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一品兰亭隶属易氏集团, 是S市最为高档的小区之一。
虽然位于市中心，但小区外的车流人海的嘈杂却没有打扰小区的宁静。
一大早睡醒后的霍小小茫然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睁眼的瞬间懵神, 误以为自己现在还在国外, 不高兴地闭上眼睛想再眯一会，但下一秒却猝然反应过来, 自己不在国外已经回国了。
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尽职震动着, 霍小小瞥了一眼手机屏幕, 是易谦打过来的电话。
她翻过身拿过手机, 闭着眼搁到自己耳边, 有气无力：“喂？”
“醒了吗？开门, 我给你带了早餐。”
“早餐？”
霍小小眯着眼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八点十五。
掀开被子边打哈欠边下床，刚沾地，右脚脚踝触电般的疼痛让她倒吸了口凉气。
电话那头的易谦听到声音, 眉心微蹙，“怎么了？还疼？”
“嗯, 还有点疼。”
她活动活动脚踝, 一瘸一拐去门口开门。
拉开门, 就见着易谦穿着一身整齐西装, 手上拎着早餐。
“怎么这么早？”
“我昨晚睡这的, 没回家。”易谦进门说道：“洗漱一下来吃早餐。”
霍小小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洗手间洗了个脸折返回餐厅，易谦已经将带来的早餐一一放在餐桌上，有粥有三明治，中外特色早点种类齐全。
初到国外留学那年, 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霍小小根本无法习惯眼睛看到的肤色和耳朵听到的语言, 当时她不明白她爸为什么那么狠心，非得把她一个人丢去国外留学。
好在易谦没过多久也去了她所在的学校。有易谦在，身边总归是有了个熟人，她国外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比如那一年里，易谦就经常像今天这样，给她带各种各样的早餐。
也正是因为那一年，她才能心平气和地接受熟悉一个陌生的环境。
霍小小没什么胃口，挑挑拣拣拿了个鸡蛋慢吞吞地剥着壳，一大早没有说话的欲望，鸡蛋壳剥完，蛋白却不是白色的，淡黄的颜色。
“怎么是这个颜色，鸡蛋坏了？”
“你不是不喜欢吃蛋黄，我让人给你煮的黄金蛋。”
“黄金蛋？”霍小小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发现里面蛋黄还真和蛋白混合到了一块，口感不错，“好吃，谢啦。”
“腿好点了吗？”
“好多了，没昨天那么疼了。”
“你今天记得擦药，揉一揉，好得快。”
“知道了，怎么和我爸一样嗦。”
“昨晚……”
易谦一提昨晚，霍小小忍不住就笑了，“你昨天晚上和我爸找的那借口也太烂了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爸不是让你今天早上九点去他办公室找他吗？还不去？”
易谦看了眼手表，淡定自若道：“来得及。”
“别来得及了，万一待会路上堵个车就来不及了，”霍小小剥了个鸡蛋递给他，“我爸不喜欢人迟到，你赶紧走吧。”
易谦接了鸡蛋，不急不缓地吃了，吃完才说：“待会有人送你吗？”
“有，我爸会派人来的。”
“行，那我先走了。”
终于送走了易唐僧，霍小小喝了两口牛奶就不吃了，一瘸一拐回房换衣服洗漱。
还没刷完牙，门铃响了。
她估计是她爸派的人来送她回霍公馆，随便漱了漱口，急急忙忙去开门。
没想到一开门，见着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脸上还挂着不正经的笑。
三四十岁的人了，还没个正行。
小武杵在门外挑眉一笑，“回国也不和你小武哥说一声，怎么？还记着去年生日，哥哥没给你送礼的仇？”
霍小小单手一拦，横在门框上，不让他进，“那可不，那么重要的生日你都能忘，你说我能不记仇吗？”
“丫头你这心眼够小的，不给你补上是不是得记我一辈子？”
霍小小哼哼两声，没有说话。
“行，哥哥砸锅卖铁也得把你这礼物补上。”小武变魔术般从身后变出个精致首饰盒，献宝似得送到她跟前，“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如果我用这条手链给你赔罪，能不能得到你的原谅呢？”
手链上镶嵌着璀璨的钻石，钻石中间一颗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蓝宝石是大海湛蓝的颜色。
“砸锅卖铁？”
“那可不，哥哥不比你爸，随随便便送你一条不眨眼，哥哥在你爸手下干活，每个月领着那一点点微薄工资，好不容易积攒到现在，再加上我把家底都卖了，这才买得起这条手链，普通的礼物哪配得上你。来，哥哥给你戴上，戴上以后不许再记仇了。”
霍小小被他一本正经地卖惨给听笑了。
小武将手链系扣在霍小小手腕上，感叹了句：“不愧是我看中的手链，漂亮。”说完，低头扫了一眼霍小小脚踝，轻啧了一声，“怎么这么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下次哥哥带你学骑马，一雪前耻！来，先让哥哥进去。”
霍小小侧身让他进，小武边走边说：“城哥让我送你回去，你收拾收拾，乖一点，别一天到晚的惹你爸生气。”
“哪里是我惹他生气，明明是他最近看我越来越不顺眼了，逮着机会就说我两句，整天唠唠叨叨的，迟早变成小老头。”
“我看不见得，你如果没做错事城哥会说你？”小武看她一瘸一拐的不方便，“要不要哥哥抱你？”
“别，我自己能走。”霍小小身残志坚颇为坚强，一瘸一拐回了卧室换衣服。
小武看见餐厅餐桌上零零散散的早餐，走过去扫了一眼，拿起一份完全没动的三明治杵在餐桌旁吃了起来。
等霍小小从房间里出来时，三明治已经被小武饱腹入肚。
他拿纸巾擦了擦嘴角，“三明治还挺好吃，易谦给你买的？”
“你怎么知道？”
“楼下撞见了，聊了两句。一大早给你送早餐？无事献殷勤，那小子打你注意？”
眼看着小武对这个话题产生了浓郁的兴趣，霍小小连忙打住，“走了，你不是要送我回家的吗？再不回去，爷爷该担心了。”
小武看了眼桌上的早点，没再继续追问，笑了笑，“行，走吧。”
小武跟在她身边慢吞吞的走，照顾腿瘸了的病人，下电梯到车库的这点距离，足足走了十来分钟。
一上车，霍小小坐在副驾驶上调侃他，“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为你的副驾驶找个稳定的女主人？”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我这经济条件谁看得上我？”
“车新换的吧？”
小武踩油门看了她一眼，“别总拆哥哥的台行吗？”
霍小小撇嘴，“昨天爷爷还和我聊起你，说想给你介绍个女朋友，让我给你做做思想工作。”
“宝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爷子年纪大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劝劝他老人家好好休息，别操心我的事。”
“可是爷爷给你安排相亲的人选都找好了，我看过照片，挺漂亮一女孩，爷爷他很满意，现在就等着逮你了。”
“……那我去外边躲两天，待会你自己进去。”
车缓缓驶出小区，霍小小和小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现在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小武拐了条道，学校已经过了上学的时间，市一中学校前的那条道车流不息，一点不堵。
路过市一中，霍小小望着车窗外熟悉的街道和建筑微微出神。
“很久没来过这了吧？”
霍小小点头，这条街道一路开过去她陌生得很，“嗯，出国之后就没来过了，感觉变化挺大的，这个外墙好像翻修了，我记得校门口有棵大树来着，是被砍了吗？还有校外这条路应该重修过一次吧。”
“记得挺清楚。”
“那当然，毕竟也在这里学了六年多。”
车到十字路口前停了，路边是一个不起眼小巷的入口，虽然已经过了晨读的时间，却依然还有学生在外逗留，一个个穿着校服，凑在一块窝在小巷口抽烟。
霍小小趴在车窗看着他们身上蓝白的校服，眼神一晃，似乎看到了好多年前的他们穿校服的样子。
十字路口红灯变绿，前方车辆不知道怎么了没动，后面的车等不及了按着喇叭催促。
喇叭声吸引了那群窝在巷口的学生的注意，纷纷望了过来。
人头攒动间，霍小小隔着老远，似乎看到了人群中间一位同学鸭舌帽下的一双眼睛正漫不经心扫过来。
似曾相识，有点眼熟。
“在看什么？”
戴着鸭舌帽的同学将帽子拿下，和身边的人说说笑笑。
霍小小眨眨眼，猝然回神，“看错了……”
“看错了？看成谁了？”
霍小小一时之间也想不起那个名字，只含糊一句：“以前一个同学。”
“同学？昨天没有和朋友好好聚聚？”
霍小小叹了口气，“聚不起来了。”
“嗯？”
“蒋悦忙着学习和工作，向琛还在国外，陆星辰……”霍小小回身坐好，低头摆弄着手机，“我好久没有他消息了，听说他在科研所挺忙的，也就陆靖一悠闲，家里有哥哥顶着，自己什么都不用干，整天吃喝玩乐。”
“你有你爸顶着，放心，有你爸在的一天，你就吃穿不愁。”
她爸？
霍小小想起她爸昨天给她的信用卡。
确实是吃穿不愁，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财政大权掌握在她爸手里，以后她干个什么事惹她爸不高兴了，把她卡停了怎么办？
女人还是得自己有钱。
霍小小很有自知之明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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