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坊是一间以刺绣为生的民间作坊,它做出来的衣服不论是质地还是外观都非常出色,在渝都也是名声大噪,更何况锦绣坊里清一色都是女子,也让许多男子都想一睹绣娘的风采。
而此时却有一男子在锦绣坊门前闹事,引来大多路人纷纷驻足,前来凑热闹。只见那眉清目秀的男子指着大门嚷嚷着,“金瓶儿,你给我出来,你为何把玲儿藏起来,把玲儿交出来!”他的身后站立的四名家丁装扮的男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锦绣坊。
正在泉盛楼二楼吃饭的曾书书听到下面的动静,眼露兴奋,“哎,你们看,下面有人在闹事呢。”
张小凡抬头看去,“锦绣坊?那是什么地方?”
林惊羽只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似是对下面的动静毫无兴趣。
曾书书凑过来,侃侃而谈,“这你就不知道了,锦绣坊可是渝都数一数二的衣作坊,里面绣娘做出来的衣服可谓是千金难求啊!”
“哇,这么厉害!”张小凡微微吃惊道,“那怎么有人来闹事?”
“肯定是衣服做得不好。”林惊羽猜测道。
曾书书观看了一会儿,摇摇头,“不对,他好像是来要人的。”随后一惊,“哎,他好像是天音阁的弟子!”林惊羽一顿,转头正眼看去,张小凡也好奇地探头张望。
该男子义正言辞,“玲儿,我是邝家的阿相,现从天音阁学成归来,特意来和你成亲的。”
锦绣坊大门紧闭,鸦雀无声,阿相气愤地质问,“金瓶儿,把我的玲儿交出来!”
啪地一声,曾书书拍案而起,面带怒气,“正道同门有难,我们怎能不管呢?”说完便冲出雅间。
“书书……”张小凡叫道,但曾书书早已没了身影,张小凡无奈地偏头,林惊羽走过来,“走吧。”张小凡点头,便和林惊羽一起追出去。
狐岐山的后山僻静幽雅,碧瑶带着陆雪琪一路来到一座用玉石砌成半圆形的坟头,正中间立着一个墓碑,上面写着吾妻小痴之墓。
陆雪琪不禁停下脚步,看着这座墓眼眶微湿。碧瑶在墓碑前跪坐着,抬手轻轻抚摸着碑身,勉强笑道:“娘,你看我带谁来了?”
碧瑶转头,陆雪琪缓步上前,在碑前跪下,“娘亲……”陆雪琪不觉苦笑,“这还是我第一次这样叫您,我来看你了。”
碧瑶拉着陆雪琪的手,开心地说:“娘,我终于找到小琪了,我也终于把小琪带回狐岐山了……”说着说着,碧瑶就语言哽咽起来。
陆雪琪抿着唇,伸手揽住碧瑶的肩,“娘亲,以后我会一直在瑶瑶身边,陪她开心,陪她难过,并护她一生。”
碧瑶握紧陆雪琪的手,慢慢将身子倾靠在陆雪琪的身体上,头微偏靠在陆雪琪的肩膀,“小琪,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会!”陆雪琪很肯定道。
“不会像娘一样,因为保护我而先我离开?”碧瑶的表情没变,但语气中却透着一丝恐惧和淡淡的哀伤。
陆雪琪一震,揽紧碧瑶的肩膀,然后将她带离自己,遂低头认真看着碧瑶,“瑶瑶,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所以只要是你希望的,我就一定会做到,我绝不会先你离去,一定会和你一起白头,直到看着你白发苍苍地在我怀里合眼,我再随你而去。”
碧瑶眼里的泪水直打转,看着陆雪琪诚挚的眼神,她不由得破涕为笑,“小琪,你这是对我说情话吗?还是在娘的面前。”
“……”陆雪琪瞳孔微张,脸颊瞬间染上红润,嘴唇张张合合,却说不出任何只字片语。
碧瑶看在眼里,大为心动,遂凑近陆雪琪的耳边,轻语道:“小琪,我突然好想亲你。”果然,陆雪琪的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让碧瑶喉间滚动,好想上去咬一口。
陆雪琪感到耳边温热的呼吸声,心跳如鼓,见自己若不做出回应,对方就不肯罢休的样子,她只好微微点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应道:“嗯……”随后看到小痴的墓碑,她急忙推开碧瑶,“可是,在娘亲面前,会不会……”
碧瑶撒娇般地对着墓碑道:“娘不会介意的,这是我们亲近的证明,是不是呀,娘?”
陆雪琪无奈一笑,只好点头应允。碧瑶见此开怀一笑,然后用目光沿着陆雪琪微红的脸庞,再看到陆雪琪因为紧张而微闭的眼眸,心里的咚咚声越来越大。她屏住呼吸,凑近陆雪琪的唇边,蜻蜓点水般吻下去,耳边充斥着心跳声,不知是她的,还是自己的。
须臾,两人分开,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眼里的情意显现,却都不自知般地痴笑起来。
渝都城内,曾书书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阿相身边,阿相偏头看他一眼,是个不认识的人,便拉开了距离,继续在锦绣坊门前叫道,“金瓶儿,你这样像是正道所为吗?你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太过分了!”
最终,锦绣坊的二楼聚集了一些绣娘看着下面,阿相面上一喜,一一看过去,却并没有自己想见的人,他立马就大声呵斥道:“金瓶儿,你给我把人交出来!别逼我动手。”
“哈哈哈……”一声爽朗的声音自锦绣坊里传来,虽音量不大,但穿透力很强,让同是修炼的人感到,此人内力的深厚,绝不可小觑。
一身红衣的金瓶儿在屋里的织布机上不停地穿梭着云梭,她低头专注于丝线的经纬,似是对外面毫不在意,但又不想让锦绣坊招来是非,于是开口,“我锦绣坊和天音阁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来我这儿要人,公子怕是找错地方了吧?”
“少废话,你借口给我未过门的新娘子做衣服,将人给藏起来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阿相义正言辞道,引起了围观群众的认同,纷纷指责锦绣坊。
曾书书也同样义愤填膺道:“就是啊,拆人姻缘,抢人老婆,还能不能好了!”
终于赶来的张小凡和林惊羽一人拽住他的一只胳膊,张小凡低声道:“书书,别惹事啊。”
林惊羽也不赞同,“我们的任务是追查魔教动向,还是不要太引人注目。”
曾书书挣开两人的桎梏,“小凡,惊羽,路见不平,不能不理啊。”
阿相转头一直观察着三人的动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对转过身面对他的曾书书问道:“你谁啊?”
曾书书连忙拱手,“噢,在下青云门弟子,同是修仙正道,同气连枝的,道友的老婆被抢了,我们肯定帮你抢回来。”
“原来是青云门的师兄啊,失敬失敬。”阿相拱手道,面上也多了一些底气。
张小凡和林惊羽也连忙拱手,“客气客气。”既如此,张小凡和林惊羽也只好与阿相站在统一战线,看锦绣坊如何应对。
阿相见身旁有同道相助,便更加肆意起来,于是威胁金瓶儿,“金瓶儿,我别逼我动手,动起手来,吓坏你。我跟你说,我发起疯来连自己都害怕,我数三声,你可别后悔。”
锦绣坊里没有任何回应,阿相举起手来,开始数道:“一……”曾书书气势高昂,和周围的人也一同跟着喊,“二……三……”
金瓶儿抬眸,眉峰一紧,抬手将机杼上的绣花针一根根地弹出去。绣花针穿过房门上的纸窗,直冲张小凡几人飞来,四人一惊,翻身后退,却还是躲不过绣花针的紧追,而针尾还穿着红色丝线,将张小凡、曾书书、阿相的手腕缠住,只有林惊羽反应快,急忙抬手用斩龙剑抵挡,却被丝线缠住了剑鞘,无论林惊羽怎么用力挣脱,都挣脱不开,其他三人也同样如此。
曾书书满脸怒气,“我告诉你,你小心点儿,我外公是城主,你这绣坊是不是不想开了?”
阿相略微吃惊地看向他,金瓶儿面色凝重,立马抬手将绣针一一收回。张小凡吹着手腕,都勒出红痕了,曾书书也不停摩挲着手腕,阿相也同样如此,而林惊羽则目光深邃地盯着锦绣坊,金瓶儿?此人绝不简单。
陆雪琪和碧瑶并坐在小痴墓前,碧瑶侧靠在小痴的墓碑上,细数着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娘,你说小琪笨不笨,那时我潜入青云,小琪那么久都没发现我,呵呵……”陆雪琪只是静静地聆听,她虽然与小痴相处不多,但唯有认亲那次小痴给予的温暖,她永远忘不掉,正是那双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头,使她再次感受到了母爱,只是……陆雪琪垂眸看着这座大大的石墓,再也没有机会感受到了。
碧瑶抚摸着墓碑,将脸贴在上面,仿佛能感受到小痴似的,“娘,你以后不用再担心了,我和小琪都会好好的。”
陆雪琪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心里一时感慨万千,她有些犹豫,但还是忍不住问道:“瑶瑶……当时你和娘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碧瑶转头见陆雪琪皱眉踟蹰的样子,伸出手指点在陆雪琪的眉心,帮她舒展眉头,见陆雪琪如她所愿抬眸直视她的时候,才缓缓开口:“当时我跌入崖底,本以为再无生还可能,但是却被娘用法术幻化的伤心花接住,而娘也受了重伤。我们在黑暗的崖底,不知岁月,饥肠辘辘,一直等不到爹来救我们,娘一直安慰我,说爹很快就会来,但是我最终还是坚持不下去,快要陷入昏迷。这时……”
碧瑶双手揽着自己的胳膊,那场景仿佛就在眼前,令她瑟瑟发抖。陆雪琪见碧瑶无助的样子,有些后悔问出口,“瑶瑶,别说了……别说了……”
碧瑶摇摇头,陆雪琪便将碧瑶揽在自己的怀里,给与她温暖,“这时,我的嘴边突然有一块肉,满是血腥味,娘说让我吃下去,我当时饿坏了,就着娘的手把那片肉吃了。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娘就会给我一片肉,让我慢慢地撑下去,直到……”碧瑶眼角泪水滴落,让陆雪琪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她只能抱紧碧瑶,却别无他法。
“直到……娘再也不会回应我,我才感到恐惧,我使劲推着娘,却惊觉触手是一片湿润,鼻尖萦绕着更加浓重的血腥味。我看不清娘的样子,只知道娘在不断流血,我不停地叫着娘,但娘再也不会回应我,再也不会安慰我,说爹就快来了。我不停地哭着,直到没有力气,倒在娘的身旁。”
“瑶瑶……”陆雪琪眼眶微湿,“若是那时我和你一起掉下去,你就不会这么无助孤单。”
碧瑶却抬头,坚定道:“不,我很庆幸小琪没有掉下来。”陆雪琪微怔,看着碧瑶眼里的哀伤,她知道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因为等到爹来救我们的时候,娘已经躺在一片干涸的血泊中,我虚弱地抓着爹的衣角,不停地问娘怎么了,但是爹当时的脸色很可怕,看着我的眼神仿佛在看怪物一样,我甚至能感受到爹的杀意。出于本能,我不停地后退远离爹,但是爹却紧紧盯着我,让我无处可逃。直到幽姨出现,出声打断了他,爹才回过神来,站在娘所在的地方前满脸悲戚,然后我便被青龙大哥抱走离开,看着爹孤寂的背影,我就知道娘已经不在了。”
“鬼王为何……”陆雪琪实在看不出鬼王会对碧瑶有杀意,从之前的表现来看,鬼王应该很宠爱碧瑶。
“是呀,当时的我不明白,后来我醒来坚持要看娘,才知道······原来我吃的肉都是娘一刀一刀从自己身上剜下来的……”碧瑶浑身颤抖,陆雪琪紧抿着唇,无法想象当时的情景,但她知道碧瑶的哀伤和痛苦比她被亲生父母抛弃还要痛苦万分。
“从那天以来,我的心里一直背负着罪恶,我很恨自己,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不够强大,甚至想过下去陪娘。但是爹来看我了,他的目光一如往日的慈祥,不是那天的阴戾,他伸手抚摸我的头,我虽心有余悸,但还是怯生生地没有后退。爹应该感到我的疏离,只是叹了一口气,并劝说我不必放在心上。因为母亲救自己的孩子是天经地义的,而且要我连同娘的那份一起好好地活着,并要亲手手刃仇人,为娘报仇。”碧瑶满眼通红,想起当时的情景,她的恨就如滔滔江水般袭来。
陆雪琪感到十分触动,小痴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她无法想象自己若真如瑶瑶那般吃了娘亲的肉,她还能有勇气活下去吗?
“所以,小琪,”碧瑶红着眼眶看着她,“千万不要为了我而牺牲你自己,我再也不能承受自己所爱的人离开了。”
“好,我答应你,都答应你……”陆雪琪伸手拭去碧瑶的泪水,然后紧紧抱着她。这七年来,她只背负着仇恨而活,但瑶瑶她却多背负了一份罪恶,从此以后,她一定会好好呵护瑶瑶。陆雪琪偏头看着墓碑,娘亲,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瑶瑶幸福快乐,我会倾尽一生去爱护她。
作者君有话说:看到读者们说更新太慢了,作者君会调整好时间,缩短更新的时间,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坚持追更。还有感谢凉初读者的心意,作者君特意下载了好久没玩的微博,一看原来的账号还能用,便把账号昵称改为梦羽辰风,以方便读者搜索关注,同时也期待凉初做的封面。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