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回忆

    白滨和弘的一生就是一连串错误的选择组成的。

    每当他回顾过去人生的点点滴滴,每一个选择就像站在命运的分叉口,然而不论他走哪一边,后面或许都只是“死路”。

    父亲口中善良柔弱的无个性母亲,在待产之日临近时,从娘家返回荒凉市的途中,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敌人袭击了,浑身是血的母亲被一位英雄送到了一家陌生的医院,独自一人,平安的生下了他,在见到了从武术大会上中途离开,慌忙赶到医院的父亲最后一眼后,就在雪白的病床上咽了气。

    不苟言笑的父亲仿佛是为了弥补些什么,近乎疯狂地压迫着自己习武,每一天、每一年,自己的生活就只剩下武术。

    春天跑过小公园时的花粉过敏,夏天在烈日下练到中暑,秋天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秋风吹到皲裂,冬天在风雪中冻到手脚上都是冻疮,梁山泊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洒满了自己的汗水,然而这一切都无法让父亲对自己在习武这件事上放松哪怕那么一点点。

    10岁那年的夏天,觉得再也承受不住的自己,在瞒着父亲谋划了许久后,逃离了梁山泊,躲到了自己和小伙伴发目宙的秘密基地中,靠着自己攒下的零用钱和小伙伴的接济,过了人生中最自由而又快乐的一周,没有的父亲和武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直到傍晚时分,发目宙气喘吁吁地推开了秘密基地的门,一把将自己拖回了梁山泊,围在梁山泊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出嘈杂的议论声,;梁山泊门口停着几辆没关警铃的警车,尖锐的声音刺痛了自己的心,茫然地被发目宙拉了进去,推进了警车送到了医院,迎接自己的是手术室上方刺目的红灯。

    五小时后,自己被医生请了进去,看到了以前从未见到过的,如此虚弱无力的父亲,泪腺仿佛坏掉了,眼睛干涩的似乎要裂开,什么都说不出的自己只能紧紧的握住父亲垂在一旁的手,父亲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下,僵硬的脸上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不在道场…真的是太好了呢……”

    这是父亲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浑浑噩噩的回到了梁山泊,看着道场中木质地板上干涸的暗红色血迹,神经质地用手不断擦着,直到手掌磨破,在上面又添了一抹血色。

    之后的一段日子,自己仿佛活在梦中,发目宙的父母和母亲那边的亲人赶来,帮忙举办了葬礼,陌生的、熟悉的人们来了,抱头痛哭了一场,最后又都走了,就连发目宙的父母也因为觉得荒凉市已经不安全了,在葬礼结束后,全家人匆匆离开了。

    自己一个人坐在道场中,只剩寂寞如影随形。

    从前最渴望的没有武术的生活,近在眼前,自己却又一个人自虐式的练起了武,毕竟这是自己所知道的,唯一怀念父亲的方式。

    时间悄然流逝,自己也慢慢走出了父亲死亡的阴影,决心要将梁山泊的武术发扬光大,到了高考,因为成绩不够,无法上英雄科或警校的自己,毅然决然的参军入伍,凭借着多年习武的敏捷身手,运气极好的被选入了特殊部队,意外的遇到了成为技术兵的发目宙,并分到了同一个小分队中。

    和小分队的成员熟悉了之后,感觉自己仿佛又一次拥有了家,一起吃、一起住、一起训练、一起出任务,大家甚至在一次混战胜利后,相约退伍后,一起组建一家英雄事务所,然而这一切又全被自己毁了。

    突然听到杀死自己父亲的罪魁祸首越狱的消息,愤怒冲昏了自己的头脑,在队友们的放任下,不顾即将要出的任务,独自一人离队,全力追捕起了敌人,自大的不用任何武器,只想用父亲和自己引以为豪的武技击败敌人,胜了,惨胜。

    重伤的自己,还沾沾自喜的躺在病床上,等着队友的回归,想着和他们分享这一消息和自己的喜悦,最后等回来的只有发目宙,和他悲愤的拳头。

    少了一人的小分队,任务中除技术兵之外,全灭。

    混到退伍的自己,又一次回到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梁山泊。

    在自己之后乏味的人生中,曾设想过无数次,如果在任何一个命运的节点上作出和当初截然相反的选择会如何呢?然而人生只有一次,不能重来……

    白滨和弘张开了双眼,摸了下枕头上的水渍,缓缓起身,看了看自己越发显得苍老干瘦的手掌,用力握了下。

    年纪大了,就越来越容易回想起以前的事了,徒弟从东京回来,又过了两年多了,自己最近不管做什么事,都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走到门口对准备出去晨跑的绿谷出久招了招手。

    绿谷出久紧张地小跑到他身前,问道:“白滨师傅,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来,跟我去道场。”

    白滨和弘背着手淡然地站在道场中央,看着自家徒弟一脸懵逼的表情。

    “很久没对打过了,来,攻击我。”

    绿谷出久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说道:“可是、师傅你的身体!”

    “你师父我最近的身体可好着呢!”白滨和弘对缩手缩脚的绿谷出久翻了个白眼,高傲地扬起头,用鼻孔看他,“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我们梁山泊最厉害的招式了,来!”

    对自家师傅倔驴一样的脾气深有了解的绿谷出久,无奈的活动了下手脚,攻了过去,心有顾虑,他的拳头也有些软绵绵的。

    “你用这种拳头是要糊弄谁呢!对练的时候不尽全力是对对手的不尊重!”

    被师傅训斥了的绿谷出久,咬了下下嘴唇,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认真,动作犀利了起来,一招夫妇手,同时向白滨师傅的脸和腹部发起攻击。

    “所谓流水,是不将对方的力量反弹,而是让身体随流向摆动,通过这种行动,可在不受打击的情况下将比自己更强大的力量化解。”

    白滨和弘轻松地躲开了绿谷出久的攻击,近了一步,贴近他的视觉死角,趁他刚攻击完重心有些不稳,用出了下盘踢,察觉到师傅意图的绿谷出久,干脆扑了出去,就地打了个滚。

    “简单来说,就是因为我读取了你的行动方式,先一步占领了你的行动阵地、操纵了你的流向。更进一步就是,在对方没有使用之前占据你的攻击领域,化防守为攻击。”

    “最后,要顺着流向、与对手合二为一、让对手的流向凌驾于自己的流向上,即在对方使出下一个动作前,先使出自己的招数,迫使对方为了防备自己的招数而改变原先行动的路线,从而被动得听从了自己使唤,也就是说,对方的行动完全掌握在了自己行动的意志中,所有攻击均无效。这就是流水制空圈的极意!”

    把再次攻过来的绿谷出久干脆利落的掀翻在地,白滨和弘得意的笑了。

    “没有AT还想要打败你师傅我?你还要有的练呢!”

    留给自家徒弟一个潇洒的背影,一走出道场的门,白滨和弘揉了揉被自家徒弟擦到发麻了的部位,更得意了,不愧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有这样的身手自己好歹也放心点了。

    白滨和弘回到自己房间,久违的翻出了以前父亲和自己的合照,仔细擦了擦有些积灰的相框。

    直到自己有了弟子,才真正知道了父亲当初真正的心意,不是为了让自家的武术发扬光大,也不是为了让自家的武术流派能永远流传,只是希望他能够用武术来保护自己,保护更多的人。

    “和弘,吃饭了,还躲在自己房间干嘛呢?”

    白滨和弘被发目宙咋咋呼呼的喊声叫去了客厅,看到占据了客厅一半越发庞大的毛绒绒大军,看到了围坐在桌旁的绿谷出久、饿狼、发目宙和宋锦军热闹的争抢着早餐,满足地加入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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