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天干什么?”我问库洛洛。
“如果没有意外,就继续比赛。”库洛洛道,“离角斗大赛结束还有十五天,以我们的成长速度,打上黄金虽然有点勉强,但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是重逢后的第二天早晨,我和库洛洛懒洋洋地并肩躺在床上,谁也不想动弹。
“等比赛完了,我们就去白夜盟?”我盯着天花板,说道。
“对。”
“那里是什么样的?”我转头看他,“你见过他们的人了?”
库洛洛也转头看我一眼,翻身爬起来,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八开大小的画册。他把画册丢回床上,自己也爬回来。
“这是什么?”我问,同时一看到彩印十分精美的书面上写着《地下角斗场功勋簿——1985版》。
“这里面有一队白夜盟的人。”库洛洛翻开那本书,没通过索引直接找到其中一页,左面印着斗大烫金的通用语——白夜战队,右边是一张十人一排的全身合照,“找到我的就是他们。”
视线掠过那一排奇形怪状的家伙,眼花缭乱到我一个也没注意,反而盯上了他们胸前一色的徽章:“这个,是宝石吗?”
那一枚枚徽章和我们的白银不一样,甚至也不是黄金,而是婴儿拳头大小的深蓝色宝石为核,周围一圈碎钻,在蓝宝石的中心还有烙银的细丝勾勒出刀剑交叠下的半圆形角斗场,精美得仿佛艺术品一样。
“是啊,”库洛洛道,“白夜盟资历很老,他们的历史比议会还要久远,徽章和资格都是可传承的,大概角斗会刚出现,白夜盟就有人参加。”
我长长地“哦”了一声。
“这当然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历史只是历史而已。”库洛洛了然接道,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眼前的彩页,“只不过这一代白夜战队的实力确实很强。”
“比如这个。”他指向照片里最怪模怪样的一个人,我甚至不确定那还是不是一个人——要知道他长了个鳄鱼的脑袋!整个头部都覆盖着坚硬泛寒光的墨绿色鳞甲,长长的吻部探出,尖锐的利齿呲露在外,连眼睛都是冷血动物标准的竖瞳。不过除了脑袋,这怪物的整个身体还是成年男人模样,穿着背心长裤,肌肉盘虬有力。
“鳄鱼人,”库洛洛道,“似乎是人和魔兽的混血。别看他长得丑,那张嘴的咬合力十分惊人,足够轻易咬碎二十厘米厚的钢板。”
我想象了一下二十厘米厚的钢板被人一口咬碎的样子,惊愕地微张嘴,库洛洛又指向鳄鱼人旁边的一个……嗯,整个裹在深灰色毡毯里的矮小家伙。
“泥浆怪,应该是放出系能力,能放出一股股的喷射泥浆,据说恶臭惊人,还含有毒素,是遇见了就棘手又恶心的能力。”
“还有这个,白面人。”库洛洛接着指向队伍一角,乍一看不起眼的白袍人,定睛一看令人毛骨悚然——白色兜帽下,露出的人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白板!
“那是面具。”库洛洛淡定道,“摘下面具是能力发动的条件,目前只知道是精神方面的特质系能力,但具体的功用,见过的人都死了。”
“我只想知道,”我眨着眼睛问他,“这些名字都是谁起的?总不能是他们自己本来的名字吧?”都印在队名下面了,什么泥浆怪、鳄鱼人、白面人……真是荤素不忌。
“当然不是他们本来的名字。”库洛洛道,“只是这么叫很形象,所以就用开了。毕竟名字有起错的,外号可没有。至于他们本来叫什么,谁在意?”
“说的也是。”我吐吐舌头,又指向这页画册中唯一的姑娘,“这个漂亮的小姐姐是谁?”
和周围一干人诡异的画风截然不同,这个穿皮甲、身材热辣的小姐姐简直是一股洗眼睛的清流!那飘逸的长发、那妩媚的眼神、干净的脸……简直美出新高度。
果然,红花还需绿叶衬,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哦,那是……”
库洛洛的话没说完,被门铃声打断。
我俩对视一眼,跳下床去开门。库洛洛把我睡觉睡得不老实掀上去的裙子向下拉了拉。
开了门,外面站了一前两后三个黑西装,莫罗家手下的标准打扮。我脸上自如的笑收了收。
“什么事?”库洛洛问。
“两位日安。”为首的黑西装单手叉在胸前,欠身施礼道,单边镜片后的眼神克制而倨傲,“我是莫罗家的执事兰德·启明,传达家主大人的口信,希望两位及幻影旅团全体在今天尽快离开地下角斗场。”
“为什么?”我不爽地问。
“为了小姐你的安危。”那人不动声色答道,单片眼镜下的目光清淡。他个子极高,因此虽然欠身,仍显得居高临下。“云希里与厄里斯都盯着诸位,目前莫罗家还足以阻挡各方视线一二,但为免得麻烦,还请诸位及时脱身。”
我不说话了。想到这里对家甚多,如今的我们的确还是尽早溜之大吉为妙。
那执事侧身,示意后面两个黑西装上前,一人手中平举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不透明的半圆形盖子,像酒店送餐的那种。“大人还吩咐我把这个带来,烦请小姐验收。”
我一挑眉毛,罩子被掀开待看清盘中之物,顿时脸色微变。
银色托盘上,赫然是两个刚被砍下不久的新鲜人头!颈部断口上还凝着发乌的血迹。
更给人以冲击的是,那两个人头,一个金发散乱碧眼圆睁,一个黑瞳扩散死不瞑目,居然是——我和侠客!
当面看到自己和同伴的人头,我没有惊吓得失声大叫,已是定力不错。我嫌恶地别开眼,皱眉问:“这是什么意思?”
心中颇为愠怒。
“云希里方面已经确认了这两个人偶的死亡。按照之前的约定,废弃的人偶交还到小姐你的手中,以示我们没有他用。”
这执事平淡中难掩倨傲的神气令我很不舒服,送来两个被砍下的人头给原主人这种事,怎么看都像是无声的威胁和挑衅。
“哼”了一声,我伸出手去,忍着不适,轻轻合拢了自己那个人偶死不瞑目的眼睛——我这下可知道自己死掉之后的模样了,不是一般人都有这样的见识,但也不是件荣幸的事——只能说平时再鲜活漂亮的人死掉之后,都只留下毫无生机的丑陋和腐朽味道。
随着掌心合拢,我放出力量,“嘭”地一声,托盘上的人头像是魔法到了时效一般,凭空消失。
解决了“自己”的人头,我又看向“侠客”的那个,“放到地上,你们走吧。”
“还有一事。”那执事道,说着用戴白手套的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红丝绒盒子,摊开在掌心向我打开——
“啊!”我轻叫一声,是我的项链!
黑色天鹅绒的内衬上,纤细的银链串联起错落有致的五颗宝石。宝石很小,只有小尾指指甲的一半大小,但内里仿佛有生命般流动着紫色光华,显得神秘又高雅。是库洛洛送给我的项链,在进入地下角斗场的时候被人夺走了。
“完璧归赵。”执事彬彬有礼地欠身道。
我看了眼库洛洛,伸手将装项链的盒子拿了回来,不经意地问:“拿走我项链的人呢?”
“已经处理了。”莫罗家的执事轻描淡写回答。
“还有这个,也麻烦了。”库洛洛突然握住我的手腕递出去。那边手腕上紧紧扣着一只做工简陋的手环,中间镶嵌一颗小小的能量石。
“失礼了。”执事说着,从另一边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根形状古怪的细长条工具,两指捏住我的手环,只轻轻撬了两下,原本严丝合缝扣在手腕上的手环便“咔哒”一声松开了。
执事将取下的手环连同工具一起收回口袋,全程他的手套也没有碰到我半点肌肤。
“我们走哪条道?”库洛洛接着问。
“届时会有人引路。”执事说完,再次欠一欠身,“那么我就告辞了。”
目送执事三人走后,库洛洛弯腰捡起“侠客”的人头,“是塑胶。真精良。”他感慨了一句,回身走到房间里电视柜旁的垃圾桶前,把栩栩如生的人偶头颅扔了进去。
“还好吗?”他走回我身边问。
从小时候留下阴影起,我就一直排斥甚至恐惧着尸体。那是灵魂消灭后死人的遗蜕,充满着腐朽、森冷的气息。
我摇摇头,抓住他的手掌,抬起眼看他:“没事的,我不怕。”抿嘴笑一笑,“以前就是太娇气了,其实哪有那么脆弱?”
说好要成长起来的,就从这里开始吧。
库洛洛深黑的眼睛注视我,并没有流露出我想象的欣慰。他只是抿起嘴角,抬手揉了揉我的头。
“那,我们就准备走了?”半晌,我轻声问。
“走吧。”库洛洛探手去关房门,同时回头看着我,眼中光华闪动:“我说会有意外,这不是就来了?”
我弯起眼睛笑起来,倾身靠过去,抱住他自然垂在身侧的手臂。
库洛洛关门的动作突然一顿。
门被他重新拉开,外面站了一个高挑婀娜的年轻女人,二十六七岁的年纪,有一双猫一样妩媚又不失锐利的眼睛,肌肤是健康的蜜色,身材前|凸|后|翘,穿着一套极贴身的的深红色皮甲,长发在脑后束成高高的马尾,显得英姿飒爽。
我心中惊咦一声。这个女人十分眼熟,我分明才在身后床上摊开的画册里见过!
“安妮小姐。”库洛洛冷静地站在原地招呼道,“有什么事吗?”
是这一代白夜战队里唯一的女人,库洛洛没来得及和我介绍的那位。原来她叫安妮。
“库洛洛,”安妮的声音和她的长相一样甜得像蜜,但神色却并不甜蜜:“我本来是想邀请你们去观看我们之后的特邀表演赛。但是,现在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看到莫罗家的首席执事来找你们?”
她的诘问颇为严厉,这种严厉令我不禁皱眉。想到白夜盟是我们之后要呆的地方,不好与她闹僵,但又不能忍受库洛洛受到这样的诘问,我抢先道:“姐姐,他们是来找我的。”
迎着安妮的目光,我下意识地抱紧了库洛洛的手臂,睁大眼睛无辜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安妮看了我几眼,神色温和下来:“你是莉迪亚?”
我点头。
安妮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对库洛洛道:“你找到她了?恭喜。”
我捕捉到她态度里的某种善意,对她的好感回升。
库洛洛道:“莫罗家把她送回来。我因此答应每年帮他们做三件事。”
安妮的脸色又变得有些不好看,我抢在她前面开口:“姐姐,你对我们了解多少?”
安妮看我的眼神认真起来。她沉声道:“不多,但也不少。”
我对她笑得像蜜一样甜,“那你应该知道,好东西人人都想要。不过蛋糕足够大,你实在不必在这点小事上计较。要知道,库洛洛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安妮哼了一声。
库洛洛不理我们的小交锋,自顾自道:“莫罗家送来一个消息。”
“什么?”安妮不得不重视地问。
“我们需要尽快离开地下角斗场。就在今天。”库洛洛道,“盯上我们的人很多,再留下去,恐怕招惹的麻烦不好收拾。”
安妮轻松的神情彻底严肃下来,猫眼中闪动冷锐的光:“那路径……”
“莫罗家会安排。”库洛洛侧了侧头,不落下风道:“他们还是有点用处的,不是吗?”
安妮抿了抿嘴,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像小女孩一样娇俏,但随即她用不同凡响的果决道:“好!你们准备一下,半小时后出发。我带你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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