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殿的台阶一眼望不到尽头,秋司抬眸直视上方,对萧逸才刚才的掩饰怀疑更甚。身后的曾书书不解上前,“秋司,你和萧师兄之间怎么怪怪的?”
秋司闻言转身,“哦?如何怪?”
曾书书皱眉思索,“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萧师兄似乎对你说他受伤一事很震惊。”
秋司垂眸冷笑,低语道:“那当然,做了亏心事,能不慌乱吗?”
“啊?”曾书书诧异凑前,“什么亏心事……”
秋司不愿牵扯更多人,连忙打断曾书书,“对了,当初在流波山,你在灵尊的记忆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果然,曾书书暂时忘了询问,他一拍脑门,“哎,看我这记性,我今天来通天峰,就是想弄明白此事。”
“你是说……”秋司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曾书书也不好确定,“我看到雪琪抱着碧瑶跳下后,灵尊就紧随而下,但是就在灵尊快要抓住她们时,突然被一道强烈且刺眼的灵光遮住,然后我就失去知觉了。”
“灵光?”秋司不由走到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从哪儿发出的?”
“嗯……我也不是很肯定,”曾书书苦恼道,“好像是从雪琪她们身上发出的,又好像是从她们身后发出的。那股灵光似乎是灵力,有一股淡然的花香,而且和雪琪的灵力很相似。”
“所以,你今天来此,是为了弄清那道灵光?”
曾书书重重点头,“没错,若真和雪琪的灵力有关,或许她们并没有……”
秋司拉住曾书书,抬手示意禁言,曾书书后知后觉,连忙捂住嘴,左右看看周围,旁边一队巡逻的弟子正好走过,曾书书后怕地拍拍胸脯,“还好……还好……”
“陆师姐之事一定要隐秘,你该知陆师姐一直在调查门中内奸一事,若是不小心走漏风声,失了先机,那我们就更难确定了。”秋司刻意压低嗓音,低语道。
曾书书了然点头,“还是秋司你思虑周全,我会小心的,那我现在就……”
“不,我下去。”秋司阻止曾书书。
曾书书惊讶地看向她,“可是,我亲眼见过那道灵光,比你熟悉。”
“只要找寻和陆师姐相似的灵力即可,不必你下,而且你和张师弟下过数回,皆无所获,可能会对下面的环境产生免疫。而我不是,我会从头仔仔细细地查看一番,况且……”秋司坚定道,然后看向玉清殿的方向,“张师弟不是让你等他吗?”
“可是……”曾书书有些不放心,他见秋司不容置喙,便连忙翻开自己的百宝袋,找出捆仙绳和一面灵镜,“给,这是捆仙绳,虽然是用来束缚人的,但是它还有另一种用途。”说完他便将捆仙神的一端缠住秋司的腰身,另一端则挥向旁边的紫藤树上,随之紧紧缠绕住树干。
他得意地抬起下巴,“怎么样,捆仙绳伸缩无尽,你可以尽情得在下面寻找,不用担心灵力耗尽。”
秋司惊异地看着身上的捆仙绳,虽然曾书书大大咧咧,但是他做出的东西却十分有用,她满意地揪了揪捆仙绳,不错,韧性很好。
曾书书见秋司满意地拉扯着捆仙神,自豪地说道,“这可是我最新发明的,在捆仙绳上稍加改动……”
秋司无奈,一说起自己的发明,便说个没完,她无语摇头,然后拿起灵镜问他,“那、这面镜子是干什么的?”
曾书书连忙止住自己的涛涛言论,“噢,这是面通灵镜,可以和别人通话,也可以看到对方,十分便捷。”说着,曾书书便抬手一指,一道灵力注入灵镜中,然后镜面竟然显示出了秋司的脸,秋司十分惊奇。
“你看,你拿着这面镜子下去,我这儿还有一面,我在上面就能看到这镜子中所映出的景象,这样在发出灵光的附近,我可以提醒你。”
秋司了然,一手拿着通灵镜看着深渊,“好,那我下去了。”
“嗯,下去小心。”曾书书点头,看着秋司从崖边轻轻跃下,他连忙施法将捆仙绳变成肉眼看不见的状态,然后装作无事的样子在旁边走走停停,以防别人走过来被发现。
此时,张小凡步伐沉稳地走进气氛凝重的玉清殿,他抬眸看向田不易,见田不易也正回望着他,便抬手行礼,“弟子张小凡,拜见掌门,和各位师叔。”
苍松一见他便要起身询问,却被道玄抬手阻止,他语气温和道:“张小凡,你可知,今日召你前来的缘由?”
“弟子知道,弟子就是为此才在殿外等候。”张小凡冷静道。
“哦?”道玄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说看。”
“我知掌门和各师叔对我身俱两派功法多有疑问,但我唯一能说的是,我没有背叛青云,从始至终都未曾有过!”张小凡言之凿凿道。
苍松见道玄一时沉默,他便开口质问道:“那你身上的天音功法从何而来?”
张小凡抿唇,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在普智将心法传于他时,曾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不要对任何人说,包括父母亲人,而他也答应了,于是张小凡踟躇道:“这……弟子答应了那个人,不能说……”
“张小凡!”苍松拍案而起,“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们是在给你一个为自己辩驳的机会,你却、不能说?!”
“苍师兄,张小凡他重信重诺,一旦答应了对方,便会信守到底,可见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田不易劝慰道,同时也些许无奈。
“田师弟,难道就要他为了自己的诺言,而置青云于不顾吗?你可知,他一个人就会毁了三大正派的联盟,若是魔教此时来犯,你我又该如何?”苍松大声质问道。
田不易为难地叹息,他看了张小凡一眼,终不再言语,张小凡自知牵扯重大,他连忙跪下,“弟子知错,弟子甘愿接受任何处罚,哪怕是弟子的性命,弟子也绝无怨言!”
“你!”苍松对张小凡一根筋的做法恼怒不已,他知无论如何盘问张小凡,都没有任何结果,于是转身对道玄提议,“掌门师兄,既然张小凡如此冥顽不灵,我看不如请天音、焚香两派主事前来,让他们来审张小凡。而咱们青云,既不徇私,也不偏袒,这样对他们两派也有个说法,至于最终结果,是生是死,还是废去修为,就看三派如何决定了。”
苍松的建议得到了其他首座的支持,而水月却感到一丝异常,她总觉得同时拥有天音和青云的功法,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而她却记不起丝毫,只能静默地坐在那里。
道玄思索片刻,“三派会审,倒也不失公允,”于是决定道,“好,即刻通知天音、焚香,让他们来青云会审张小凡。”田不易想出言阻止,却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无奈叹气。
“至于张小凡……”道玄看向田不易,“田师弟,他就由你看管。”
“……是。”田不易应道,回头去看张小凡,只见他垂首跪在殿中央,显得很无助,田不易抿唇偏头,不忍再看。
而张小凡闻后,沉默地接受这一切。
另一边,遍地青衣的流波山中,优华看着灵尊递过来的灵果,眼眶微湿,“没想到,我还是等到了……”说着她拿起一个灵果,慢慢品尝,酸甜的滋味在嘴中蔓延,宛如她的内心一般,酸酸甜甜的。
灵尊期待地看着她,生怕对方会皱一下眉头,觉得不好吃。但优华眼里却全是感动,她哽咽地吞下果实,然后倾身抱住灵尊,“灵儿,谢谢你,等了我千年,谢谢你,没有忘了我……”
熟悉的怀抱让灵尊也不禁红了眼眶,它偏头轻轻地蹭着优华的发丝,优昙花的花香飘入鼻尖,让它感到十分安心,它终于等到了那个它一直苦苦等候的人。
从玉清殿下来,张小凡有些失落,因为师门不相信他的说辞,可要他说出普智,又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张小凡紧皱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小凡……”一道熟悉的呼唤打断了张小凡的沉思,他脚步微顿,吃惊地看着站在下面台阶的人。
“惊羽……”张小凡有一瞬的欣喜,但随即又想起自己被拒绝的场景,他握紧手心,不自在地偏头,“你、怎么来了?”
林惊羽看出张小凡的躲闪,心里有些微不适,明明是他想要的结果,为何心里却像是空了一块,任由寒风肆虐。
林惊羽压下心里的苦涩,抬头关切道:“听说掌门召见你,我担心……”
“没事,我很好。”张小凡疾步走过林惊羽,似乎不愿再与他交流。
“小凡!”林惊羽连忙抓住张小凡的胳膊,“我们就一定要这样吗?”
张小凡身形一顿,不由苦笑,“还能怎样?回到从前?”张小凡眼里闪烁着泪光,“惊羽,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林惊羽哑然,张小凡怒而挣开他的手,“你能,我不能!”
“小……”林惊羽伸手想再次抓住张小凡,但张小凡早已踏步离开,只留一片衣角的残影。他握紧手心,不由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可是连陆师姐和碧瑶都……那他们还有什么希望呢?
一路跑下玉清殿外的台阶,张小凡停在灵潭边微喘着气,心里却十分难受,他紧闭双眼,强行压回眼里的泪珠,然后抬手用力擦拭。
此时,曾书书疑惑走来,“小凡,你、怎么了?”
张小凡擦拭的手一顿,连忙恢复以往,摇摇头道,“没事,我没事……”
“可是……”曾书书担忧地看着他,又看看他身后的玉清殿,“是不是掌门罚你了,怎么样,罚得重吗?还是伤哪儿了?”说着就来来回回地查看张小凡的身体。
张小凡被他这一弄,不由一哂,心里也稍微舒服一些,他笑道,“书书,我真没事,不信,你看!”说完,他还原地转两圈,又蹦了几下。
曾书书放心地舒口气,“吓死我了,你刚才那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我还以为你受委屈了。”
张小凡不由抬手摸摸脸,“有吗?”曾书书重重点头,他不再去想,然后拽着曾书书靠近紫藤树下,“书书,当初在流波山为我疗伤的白衣女子,你见到没?”
曾书书点头,“见到了,怎么了?”
“那……”张小凡环视四周,压低声音,“她……是不是师姐?”
“?”曾书书微惊,“你怎么会认为,她、就是雪琪?”
“我……”张小凡想起烧火棍上的嗜血珠,不由连忙止住,“我就是感觉,你见过她,是,还是不是?”
曾书书摇头否定,“不是,她虽然和雪琪很像,但她们灵力不同,雪琪惯用左手,而她是右手,且动作十分熟稔自然,不像是刻意为之。”
“怎么会这样?”张小凡失望地垂下双手,难道嗜血珠还有感应错误的时候?不对,张小凡连忙问道,“你可有看到她佩剑?”
“剑?”曾书书埋头苦想,“她当时带着一个白狐面具,一身白衣,从天而降……噢,对,她背上好像背着一柄剑……”
“什么剑?”张小凡急切地抓住曾书书的肩膀。
“我也不知道,那把剑被白布全身包裹着,根本看不出剑的来历。”
“天琊……”
“什么?小凡,你嘀咕什么呢?”曾书书凑近张小凡。
张小凡突然喊到,“是天琊剑,那把剑一定是天琊,她和师姐一定有关联!”
曾书书满脸震惊,“小凡,你确定?”
“嗯!”张小凡郑重点头,“我感觉得到,是天琊无疑。”
曾书书不解,“虽说天琊剑乃神兵,但你是如何感知的?”
张小凡微顿,“书书,你信不信我?”
“嗯,信!”曾书书毫不犹豫地应答。
“我现在还无法详说,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就是天琊剑!”
看着张小凡满目坚定,曾书书心里也终于燃起了希望,“真的吗?小凡,这样,雪琪说不定还没……呜……”
张小凡连忙捂住曾书书的嘴,“小心为上。”曾书书连忙点头,脸上的欣喜藏也藏不住,但又不能说,憋得他在原地来回踱步,而张小凡也同样感到高兴,心中的阴霾终于被驱散了不少。
忽然,紫藤树干上的捆仙绳剧烈抖动起来,曾书书察觉,连忙抬手施法,稳住捆仙绳,然后打开通灵镜,“秋司,发生什么了?”
崖壁上的秋司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便听见曾书书的声音,她拿出镜子,对着周围照了一下,“无事,只是突然来了一阵疾风,我一时不察。”
“你没事吧?”
秋司仔细查看周围,“没有,就是这股疾风来得悄无声息,毫无预兆,恐怕这崖底,不简单。”
“等一下,”曾书书看着熟悉的环境,连忙对着镜子喊到,“秋司,就是这里,雪琪她们消失的地方就是这儿!”
“什么?”秋司微惊,她看着下面的白雾蒙蒙,每当她要冲破那层雾时,都会被一股疾风刮走,然后又再次回到了白雾上方,难道这崖底真的暗藏玄机?
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上,一白衣女子漫步走来,所过之处皆花开满地,而在她身后竟跟着一只庞然大物,看似凶神恶煞的麒麟兽,却又意外和谐地组成了一副唯美的画面。
优华看着满地盛开的花朵,心情十分舒畅,于是想起曾经还为灵儿编过花圈,那时还不够大,戴在灵儿脑袋上显得十分小巧,这次一定要编一个更大的。
优华边走边挑拣花朵,在灵尊看来,虽然是陆雪琪的样貌,但在它眼中却是真实的优华,一如当初那个不怕它,还频频跟着它的那个赤足少女,纯净而又美好。
“灵儿!”优华转身,笑颜如花,捧着手中的花圈向灵尊奔跑而去。
灵尊足下一顿,驻足俯首,让优华更好地将花圈戴在自己的头上,然后就看到优华高兴地拍手,“太好了,灵儿,这回这个正正好。”
灵尊昂首挺胸,颇为规范地走了几步,优华看到后,不由大笑出声,“哈哈哈,灵儿,你要这样走路,谁还当你是那个叱刹风云的水麒麟啊!”
灵尊却觉得,能再次看到她展露的笑颜,原本是奢望,却没想到能够实现。它对陆雪琪十分感激,因为陆雪琪,它得以和优华再次相见,即使最终不得不分开,但现在的时光却是它最幸福的时候,不仅仅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有那深藏在心底的触动,让它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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