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富兰克林?
我看着对面走来的两人愣住了。手上一松,飞坦放开了我的手腕,上前一步,沙哑的声音阴沉:“你们来干什么?”
富兰克林站在阴影里默然不语,侠客不答反问:“你先说,你刚才在对莉迪亚做什么?飞坦。”
飞坦不答,周身的气势明显一沉。
我在他身后悄悄抚了抚胸口,之前心中翻滚如潮水的波动又忽然平静了。擦了擦脸上冰凉的眼泪,自己也觉得纳闷——怎么忽然就闹成了那个样子?
眼看侠客和飞坦又僵持住了,富兰克林立场不明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我有些不好意思,还有点说不清楚的心慌,没什么底气地开口插话,打破寂静的夜幕。
“没什么……我们没吵架。”
我急着遮掩,却脱口说了实话,之后立刻尴尬地捂住脸——居然说出来了,吵架。好丢人啊!而且,而且我们连个吵架的理由都没有,不知道怎么就拌起来了。
“莉迪亚,你的手腕肿了。”侠客冷不丁道。我一愣,把手从脸上拿开,看到自己的左手腕上浮起了一圈触目惊心的红肿淤痕,再看右手也一样。
飞坦用的力气太大了。我委屈地扁嘴,摸了摸淤痕,我就说很疼嘛!不过飞坦毕竟还是控制了力道,不然现在就该是粉碎性骨折了。
“哈哈,我来帮你看看……”侠客朝我们走过来,却在三步之外被飞坦拦下了。
“站住。”飞坦伸出手臂拦在了我和侠客之间,声音森寒。
我一愣,侠客停住脚步,脸色也变了。他盯住飞坦,缓缓道:“其实刚才我都看到了。飞坦你也会对莉迪亚做这样的事吗?或者说,你真的是飞坦吗?”
侠客一言出,满场沉寂。
黑暗里,飞坦隔了几秒,蓦地发出一声渗冷的嗤笑。
“侠客你在说什么?”我惊愕道,因为他话里的意思打了个不自禁的寒战,但还是确定地道:“他当然是飞坦!”
“哦,那么,”侠客歪了歪头,晃动的火光照在白净的脸上,映进碧绿的眼瞳,忽明忽暗显得有些诡谲,“你能保证你没有被人操纵吗?飞坦。”
“侠客!”我生气了,“你不要瞎猜了!”
侠客不以为意地看向我,神色无辜又正经:“莉迪亚你不觉得奇怪吗?飞坦平时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你动手吧?而且,他的气息真的很奇怪,我说的对不对?”他转头问富兰克林。
我咬牙,看到一直沉默在夜色里的富兰克林缓缓点了下头,“飞坦,你的确有点不对劲。”
我几乎毛骨悚然。
这时候,飞坦十分低沉地冷笑了一声,缓缓从他那件宽大的袍子里抽出他那把银灿的利剑,低哑声道:“我看可疑的是你们吧。”
暴虐的杀气从他身上毫不掩饰地弥散出来,对面侠客和富兰克林两人明显戒备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我忍不住叫了出来。我就站在飞坦身后,伸出双手不安地握住了飞坦那条持剑的手臂。他没有抵抗我的动作,我在心底舒了口气。
“太过分了吧侠客,”我抬头瞪着侠客,连珠炮似地道,“说什么飞坦被人操纵了——我就在这里啊!难道谁还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操纵飞坦吗?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虽然这样讲,”侠客不紧不慢道,“但是莉迪亚也一贯很粗心啊。而且你的力量平时也收得很好——就像刚才都被那样对待了,不是也没发作吗?”
什么叫做“被那样对待”?!
我气得好想尖叫,飞坦只不过是掐了下我的手腕而已吧!虽然他的确好凶、简直让我有点害怕,但那也还是飞坦啊!只是心情不好而已吧……飞坦难道是个好脾气的人吗?!
“要不这样,”侠客倒是一脸好脾气地建议,“按理说根据操作系先到先得的原理,只要飞坦让我操作一下就知道他有没有被人动手脚了。不过看样子他也不会信我。不如莉迪亚你用你的力量,给他洗个彻底试试。”
“但是……”我才要反驳,飞坦拦下我,“不要废话了。他们两个才有问题。”飞坦横剑挡在前面,眯起眼睛看向对面,杀气几乎凝成实体。
“突然出现在这里,上来就想挑拨你对付我,你说他们两个想干什么?”飞坦不回头地对我道,声音喑哑,几乎是咬着牙冷笑道:“那两个可都是有前科的,背、叛、者。”
我再次悚然而惊。
目光紧张地来回在侠客和富兰克林脸上扫过,我回忆飞坦说的背叛是指什么……只能想到富兰克林大概是指刚到二区的时候他撇下我们跑去和别人组队,但侠客呢?难道是指他钻了契约的空子给库洛洛告密?但那时候我们还是敌非友啊!
“飞坦,你这么说就过分了。还有侠客,你也不要步步紧逼了。相信莉迪亚的判断。”富兰克林神色不变,一开口就各打五十大板,打破僵局。
在我紧张地注视里,他从容地对我们解释两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你们走了以后,库洛洛回来。他听说飞坦接了刺杀三区区长的任务,让我和侠客来拦住你们。”他顿了顿,目光瞥过一直安静龟缩在一旁、几乎让人忘了他存在的黎恩,像看死人般的漠然目光一闪而回,继续看着我们道:“库洛洛想要三区副区长的能力。”
“副区长是?”我皱眉问,不是很清楚他话里的逻辑——要杀的人是区长又不是副区长,是让我们先不要在三区闹事吗?
“她是三区区长的老婆。”侠客补充,“据说和三区区长的能力相当互补。库洛洛猜到飞坦带你来的目的是直接干掉那个女人,所以让我们追上来提醒你们留活口。”他一摊手,像是解释,“所以我们可是有正当理由的。”
这下就说得通了。飞坦的确说过,三区的区长是对夫妻档,那个女人的能力很棘手。现在库洛洛也看上了她的能力……
“那库洛洛什么时候到?我们要在这里等他吗?”我问。
“库洛洛的意思是,你们尽管去杀那个男的,反正他只要能力,女的留个活口就行。他还有些别的事要做,和派克随后到。”侠客道。“我们跟你们一起行动。”
我刚刚“哦”了一声,飞坦冷冷打断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瞎编的!”他仍警惕又充满杀意地盯住侠客和富兰克林两个人,丝毫不为所动。
我几乎要哭出来了——所以这僵局到底要怎么办!我本心上愿意是相信双方都没有问题的,但问题是他们看起来谁也不信谁,飞坦和侠客各持己见,富兰克林看起来事不关己但又偏向侠客认为飞坦有问题……我该怎么做才能把这个结解开?
“呃,要不……”我左看看右看看,小声道,“你们先别吵,要不我们就在这儿,等库洛洛过来?”
库洛洛肯定会有办法哒!而且大家都相信库洛洛的!
“你什么意思?怀疑我?”飞坦回头冷厉地看过来。
我被他吓得下意识后退一步,看到飞坦的眼神愈发阴鸷,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看你看!飞坦你就是这么凶!怪不得侠客怀疑你呢呜呜呜……我明明是受害人还帮你说话,你还凶我!哇啊啊……你活该!”
“别哭了。”飞坦在头顶斥道。
我这回的情绪没有失控,所以只是最开始情真意切地嚎了两声,之后就蹲在地上光打雷不下雨。
“快起来。”飞坦明显压着要爆炸的脾气朝我走过来。
眼看之前的惨剧又要重演。
侠客在后面叫道:“飞坦你别刺激她!”他声音顿了顿,似乎明白了什么,带上了迫切:“莉迪亚的精神有些问题你不知道么?我们都让着她,你还招惹!快哄哄她,别让她失控……”
“我看莉迪亚没问题。”富兰克林却道,“倒是飞坦你,你的缠完全紊乱了,自己没感觉吗?我不管你怎么回事,快调整过来……”他顿了顿,“不然就当你被人操纵,我们要出手了。毕竟谁也不想被你那招炸飞。”
于是,好像,真相大白了。
侠客理解了飞坦的爆发是因为我闹妖……让我忏悔一秒钟。
而飞坦被认为不对劲是因为……
我从埋首的膝盖上抬头问:“飞坦的缠怎么了?”
飞坦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金眸如刀令我头皮发麻,半晌终于道:“没怎么。”声音恢复了平漠。
我无端端松了一口气。
“起来。”一只手伸到我面前。
我仰头看了他半天,顶着泪痕半干的脸笑了下,握住飞坦的手借力站起来,听他道:“再有下次……就揍你。”
在飞坦,这就是隐晦的道歉了。
我又笑了,笑到一半不自觉消失,低头突然攥住了飞坦抽离到一半指尖,低落道:“我控制不了……飞坦,对不起,”我有些慌乱起来,“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可能有病。”我松开他的手,遮住自己再次泛红的眼圈,小声呢喃:“对不起。”
飞坦“啧”了一声,抬手有点重地胡噜了一下我的脑袋,回身对富兰克林和侠客道:“暂时相信你们。要是有异动,别怪我不客气。”
侠客哈哈道:“只要你没问题,我们当然也没有。要是飞坦你没被人操作,那你总该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吧?”
我从侧面看到飞坦脸上一闪而过的沉思。不过他随即拉了拉衣服的高领,没有回答。
我打圆场道:“所以,我们明天还是直接去行动吗?”
侠客耸肩,“我没问题。”他指了指安静坐在火堆边上的黎恩——我们争执的时候,他找了些垃圾重新聚拢了快要熄灭的火堆。侠客问:“他是谁?”
“他叫黎恩,”我解释道,“他刚从三区区长的地盘上逃出来,被飞坦救了。据说三区的总部地形很复杂,他准备带我们进去。”
“他可靠吗?”富兰克林问,“我们自己也可以进去。”
我没法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
“这好办。”侠客笑道,朝坐在那里的黎恩走过去,后者明显瑟缩了下,仰头警惕地看着他。
“是个普通人啊。”侠客走到他面前打量道,弯腰向他伸出手,指间夹着一根天线。黎恩露出抗拒的神色,但却只能缩在原地不停地发抖,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是念压!
侠客轻轻巧巧地把天线插进了黎恩的脖子,拍着手站起来,掏出手机按了两下,黎恩机械地随着他的操作站起来,一脸绝望。“这样就搞定了。”侠客轻松地道。
飞坦也没有反对。
我们默认了侠客的做法,今晚的事就算是全部揭过去了。
夜已经很深了,大家围着火堆坐下,准备休息到天亮行动。我抱着膝盖左右看看,身不由己的黎恩忽略不计,其他三个人一个个都坐得直挺挺,看样子没有睡觉的意思。
我打了个哈气,头一点一点地搁到膝盖上,开始还有精神胡思乱想,最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陡然惊醒,我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缩成一团,整个人都要被冻僵了。天光大亮,之前的火堆只剩下一团黑色,周围是漫山遍野起伏的垃圾,我们昨晚落脚的原来是一处小小的避风坳。
“莉迪亚你醒了?”侠客蹲到我不远处,碧绿的眼睛神采熠熠,根本不像是熬了一宿:“快起来要早饭。等你半天了。”
我一个骨碌翻身爬起来,双手环抱住自己,挤出一个字:“冷。”
侠客一愣,伸手飞快地摸了下我的额头,又缩回去摸了下他自己的,不确定道:“是不是感冒了?”
“不知道。”我觉得倒霉透顶,一脸晦气地爬起来活动两下,招呼坐在那边的富兰克林和飞坦吃早饭。
“那个谁,黎恩呢?”我左右看看问。
“躲在哪儿哭呢吧。”侠客两腮鼓起嚼着面包,随口道,“我昨天晚上问了问他三区里面的情况……哎呀呀。”
“别卖关子。”我裹着外套,没精打采道。
“简单来讲,就是三区的区长拉格沃是个好色成性的家伙,把他的地下工事打造成了一个淫窟,分成内外两个部分。据说外围还很正常,平时有手下不间断的巡逻,三区的人商议事物也在那里。不过内围的部分就很有趣了。那个叫黎恩的家伙说,最里面只有拉格沃和他老婆带着一堆宠物住,平时没事就躲在里面胡天胡地,有事才出来。”
我厌恶地皱起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当上区长?他很强?”
“是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当上区长。”侠客拉长声音重复,“虽然我没见过,但飞坦不是和他们打过照面吗?既然他敢动手,说明也不是很强吧。”
“三区拉格沃的名字我也听说过。”富兰克林插道,“他不是一个草包,草包也当不了十年区长。那个地下工事如果真像你说的,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秘密什么的,等我们抓到人不就都知道了。”飞坦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
“唉,和你们说话真没成就感。”侠客夸张地叹了口气,捂了脸一抹,又换上兴致勃勃的表情,“我还没说到重点!那个黎恩还挺有手腕的,他知道不少事。他说……”
“三区的地下藏着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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