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院子里薛氏和徐大婶说不完的育儿经育孙经, 堂屋里面, 徐博成、林二柱、林松柏, 都一人一张椅子正襟危坐。林郁也带着不肯离他身边的徐小胖站在一边。
徐博成先是向林二柱做了个揖, “林兄,前日我酒后失态了, 给你添麻烦了, 很是抱歉。”
林二柱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说, “是我不好,大中午的就买了酒回来喝。您不要怪我才好。”
“哈哈,那这件事我们就揭过不再提了, 林兄你就唤我博成就好, 不用和我客气, 你旁边这位是”徐博成不再提醉酒的事情,而是转头问了林松柏的身份。
林二柱赶忙介绍道,“我旁边的是我小弟, 名唤林松柏,今日同我过来是寻您商量点事情。”
徐博成听林二柱还是称呼自己“您”, 知道他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改不了口, 所以没有再继续纠正,直接就问,“不知找我是为何事”
林二柱怕自己说不清楚,就立刻同林松柏说, “松柏, 你来同徐县丞说说我们的计划书, 你理解的比我透彻。”
林松柏此次来就是为了这个,所以并不怯场,而是直接就开口将林郁写的计划书拿出来,走到徐博成面前,双手呈给他,还一边解释道,“徐县丞,这是我家侄儿林郁写得德安县辣椒种植基地项目计划书,请您过目。”
徐博成一听说这是自己儿子的玩伴写得,顿时觉得不靠谱,但是又好奇得紧,所以就伸手将计划书接过来翻开看看。
他的状态和当初林松柏第一次看的时候一模一样,先是感叹林郁的字写得好,然后就被内容深深吸引了,眼睛一刻不停,直到全神贯注将整本计划书看完才抬起头来,满是怀疑地问,“这本计划书真的是林郁写的你们没有框我”
林松柏赶紧摆摆手说道,“我们断断不敢骗大人,这确实是我侄儿林郁所作。”
徐博成还是半信半疑,他看了眼正在和自己儿子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的林郁,放大了点音量问道,“林郁,你小叔他们说的可是真的这计划书是你自己写的”
林郁看见终于轮到自己出场了,赶紧挣开徐小胖拉着自己的手,走上前去先是一本正经地和徐博成作了个揖,然后才回答,“徐叔叔,我小叔说得不错,这份计划书确实是我做的,不知您看完之后,觉得它可不可行”
徐博成见到林郁自己都确认了,便将怀疑放到一边,举着计划书笑着对林郁说,“若此份计划书真的是你写出来的,那林郁你简直就是天纵奇才,可以说,写得不是一般的好,而是令我惊艳,我已经可以预感到,若真的按照计划书上写得来做,我们德安县的未来该是怎样的繁荣景象。”
林郁便赶紧趁热打铁地问道,“那徐叔叔觉得这计划书曹县令能看得上吗”
徐博成若有所思地看了林郁一眼说,“原来,你们今日来找我是想通过我将这计划书递给曹县令这可是你们家为了防备郑地主和王县尉想到的对策”
林郁不好意思地回答,“徐叔叔说得没错,家里面最近因为这把悬在脑袋上的刀不慎其扰,然后我前日刚好从您口中听到了曹县令的事情,所以才会想到写这份计划书。”
徐博成大笑了一声,然后连说了三个好字,还将林郁拉到自己面前摸了摸林郁的脑袋,称赞林郁聪慧。
这番表现便是他已经同意将这份计划书呈给曹县令看了,但是因为要呈给曹县令,所以徐博成又将计划书细致地翻了一遍,还就里面的一些细节同林松柏和林郁一起探讨确认。
他们几个人讨论了许久,本来想等林郁的徐小胖都呆得不耐烦又跑出去找其他小伙伴放炮仗去了。
徐大婶在外面看见堂屋里面一时半会儿谈不完,便带着自己儿媳妇和薛氏两个人开始洗菜做饭,准备留林家四个人中午在家里吃。
等到她们午饭做好,徐博成几个人才算告一段落,大家谈得很顺利,心情很好,所以中午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但是想到下午还有正事要做,所以就没有喝酒,而是约了等到事情办成之后,大家再聚一次,到时候不醉不归。
虽然现在县衙已经封印了,但是曹县令家乡路途遥远,所以他就没有带着妻儿回去过年,此时一家人还在县衙后院呢。
所以,徐博成在午饭之后就带着林松柏去县衙拜访曹县令,林松柏还带着薛氏借用徐家厨房刚做好的辣子鸡以及早上从家里面拿的一罐辣椒酱。
徐博成和林松柏到县衙的时候,曹县令一家也刚刚吃完午饭,听见随从说徐县丞来了,便赶紧让人把他领进来。
因为现在不是办公时间,所以曹县令没有穿官服,而是着了一件天青色的夹袄,头发高高地盘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显得清爽利落,看上去就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
他坐在椅子上看见徐博成带着个陌生男子走进来,便开口问道,“徐县丞,县衙如今已经封印了,不知你今日来找本官所为何事”
一般来说,没有秀才以上功名在身的人参见县令是要下跪的,所以林松柏看见曹县令的第一个动作便是跪下来磕了个头,然后抬起头来说道,“草民上林村林松柏参见曹县令。”
曹县令挥手示意林松柏站起来,林松柏便赶紧站起来走到一边,而徐博成有举人功名在身,所以是不用下跪参见的,所以他仅仅做了个拜礼之后就回答曹县令的问题。
“县令大人,今日林家为我送来一份计划书,我觉得写得非常好,所以迫不及待想呈给您,便冒昧在封印的日子里来打扰您了。”
曹县令眉头一蹙,“哦什么计划书竟然得到徐县丞如此赞赏,拿来与我看看吧。”
徐博成赶紧将计划书呈上去,曹县令能考中进士,见识还是不低的,自然看完计划书之后就知道了它的价值,赶紧将计划书合上,然后问徐博成,“这份计划书你可还给别人看过”
徐博成摇摇头,回答,“并没有,今日上午林家将它交给我,我看完之后觉得很不错,就赶着今日给您送过来了。”
曹县令将目光转到林松柏身上,开口和林松柏说,“这计划书是你们家做的里面提到的辣椒也是你们发现的物种并且现在家里面储存有大量的辣椒种子”
一长串的问题问出来,幸好在来之前,林松柏做了充足的准备,所以有条不紊地一一回答了曹县令的问题。
并且回答完问题之后,林松柏还主动提到了试吃,指着进门之后就被曹县令随从提在手上的食盒说,“县令大人,草民不知道你之前是否尝过这辣椒做的菜,所以我今日带了些过来,您若是有兴趣,可以尝尝看。”
曹县令笑着说,“我到此地上任之前并未听闻过此物,也是到了这里之后,知道县里面有家叫香满园的酒楼有道特色菜,唤作麻辣鱼片,有幸吃过一两次,想必这麻辣鱼片便是这辣椒做的,我说的可对”
林松柏点头,“县令大人说得没错,香满园的辣椒还是从我们家买的呢。”
曹县令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不知你今日带的是什么菜,若不是麻辣鱼片,本官倒是想尝上一尝。”
“今日我带的菜叫做辣子鸡,还有自家做的辣椒酱。”林松柏对自己家做的辣椒菜还是很自信的,心里面希望曹县令能够尝尝。
曹县令没让林松柏失望,他示意随从将食盒里的东西取出来,这食盒是徐大婶友情出借的,保温效果不错,这会儿菜端出来还是温的,食盒里面还贴心地放了试吃的筷子,曹县令拿起筷子就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
吃完之后,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夸道,“加了辣椒之后,这鸡肉的味道真好,果然如那计划书里面说的一样。不错,不错。”
吃完鸡肉之后,曹县令又掀开装辣椒酱的瓦罐盖子,看了一眼疑惑道,“这就是你说的辣椒酱”
林松柏回答,“对的,不过这辣椒酱不适合直接吃,一般是做配料,做菜时放一勺,或者吃面时放一勺,味道都是很不错。”
曹县令点点头,“听上去不错,我之后让厨房试试,这菜也吃过了,下面我们来说说这计划书的事情吧。”
如林郁所料,只要这计划书到了曹县令手里面,就不担心曹县令不动心。
曹县令这会儿确实是动心不已,他在自己这届进士里面发展的算是比较差的,就是因为家世上的缺陷,自己现在只能在一个远离家乡的不显眼的小县城里做县令。
他从接旨那天起就对此事耿耿于怀到现在,本来他的算盘确实就如徐博成的那样,在这里混满三年就升半级走人的,所以才会放任王县尉在外面耀武扬威。
只不过这些都是今日之前的想法了,从拿到这份计划书开始,曹县令的想法完全变了,他也是个有远大政治抱负的人,现在有个能让他在上位者面前露脸的机会,他当然会紧紧抓住。
他甚至已经想到自己以后会走的康庄大道了,心下很是激动,越是激动,他对待林松柏的态度就越重视。
甚至吩咐徐博成和林松柏两个人坐下来,并且叫随从给他们上了两杯茶。
商谈了一番之后,虽然林松柏和徐博成并没有直说,但是曹县令还是猜出来这份计划书的生成,离不开王县尉的影子,能到自己手里,也是这林家想借着自己的手对付王县尉。不过曹县令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若计划书里面写得能实现,自己出手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谈到最后,曹县令简直等不了年后开春再施行了,想赶紧就开始布置工作,但是被徐博成劝住了,毕竟种辣椒也是看时节的,现在正值寒冬不用如此着急,不如安心过完年之后,衙门的人都回来当值了再做安排。
曹县令听到这里,才想到现在衙门封印,当差的都回去过年了,自己想做什么也没人手,只好同意年后再开始动作,不过计划书他留下了,说是还要仔细研读,并且要求林松柏回家将辣椒种植经验都整理出来,还要盘点好家里面的辣椒种子,做好充足的准备。
等到他们说完,徐博成和林松柏离开县衙时,天都已经黑了,两个人急匆匆回到徐家。
留在徐家的人包括林郁都在家里等着他们呢。脸上都挂满了担心,不知道他们谈得顺不顺利。直到看见两个人满脸微笑地回来,才放下心。
就这样,这趟县城之行算是圆满了,林家找到了曹县令当自己家的盟友,再也不用担心郑地主和王县尉要做什么了。
林郁也放下心来开始认真复习,准备年后的县试,毕竟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还是自己强大最重要,早日在通过科举考试出头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安生日子也没过几天,大年初六,郑地主竟然就明晃晃地带着儿子郑富贵上门了。还是打着拜访亲家的名头。
他过来的时候,跟着好几个小厮抬箱子,大摇大摆的,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尾巴跟过来。
刚走到林家门口,郑地主就高声喊道,“林亲家,我带着富贵来拜年了。”
林家要走动的亲戚,前几天都走完了,所以今日除了出门玩的几个孩子,其他人都在家猫着呢,郑地主这一声吼,没过一会儿,林家人就都出来了。
就连林郁都因为听见富贵两个字,所以放下手里的毛笔出来了。
林爷爷一见郑地主这阵势,脸就气红了,他走到门口怒道,“郑地主莫不是走错门了,我不记得同你们家订过亲啊。”
郑地主脸皮厚得很,被怼了,还是笑眯眯地说,“哟,林老爷可不能不承认,我可是专门叫媒婆上过门向你们家二孙女提亲的,你们家也没拒绝,那不就代表着亲事成了吗我可是有媒婆当证人的。”
林爷爷没想到这郑地主竟然打了这种死皮赖脸的算盘,那媒婆定是已经被他买通了,就算真叫过来肯定也是站在郑地主那边说话。
这个时代,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那些旁听的村民已经窃窃私语起来了,看这形势,林家要是气势被郑地主压下去了,这亲事就算是假的,在村民心里也都成真的了,二妞的名声就是彻底坏了。
林二柱和薛氏是最气愤的人,但是林爷爷没吱声,他们也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对付。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林郁也气,但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自家确实一时想不到办法证明,看见家门口动静越来越大,林郁也不犹豫了,他大声喊,“爷爷,这种胡言乱语的人,我们无需多废话,直接和他们去衙门对峙。正好今日初六,衙门已经开印了。”
郑地主看见林郁一个小孩子冒出来说话,立马嘲讽道,“你们林家是没人了吗让这么个小孩子站出来胡说八道”
林爷爷立马反驳,“你说谁胡说八道呢我告诉你,我小孙子的话也是我想说的,我不想再和你废话,我们直接去衙门,让官府的人评评理。”
郑地主没想到林爷爷真的和自己撕破脸,要去官府,他眼睛一眯,“你可想好了,要去县衙到时候可别后悔”
林爷爷当然听出来他的话外之音,但是自家如今和曹县令在一条船上,没道理怕郑地主背后站着的王县尉。所以立刻掷地有声地说,“有理走遍天下,我有什么好怕的。”
郑地主噗呲一笑,“好的,那我就陪你家走一趟。”
这种敢直接闹上县衙的事情,村民可是难得一见,还有那闲的人无聊的赶着自家的牛车带上家里人跟着林家人后面去看热闹的。
林郁在说完去县衙的事情之后,就把林松柏拉到一边,让他先走一步,想办法在大部队之前赶到县衙和徐博成还有曹县令碰个头打招呼。
所以等到林爷爷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曹县令已经先一步拿着早就压在手边的王县尉做过的坏事集录找王县尉好好敲打过了。
郑地主本来信心满满的,一开堂就开始滔滔不绝说着自己是什么时候叫人去提亲的,胡诌林家是怎么同意的,还专门请了张媒婆来当自己的证人。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一向不怎么管事的曹县令这回强硬了,不是像以前那样,行事前先问县尉县丞的看法,而是等张媒婆说完一套词之后,直接叫了官差上来压着张媒婆打了二十大板。
那张媒婆哪里受过这种苦,当下把银子还有郑地主以后会报复的事都忘了,嘴里一秃噜把实话全说了。
郑地主一看这发展完全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在旁边着急地不断给王县尉使眼色,王县尉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哪里敢管他的事,所以全部当没看见。
没有办法,郑地主只能嘴硬说,“大人,张媒婆是被屈打成招的,她后面说的都是假话,不信的话,我儿子也可以作证,他可是和林二妞私下来往过的。”说完就拉着跪着的郑富贵让他说说,他都是如何和林家二妞私下来往的。
郑富贵也是懵了,他爹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胡诌了一套出来,还就是说得腊月二十四那天的事,不过被他改编成他那天陪着二妞在县城采买。
正好徐大婶在堂外听着呢,她一听见郑富贵这说法,就自己推开挡在面前的官差,走到堂内跪下来,大声给二妞作证,“大人,腊月二十四那天,林家二妞在我家呆了整整一上午,还和我一起做午饭来着,吃完午饭才跟着她爹娘一起回家,郑富贵完全是胡说八道。”
曹县令听到这里,立马拍了手中的惊堂木,“郑富贵,这位大婶的证词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你可确定你说得是真的,要是不说实话的话,可是得挨板子的。”
郑富贵瞟了他爹一眼,诺诺地没说话。
曹县令干脆借机叫官差也打了郑富贵二十板子,逼问他到底是不是在说谎。
娇生惯养的郑富贵被打得嗷嗷叫唤,很快就败下阵来,说自己刚刚是胡说八道,而且自己也没和林二妞订过亲,他都是听了自己爹的话才在曹县令面前说谎的。
这下郑地主是彻底没话说了,曹县令见他不在反驳,直接就定案了,虽然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判不了严重的刑罚,但是也判了郑地主、郑富贵、张媒婆三个人被关三个月大牢。
判决一下,堂外的老百姓全部拍手叫好,他们之中不少人受过郑富贵欺负,看见郑富贵被打板子被关大牢当然开心不已。
整个断案过程,林家人加起来也没说几句话,但是结果却是林家赢了。所以林家人在一旁也喜悦极了,当下心里对判案的曹县令充满感激。
当然,林郁不在此列。
林郁知道要不是自己家对曹县令有价值,今日就不会是这个局面,估计只能吃哑巴亏认了亲事,并且还把人丢到了全县面前。
所以,他此时心里面并不是郑地主他们被惩治了的喜悦,而是一种强烈的紧迫感,想要赶紧出人头地。
但不管怎么说,郑地主这件事情是落下帷幕了,他们父子两个被关进大牢,王县尉估计也蹦跶不了多久。
林郁下面所有的时间全部用来认真复习了。第二天就开始去学堂听先生给他们几个讲课。
正月二十五这天,县衙贴出了县试的公告,上面说了具体的县试时间,那就是二月二十号开考,同时,告示上面还写了让考生要于二月十号之前报名,报名的时候需要提交三份证明材料,分别是亲供、互结、具结。
亲供就是考生的基本信息资料,里面要写上考生往上数三辈的直系亲属的信息,包括考生自己的姓名、年龄、籍贯、体、容貌特征和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三代姓名履历。它的作用就是证明考生家里面几代都是良民,以及考试入场时官差检查参考的是否为本人的一个凭据。
互结之前提过,就是五个参考的考生互相担保,是为了防止作弊的手段。
亲供、互结这两样都是自己就可以准备好的,但是最后一样具结就没这么简单了。
具结是指考生需要找到本县的一位廪生给自己出一份证明,证明考生身家清白。德安县连秀才都不多,廪生更是风貌棱角了,所以每年考生都要为找个廪生给自己做担保而烦恼。
但是林郁他们五个人不用操心这个事情,因为他们先生有个长期合作的李廪生,一般先生私塾的学生都是找这位李廪生作保,林方远二人去年就是如此。
今年先生依旧给他们找了这位李廪生,约好了二月五号去县城由李廪生带着去报名。
李廪生和先生关系不错,平常时候廪生作保一般是五两银子一个人,但是他只收先生的学生三两银子。
二月五号这天,林郁他们几个人就带着银子跟着先生去了德安县,他们一行人先去了李廪生的家,然后在李廪生的带领,去县衙报名。
此时,县衙门口已经汇聚了不少从各处来的学子们,眼看着就到午饭的点了,再看看排队的人数,先生干脆就决定大家先吃完午饭再来排。
他们便来到了离县衙不远的一个小酒楼,先生随意点上了几个菜之后,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几个学生将作保银子递给李廪生。
他们几个赶紧将银子从荷包里取出来,依次递给李廪生,李廪生也没拒绝,一一收下之后,笑着对先生说,“林兄客气了。”
先生当下道,“这是应该的,仅收我学生们三两银子已经是受你照顾了。”
李廪生点点头,然后换了话题说,“林兄,你可知道此次县试大致有多少学子报名”
先生摇摇头,问道,“还望解惑。”
李廪生叹了口气,说道,“此次竞争还是很激烈的,我同几位相熟的廪生探讨过了,估计到最后要比去年的人多上一两百个,不过这县试还是仅仅取五十个人。”
不仅是先生,就连听到这句话的林郁他们几个也都眉头紧锁,徐志文拉着林郁的袖子小声说道,“林郁,咱们这是什么运气,第一次就碰见这种情况。”
林郁只好安慰他,“不要担心,我们只需做好自己要做的就行,尽人事听天命。千万不要因此就影响到自己的状态,要知道考试时候状态很重要。”
徐志文没再多说什么,但是从他依旧紧锁的眉头看出来,林郁的话并没有宽慰到他。
正好此时店小二开始上菜了,先生赶紧招呼大家吃饭,不再讨论什么竞争激烈的事情来影响学生。
吃完饭以后,一行人出了酒楼,去县衙门口排队,队伍旁边有来回不断走动的衙役在维持秩序。
等到排到他们几个,有一个衙役专门负责领着他们,进去之前衙役要求李廪生出示了表示廪生身份的名帖,然后才恭恭敬敬的在前面带路。而先生则没有进去,就留在县衙门口等着他们。
进去县衙之后,李廪生先被领去了一个房间,剩下林郁他们五个人在院子里面站着等,片刻后,才有另外一个衙役过来领着他们去了李廪生他们隔壁的房间。
这房间是专门为报名的学子们登记信息的,他们将准备好的报名材料交上去之后,记录的人大致看了一下,然后再和他们确认一遍他们三代中是否都是良民,得到准确回答之后,记录的人就从抽屉里面取出了五张考牌,每张考牌上都写上考牌持有人的体貌特征,写完后再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些都弄好之后,林郁他们就各自领取了属于自己的考牌,到这里,这次报名就算完成了。
出了县衙之后,和在门口等着他们的先生会和,先生领着他们几个同李廪生道谢道别。
回去的路上,先生问他们,“还有十几天就开考了,刚刚我等你们的时候,听见附近的学子们都在讨论住宿的事情,不知道你们几个是怎么安排的”
这件事情,林郁家里面已经商量过了,到时候就由林二柱领着林郁提前三四天就到县城里面找间离贡院近的客栈住下备考。
林迪的娘之前也来林家拜托过了,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方面,便将林迪一起托付给了林二柱,林爷爷也同意了。
徐志文也和他们说过,他是由父亲领着去考试,还约了到时候几个人要住在一间客栈。
所以,当先生问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三个就将这些安排说了出来,先生听了也挺开心的,笑着同他们讲,“住在一起也好,同窗之间相互帮助,相互学习是再好不过了。”
林方远和王磊也有自己的安排,先生见五个人都安排好了自己的住宿,也就不担心这件事了,而是分秒必争开始提他们背诵。
下面的时间就在学习之中一晃而过,到了定好的去县城的这天,薛氏一大早上就拉着林郁嘱咐这个嘱咐那个,林郁这次一去就是好多天,薛氏还从没放儿子离开自己身边这么久,自然是担心不已。提前就给他准备好了不少吃食还有衣物还不够,总觉得要再多交代几句。
林郁和薛氏做了许多保证,才稍稍让她放下心来。
走的时候,一家人都站在门口给他送考,就连大伯母刘氏也都上来说了两句吉利话,还说让林郁考个秀才回来给他两个不争气的哥哥看看。
弄得大河二河两个人在旁边不好意思地摸脑袋,他们还记得当初自己说的要好好学习的话,但最后决心还是败给了实力,实在是学不下去,现在都已经从学堂退回来,跟着家里面做事了。
正因为自己败给了学习,所以他们也非常希望林郁考个好成绩,即使被自己亲娘吐槽了,还是给林郁说了不少加油打气的话。
在一家人的期待和祝福中,林二柱驾着牛车带着林郁往县城去了,路上还拐去了林迪家接了林迪。
说来也巧,到了县城之后,他们几个去贡院附近转了下,发现最合适的客栈就是香满园,林二柱就带着两个孩子走了进去,小二上来迎接,“客官,可是要住店”
林二柱点点头,“对的,我是带孩子来参加县试的,请问这边还有空房间吗”
小二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客官,临近县试,来本店住店的太多了,我们已经没有空房间了,要不然,您去别家店看看”
林二柱有点郁闷,本来想着提前三天已经够早了,没想到还是比不上别人,客栈竟然都满房了。
有点失望地带着两个孩子往外面走,正好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他看见林二柱立马就把人叫住了,“二柱兄弟,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林二柱定睛一看,叫住他的竟然是李善德,便赶紧回答,“李老板,我带着孩子来参加三日后的县试,本来看着你的店离贡院近,就想在这儿定个房间的,没想到都已经满房了,就想着去别家客栈看看。”
李善德听到这里赶紧说道,“别去了,这对外的客房满了,但是还有一间留给我平时休息的套间,你要是不嫌弃的话,那套间就给你住。”
因为这段时间,曹县令已经开始着手辣椒种植的事情了,李善德知道林家在里面扮演的角色,所以想和他们家保持好关系,此时当然要给他们行个方便。
林二柱虽然不好意思,但是转念想到还是孩子考试为重,便点头说,“那就麻烦李老板了,不会耽误你平日休息吧”
李善德摆摆手,“没什么麻烦的,我在县城有落脚的宅子,不怎么用到那套间。你们安心住着就是。”
说完就叫店小二在前面带路,领着他们去三楼走廊最东边的屋子。因为是给东家备着的,所以定时有人打扫,里面干净得很,林二柱他们直接就能住。
房间在东头,光线好得很,林二柱让两个孩子去看书,自己则是在一旁收拾行李,这套间的里间有一张床,外间有一个很宽的卧榻,所以住他们三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住下之后,林郁和林迪还担心徐志文父子去哪住,结果,林二柱下去给他们订午饭的时候就将徐志文领来了,原来他们父子两个昨日就来了,运气好,订到了最后一间空房。
由此,三个人便每日一起读书,抽空的时候会相互讲一下自己读书的心得,不过,大多数是林郁在讲,林迪和徐志文在听。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二月二十日一早,林郁几个人就醒了,穿上了之前准备好的考试时候穿的衣服,吃了两位父亲准备好的早餐,然后提着考篮出了客栈。
此时刚刚五更天,天还是黑的,两边的店铺纷纷关门上锁,一路上走着的都是提着灯笼的考生和考生家属,因为天气比较冷,不少考生都缩着脖子一直打呵欠,林郁一看便猜到这些人估计昨晚都紧张地没怎么睡。
客栈走到贡院平日也就半刻钟的时间,但是现在却远不止了,因为路上汇聚了许多送考的马车牛车,再加上不少走路的考生,硬是将这路堵得水泄不通。
林二柱和徐父,在前面给三个孩子开路。几个人废了好大一通劲才挤到贡院前面,到这里就不能往前挤了,有衙役在维持秩序,让考生们拿着自己的考牌排好队,一个个按顺序上前接受考前检查。
拎着考篮排着队的林郁放眼看看四周,这参考的年龄层是真的广,有十几岁的青葱少年,也有蓄着胡须的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心下感叹科举一途确实不易,真的是有的人考了一辈子连秀才都考不中。
等了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了林郁接受检查,负责检查的衙役先是按照考牌上面的描述核对林郁是否本人,然后将林郁的考篮仔细翻了翻了,连馒头都掰开看了看,主要就是看看有没有夹带小抄。
考篮查完之后,又对林郁进行了搜身,确定无误之后,让林郁抽了个号棚号牌,才将林郁放了进去。
林郁舒了口气,这搜身可是真的仔细,被摸的脸都红了,听先生说越往上越严,院试的时候还要衣服扒光了检查,看来脸皮还得练。
一进贡院,最先看见的是个挂着天开文运牌匾的门楼,门楼后面是一间正厅,那里应该是监考的县令坐的地方,正厅正对着数排考棚。
这些考棚是以千字文里面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来排列的,共八列,每列大致有两百间,这每列的房间又按照天干地支排序,也就是六十进制排序。
林郁看了自己的号牌上面写着宇二壬辰,心里换算一下就是宇字列第八十九间号棚。这个位置还不错,不前不后,若是被安排在每列最后的号棚,可就是和茅房比邻了,那味道肯定会影响考试发挥。
等到找到自己的号棚,林郁便拎着考篮走进去,房间很低矮,不过林郁年纪小,个子不高,在里面还能挺直了站着,那些个子高点的就惨了,比如说林郁对面的那位,就只能弯着腰整理。
林郁将考篮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好,然后就等着放卷了,
过了一会儿,估计是所有考生已经全部进场了,公堂上面大鼓被敲响了三次,提醒考生保持安静,准备发卷。
鼓声响完没多久,林郁就领到了衙役发的县试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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