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的生活平静而充实,林郁每日除了听夫子的课之外, 就是按照自己定下来的时间表学习, 基本上就是课室, 斋舍, 饭堂, 藏书阁四点一线。
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便是书院专门为学子们开设的君子六艺课,君子六艺分别有, 礼、乐、射、御、书、数。最早是来源于周礼保氏中所说的“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 二曰六乐,三曰五射, 四曰五御,五曰六书, 六曰九数。”
白鹿洞书院有半官学的性质,所以,也开设了君子六艺的课程, 学子们平日里课业已经足够繁重, 所以书院并不硬性要求学子们六门课程都学, 只需选择自己最感兴趣的一门即可。
新生们开课一旬之后, 便要选择自己要上的课程, 沈煜行身体不好, 所以他选择了数课, 数就是指术数, 主要就是讲解九章算术这本书。
林郁早已看过九章算术,他上辈子是个数理化学霸,这本书里面的内容对于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哪里还需要专门花费时间去学,所以就拒绝了沈煜行提出一起上数课的建议。
又作了一番思考比较之后,林郁选择了射课,平日里面心思都放在读书上,锻炼的机会少,以前在家里面,自己没事还跟着爷爷种种菜,如今在书院压根就没什么要自己劳动的地方,若是一直这样下去,自己可就真的成了文弱书生了。
所以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就选了射课,既能多学一个技能,又可以锻炼身体,一举两得。
射,其实就是射箭。古老传说中便有后羿射日,而且在冷兵器时代,神射手的故事传说也非常之多,射箭在战争中起到非常重要作用,林郁觉得,射箭对于古代战争的意义,就是上辈子战争里面的狙击,当时,林郁后期也做过军事研发,在试验的时候,那些试验员里面不乏厉害的狙击手,林郁看着人家百发百中可是羡慕地不行,虽然射击是没机会练了,如今学一学射箭也是好的。
同届的学子里面选择御课的人最少,仅有一人,倒数第二少的便是射课,除了林郁就只有两个,大多数文人还是不太喜欢这两种耗费较大体力的课程。
六艺课程都是大课,将全书院的学习这门课程的学子集在一起教导,不过会根据学子人数来分配讲师人数。比如学习人数最多的礼课,课室就配了四间之多,讲师更是达到了十位。
但是林郁所选的射课就别想有这种规模了,他们没有课室,上课地点是安排在书院的马厩隔壁,这里专门开了一块空地,用来给他们上射课。
上射课的学生大大小小加起来一共就十六个学子,所以讲师也就安排了一个,这个讲师叫张虎,听一起上课的同窗说,他以前是在边关担任都尉属官,后来在一场战役中伤了腿,便离开了军队,被聘到了书院给学生们上课。
张虎就是凭着自己出彩的骑射从小兵爬到了属官的位置,他是个实打实的粗人,大字不识几个,所以并不喜欢学字们叫他夫子,他让学子们直接就喊他张部,说以前在军队里面,大家都这么叫他,他听习惯了,不想改了。
张虎上课时候很严,把他们这些学子全部都当自己手下的兵来训,射课上不仅叫他们射箭,还让他们学习骑马,说除了天生神力的兵,能够将箭射得足够远,其他人在战场上拼的还是骑射能力。
所以,林郁第一次上课只粗略地学了一下射箭的姿势之后,连弓都没机会拉一下,就被张虎安排去马厩挑马学骑马了。
林郁对于自己的身高很重视,每隔几天就会靠墙给自己量身高,宿舍里面,床里面的那面墙上被林郁用炭笔标好了只有自己能看得懂的刻度,便是上辈子画图时用惯的那套米、厘米这种计量单位。对于画了一辈子设计图纸的林郁来说,自己即使没有刻度尺,用手来估着画,也基本上没有误差。
他最近一次给自己量身高,是一米四五。按照他九周岁的年纪来说已经很高了,但是在书院里面还是个明显的小矮子,因为其他学子都比他大三岁以上。
一米五都不到的身高,让他在选马时无从下手,从马厩这头转到马厩那头,即使古代的本土马远不如上辈子看见的那些名马高壮,但是肩高也都有一米四左右,也就是和林郁的个头差不多。
不知怎么的,林郁脑子里面冒出一个小孩骑二八大杠的场景。其他学子选好马之后,张虎一一检查同意之后,林郁还在马厩前徘徊。
张虎走到林郁旁边,“你小子还没挑好是不是嫌每匹马长得都比你高哈哈,谁叫你长这么矮,我来帮你挑匹最矮的母马吧。”
旁边认识林郁的人就凑上来说,“张部,你可不能说林郁矮,他才九岁。”
林郁感激地看了仗义执言的师兄一眼,他可是帮自己说出了心里话。
张虎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原来如此,那你可是我带过的最小的一个兵了,来,我先帮你选马。给你选匹好的。”
说完他就打开马厩的门,进去挑了匹全身乌黑的马,将马鞍装好之后,把它出来,林郁刚刚也有些看中这马,因为它是所有马里面最矮的,并且颜值高。
张虎明显是和林郁一个想法,他牵着马走到林郁身边,“这匹马如今两岁不到,个头是所有马里面最小的,不过他是匹公马,所以性情没有母马温和,你看看你喜不喜欢,要是害怕的话,我就去给你挑匹母马。”
林郁喜欢还来不及,赶紧说道,“张部,我喜欢这匹马,我就选这匹吧。”
张虎笑了,将马绳交到林郁手里,“行,那你就骑这马吧,要不是刚刚说错了你,我可舍不得把这小马匹借你骑。”
林郁接过马绳,有点没太懂张虎的话,他还以为马厩里面的马都是书院的呢,难道正好这匹不是
看见张虎转过身去教别的人上马姿势,林郁牵着马走到刚刚为自己说话的师兄旁边问,“师兄,马厩里面的马是不是全部都是书院的”
师兄笑着回答,“大多数是的,就那匹最高的黑马是张部带来的,说是一直跟着他的战马,哦,如今你牵着的这匹,就是那匹黑马和书院里的母马一起生出来的小马。我可是看着这小马出生的呢,你可真幸运,要不是刚刚张部无意说了你一句,心里面不好意思,估计不会将这小马借给你骑。”
原来如此,林郁点点头,“多谢师兄解答,那我可得好好对待小马,对了,师兄,小马有名字吗”
师兄摇摇头,“我们都是小马小马地叫着,张部就没给他起名字。你也就喊他小马吧。”
林郁笑了,转头用手抚摸小马的脖子,温柔地说,“小马,你好啊,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你可不能发脾气,把朋友摔下马背啊。”
小马轻轻甩了下脖子,还打了个响鼻,把林郁和站在一边的师兄都逗笑了,师兄对林郁说,“哈哈,看来小马同意不摔你了。”
林郁开心地点点头。
说话间,张虎已经教完前面两位学子上马姿势了,他走到林郁身边,开始指点林郁,林郁上辈子学过骑马,只不过光学了些基础姿势,能在跑马场跑上几圈。
所以,听张虎说了一遍之后,就自己开始上马。
有张虎站在旁边,小马表现地很乖,林郁靠近马的身体,和马的前肢对正站立,面向马体斜后方,稍微收紧左边缰绳,使缰绳的内面贴于马颈,然后用左手握住缰绳,将无名指插入两缰抓住髻甲毛,拳心向下。
做好准备之后,抬起左腿,左脚掌踩入马蹬内。右手抓住马鞍后部右侧,左脚尖向下压,右脚蹬地,借助右脚掌和两条胳膊的力量,轻轻向上跳起。当左腿伸直身体挺起后,右手撑在马鞍前部,右腿伸直抬起迅速跨过马的臀部,等右腿跨过马体后,双手支撑体重,轻轻坐在马鞍上。上马后右脚再轻轻踩入马蹬内,双手握住缰绳,上身挺直,这便完成了上马。
因为个子矮,林郁蹬腿上马那里还是有些费劲的,所以坐在马背上有些微喘,但是这并不能影响张虎对他的称赞。
张虎轻拍了两下掌心,“你小子可以啊,就听我说了一遍就能完成地这么好,比你那些同窗可强多了,是个当兵的材料,来,我牵着马,带你走几步。”
说完接过缰绳,牵着小马向前走,小马被他牵着,很乖地走。走了估摸着百来米左右,张虎将缰绳举起来,“骑马的感觉怎么样敢不敢自己骑着走”
说实话,林郁还是有点怕的,毕竟他和小马不熟,马是认人的,真要来了脾气把自己摔下来可就惨了。但是看着张虎炯炯有神的眼睛,林郁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回答道,“敢”
张虎哈哈大笑,“好小子,有胆色,来,握紧缰绳,两腿轻轻撞击马肚子,小马就会跑起来的,不要担心,仅仅这样,小马跑得不会快的,而且我也会看着的,绝对摔不着你。”
林郁接过缰绳,按照张虎的话来做,小马果然慢跑起来,这是林郁这辈子第一次骑马,感觉真的很爽,虽然小马跑得不快,但是这种体验真的很棒,林郁这一刻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练自己的马术,以后有机会去草原试试一个人策马狂奔的恣意。
也就跑了一会儿,张虎在远处吹了个口哨,小马自动停了下来,林郁很惊奇,没想到张虎还有这个技能,侧头看向往这边跑的张虎,他想,看来这个张部身上有好多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
那天之后,林郁就很喜欢上射课,不仅在有课的时候会不浪费一分一秒和张虎学习骑马射箭,就连每天下傍晚,去藏书阁之前总要去趟马厩给小马刷刷毛,喂喂草。顺便和张虎吹吹牛加深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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