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知府关心完父亲之后, 才注意到韩老丈带来的两个陌生人,便问,“爹,不知这两位是”
“介绍他们之前, 我得先说说你这个好儿子,已经十五岁的人了, 还能把行李弄丢了,要不是我身上还剩几个平时打赏用的银豆子, 我昨天晚上可就露宿荒野了”韩老丈先说了一下韩文杰做的好事。
韩知府眉头一皱,盯着韩文杰就训道, “你怎么回事, 平常散漫大意就算了, 跟爷爷两个人在外面还这样,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说完韩文杰之后又继续问韩老丈, “爹, 那行李里面没什么其他重要的东西吧我就说嘛, 以后您可千万不能擅自行动了, 就算不告诉我, 也不能只带着文杰就走这么远啊, 起码要从书院里面带个小厮啊。”
韩老丈被他说得不耐烦,摆摆手说,“行了行了, 行李里面除了盘缠和衣服没什么重要东西, 你也别一句话说这么多遍了, 我年轻时候一个人走遍大盛朝都没出任何事,现在这点路程就能难到我了你是不是嫌弃你爹我年纪大了。”
韩知府不敢再说,只好转移话题,“爹,这说半天你还没介绍客人呢”
韩老丈继续说,“丢了行李以后,我和文杰找了半天,就耽误了进城的时间,只好花了那几个银豆子在城外的客栈住下来,那客栈都是大通铺,这父子两便是和我们一个房间住的,昨天晚饭我和文杰还是吃得人家的,今天你可得替我好好招待他们。”
韩知府点点头,“那肯定的,不过不知如何称呼”
韩老丈便给他们相互介绍了一下,“这父子两大的这个叫林二柱,小的叫林郁。二柱,你也认识一下我儿子,他叫韩守业,估计你也看出来了,他就是严江府的知府。不过你们不必拘谨,当自己家就好。”
林二柱哪里能不拘谨,他已经紧张地说不出话了,心里面在纠结要不要跪下来拜见知府大人,按理来说,平民见到知府肯定要跪的,但是总觉得这场合跪下来不合适。
估计是看出来林二柱的紧张,韩知府上前一步笑着说,“我爹说得对,你不必紧张,这会儿又不在公堂上,你就当我是个普通人,唤我韩兄就行。”
林二柱赶紧说,“韩大人,您太客气了,规矩还是要守的,我们还是唤您韩大人吧。”
说完,又对林郁说,“郁儿,赶紧和韩大人问好。”
林郁向韩知府做了个揖,说到,“韩大人好”
韩知府笑着回应了两句,然后就吩咐小厮去准备早餐,自己带着他们几个去后院的正厅坐下。
场面一度沉默,韩老丈说话活络气氛,“二柱,吃完饭以后,你也不要带林郁去找什么客栈了,就住在这儿,这里空房间多的是,平日里还安静,林郁能好好复习,离贡院又近,到时候府试也方便。”
这话一说出口可把林二柱吓死了,他哪里敢住在府衙,得多不自在啊,立马拒绝,“韩老先生,这就不必了,来吃您一顿早饭已经是我们父子占便宜了,可不敢得寸进尺住下来,我还是带着郁儿去住客栈,我会找间好点的,不会耽误他复习。”
韩老丈又看了一眼林郁,问道,“林郁,你怎么说,愿意住在这儿复习吗”
林郁认认真真地回答,“多谢韩老先生的邀请,我的想法和我爹一样,还是出去住客栈吧,而且这府试是由韩大人主持的,我一个考生住在府衙里面,被有心人知道了,对韩大人影响不好。”
韩老丈听到他的回答,笑着捋着胡须说,“你小小年纪,考虑得还挺周全,罢了,既然你们父子两个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了,不过,你们找到客栈之后,可得来告诉我一下地址。”
林二柱点头,“那是自然的。”
韩知府听他们你来我往的对话,也明白林郁是来参加府试的,便问道,“哦原来你们二人来严江府是为了参加府试,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前几日收到德安县的县令来的信笺,上面写到此次德安县县试案首是个八岁的神童,也唤林郁,想来就是你了”
林郁见韩知府问自己话,赶紧回答道,“韩大人,我确实是此次德安县县试案首,但是称不上神童。”
韩知府笑了,“哈哈,真的是你,我当时就好奇这神童是什么模样,本来想着府试的时候看上一眼,却没想到我们如此有缘分,这会儿就见到了。你府试可也得好好考,要是再考个案首,可就给我这个主考官长脸了。”
林郁只好回一句,“小子会尽力的。”
“你不尽力也不行,作为县试案首,府试的时候可是要提坐堂号的,你知道什么意思吧”韩知府见小孩儿一本正经的挺好玩,也起了逗弄的心思。
这个先生倒是真的没同林郁讲过,不知道是忘了还是这府试规矩变了,所以林郁赶紧问道,“小子当真不知这提坐堂号的意思,还望韩大人解惑。”
韩知府见他真的不知道,便告诉他,“提坐堂号是去年开始的,圣上说要看看这些通过县试的士子是不是真的有真才实学,所以就下旨让各个县的县试前三名在复试中坐在考官所在的大堂考试,时刻处于主试官的目光之下。估计是你先生也还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没告诉你。”
林郁听懂了,其实这对自己来说是好事,自己是靠真才实学考出来的,而且心境稳,不怕被主试官盯着,这两点没问题之后,想想那矮小漏风的号棚,和舒适敞亮的正堂,怎么着也是正堂好啊。
林郁没将喜悦露在脸上,而是淡定地对韩知府说,“原来如此,谢谢大人告知,好让我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韩知府见林郁并未露出担心恐惧的表情,便好奇地问,“你不害怕吗考试时一直在主试官眼皮子底下,不担心影响自己的发挥”
林郁回答,“不担心,这记在脑子里的知识自然不会因为换个地方考试就忘掉的,我反而觉得圣上下这个旨是真心为我们考虑,毕竟正堂里面考试就不必担心刮风下雨了。”
“好就是要这个心态才对,有学识就有底气,走到哪儿都不怕,文杰,你要学学林郁,你看看你每次在书院考试,坐在前排考的时候成绩总要比坐在后排的差,这是心态问题。”韩老丈听见林郁的回答,立马就夸了林郁顺带教育了韩文杰。
这会儿韩知府也在场,韩文杰没敢回嘴,只是小声地说了句,“我知道了。”
韩知府看他这样子也想跟着教训几句,还好韩夫人这会儿进来了,免了韩文杰挨一顿骂。
韩夫人看上去端庄大气,她后面跟着两个拎着食盒的小厮,进来以后她先让小厮布菜,然后就上前给韩老丈和韩知府行了个礼。
行了礼之后,韩夫人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韩文杰旁边,摸着韩文杰的脸说道,“文杰,娘都快一年没见着你了,可想死娘了,你在书院过得还好吗站起来给娘看看,有没有长高,有没有变瘦。”
韩文杰配合韩夫人站起来给她看,韩知府也不管他们两个母子情深,招呼了韩老丈还有林郁父子先去吃早餐。
吃完早餐之后,林二柱就带着林郁提出了告辞,韩老丈只嘱咐了找到客栈之后就派人到府上说一声之后就放他们走了。
林郁父子两个走了以后,韩文杰也跟着韩夫人去她屋里聊天了,只剩下韩老丈和韩知府二人,韩知府才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爹,你为什么对他们父子两个这么重视”
韩老丈意味深长地看了韩知府一眼,说道,“你觉得肖成宇如何”
韩知府一头雾水,“肖成宇如今也就和我一般大,却已经官至户部尚书,自然非同一般,但他和这父子两有什么关系”
韩老丈回答,“肖成宇是我的学生,我最了解他,现在我从林郁小儿身上看见了肖成宇的影子,甚至林郁小儿比当初的肖成宇还要聪慧,大气,只需等段时间,他必定会一飞冲天,若我猜得没错的话,这时间也不会太久。”
韩知府知道自己父亲一向看人都很准,但这会儿还是有点怀疑,便继续问,“父亲,肖成宇走到如今,可不是光靠的聪慧,您怎么就断定林郁以后会一飞冲天”
韩老丈失笑,“若仅仅聪慧,我当然不会如此重视,这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但是林郁不一样,不怕你笑话,在和他谈话时,我从未看清楚过他真实的想法,永远一副淡定,成竹在胸的样子,并且在知道我和你的身份以后,他依然不卑不亢,无一丝紧张,而且我与他父亲交谈过,你知道林家五年前什么模样”
“我自然不知。”韩知府不知道自己爹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五年前,林家在他们自己村里都是有名的困难户,现在却能让德安县县令都站在他们家这边给你你能做到吗”老谋深算的韩老丈早就从林二柱那里把林家的情况摸清楚了,就连去县衙打官司的事,林二柱都告诉他了。
“他们家怎么做到的难道是新上任的曹峰和他家有渊源”韩知府想不到别的原因。
“凭你的脑子,也就能想到这点东西了,他家发迹的背后全是林郁的影子,是林郁找了个新物种,胆大心细敢尝试,他家给那东西取名辣椒,靠着这个,林家赚了一大笔银子,有钱送孩子们进学堂了,还知道只往村外卖处理好的取了种子的辣椒,只有同村的能在他家买到种子,但是找了族长严约束村民在种子不能外卖只能卖回林家的保证书上按手印。做到了将辣椒种子这一利器牢牢握在手里。”韩老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
韩知府趁机说,“原来严江府城的辣椒是来自林家,可是这又怎么和曹峰扯上关系了。”
韩老丈放下茶碗,“你听我继续说,之所以和曹峰扯上关系,是因为有人盯上了林家的辣椒生意,一家人都想不出办法的时候,又是林郁,写了个以辣椒种植为中心的计划书,托熟人递到了曹峰手里,那曹峰可不就是采花蜜的蜜蜂,哪里能采蜜他就盯着哪去,自然就站到林家那边去了,顺手就帮林家解决了敌人。你说这一环套一环,林郁的本事怎么样”
韩知府没忍住竖起大拇指,“要真是这样,我也得夸一句厉害,这哪里是一个八岁小儿能做出来的事,太老谋深算了。”
韩老丈来了一句,“我还没说完。”
韩知府目瞪口呆,“还有”
韩老丈回答,“真的还有,那林郁在这些事里面全部都是起了个头之后,就放手让家里人做,卖辣椒的银子家里人拿着,计划书的交情也让家里人去攀,自己一个人躲到一边认真学习去了,据他父亲所说,每日卯时刚至就起床读书练字,晚上学习到亥时才睡,从入学开始坚持到现在,这份定力,我从未在和他一样大的孩子身上见到过,就连大人也少有。”
“太厉害了,怪不得操了这么多心还能在县试里面考中案首。”韩知府赞叹道。
听到这里,韩知府也明白为什么父亲如此重视林家父子了,这林郁确实潜力无穷,趁他没发迹前与他交好,对韩家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退一万步说,就算以后林郁泯然众人,韩家也不会有任何损失。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自己父亲着实厉害。
想到这里,韩知府同韩老丈说,“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后会尽量给林郁行方便的。”
韩老丈摆摆手,“不必太过,你的身份也不合适,会让林郁抵触,我们慢慢来,我看文杰和林郁处得不错,就让孩子们自己建立交情就好,我呢,就想着等林郁府试过了,劝他去白鹿洞书院参加入学考,等他考进去,我就能顺理成章地收他为关门弟子了。”
韩知府心里面吐槽,原来说了半天,为了韩家什么的都是借口,父亲是看见好苗子心痒痒了,想收关门弟子了。
出了府衙的林郁父子两个不知道他们的对话,但是林郁知道,自己的家底肯定已经都被韩家人知道了,林二柱和韩老丈聊天的时候,林郁都听见了,但是并未阻止,他明白林二柱是知道了韩老丈白鹿洞书院堂长的身份之后,才会将自家的事情说出去,是存了让韩老丈看重林郁的意思。
林二柱一片拳拳慈父之心,而且林家的事也不是秘密,林郁也就没必要阻止他了。只是没想韩老丈儿子是知府,现在出名出到知府面前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韩知府对曹县令的看法了,想到曹县令官迷的样子,林郁在心里对曹县令说了一句,可真的不怪我啊,是你自己运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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