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5

    走出小楼时，戴尔明显松了一口气，而邵杨则是心事重重。

    “太好了，邵杨，没想到你还有施法的天赋。史都华这次比较慷慨，原初之水是一种比较贵重的药剂，尽量节约着用。”戴尔语重心长地说。

    “什么…原初之水？您是说这个吗？”

    邵杨有些迷糊地举起了手里一个小瓶子，同意入学之后，史都华动作很快地办妥了各种入学手续。

    “从现在起，您就是一名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地质学系的一年级学生，兼修克苏鲁神话，祝您好运，邵先生。”

    末了，他还送给邵杨一瓶看起来像墨水，闻起来像墨水，还装在墨水瓶里的——

    “这是赔礼，邵先生，虽然它的成分中含有墨水，但请勿用于书写。”

    ——但偏偏不是墨水的某种蓝黑色液体。

    “原初之水，一种可以恢复精力和魔力的药剂，你可以考虑稀释着用。”戴尔说。

    “……”

    邵杨看了一会儿原初之水，把它递给戴尔，“教授，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拿着吧，孩子，要从史都华那里讹点东西可不容易。”戴尔似乎心情很是愉快，但他又很快补上一句，“当然，我不是说他吝啬，只不过有时候，他太过节约了。”

    “……”邵杨见戴尔不要，便默默把原初之水放进了书包里，接着又忐忑地问：“戴尔教授，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戴尔有些难以置信地说：“孩子，你不会还是不相信吧？我想世界上还没有这么逼真的幻觉。”

    “不，我没有不信…”邵杨犹豫道，“只是，邪神是真的？”

    “是的。”

    “那么…奈亚…也是真的？我是说…我必须在密大读书，不然就会…？”

    戴尔沉默了一会，谨慎地说：“这只是一种推断，我们并不能很好地猜测奈亚的用意，不是吗？所以按祂的要求做是最稳妥的。”

    “啊…我明白了，教授。”邵杨垂下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荡荡的。

    “好了，振作点，邵杨，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这个时间，希望卡特还不忙…”戴尔拍了拍邵杨的肩膀。

    ————

    两人重新坐上了车子，向西部校区驶去，邵杨呆呆地看了一会窗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消沉下去，便拍拍脸颊，振作了一点，他又看向开车的教授，不由问道：“教授，我可以…问您一些问题吗？”

    “当然可以。”

    “我记得史都华先生说过，我是地质学系的学生，克苏鲁神话只是兼修，呃，可我不是应该就读克系吗？”

    “哦，你是我的学生，自然是地质学系的，事实上，克系都是兼修，这要从克系的建立开始说起了。

    从建立之初，密大就在收集和研究克系相关的知识，但一开始，研究是公开而分散的，这导致了一些糟糕的后果。学生往往在知识还不够系统，不够完善的时候，便遭遇了事件，唉，他们都是出色的人才，但遭遇事件后…有的人疯了，有的人被当做了杀人犯，还有的人彻底下落不明，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对密大的声誉也是不小的打击。

    于是后来，校长决定对课程进行改革，把克苏鲁神话相关的知识统合起来，成立克苏鲁神话系，旨在培养出优秀的调查员。当然，因为一些原因，这个专业是不公开的，没有人会只就读克苏鲁神话，所有克苏鲁神话的学生都有自己的主修专业，数学，古历史，民俗学，人类学等等，毕竟，每个调查员都有自己的专长。对于你而言，主修的是地质学，要知道在一些场景下，地质学知识是非常实用的。”

    “戴尔教授，也就是说我会多上一些课？”

    “没错，你不仅会和普通的学生一起学习多种地质学课程，还会和其他克系学生一起学习克苏鲁神话的知识，我希望你不会感到太大的压力，但多一点知识，在遇到事件时便多了一份生还的可能——我是说，你们其实不会遭遇多么危险的事件，但多学点总是有用的。”

    “我会努力的，另外，戴尔教授，您说克系的其他学生，他们也和我一样吗？特殊入学名额又是什么？为什么史都华先生会反对？”

    “特殊入学名额啊…之前也说过，成立克系后，所有克系的研究都转入地下，不再向普通学生开放，一般而言，加入克系的途径只有三种：

    第一种是巫师及调查员的亲眷，或者是和他们关系近的人，他们对克苏鲁神话多少会有些了解，并且很容易被卷入克系的事件——比如突然继承了远方亲戚的财产之类的，密大能为他们提供坚实的基础知识，以应对这些突发事件。

    说到巫师，你觉得巫师这个词很奇怪吗？事实上，现在的调查员多少需要学习一些法术，至于巫师，世界上还存在着一些古老的巫师家族，他们自古就和邪神以及神话生物有所交集，他们掌有的一些秘法连我们都不完全清楚。为了偷偷研究…我是说，为了学术上的交流，我们也很欢迎巫师的后代——只要他们不是教团的人。

    第二种比较罕见，是那些经历了克系事件，并且还能保持理智的人，他们大都意志力强悍，或是非常幸运，是当调查员的好苗子，一开始我们本来不打算主动接纳他们，但后来有个主动追寻克系知识的人，教团比我们更早地接触了他，把他引向了错误的方向。唉，你应该可以猜到事情的发展，那人给我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所以在那之后，我们开始积极接纳事件中的生还者，只要愿意学习，愿意勇敢地面对那些神祗，密大永远对他们敞开怀抱。

    第三种是一些…嗯，神话生物及其血脉眷属，经过努力，我们和一些较为友好的神话生物种族建立了联系，他们很愿意派自己的族人或是眷属来密大进行学术交流，或者说，窃取情报。

    当然，他们大都是以人类的形态出现的，伪装的方法有很多，你以后会学到的。”

    “至于你，邵杨，你是不一般的第四种人，特殊入学名额，这是从一开始就有的制度，但有很多人反对，我必须承认，如果可以废止它，我也是赞成的。”

    “为什么？教授？”

    “因为它意味着要撕碎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把他本该拥有的平静和幸福碾成粉尘，意味着一个无辜之人就要被卷入事件，面对一系列不可名状的恐怖，这一切只因为——他有着某种天赋。

    所谓特殊名额，是给从未接触过克苏鲁神话的人准备的，支持特殊名额的人认为，这世界上总有一些天赋异禀的人，或是体质强悍，或是颖悟绝伦，或是八面玲珑，或是坚韧不拔，如果我们不去争取，一旦他们落入我们的对立面，势必造成祸端，至少，也是对他们天赋的一种浪费。”

    “所以…特殊入学名额是给那些18的天才们准备的？可是我…”

    邵杨嘴巴里有点干：

    “可是我根本没什么天赋…对了，我不是第二种吗？呃，我遇见过奈亚拉托提普，这该算是个克系的事件吧？”

    “当然算，不是人人都能遇见外神的。”戴尔叹气道：“你还记得奈亚在信里怎么说吗？祂希望你能以特殊名额入学，我想我们最好照祂的意思办，还有，关于你遇见过奈亚的事情…”

    戴尔犹豫了一下，说：“从现在开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也只是告诉了校长而已，在你昏迷的时候。”

    “好。”邵杨点点头，又问：“戴尔教授，我可以问下原因吗？”

    “因为奈亚拉托提普的地位十分特殊，祂是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外神，即使是在密大，被奈亚盯上这种事情暴露出去，也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戴尔看了眼周围，小声地说：“我不想让你害怕，据我所知，阿卡姆的女巫教团是信奉奈亚的，虽然组织过几次清剿，但还不能完全肯定没有残党。”

    “啊…好…我明白了…”邵杨丧气地垂下头。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的法术天赋是我见过最好的之一。”戴尔安慰道。

    “可是…可是其实我完全不懂啊…”邵杨有些懈怠地说，“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举了起来，然后就那样了…”

    “啊，天赋高的人就是会这样无师自通，你只是需要一些系统的学习。”戴尔随意地说，“我记得上一个特殊入学的学生也是一样，他…”

    说着说着，戴尔突然停住了。

    “教授…上一个特殊入学的学生，他怎么了？”邵杨好奇地问。

    戴尔瞥了一眼邵杨，斟酌地说：“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一个从纽约来的，挺阳光的小伙子，本来是要去麻省的，但是他沟通异界之物的天赋实在是太强了。我们一致同意邀请他入学，他的表现也很好，可惜，后来…”

    戴尔有点不安地说：“后来他疯了。”

    “疯了？”邵杨很是震惊。

    “是啊，卡特认为他是错误地使用了某种法术…总之，他现在还在圣玛丽接受治疗，所以邵杨，你记好了，法术课一定要认真听讲。”最后戴尔话锋一转，严肃地说。

    “…我，我会的！”邵杨连忙说，但他又立刻不安地问：“戴尔教授，这样的事情不会很多吧？我是说，陷入疯狂什么的？”

    戴尔苦笑了一下，说：“我很想安慰你，但说实话，能够正常毕业的克系学生，只有不到…三成，克苏鲁神话从来不是什么轻松的东西，在这个体系下，人类并不像普通的世界中那样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但是，但是密大研究了很久吧？没有什么保护手段吗？”邵杨有些激动地问：“我们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就比如…比如旧印…不是可以击败史都华先生吗？还有那些法术，都没有用吗？”

    戴尔的唇边扬起一抹微笑，他轻声说道：“我曾经也想过，有没有办法可以…击败那些神祗，但就目前看来，我们能做的，只有想办法生存下去。至于击败史都华…他可不是那种可以随便用来刷经验的果冻，修格斯主宰是非常强大的生物，你不会以为那个人类的外壳就是史都华的全部了吧？”

    “什么，难道不是吗…？”邵杨弱弱地说。

    “整栋楼都是他变形成的。”戴尔说。

    “整栋楼？不…这不可能…！”邵杨诧异道，如果这样，那他们岂不是相当于走进了…一个怪物的内部？邵杨突然觉得那时踩过的大理石地板有些发软，那些墙壁也仿佛会随时崩塌，变为黑色的泥浆。

    “是啊，即使在修格斯主宰中，史都华的能力也是极为出色的，不仅仅是外观，就连材质也能完美地模仿，他用自己身体变形成出的计算机要比戴尔的都要好…邵杨，你的脸色很不舒服，如果要吐的话座位底下有呕吐袋。”

    “不，我没事…”邵杨咬着牙说，心里却想，（喂喂，这也太瘆人了吧，每次有人走进那楼里，岂不是…）

    “不用害怕，在学校创立之初，他和学校的创办人之一——奥恩先生签订了契约，或者说，奥恩先生使用了一个强大的束缚术把他限制在了密大里，他是不会攻击密大师生的，但密大之外的人可就不一定了。还好，你最后通过了他的测试。”戴尔感慨道。

    “教授，请问那个测试又是什么啊？”

    “为了判断入学者的天赋，校长把考核的权力交给了史都华，毕竟，让能力不足的人读克系，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密大，都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不过，一般的测试不过是露出本体，考核学生的意志力而已…也许因为你是特殊入学，所以他严格了一些吧。”

    戴尔皱起眉头，“但我必须要说，你的表现很出色，极乐术最重要的作用是让人不害怕，对于对抗修格斯起不到作用，但由于阿米蒂奇做了连携的设计，一旦施法，旧印便会激发。你坚持了那么久，旧印终于对史都华起到了一点作用——虽然只有一点，但已经足够证明你的潜能了。

    同时我必须强调，你并没有击败他，要击败，或者说驱逐史都华那样强大的个体，需要破解奥恩先生的束缚术，使用正确的驱逐术，并且需要海量的魔力，现在的你是无法做到的，事实上，现在的密大里可能也没人能做到。”

    邵杨沉默不语，他轻轻触碰脖子上的挂坠，凉凉的感觉传递了过来，让他有种安心感。

    “所以，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了，极乐术只是一种较为基础的保护术，旧印也没有那么大的威力，顶多会让史都华觉得有些厌烦而已。如果是实战，恐怕他已经吞下你的脑袋了。”戴尔警告道。

    “脑袋？”邵杨脑中浮现起身首分家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寒战。

    “这是修格斯的坏习惯…它们喜欢咬掉猎物的脑袋，不过我没见过史都华这么做…说真的，我根本没见过他吃东西。”戴尔若有所思地说，接着放慢车速，“我们要到了，圣玛丽医院。”

    ————

    瑟蕾娜.卡特是一位有着迷人双眼的温柔女性，戴尔带着邵杨，在圣玛丽医院的最高层找到了她。

    介绍完来意后，（戴尔的说法是邵杨被史都华吓到了，需要接受一套最高规格的检查和治疗），卡特微微颦眉，说：“威廉，你是不是忘了我的主修是心理学。”

    戴尔尴尬的表情仿佛在说（该死，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邵杨同学，把事情完整地说一遍吧，这样治疗才最有效。”卡特转向邵杨，温柔地说。

    邵杨看向戴尔，后者无奈地说：“没关系，卡特教授是个…比较可靠的人…”

    “谢谢你，威廉。”卡特生硬地说。

    （这又是什么情况，我的指导老师的人际关系有点复杂啊。）

    邵杨也不敢细想，老老实实地从报考咨询会开始，把事情讲了一遍，当他讲述飞机上看到的怪物时，卡特和戴尔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最后，我遇见了戴尔教授。”邵杨终于把事情讲完了，但那两人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在忧心忡忡地讨论着什么。

    “…太平洋…应该是拉莱耶…”

    “这是否涉及到时空上的变化？因为现在并不是群星正确之时…”

    “而且，克苏鲁的形态和记载中也有区别…星球变成了克苏鲁…”

    “…是奈亚制造的幻境，还是…一个警告？”

    “呃，教授？”邵杨实在呆不住了，忍不住出声道。

    “啊，抱歉，孩子。”二人从讨论中回过神来，卡特对邵杨严肃地说：“邵杨同学，你在飞机上的事情，一定，一定不可以对任何人说，会惹来大麻烦的。”

    “嗯…我明白，我不会乱说的。”邵杨举起一只手。

    “我早就嘱咐过的。”一旁的戴尔说道。

    卡特瞪了他一眼，又转向邵杨，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说：“邵杨同学，我们开始检查吧，那个信函还在吗？希望奈亚没有使用太复杂的法术…”

    之后的事情邵杨有些模糊，他只记得闻到了很好闻的香气，卡特教授的声音很好听，触碰也很温柔，等他从躺椅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感到神清气爽时，他只听见卡特教授高兴地说：“看来奈亚只是使用了记忆模糊术和普通的支配术，邵杨同学已经没问题了。”

    “你确定吗？卡特教授，我听说灌注命运之子的核心可以隐藏…”戴尔敏捷地插话道。

    “星之种吗？我查过他的脉搏，是正常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可以去找阿米蒂奇…等等，威廉，你自己不是会种内之神驱逐术吗？”卡特说。

    “…是啊，我想我就可以…不用麻烦阿米蒂奇了。”戴尔有点结巴地说。

    “还有，这孩子的身上还有一些保护术的痕迹…”卡特皱眉道：“但我不知道奈亚为什么会用极乐术？”

    “哦，那是我。”戴尔举起手，“我用了极乐术，为了驱散支配术的作用。”

    “什么？！”卡特很是生气：“你应该一开始就带他到我这里来，你不知道应该用逆法术解才是最好的吗？”

    “所以我给他喝了黄金蜂蜜酒，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卡特？”戴尔不安地问。

    “这次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你继续乱来可就说不准了。”卡特冷哼一声，又对邵杨说：“邵杨同学，如果遇到了什么法术造成的伤害，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最好来找我，而不是莽撞地自顾自治疗，知道吗？”

    “啊，好的好的。”邵杨点头如捣蒜。

    “好啦，你的身体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卡特点点头把一个信函递还给他，“奈亚的信你最好留着，上面的魔法力量已经消除，但这可是奈亚的真迹，当个纪念也不错。”

    “嗯。”邵杨接过信函，又想起来一件事，“教授，还有我的父母和一些朋友，他们好像也受到了影响，您能不能…？”

    “当然，我会联络炎国调查员组织。”戴尔说，“我记得他们现在的领导者就是密大毕业的…”

    “李华。”卡特接过话头，“我们院的学生，他晋升得很快，这也难怪，那一届除了德雷克，就属他的天赋最好。”

    “请问，德雷克是…？”邵杨好奇地问。

    “简森.德雷克，上一个特殊入学的学生，唉，我到现在也没找出他到底是用错了什么法术。”卡特叹了口气，又严厉地对邵杨说：“所以你一定要谨慎地使用法术呀。”

    邵杨还没来得及点头呢，戴尔便幽幽地插了一句：“这个我也和他交代过了。”

    卡特闻言，冷淡地说：“威廉，希望你也能谨慎一点。”

    邵杨看了看戴尔教授尴尬的表情，连忙说：“呃…谢谢您，卡特教授。”

    “这是我应该做的，邵杨同学。”卡特摆摆手，说，“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话，我不希望这里的特护病房再多一个长住的学生了。”

    ————

    返回车上的时候，邵杨一直想问戴尔教授他和卡特教授是什么关系，但看到戴尔教授心事重重的表情，他又克制住了。

    “邵杨，”戴尔突然说，“关于卡特教授…”

    （不会吧…我想八卦的样子很明显吗？）

    “希望她说的话没有吓到你。”戴尔说，“你不会像德雷克一样的，当然，使用法术还是要谨慎些的。”

    （哦哦，这个呀…）

    邵杨舒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了，教授…对了，戴尔教授，那个星之种，种内之神又是什么啊？”

    “一种会寄生在你心脏里的东西，它会一点一点侵蚀你的身体，然后在天狼星三星位置正确之时飞走，最后你就会像一个空空如也的皮口袋一样。”戴尔严肃地说，“这个法术与奈亚有关，而且一般藏得很深，好在我们已经研究出了逆法术。”

    （寄生！？）

    邵杨有点被吓住了，接着，他听了戴尔念了一段似乎很是高深的咒文。

    “有感觉吗？比如听到身体里传来怪异的嚎叫声？”戴尔停止了吟唱，问道。

    “不，我只听见了心跳声，应该不算吧。”邵杨说。

    “那就没问题，虽然不是正式的驱逐术，但如果体内真的有星之种，不会毫无反应。”戴尔松了一口气，说，“好了，接下来还得去阿米蒂奇那里…”

    ————

    亨利.亚历克斯.阿米蒂奇，奥恩图书馆的馆长，是个身材矮胖，秃顶，十分热情的人。

    “嘿，戴尔！好久不见了！”他先是给了戴尔一个热情的拥抱。

    “我想我们昨天才见过。”戴尔板着脸说，“阿米蒂奇，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学生，邵…”

    “哦哦，我知道你，邵杨！”阿米蒂奇同样热情地和邵杨握手，“史都华已经把你的课程表发给我了，你是来领书的吧。”

    “呃，领书？我不知道…您好，教授。”邵杨窘迫地说。

    “不用这么拘谨，小伙子，你可是七年来头一个特殊入学的！书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啊，这些是克系的书，地质学的书你恐怕要自己准备，或者，你可以问问戴尔…”

    “谢谢你，阿米蒂奇，我会和他说的。”戴尔说。

    “《怪物之锤》《桑迪.皮洛森的洛氏恐怖识别图鉴》《调查员守则》《克苏鲁神话魔法大典》…这些都是适合你的入门书籍，嘿，你是炎国人，为什么不来一本《拉莱耶文本》呢，初版是用古炎国语写的哦。”

    “阿米蒂奇，他要到二年级才有古代文献课呢，而且，我认为学生不该独自看魔法书。”戴尔无奈地说。

    接着，邵杨又尴尬地拒绝了阿米蒂奇关于《玄君七章秘经》的推荐，最后，他抱着一堆书走出了图书馆，还听见阿米蒂奇说：“一定要常来图书馆啊，孩子！”

    ————

    回到车上时，戴尔和邵杨都松了一口气。

    “我不想评论同事，但我之所以不想找阿米蒂奇帮忙，就是因为他…太过热情。”戴尔说，“不过他魔法理论方面的造诣很高，如果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他咨询。”

    邵杨点点头，心想以后还是少去图书馆为妙。

    “还有，那些书，最好不要在没有指导的情况下，一个人看，也就是说，尽量不要预习。”戴尔嘱咐道。

    “咦，为什么？教授？”邵杨诧异道，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老师不让学生读书的。

    “邵杨，你看到修格斯的时候会害怕对吧，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原因？害怕就是害怕吧？”

    “你平时看恐怖电影吗？”

    “有时候会。”

    “其实修格斯主宰的样子，和恐怖电影里的一些怪物比起来，也没那么吓人，对不对？”

    “…也许是吧…可是…史都华先生是真的，又不是电影？”

    “没错，这正是我要说的，哪怕是同样的景象，当你知道这是真的之后，也会带来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比如说人的尸体，在电影中看到并不会怎么样，但如果是在现实中，甚至不用现实，哪怕是在新闻中看到死尸，大多数人打个哆嗦吧。真实会放大这些事物对我们的恐惧，这也是人类的求生本能。

    克苏鲁神话的知识也是如此，如果你不认为它们是真的，那么这些文字，图片，影像无非会让你感到不舒服，但一旦你认识到它们是真的，它们带来的恐惧便会迅速侵蚀你的理智，让你走向疯狂。

    这也是设立克系并将其置于暗处的原因，过去的一些学生，特别是喜欢钻研的，常常喜欢去图书馆看一些…特别的书籍，甚至有胆子大的一下子看完了整本《死灵之书》，刚开始他还觉得没什么，不过是些神秘学家的疯言疯语而已。直到他遭遇了克系事件，虽然他活了下来，可一瞬间的冲击让他陷入了难以治疗的疯狂中。

    所以我们需要一门循序渐进的课程，让学生慢慢接受克系的知识，当然，也不是说完全不能看，而是尽量不要多看，明白吗？”

    邵杨点点头，他大概领会到了戴尔的意思，的确，无论是在飞机上看到的怪物，还是看见史都华先生变形，他都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如果在书上看到了一些怪物的描述或是图片，再加上它们都是真的，想必自己也会担惊受怕吧。

    很快，车子来到了主校区的东宿舍楼，此时已是傍晚。戴尔停好车子，又有些不放心地说：“我相信史都华的安排，一般不会把人类…但如果你的室友是神话生物，切记不要主动问他的种族，因为有些种族暂时不是很友好。”

    邵杨点点头，打开了车门，下车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

    “戴尔教授，谢谢您！抱歉…我…给您添麻烦了。”邵杨朝戴尔深深鞠了一躬，不光是因为戴尔一下午带着他东跑西跑，办这办那，也是因为虽然戴尔不说，邵杨也明白的一件事：只是因为自己随口一说喜欢地质学，恐怕现在戴尔也受到了牵连，被奈亚盯上了吧。

    “不，你是我的学生，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戴尔摆摆手，沉重地说，“我能做的事情其实不多，邵杨，关键的还是要靠你自己。”

    “调查员之路是一条危险的不归路，而且我们都心知肚明，在这条路的前方，只有无边的黑暗，而且是再闪耀的光芒也无法驱散的黑暗，我们不过是在飞蛾扑火，妄图换取一瞬间的光亮，至少，在那之前——”

    “竭尽你的所能，好好活下去，邵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