫氏两个人再三拜谢了林立言之后,带着三个孩子回家的。
一路上夫妻心里虽高兴,但是大河二河没被接受,所以当着三个孩子们的面,他们一句话也没说。
三个孩子就不一样了,三河惯来话少,今天却不一样,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立言爷爷怎么怎么好,上课怎么怎么有趣,兴致上来还摇头晃脑背一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是今天课上讲了最多遍的句子,他已经记住了。
大河二河本来还因为自己没被录取暗暗开心,这会儿也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三河的活跃让他们渐渐明白,他们表现得还不如六岁的三河这件事,并不应该值得高兴,而是应该感到羞愧。
他们开始暗暗后悔今天为什么不表现得好一点,想到以后两个弟弟都在立言爷爷那里上学,自己却要跑去外村,真的是丢人死了。
林爷爷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最开始他甚至觉得林立言一个都不会收呢,现在收了三河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所以并不生气,还高兴地叫大李氏今天晚上杀只鸡庆祝一下。
最后这鸡是薛氏动手做的,做成了大家现在都很爱吃的辣子鸡,此时在外面还算难得的辣椒,在林家却已经是饭桌上常见之物了,而辣椒菜做得最好的就是薛氏,这让薛氏很是得意。
林爷爷开饭之前狠狠表扬了一番三河,三河估计是头一次被爷爷当着全家面夸奖,害羞地小脸都快埋进碗里面去了。
林郁正好坐在三河对面,看见他这样子就觉得自己这小哥哥还挺可爱的,自己是个伪小孩,被林立言看中不足为奇,但是三河是个实打实的六岁孩子,能够表现好得越过两个哥哥,被林立言收为学生就很厉害了。
三河越是被夸,大河二河就越是感到羞愧,他们觉得平时最爱吃的辣子鸡都不香了,大河第一次觉得这辣椒这么辣,自己眼泪都被辣出来了。
林郁看见大河吃着吃着眼泪都掉了下来,知道大河这是为自己没能进林立言私塾感到难过了,便开口安慰,“大哥,你别难过,立言爷爷的私塾去不了,还可以去小叔叔以前的私塾啊,小叔叔说了,那边的老师也可好了,你见了肯定会喜欢的。”
这句话说出来,大家才发现大河哭了,要知道大河如今已经十三岁了,一直是个顽皮的孩子,就是被刘氏追着打也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这会儿肯定是真的伤心了,才会哭。
“狗蛋说的对,外村的私塾也很好,院子还比你立言爷爷家的大呢,教书的许童生也很好,对学生很耐心,你去了之后认真学,不会差的。”被林郁拿来举例的林松柏赶紧开始劝大河。
接着就是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一起劝,大河就渐渐地难过变成感动,哭得越来越凶,弄得旁边的二河也跟着哭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两个河才一起抽抽噎噎地保证,“我们以后肯定认真读书,再也不会贪玩了。”
这顿饭虽然大家忙着安慰孩子吃得都不多,但是大家都感觉到很温馨,就连刘氏看见家里人没有如她想象一般嘲笑,而是耐心地劝慰,心里面的想法都有了一丝丝转变。
第二天,林爷爷还是起了大早带着林二柱还有林郁出了门,他们这是去族长林立业家中,拜托他将林郁记上族谱。
林立业是林氏一族的族长,也是上林村的村长,负责处理上林村的一切事物,年关将至他也很是忙碌,但还是抽出空来给林郁上族谱,因为马上开春了,上林村家家户户可都盼着林家的辣椒种呢,他心里太明白辣椒的重要性了,自然也就更重视林郁家。
林郁他们还没到的时候,林立业已经让自己儿子把祠堂门打开并且清扫好。
在这个年代上族谱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有点像现代的报户口,族谱就如同一个家族的根,里面的内容一般包括祖先名字、世系、事迹、官职、得姓源流、迁徙情况、祠堂坟墓、族规家训、人物传记、艺文著作这些东西。
林氏一族历史上面也出过当官的,那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那位祖先最高做到前朝的正四品大官,后来时局动荡,便辞了官带着一家人来到这里居住,渐渐地便发展成为如今的上林村。
族谱从那时就开始记载了,到如今已经有上百本之多,是林氏一族最宝贵的财富。
上族谱也不是简简单单写个名字就够的,还得先林郁亲自点三柱香跪着祭拜祖先,告诉祖先他又有了一个叫‘林郁’的后人。
害怕林郁人小出错,林立业好好教导了林郁一番才给了他三柱未点燃的香让他开始。
林郁接过香点燃,走到祖先牌位前跪下来,虔诚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将自己的情况告诉祖先,并保证以后定为林氏一族争光。
这一套之后,林立业才翻开族谱将林郁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写了上去。
整个流程下来,让林郁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他真的开始有一种背负了家族使命的感觉,或许这就是祖先留下遗训要将族谱一直记下去的原因吧,先祖是期盼着以族谱为纽带,团结族人,激励族人。
上完族谱后,林立业留了林爷爷下来聊天,主要就是商讨开春之后辣椒种子的问题。
他们转移到林立业家中说这个事情,林郁好奇心旺盛,不肯去院子里面和林立业的孙子一起玩耍,而是留在屋里面旁听他们地对话。
“铁牛,今年你们家辣椒地的情况我也都看见了,产量真的不低,村里人看见那李老板从你们家拉了一车又一车干辣椒,可是都在暗地盘算你们家赚了多少钱呢。”林立言抿了口茶笑着说道。
“族长说笑了,因着产量大,今年的价格比去年跌了不知道多少,所以其实也没赚多少。”
“哈哈,铁牛你这就谦虚了,那咱先不谈你赚了多少钱,你给我好好说说这辣椒降价的事情。毕竟明年整个村里都想靠着这个赚点钱呢。”
“抱歉,我前面忙着家里盖房子的事情就没来找你细说,降价是‘香满园’李老板亲口说的,主要原因就是产量太大了,再加上种的人越来越多,价格自然就飞降,暂时估计明年也就能卖上十文一两左右,再等到以后就更加少了。”
“让我粗略算一下,按照你们家今年地里的收成估算,一亩地能收三百斤干辣椒,十文一两来算,也能卖个三十两,一家两亩地就是六十两,那也算很多了,以后再降是以后的事情,咱们村今年先靠这个赚一笔,也算沾了你们家的光了。”
“谈不上谈不上,都是同村,再说了,要不是村里面人帮忙看着,我这二十亩地辣椒也长不了这么好。理应回报的。”
谈话愉快结束,定下了元宵节之后,村里人分批去林家买辣椒种子。
林立业起身将林爷爷三个人送至门口,看着他们走了才转身回屋,他的妻子方氏这才走上来问,“你为何对林铁牛这般重视,就算他家靠着卖辣椒发了小财盖了新房子也不至于吧。”
“哪里是小财哦,林铁牛不说实话,但是我估摸着钱肯定不少,明年大降价是明年的事,今年就他家独一份,数量再多,这价也不会低的,再说了,我还指着他卖村里人辣椒种子呢,怎么着?你明年不准备买点?”林立业解释一番之后,还戏虐了方氏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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