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鲁西鲁,他在找你们。”
脑子里灌进这句话,我呆呆地看着芬克斯,顾不得怀疑真假,先涌起万丈霞光般的欣喜——
是库洛洛的消息!
心中杀意顿消,我用目光示意自己温顺下来了,芬克斯凶狠的瞳仁儿盯着我,松开了钳住我下颌的铁掌。
“库洛洛?他找上你?”
“他在哪里?!!”
我和侠客同时说道。
芬克斯拿眼角瞥了奔到我身边的侠客一眼,又看回我身上,带着点捉弄的恶意和漫不经心道:“那小子啊,他在你们脚底下呢——之前不自量力地挑战白银团队,输了之后被打入生死战底层呢。”
在底层吗?我按耐不住心中涌动的湍潮,跳起来就要往楼下跑。
“等等!”侠客叫住我,白皙面上满是狐疑地盯住芬克斯,语气坚定道:“库洛洛不会输,你在撒谎……你到底是谁?”
“哦,这么有信心啊?”芬克斯满不在乎地咧嘴笑起来。
我脚步一顿,理智回笼,顿时怒不可遏,气血上涌到想要弄塌这座房子!回头尖声质问道:“你知道什么?统统说出来!”
芬克斯根本不把我气急败坏的样子放在眼里,弯下身子对我挤了挤眼睛,故意逗弄地道:“我偏不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怒气彻底突破临界点,我反而瞬间冷静下来,整个人像是被封在冰块里,眉目不动冷冷地盯着他,低声道:“别动。”
芬克斯轻佻的神情瞬间定格。
侠客抓住机会扑上去,一根天线狠狠戳进了芬克斯的侧腰——操作成功!
我没有因此收手,反而伸出手掌:“刀来。”
下一秒,之前遗失的“满天星”凭空出现,刀柄正落在掌心,被我稳稳握住。毫不犹豫地抽刀出鞘,皎洁的利刃陡然架在了芬克斯脖颈上。
刀刃与皮肤不差毫厘,刀锋带起的寒芒破开一道血痕。我身体前倾,凑近了他瞳孔紧缩的眼睛,孤戾道:“这可由不得你。”
看出我情绪太过激动,侠客适时出声代我问道:“库洛洛到底在哪儿?你又知道些什么?”
这两个问题成功把我的精神力拉回到稳定轨道。
芬克斯被我们制住,原本散漫的神色瞬间一凝,棱角分明的脸孔浮现狠厉,陡然露出亡命之徒特有的桀骜锋芒,眼瞳深处带着血色的凶戾一闪而逝。
我紧紧盯着他——老虎不发威,就被当成病猫!好在现在他已是我刀下鱼肉,又被侠客操纵,再无法翻出风浪——我将全部心神拧成一束,只等他的回答,生怕错过半点消息!
却见芬克斯耳朵一动,凌厉桀骜的神色才一浮现又瞬间隐没,换了副幸灾乐祸到夸张的嘴脸,眼神怜悯地看着我,轻声道:“好像也由不得你。”
我瞳孔骤缩,同时就听到侠客低声叫道:“有人来了!快走!”
我匆忙收刀,侠客掏出游戏机操纵芬克斯,两人配合默契反应极快,转身就扑向近在咫尺的楼梯口!
“哐当!”一声,楼梯间沉重的防火门在我眼前轰然关上!
我心中一悸,差点被夹住鼻尖,脚步顿止。马上意识到这是念能力的作用,身后空旷的走廊里已经传来清晰可闻的脚步声。
我哪肯放弃近在眼前的生机,伸手用力,一把拉开铁门,头也不回喊道:“快走!”
回应我的是两声冷峻的枪响。
一颗子弹擦着我的脸颊击在面前的铁门上。我下意识地一收手,火星四溅中金属的防盗门发出一声尖锐巨响,几乎掩去身后侠客的闷哼!
“侠客!”
我回头,看到侠客向前扑倒在地上,右腿的小腿肚上殷红一片,一个触目惊心的弹孔正往外涌血——他中枪了!
我猛地抬头,看到对面几个黑西服正不紧不慢向这边走来,像猎人走向走投无路的猎物,其中一人手上正举着黑黝黝的枪|支。
“子弹!”我咬紧牙关,喉咙喑哑:“贯穿心脏。”
对面全部的五个人应声倒了下去。
我松了口气,猛地蹲下去:“侠客,你没事吧?!”
侠客面色痛苦,一双碧眼却亮得仿佛鬼火,一把攥住我的手,咬牙道:“杀了他……”
我蓦然回头,却在下一秒眼前一黑,是芬克斯不知何时挣脱了侠客的操纵,从背后伸出手来!
那只铁钳般的手掌越过我的上半张脸,狠狠掐住了我的嘴!
我几乎能听到下颌骨发出不敢重负的声音,疼得发出一声憋在口腔里的闷叫——
大意了!
“真不赖啊,小姑娘。不过你的小男友需要治疗,你们跑不远的。”芬克斯从背后伸过手来死死制住我,故意贴着我的耳朵道。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飞快地转动脑筋试图寻一条脱身之法。
“别白费力气了。”芬克斯在后面哂道,“莫罗家派人来了,看来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抓不到人,整个地下角斗场都会封闭,你们插翅难飞。”
“真糟糕,他说得对。”
侠客看了看我不甘心到扭曲的上半张脸,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一手捂住中弹的小腿,鲜血不断从他的指缝涌出,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满心忧愤和沮丧。偷偷运气、试图挣脱身后的禁锢,上前给侠客处理伤口,却被芬克斯识破意图,覆盖一层厚茧的粗糙手掌用力收紧,窒息感令我眼前一黑,不得不安分下来。
侠客也不用我帮忙,自己用手指抠出嵌在小腿肚肌肉里的子弹,随手丢在一边,又用有点发抖的手撕下一条衬衫布料裹住伤口。
芬克斯不打断他的动作,甚至伸手也扯了一条侠客的衬衫布,三下两下将我的双手牢牢捆在身后!他捆绑的技术很专业,我试图用学过的手法挣脱,却徒劳无功,换来他好几声不屑地哼笑。
最后我索性放弃了——先手一失,满盘皆输。
侠客有些艰难、却又若无其事地处理完自己小腿上的枪伤,喘了口气,镇定地抬头看向我身后的芬克斯:“现在呢?你要把我们交给莫罗家吗?”
“哈,我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了。”
芬克斯笑了一声,从我身后绕了出来,一手仍紧紧钳住我、捂住嘴,另一手捉住侠客的衣服后领,像提个洋娃娃那般轻松地将他提了起来,还恶劣地晃了晃:“或者,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侠客沉默一会儿,又喘了口气,用肯定的语气道:“你见过库洛洛了吧。”
“见过又怎样?”芬克斯语气轻慢,“比起他开的条件,我还是更期待莫罗家开给我的条件。走咯!”
库洛洛……他真的见过库洛洛!
我差一点、差一点就能回到他身边了!
被芬克斯粗鲁地拖拽着往前走,我低头咬唇,因为这样的擦肩而过,沮丧得差点哭了出来。不、不是差点……
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滴了下去,擦过那家伙的手背,他停住脚步低下头来,扬了扬眉毛态度惊诧:“这么输不起,还哭鼻子?”
我颇感丢脸,但更多的还是失落与懊丧,噙着眼泪瞪他,心中不可避免地涌起深深怨恨——
“别这么看我啊。”他歪起一边嘴角露出个冷笑,眼中凶光微绽:“会让我忍不住现在杀了你!”
我闭了闭眼睛,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被辖制着往前走,不再看芬克斯,把逐渐冷彻下来的思绪落在更远的地方:这才只是个马前卒,我真正要面对的在后面。
莫罗。
芬克斯带着我们大喇喇上了电梯,熟稔地按下负五层按钮,密闭的箱体开始匀速上升。
“叮!”电梯很快到达。
电梯门的金属合页即将张开时,芬克斯突然低头,带着笑意低声道:“哟,忘了说!库洛洛·鲁西鲁拜托我给你带话。你可以代表他做出任何决定哦,小姑娘。”
电梯门缓慢打开,门外,一整排黑西装冷冷地看着我们,等候多时。
芬克斯放开了我和侠客,我们被那排莫罗家的黑西装接管,裹挟着往走廊深处带去。芬克斯这个小喽啰很快被挤到后面不见了。
华丽的深色地毯踩上去安静无声,我们走到走廊尽头,大门缓缓打开。
我深吸一口气,头脑完全清醒。我已经想明白——既然莫罗家盯上了我们,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这件事总要有个解决的章法,必须面对。
库洛洛的话给我吃了定心丸——他总是这么及时可靠!
面对莫罗家,我代表的自然不是我一个人。
这里也许是莫罗家的总部,打开的门里面是一幢二层豪宅,正中一座天使喷泉,两侧盘旋的楼梯通往二楼,水晶吊灯和金色地砖气势恢宏。
有点晃眼啊。
我们被引到一间会客室。房间很宽敞,正对面的沙发主位上,红发如焰的莫罗家主正襟危坐,穿一套纯黑色的西装,鹰隼一般的金眸居高临下看过来。
姬芙坐在他的侧面,穿着条墨绿色的丝绒长裙,目光炯炯地盯着我,板着没有表情的俏脸,眼神却颇为复杂。
房间里只有对方和我们四个人,房门在身后无声合上。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侠客也一样。直面莫罗家主的威严让我觉得有些吃力,而且对方看起来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莉迪亚。”最后是姬芙先打破了沉默。
她叫了声我的名字,又停顿半晌,从身侧拿出一张打印纸,念了起来:“莉迪亚,女,约十三岁,具有使别人的念力无效化、以语言为媒介短暂操控他人行为、凭空变出大量物资的能力……”
“1973年,目标作为弃婴被带到流星街,分配至五区的教堂保育所,因为嗓音诱人一度装作哑巴。注:教堂保育所的莱亚嬷嬷在问询中证明此事。”
“1979年,目标和同龄男孩库洛洛·鲁西鲁一起被当时的十一区区长□□尔选作禁脔,因为被发现具有念力无效化的能力,被当做秘密武器接受训练,一年后在十三区成功暗杀议会高层法则尔,登上十三区的橙色通缉榜,时年约七岁。在暗杀当日,目标伙同库洛洛·鲁西鲁、十一区区长的另一名禁脔飞坦发动叛变,杀死□□尔后逃往八区。
“注一:当时的十一区高层罗宾博士在此次叛变中重度烧伤。他在因为散播丹妮卡病毒变种而被捕处死之前曾详细交代此事。目标的念力无效化能力和飞坦的火焰类念技均由他交代。
“注二:议会高层法则尔被刺杀的经过另有府邸监控录像为证。”
我安静地听姬芙不断念下去,背脊挺直面无表情,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的过往经历就这样被人印成白纸黑字,娓娓道来,像一个冷冷的笑话。
就让我看看莫罗家的情报到底能详尽到什么程度吧!
“1980至1981年间,目标和库洛洛·鲁西鲁、飞坦三人在八区商业联盟的普通商品区内经营一间杂货铺。这一时期内,八区多名念能力者的念技无故失效,部分当事人坚称能力被偷走。事后证实这一臭名昭著的念能力小偷正是特质系念能力者,库洛洛·鲁西鲁。他的念技推测为偷取他人念技使用。
“1981年夏,目标三人与特奥夫所带领的佣兵小队发生冲突,后又达成合作,将盗取自厄里斯家族的芯片和秘密账本转移至商业联盟手中,直接导致商业联盟与厄里斯家族全面开战。之后三人再次与特奥夫的小队决裂,杀死所有队员后逃往流莺街。
“注一:特奥夫佣兵队在此次事件中的委托人为莫罗家族。特奥夫本人在被目标杀死后,凭借特殊能力复生,为求得莫罗家族的庇护,详细交代此事经过。目标借助语言操控他人和变出大量物资的能力、库洛洛·鲁西鲁窃取他人念技的能力均由他交代。
“注二:由于情报人员渎职,这一重要情报在当时并未引起重视,特奥夫本人也在之后的一次任务中确认死亡。相关情报人员已按规定处以严酷刑罚,恳请亲爱的大哥网开一面……”
什么?
特奥夫还活着?!!
听到这里,我控住不住地露出惊诧之色——那个凌乱匆忙的惊魂夜,被迷药迷晕又不动声色地醒来,尖锐而沉重的剔骨刀狠狠刺穿眼球扎入脑干……我明明杀死了那个心机深重的男人!
念能力居然如此神通广大无奇不有……我没能彻底杀死特奥夫,果然酿下恶果——我和库洛洛最重要的能力都被他泄露了。
因为纠结这点,我就没太注意姬芙念到这里时匆匆打住的最后一段,提心吊胆地听她接着念下去……
“1981年至1982年,目标和库洛洛·鲁西鲁、飞坦三人躲藏在流莺街的一对母女家中。1982年夏,收留他们的妓|女死亡,库洛洛·鲁西鲁、飞坦和妓|女的女儿玛奇在杀死凶手、商业联盟主席马克西莫的侄子唐纳斯之后,通过流莺街地下的水道逃往二区。与此同时,目标被流莺街妇女联合会的会长鬼柳夫人扣留,用特殊能力为流莺街要来大量物资,之后趁商业联盟与厄里斯家族开战之机跳井,不知所踪。
“注:以上情报来自流莺街线人,并由情报部负责人整理递交,我真的没再去流莺街大哥你相信……”
“不用念备注了,直接念下面的。”莫罗家主第一次气势逼人地开口,居然是打断姬芙,不让她念出情报上的注释……
饶是精神万分紧张,我仍有一瞬间分心,好奇那个两次出现在情报备注里、语气可怜巴巴喊着大哥的人是谁。
“是!”姬芙慌乱地应了一声,脸上现出窘色,像傍晚红霞漫天,迅速笼上一层绮丽的绯色。她好像有点傻傻的,不够机灵,我因此腹诽道。
“1983年春,在二区与九区交界,目标再次出现,同行者库洛洛·鲁西鲁。发现他们的是十三区警卫队,当时正奉命追捕携带已故议员托尼·旺角的独女和重要情报逃往二区的前议会执事富兰克林。目标与库洛洛·鲁西鲁、富兰克林联手后,摆脱追捕逃入二区。”
“1985年夏末,丹妮卡病毒变种事件末期,二区有人自称神明使者,鼓动乱民聚集到十三区边界示威,索要丹妮卡病毒的血清。自称神明使者的人是原二区三大势力中红鹰会下属南分会的一名女奴,能够通过祈祷,令大量物资从天而降,以此聚拢信徒。她背后的支持者是南分会。而当时,目标莉迪亚和库洛洛·鲁西鲁等人正在红鹰会南分会,目标曾是这名女奴的主人。结合目标本人的特殊能力推断,女奴只是傀儡,实际凭借大量物资发起动乱的人是目标莉迪亚。
“动乱发生后,议会派遣进入二区的装甲车失联,血清落入红鹰会南分会手中。之后红鹰会南分会和其总部为争夺这名特殊的女奴和血清交战,双双垮台。南分会覆灭后,目标和库洛洛·鲁西鲁等人再次不知所终。”
“1986年春,地下角斗大会召开的前一天,目标在十区被奴隶贩子用迷药捕获,卖入地下角斗场。和她一同被卖入的还有十一岁男孩侠客,十二区平民出身,操作系念能力者,师从十三区有名的流动技师茶炉,特长电子信息工程。茶炉死后进入二区。”
姬芙一直念到这里,终于停下来,翡翠色的眼睛看向我,目光严肃、锐利、有力,以此给我施加压力。
房间里一派安静,针落可闻。
我看着她,又转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面容冷峻,存在感极强却又一言不发,仿佛把一切都交给姬芙处理的莫罗家主,突然笑了起来。
“很棒哦,几乎没有什么遗落。”我看着姬芙,笑弯了眼睛,诚心实意地夸奖道,“要我给你鼓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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