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喳喳,耳边充斥鸟儿的喧闹声,惹得原本在床上安眠的人皱起了娟秀的眉头,但那鸟儿似乎毫无所觉,依旧不停地打闹,终使得床上的人儿忍受不住,缓缓睁开迷茫的双眸。她顺着声音的来源偏头,只见两只小麻雀落在敞开的窗户上,扑腾着翅膀,来回地跳来跳去,她回过头不由无奈地叹口气。
须臾,陆雪琪的双眸渐渐清明,看着窗外的亮光,原来已经早上了,她缓缓起身,感觉全身都僵硬地难受,看来躺在床上也是一种难以消受的煎熬。
思及此,陆雪琪抬手翻开被子,耳边叮铃一声,熟悉的清脆让她顿住下床的举动,她举起手,看着手腕上的金铃,眸中一片柔和,唇角也不觉微微翘起,然后抬起另一手,用手指轻轻一拨,那垂下来的金铃顺着力道来回摇摆,再次清脆出声,让陆雪琪全身心都如沐清风般舒畅。
走出房门,秋风落叶,泛黄的枝叶摇摇曳曳地飘下,陆雪琪伸手,一片通黄的树叶落于掌心。陆雪琪垂眸,想起了在狐岐山之时,因为离别在即,她利用法术为瑶瑶布下了漫天花雨,当时看着瑶瑶展露笑颜的样子,她的内心十分满足,真想永远这样看下去。而如今,她为之努力的目标仍然不变,也迫切希望自己能够完成。陆雪琪不禁轻轻吹口气,将手心上的黄叶吹走,看着它渐渐飘落在地,陆雪琪的视线也跟着落下,仿佛一切尘埃落定,但她绝不放弃,陆雪琪满脸坚毅,望着小竹峰的方向。
最近大竹峰的氛围有些奇怪,原本人少却十分吵闹的大竹峰最近变得安静起来,而她也没再看到其他弟子的身影。以前小凡总会端着食盒一日三餐地来,现在也变得少起来;而那个田灵儿最是活泼好动的,之前也总会来看她,问东问西,可现在却也不见了;陆雪琪皱眉疑惑,漫步于院中,这里最常见的就是宋师兄带着其他师弟们练习剑法,而大竹峰的六弟子杜必书因擅自将法器练成骰子,无法跟着宋大仁一起练剑,只能自己琢磨法器的修炼,却也因此常常闹出不少笑话,让满院子里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即使在床上躺着的她也能清晰听见,而如今为何没有一人?
陆雪琪疑虑更甚,大竹峰到底发生何事?正如此想着,远处的几句交谈声由远及近,陆雪琪微顿,停住脚步,站在院中的一处拐角处静静聆听。
田灵儿疾步走来,后面跟着吴大义、郑大礼、何大智、吕大信和杜必书一众人,而最后面的宋大仁急匆匆地赶来,拦住为首的田灵儿,“师妹,你这是干什么,带着众师弟去小竹峰,这、不是越闹越僵吗?”
田灵儿面露焦急,“那能怎么办,小凡天天去小竹峰都吃闭门羹,近几日爹也跟着一起去了,可现在都有好一会儿了,还没有消息,我看小竹峰根本不给我们大竹峰面子!”
杜必书也实在无法理解,“小师妹说得对啊,小竹峰实在欺人太甚,不仅强迫小凡娶陆雪琪,还不让师父去解婚,说起来这婚事本来就没定呢。”
吴大义气愤道:“水月师叔定是知道师父和小凡的来意,所以才避而不见,这都多少天了,总不能让师父和小凡一直受这委屈吧?”
郑大礼点头认同,“就是,就是,让他们知道,我们大竹峰不是好欺负的!”何大智和吕大信也纷纷附和。
宋大仁摇头叹气道:“你们都先冷静,我们冒然前往,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
“那大师兄有办法吗?”田灵儿盯着宋大仁问道。
宋大仁感到众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颇感无奈,“依我看,此事唯有陆师妹才能说服水月师叔,一切等陆师妹醒来,能下地行走的时候,我们再与她说明缘由。”
田灵儿立即摇头,“我也知道啊,可是小凡就是不让我们告诉陆师姐,他说想把此事在陆师姐恢复前尽快解决完。”
“这小凡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非要自己去?”何大智疑惑道。
吕大信却歪头不解,“小凡真的不喜欢那陆雪琪吗?我看他对陆雪琪挺在意的。”
田灵儿点头认同,“嗯,我一开始也以为小凡喜欢陆师姐,谁知不是啊。”
杜必书也觉得奇怪,“是呀,难道是陆雪琪不喜欢小凡,所以小凡才不答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连连点头,眼角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他一惊,微张着嘴,连连拉着身旁的田灵儿。
田灵儿还想再说,但杜必书老是揪着她的衣袖,她不耐偏头,“六师兄,你干嘛?”其他人也注意到杜必书的异常,都转头不解地看着他。
杜必书一直使着眼色,眼睛都眨得生疼,他示意不远处的一个转角,那里站着一个白色身影,还是宋大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惊觉,“陆、师妹……”众人一惊,皆转头看去,瞬间失去了声音,不敢再出声。
陆雪琪还在为所谓的婚事感到震惊,我和小凡?为何?难道师父……忽听一道‘陆师妹’让她回过神来,陆雪琪走出拐角,面向田灵儿等人,面带疑惑,“到底怎么回事?”
田灵儿见此也不再遮掩,将水月意欲让她和张小凡成亲,但苏茹并没有答应,说是问问孩子们的意见,但张小凡听后,说明两人之间并无男女之情,不可成亲。所以苏茹前去小竹峰,刚和水月说清楚,水月却突然甩袖愤然离去,说大竹峰看不起小竹峰,断然不接受,之后几天张小凡每天都去小竹峰,希望能让水月改变主意,但水月一直避而不见,才使得情况变得如此僵化。
陆雪琪心中有一丝愤懑,这分明是师父想让她留在青云,才把小凡拖下水,她不由握紧手心,“此事我自会和师父说明,你们不用担心。”
田灵儿露出放心的笑容,“太好了,有陆师姐,此事定能善了!”
小竹峰中,众多弟子围在庭院中,看着站在中间的张小凡,面露不善,她们都觉得张小凡能娶到陆雪琪是他的福分,陆雪琪还没说什么,这张小凡竟敢先拒绝,这不是有损陆雪琪的名声吗?师姐妹们都替陆雪琪感到愤慨,就连一旁的文敏都不得不承认,张小凡此举有些太莽撞了。
张小凡感受着周围那刺人的视线,不由低下头,他万万没想到,小竹峰会这样看待此事,他只是不想让师姐一醒来就要劳心此事,而且他敢肯定,若是让师姐知道水月师叔擅自把她的婚事定了,师姐一定会和水月闹僵的,到时候师姐该如何离开青云,去找碧瑶?张小凡无奈叹气,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只要师姐能理解就好。
此时,田不易面色阴沉地从内院走出,小竹峰弟子急忙收住表情,恭敬地行礼,“师叔……”
田不易步下生风,一闪而过来到张小凡身边,一手用力按着张小凡的肩膀,隐含怒气道:“老七,咱们走!”
“师父……”张小凡知道,这次又谈崩了,可他不想放弃,现在师姐恢复得越来越好,若不及时解决,恐怕……思及此,张小凡缓缓摇头,“师父,让徒儿亲自来。”
“老七,你……”田不易见张小凡那固执的样子,偏头沉默。
张小凡上前几步,对着正厅的方向大声道:“师叔,弟子大竹峰张小凡,今日前来只为说清和师姐的婚事,并无冒犯之意,还请师叔再三考虑。”
“哼,你大竹峰看不起我小竹峰,还想让我考虑,我看你是不把我小竹峰放在眼里。”水月怒气的声音传来,同时跟随着一道强劲的灵力,直击张小凡。
张小凡一惊来不及闪躲,田不易快他一步,一甩衣袖,将那道灵力打散,“师妹,怎可对小辈出手?”只闻其声的水月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田不易的心中更加愤怒,只是一直憋着,隐而不发。
张小凡连忙上前,“一切都是张小凡的错,无论师叔怎么罚我,我都甘愿接受,弟子只求师叔多多考虑师姐的感受……”
“住嘴!”内厅中的水月厉声喝道,“我的徒弟,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张小凡微顿,“是弟子失言,只因弟子心有所属,并不适合师姐,还请师叔收回成命,弟子愿自罚长跪于小竹峰,只愿师叔消下心中怒火。”说完,张小凡抬手一撩下袍,就要跪下。
“小凡!”田不易急忙出口想阻止,他不忍自己的弟子受此责罚。但有一个身影快速地来到张小凡身边,伸手托住他的胳膊,阻止他下跪。
张小凡诧异抬头,随即看清来人,目露震惊,“师、师姐?”
陆雪琪微微摇头,“小凡,不必做到如此地步,这是我和师父之间的事,我自会向师父说明。”
“可是,师叔她……”张小凡仍不放心地看着里面的庭院。
陆雪琪抬头对田不易拱手行礼,“田师叔,带小凡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我会说服师父的。”
田不易原本对水月的怒气,在看到那冷静自若的陆雪琪时便消了,他也认为此事最好由她们师徒二人解决,于是田不易板着脸颔首,然后转身离开,而张小凡欲言又止,终是放弃般地跟着田不易身后离开。
陆雪琪在他们走后,眼里温度不再,满脸寒霜地看着里面的庭院,文敏见此,连忙上前,“雪琪,师父正在气头上,你不要冲动行事。”
陆雪琪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怒火,“师姐,我知道师父此举何意,但我、绝不妥协!”
“哎,雪琪……”文敏看着陆雪琪走进去的背影,一副坚决的样子,让她不由心生不安,师父和雪琪不会要闹僵了吧?这可怎么办才好?文敏焦急在原地来回踱步。
陆雪琪走到内厅前,看着前方紧闭的房门,她能感到里面传出来的低气压,陆雪琪缓步上前,在房门的空地上,微提裙角,然后跪下去。咚地一声,惊醒了沉浸在怒气中的水月,她疑惑抬头,随后就听见陆雪琪的声音,让她不由上前,就要打开房门,但在听到陆雪琪的话后,她放在房门上手却又放下来,眼里的愤怒显而易见。
“师父,雪琪亲自前来请罪,弟子与小凡的婚事,请师父收回……”还没说完,只听嘭地一声,房门被一道劲风强力打开,一阵风刮来,水月来到陆雪琪面前,“陆、雪、琪!你敢违抗师命?”
陆雪琪抬眸,眼里毫无惧色,“师父,只有关于她的,雪琪绝不妥协。”
“你……”水月指着陆雪琪的手微颤,“你要陷我小竹峰于不义,要背叛青云吗?”
陆雪琪跪地笔直,“师父,弟子从未背叛青云,也不会让小竹峰陷入两难,”陆雪琪看着水月坚决道,“请师父放徒儿离开!”说完,重重地磕下一头,发出沉闷的响声。
水月满脸怒气,一甩衣袖,“只要我在小竹峰的一天,你就别想离开青云!”
“师父!”陆雪琪看着水月愤而离去的背影,失望垂眸,她摸着手腕上的金铃,内心的思念翻涌,瑶瑶,何时我才能下山去找你?
漆黑的夜晚,磅礴的大雨倾泻而下,碧瑶茫然地看着四周,疑惑自己为何在此,她伸出手感受掌心中的雨水,不一会儿就溢满而出,从指缝中流出。碧瑶收回手,抬头看着自己的上方,这里并没有雨水,仿佛前方与自己被这大雨隔开了两个世界,她只要再往前一步,那狂风就会肆虐席卷,那大雨就会倾泻而来。碧瑶不由后退一步,打算离开这个地方,突然远处的一抹白色吸引了她的视线,碧瑶脚步一转,不由自主地朝着那身影而去,即使被这大雨淋湿也毫不在意。
眼前被雨水模糊了视线,但碧瑶还是认出了那个身影,她不由吃惊道:“小琪?!”
只见陆雪琪笔直地跪在那里,任由那雨水肆意吹打都毫不动摇,碧瑶心疼万分,快步上前,从陆雪琪身后抱住她,“小琪!”然后,碧瑶却从陆雪琪的身体里穿过去,根本无法触碰到陆雪琪。
碧瑶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抬头看看跪着的陆雪琪,她急忙跪坐在陆雪琪面前,大喊出声,“小琪、小琪……”可是陆雪琪却毫无动静,似乎根本听不到她的话,碧瑶心急如焚,眼里的泪水混着雨水滑落,滴在满是泥泞中的湿地上,荡出一圈圈的涟漪,传向陆雪琪所跪的地方,而碧瑶自己的身形却也在渐渐消失,她伸出的手也停在陆雪琪的脸颊旁消失,但她口中仍不停地喊着,“小琪……”
一阵风刮过,陆雪琪不由浑身一颤,耳边似乎响起了瑶瑶的声音,脸颊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轻抚,她环顾四周,却并无任何身影,陆雪琪摇头苦笑,“瑶瑶,怎么可能在呢?”她以为是自己思念过重,才会出现幻听,随后垂眸看着自己紧紧握住手腕上的金铃,无论天气多么恶劣,前路多么艰险,她都要全力拼上一拼,因为只要看到这金铃,她就知道瑶瑶正在等她,那她心中就会产生源源不断的勇气,来支撑着她继续前行。
“小琪!”碧瑶从梦中惊醒坐起,她喘着气惊魂甫定,小琪跪在雨中那一幕生生刺痛了她,她直觉小琪此举定与自己有关,挂在床幔上的金铃叮铃一声,闪烁着金光,她抬手取下,放在掌心轻抚,“小琪,你在青云孤军奋战,我又怎忍心见你为我委曲求全?”碧瑶握紧手心,抬眸望着窗外的夜色,眼神闪现出坚定的光芒,在这黑暗的夜中显得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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