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早,不到六点,外面就变得漆黑。
程昱铭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幽幽地说:“我要去拿我的被子。”
徐中磊开了台灯,客厅瞬间就有一小片地方被照亮了,他把台灯房子程昱铭面前,说:“那玩意,费劲拿什么?”想了想觉得不对,程昱铭盖的被子,垫的毯子,那还就是他自己的。
“现在什么东西都缺,有床被子那也好。”程昱铭在黑暗中眨巴着眼睛盯着他。
徐中磊比划着ok的手势,说:“好好好,我走一趟。”
天色漆黑,但是村里的大工地还有亮光,徐中磊朝着亮光走,靠近了就发现那亮光就是一堆堆的篝火,总共有七八堆,徐中磊认识的好多人借着火光都还在为自己的房子奋战。
徐中磊没有打扰他们,直接进了马路上的板材房,板材房里边也烧着一堆篝火,新搭的床靠着墙,程昱铭一直睡着的角落里只铺了一张破破烂烂的棉絮,上面的毯子、被子都无影无踪。
“石头,那个男人去你家了?”缩着身子驼着背,坐在椅子上靠着手的人扭头和他搭话。
原来坐在篝火边谈天说地的男人们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木柴烧得爆裂的声音。
徐中磊露出假笑:“是,这不没东西盖嘛,过来拿铺盖卷。不知道东西是飞了还是咋地,就剩个破棉絮了。三贵叔,你知道东西都去哪了吗?”
三贵叔扭头僵硬地说:“不知道,不知道,别问我。”
徐中磊没管他,他检查了屋子里的床,就发现自家被子毯子确实没有在这里。
他转身出了房间,就听见屋子里传来的说话声:“他自己捡的人白吃白喝村里人的东西,最后有好处都归他,做他娘的梦去吧!”
“他爱养就养,老子不出粮食!”
徐中磊没有回头,屋子里有七八个男人在烤火,连最后说话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徐中磊心里有点埋怨徐志平,粮食一分,各家都分得清清楚楚,谁吃了屁大点亏就斤斤计较,现在还用上排挤人的招数了。但是话又说回来,要是没有点私有财产那斤斤计较的就是谁少做了一点事,到时候还是一地鸡毛。
他正思索着谁这么缺德,把一病人的东西都拿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国盛叔朝他指了指火炕房的方向,转身走了。
徐中磊推开火炕房的门一看:他的毯子、被子还有睡袋,全部都在里边烘着,看着像谁洗了一遍,现在也烘得差不多了。
徐中磊直觉只有春娟姐会做这帮忙洗衣服的事,在大工地来来回回找了好久才在屋顶发现了她。
“怎么样?到时候我跟佳婷,还有俩女的,一共四个人一起住。”
徐中磊看了一眼,那是并排建的四间小房子,里边还有建筑,应该就是锅炉房还有厨房了,徐中磊觉得这形制似曾相熟,噢,和他那联排八间一模一样!
徐中磊问程昱铭的事,春娟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是那些整天打麻将的二流子,成天事情不做就在旁边唧唧歪歪说闲话,要把人挤兑走,人家走了之后连东西都要抢,我那是气不过,那些东西就是扔河里都比给那些狗屎东西强!小程吃的是我的粮食,关他们屁事!”
懂了,不是洗过,而是东西被春娟姐扔水塘里,又被她捡回来烘干了。徐中磊不解地问:“他们成天都干什么呢?”
“我哪里知道?我也不给他们做饭了,轻轻松松!”
“春娟姐,小程现在就和我住,东西我就先拿走了!”
“你们两个大小伙子,东西能够吃吗?”
“别担心,咱们俩人都有手有脚的,咱们回去种土豆!”徐中磊挥了挥手:“春娟姐你忙哈!铺盖我都拿走了!”
啧啧啧,原来小程还是个被人欺负的小可怜。
徐中磊回家问这事程昱铭怎么想的,人家说:“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跟狗皮膏药一样,越理他越可劲窜。看起来是他站上风,但是他也只敢等我出门才偷偷拿我的东西。所以理他干嘛?”
“你心里门儿清,我就不安慰你了。春娟姐今天倒是提醒我了,你这身体什么时候好?咱们东西怕不够吃,抓紧时间种红薯种土豆,还能收获一茬。”
“其实差不多了。”程昱铭嘿嘿一笑,卷起裤腿朝灯光边凑,纵横的伤疤在白光下显得发粉,只有小腿剜去的一大块肉的地方还是裹着布条。
“什么味道?”一股暖暖的恶臭铺面而来,把徐中磊熏了个倒仰。
“咳咳。”程昱铭不好意思地准备把裤腿放下。“我好久都没洗澡了。”
“不是那个味,我家有医药箱,换个药我看看。”徐中磊强硬地把他的裤腿往上卷,转身拿着台灯去卧室拿医药箱,顺手还拿了一个连着充电宝的USB小亮灯。
见这“你自己不来那我就帮帮你”的架势,程昱铭屈服了,他把缠着布条的伤口解开,颤抖着开始给自己的伤口消毒。
“呕-”徐中磊看着他痛到手也抖,脚也抖,找了个口罩保护自己脆弱的鼻子,然后把人推倒在沙发上,给人上起了药。
浸上酒精的棉花染着污血一团团往垃圾桶扔,酒精与皮肤面的接触让程昱铭一边抖着腿一边喊痛,冷酷的徐中磊给大创口上完一遍酒精之后,又上了一遍碘酒,才洒上阿莫西林胶囊里的药粉,给他用纱布包装起来,还拿了两粒阿莫西林胶囊,才收好医药箱。
“都这么严重了,怎么不找曾医生?”
“曾医生说药没了,纱布也没了。”
徐中磊听到程昱铭说话声里的哭腔,拿起小灯照着程昱铭的眼睛,那湿润的眼珠迅速闭上,只能看见被泪水打湿了的眼睫毛,还有眼周未干的泪痕。
程昱铭闭上眼睛手乱挥,还大喊:“我靠,你拿灯对着我的眼睛干嘛?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哦,对不起,还以为你哭了呢。”徐中磊从善如流关了灯。
“哪里哭了,那是太痛了!你下手真特么重。”
徐中磊心想,都看见两次这人哭了,说出来他肯定没面子,哈哈哈!“是是是”敷衍了几声,帮他把毯子、被子铺好,示意他吃药睡觉。
徐中磊打了个哈欠,自己也回房间了。
“谢谢。”那是从背后传过来的声音。
“不谢嗷,好好干活吧你!”徐中磊挥了挥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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