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垠的天空中，漂浮着几艘木质大船，它们稳稳地游曳在浩瀚的蓝天里，宛如一排排整齐飞行的大雁一样，徜徉在天空中。
窗外的摇摇曳曳，让刚刚苏醒过来的张小凡有片刻的朦胧，他迷茫地眨眨眼，不知身在何处，脑海里也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直到听见门外的说话声，他才惊醒。
门外的田不易一脸怒气，“他上官策算老几，我们青云的事也轮得到他管？”苏茹一边劝慰，一边轻抚田不易的心口，生怕他真把自己给气坏了，“哼，老七为了救我们都躺在床上这么多天了，他还不依不饶地追责，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小凡现在还没醒，我们也不明事情缘由，最好回青云后，再从长计议。”苏茹宽慰道。
“从长计议？”田不易反问道，“他们现在就恨不得拿老七审问，最好再审出个什么背叛师门，偷师学艺的，这不正是他们想要的？”
“哎，”苏茹也不由微叹，“小凡会有天音阁的功法，我们也始料未及啊。”
田不易一甩衣袖，“就算会又如何，那也是我们青云和天音阁的事，关他焚香谷何干？”
……
躺在床上的张小凡不由握紧被角，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当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但是天音阁……他眼里不再犹豫，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他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对不起，师父……”张小凡喃喃自语道。
“你说，当时那白衣女子为小凡疗伤，说是已无大碍，但为何总是迟迟不醒？”苏茹有些担忧，当时她并不在场，所以没有看到那个白衣女子。
田不易沉思道:“那女子不至于骗我们，否则不会出手救我们，还为小凡疗伤……”
苏茹看着田不易若有所思的样子，疑惑问道:“怎么，可是有不妥？”
田不易摇头，“我也不知，但那白衣女子总让我想起一个人。”
“白衣……”苏茹沉吟道，“陆师侄？”
田不易点头，“身形十分相似，但举止动作间却又是另外一个人，而且她的灵力也不同。”
“那便不是了，”苏茹有些遗憾道，“一个人再怎么变，也不会连自身的灵力都改变，那师姐……还好吗？”连田不易都察觉得到，师姐不可能没有注意到，“不行，我还是去看看师姐，不易，小凡这儿……”
“放心去吧，老七这儿有我呢。”田不易连忙应答道，苏茹这才放心离开。
而在屋内的张小凡却一脸震惊，难道、那不是梦？他犹记得自己看见了师姐，而且烧火棍也给出了反应，他才确信那是师姐，从而想伸手抓住她，再之后……张小凡苦思冥想，不由坐起来，只朦朦胧胧地看见师姐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可从师父刚才的话中，确实有个白衣女子为自己疗伤，若不是师姐，那烧火棍上的嗜血珠为何会有所感应？嗜血珠和天琊剑天生相克，一旦靠近必然会引起剑震，难道是我的错觉？张小凡拿起烧火棍，仔细盯着镶嵌有嗜血珠的那一端凸起，他实在无法确定，只怪自己当时的意识不清楚，否则绝不会放过这次认证的机会。
一片清澈透明的蓝色水面，优华围绕着正在打坐的陆雪琪，不停地问，“你真的不学？确定以及肯定？”
陆雪琪面无表情，没有丝毫动摇，优华一拍额头，指着她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你，都被逐出师门了，还想着青云？”
“我没有，”陆雪琪抬眸否定，“在我拜入小竹峰门下之时，就发誓，今生只有一位师父。”
“可她怎么对你的？”优华自然在陆雪琪的记忆中看到了当时的场景，她也觉得十分气愤。
“那是师父之事，我是我，我有我的坚守，师父可以对我不仁，但我不能对师父不义。”陆雪琪坚定道。
优华摇头叹息，“哎，可惜了，我那一身的法力和阵法啊！”说完用余光瞥向陆雪琪，见她依旧坚决，不由眼珠子一转，唇角一提，“咳，我的法术中可是有一道专门寻找魂魄的阵法……”果然，陆雪琪身形一震，优华心里偷笑，“哎，可惜了，这阵法就要失传了，那可是不管多远、多久的魂魄，都能找到线索的阵法。它所使用的，可不止是施法者一个人的力量，而是整个大自然的力量，世间万物皆可为其驱使，追寻魂魄……”
正在优华滔滔不绝地介绍时，忽感自己的衣角被拉扯，她垂眸看到一只纤细的手拉住了她，她得逞一笑，“想学？”
陆雪琪抿唇颔首，优华却摇头拒绝，“不行，你要学就都学，我可不教一个一知半解的弟子。”
陆雪琪犹豫片刻，连忙点头，“好……”
优华一喜，连忙蹲下凑近她，“不怕对你师父不义了？”
“……瑶瑶重要。”陆雪琪偏头窘迫道。
“不坚持自己的坚守了？”优华故意问道。
陆雪琪冷眼一瞥，咬牙切齿道，“当然是、瑶瑶最重要，她才是我最终的坚守。”
优华突然大笑出声，“你说你，一开始就答应，不就好了吗？非得这么麻烦，哈哈哈……”
陆雪琪无奈地看着她，“你这性子，唯有灵尊能受得了。”
“那是，你不知我当时缠着灵儿的时候，灵儿那无奈又没处发火的表情，我每次看到都心里偷着乐。”优华捂着肚子笑道。
“那……”陆雪琪有些犹豫，“不再和灵尊多待一会儿吗？我可以一直在这里。”
优华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有些诧异地看向陆雪琪，心中有些微的感动，“怎么，舍不得我？”
陆雪琪被一噎，偏头不理会她，优华摆正坐姿，解释道，“我已是一缕残魂，能用你的身体已是极限，现在你在灵海感觉不到，等你回到你的身体，就会明白被他人占用身体，有多痛苦。”
“无妨，我……”
优华连忙打断她，“而且，对我的影响也很大，若频繁使用你的身体，我也会消散地更快。”
陆雪琪握紧手心，凝眉不展，优华伸手一点她的额头，“干什么愁眉苦脸的，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嘛。”见陆雪琪依旧拧着眉，优华连忙转移话题，“别忘了，你的最终目的。”
“当然，”陆雪琪抬起左手，手心中幻化出碧瑶的伤心花，花蕊上面点缀着两点绿色，陆雪琪的眉眼也变得柔和起来，“她，永远是我的最终选择。”
优华欣慰一笑，看着她们如此深情，不由让人心生羡慕，但也由衷地想祝福她们，若是能亲眼看到两人在一起的画面，那该多好。
一间素雅的厢房内，弥漫着十分凝重的气氛，水月坐在座位上，皱眉问道，“秋司，你确定？”
秋司拱手犹豫道:“弟子……并不十分确定……”水月若有所思，秋司有些疑虑，“师父，当时弟子赶来，灵尊已昏迷不醒，而夔牛正在和张师弟对峙，根本无暇他顾。但弟子亲眼看到苍师叔那时就在灵尊旁边，是否是夔牛的魔气影响了灵尊，我们可问一问苍师叔。”
“你怀疑苍松？”水月吃惊地看着秋司，竟有如此胆量去质疑一峰之长。
“弟子不敢，”秋司连忙拱手低头，“弟子只是不想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地方，我不想青云变成一个只知正魔，却不知是非善恶的地方。”
水月闻言一顿，知道她意有所指，她抬手微叹，“好了，苍松那里我会留意的，你暂且不要出头，有任何怀疑先不要轻举妄动，为师、不想再失去一个弟子。”
秋司抬头有些微诧异，随即拱手应道:“……是，弟子明白。”
此时文敏进来，看了一眼秋司，然后对水月道:“师父，苏师叔来了。”
“师妹？”水月皱眉不解，然后起身，“知道了，我这就去。”然后离开房间。
秋司直到水月离开，才直起身子，文敏连忙跑到她身边，嘀咕道:“你最近怎么回事，总是忧思重重的，还和师父商量要事？”
“大师姐，”秋司无奈，“我只是想弄明白真相而已。”
“弄明白什么？”文敏歪头疑惑。
“陆师姐当初所怀疑的，和她被陷害的，我都要一一证实和查明。”秋司语气坚定道。
文敏用力一拍秋司，吓了秋司一跳，遂转头吃惊地看着她，文敏笑道，“雪琪果然没看错你啊，怪不得那时她总是指导你剑法，看来她是有意培养你。”
秋司苦笑，“若是我能早点成长起来，早点独当一面的话，陆师姐会不会……”
“秋司，”文敏突然凝重道，“你该明白，雪琪的选择，不会改变。”
“呵，”秋司失笑，“是啊，我一直都明白，只是不想去看明白而已。”
“好了，咱们去看看张师弟吧，听说他都躺了好几天了。”文敏拉着秋司急忙离开，秋司无奈摇头，明明自己想去，却非要拉着别人，生怕别人调侃她和宋大仁似的。
正在喝茶的苏茹看到水月走来，遂放下手中茶杯，起身唤道:“师姐！”
水月脚步一顿，宛如看到了少时那个总追在自己身后的女孩，“师妹，何事？”边说着，边和苏茹一起坐下。
苏茹为水月递去一杯茶，水月正抬起的手一顿，不由感慨道:“以前你一这般殷勤，就是有事求我。”
苏茹抿唇一笑，“那时，我们师姐妹无忧无虑得多好。”
水月放下茶杯，“也只有你，才觉得无忧无虑。”那时的她早已看出自己心中之人对师妹的心思，而她这个师妹却偏偏毫无自知，只看向别人。
“师姐……”苏茹有些担忧，过去之事，她是到最后才明白一切，根本没有考虑到别人的感受，“对不起……”
水月失笑，“和我道歉何意，不是来拜托我事情的？”
苏茹微顿，知水月是有意避开过去的话题，便顺下说道，“听不易说，有一个和灵尊在一起的白衣女子救了我们？”
“没错……”水月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越觉得颇为蹊跷，那女子一出现，她一瞬便觉得是雪琪，可是当她使出法力之时，她的期望瞬间就落空了。
苏茹看着水月陷入沉思，不由抬手握住她的手，“师姐，不要太自责，我相信雪琪那孩子绝不想看你这样的。”
水月垂眸看着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本想收回手，但在听到苏茹的话后，她不由一怔，连忙否认，“我没有。”
“师姐总是刀子嘴豆腐心，哪次不是说着最狠的话，背地里却悄悄陪在身旁？”苏茹最了解水月这一点，见水月要抽回手否认，她随即握紧对方的手，水月诧异地看向她，“还说不是，我有好几次见你徘徊在泪竹林里，不就是想去看看雪琪在净月潭的近况吗？从以前做大师姐的时候就这样，总是不把自己的内心说出来，现在也依然没变。”
“师妹！”水月有些恼羞成怒，“你来，是挖苦我的吗？”
“师姐……我只是担心你。”苏茹满脸担忧。
“不用，”水月用力抽回手，然后起身，“这是小竹峰的事，不用大竹峰的人来操心。”
苏茹闻言一顿，她有些失落地起身，“师姐，即使我嫁到大竹峰，但我永远都是小竹峰的弟子！”见水月没有看她，苏茹叹息离开。
在她走后，水月疲惫地揉揉眉心，那些久远的记忆再次浮现，让她颇为心烦地摇摇头，为何要让她想起？
一片湛蓝的灵海之中，优华简单地交了陆雪琪吸纳吐息之法，让她能够有效地吸收天地灵气，宛如一朵在大自然生长的花朵般，一吐一纳间都与自然相契合。
陆雪琪只觉浑身舒畅，灵海也跟着清凉起来，优华满意地看着灵海的变化，“不错，雪琪，你很有天赋。”
呼出一口气，陆雪琪缓缓睁眼，“我尚有一事不明。”
“嗯，你说。”优华点头看向她。
“当初在我闭关之时，优昙花香就曾助我修炼，而你也是那时进入我的灵海，那为何在流波山，你我的灵力竟毫无一丝相似？”
优华饶有兴趣地偏头，“好问题，本来你若一直借助优昙花修炼，即使我使用了你的身体，那么我们之间的灵力也是十分相似的。之所以在流波山不一样，那时因为你在中途吸收了其他外来的灵力，而且此灵力与我一样，都是天地之灵，我们无法共存，所以我只能隐藏在你灵海最深处的角落沉睡，等待着苏醒的那一刻。”
陆雪琪沉吟道:“天帝冥石？”优华颔首，陆雪琪恍然，“所以在我将天帝冥石的力量还回去后，你就苏醒了。”
“不，”优华随即否定，“是你在失去法力后，第一次动用了灵力时。”
“定海庄？”
“没错，”优华回想着，“我感受到你动用优昙花的灵力。”
“可我，只是一时情急……”
“虽然我将优昙花的灵力和我一起沉睡，但仍有一丝存在于你的灵力之中，只要不影响天帝冥石即可，毕竟陪伴你修炼的是优昙花香，那不是轻易就能消除的。”
“原来如此……”
“不然，你以为灵儿为何会跟着你？”
“优昙花香？”陆雪琪凝眉回忆道，“怪不得，在青云的时候，灵尊的态度会有所不同。”
“是啊，”优华眼里有些微湿润，“它以为在你身上能找到我的线索，或许就把你当成了我，所以才在青云跟随你跳下深渊。”优华对灵儿的行为感到感动，她无法想象，若真是她，灵儿会如何？
陆雪琪也想起了坠崖的情景，她抿唇不语，优华见此，不由笑道，“好了，不要板着脸的，修炼要一步一步来，不可操之过急。你在灵海待的太久了，是时候出去了。”
“终于有点前辈的样子。”陆雪琪抬眸微瞥。
优华捂嘴偷笑，“你再不回去，我怕你受不了。”
“？”陆雪琪抬头不解，优华一挥手，陆雪琪只觉眼前一晃，场景瞬间变化，她眨眨眼，入眼是一片微亮的山洞，“这里是？”
灵尊察觉到动静，踱步走来，陆雪琪微惊，看着灵尊嘴里叼着一枝灵果，俯首放在陆雪琪面前。
陆雪琪微震，不禁开口，“灵尊……”
灵尊眼里的亮光随即淹没，它俯首将灵果推到陆雪琪面前，然后转身离开，陆雪琪连忙再次开口，“优华！她没事……”灵尊身形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离开。
陆雪琪看着地上的灵果，不由百感交集，当她想要伸手时，却感到自己的手十分沉重，根本抬不起来，“这……”陆雪琪想起优华之前的话和笑意才惊觉，原来这就是被占用身体的后果。她不由失笑，现在浑身上下都犹如千斤重，让她无法动弹，她只能屏息凝神，运转刚学会的法术。
运转了一周天后，陆雪琪感觉神清气爽，身上的沉重感也减轻不少，但仍有些吃力。她拿起地上的灵果，放入口中，酸甜可口，灵气充裕，一如当初她和瑶瑶一起吃的那样，只是如今的她形单影只，陆雪琪放下手中的灵果，孤寂的背影被洞外的月光越拉越长。
但陆雪琪不忘把灵果的口感传入灵海，让在灵海深处的优华也同样感受到了那灵果的滋味，一如她当初期望的那样，可惜如今的她却无法亲自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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