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在台上抱着活泼乱动的长松丸,还得盯着一旁假装乖巧的小机灵鬼国松,一刻都不得闲。秀忠接见完下臣进殿来看见心中一骇,连忙大步跨前将长松丸从她身上抱下来,张嘴数落:“不知道肚子还怀着孩子吗!长松丸如果蹬一脚出了事可怎么办。”说着边瞪了一旁的侍女女官。阿江对孩子宠溺,她们也没眼色帮帮忙搭搭手。
“好了,是长松丸闹个不停,我只好抱着他,就一会儿没事的,是我错了,夫君大人原谅我好吗?”说完故意瘪瘪嘴做委屈无辜状,一边还拿着泛着盈盈水意的大眼睛求情。秀忠最受不了她示软,心中一荡,低头捂嘴咳了咳,顾忌着场合,强忍抑制住化身为狼的冲动。
一看他这模样,阿福心中轻哼,她就是故意的!这几年他跟泰迪精附体一样,总爱折腾她,要不然她也不会生了国松之后不久怀了长松丸,长松丸现在才两岁不到,她肚子里就又揣了一个,她都三十出头了,而这个没脸没皮的夫君才二十五,想想以后就觉得绝望,她不会生一只足球队吧……一定不会的……吧T﹏T
直到外面动静传来,殿内才停止喧闹。竹千代在外面时就听到了父亲、母亲大人和弟弟们的欢笑声,直到女官报他的名,殿内的声音才戛然而止。进殿后,见长松丸在父亲大人怀里啃手指,国松依偎在母亲大人身旁,心中不由泛起苦涩。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安好,祝你们身体安康……”竹千代看着父母和弟弟之间的亲昵,那份浓郁的温馨之情,仿佛隔绝了台下所有人,包括自己,眼眶一红,内心汹涌而来的酸涩让他如鲠在喉。
斋藤福见状,心中一急,连忙对着阿福他们到:“将军大人,正夫人,少主大人学了不少东西,最近又刚刚学了论语,青山大人也称赞少主聪慧过人呢!”说完又对着竹千代:“少主,您说是不是?”不停使眼色,可竹千代看了看台上母亲拉住国松的手,黯然低下头,对斋藤福的话无动于衷。
阿福抓住国松瞎动作乱的手,才见竹千代又低下了头,心中一叹,也不管斋藤福的欲言又止,下令让她们先下去在外面候着。待殿内只有他们一家人,看着殿中一个人跪坐的竹千代心中一疼,撑着身子站起来,秀忠见状连忙放下长松丸扶着她下台阶,走近见竹千代仍是一动不动,叹了口气,摸着他的头发:“还是不抬头看看父亲母亲吗?竹千代。”
竹千代听着母亲的话,反而抑制不住委屈,咬着嘴小声啜泣了起来。
阿福感到竹千代身子颤抖,连忙斜坐下抬起竹千代的头,见他眼泪簌簌流个不停,小脸都哭红了。心中更是疼惜,拿出手绢轻柔地擦拭之后将他抱进怀中:“竹千代,为什么难过,能跟母亲说说吗?”这几年孩子多了起来,她与竹千代又被隔着,的确相处不多,但每次相见都对他关心备至,平时生活和生辰礼也没落下都是细心准备。这孩子越长大越懂事,早慧的令人心疼,对她甚是孺慕,可她再怎么关爱,陪他的时间还是太少了,这个孩子又是那么敏感,那么多没有父亲母亲陪伴的日子他又是怎样熬过的呢?想想都心疼。
竹千代靠在母亲的怀里摇摇头不语,他总是不能像弟弟们那样对母亲敞开直言,不过能抱抱母亲他已经很满足了。
感受到竹千代小手抱着自己不发一语,她也没逼问:“竹千代不想说就不说吧,以后心里有不快一定要告诉父亲和母亲,知道吗?”见他乖巧点点头,大为怜爱,亲亲他的额头感叹道:“我的竹千代一晃都是个大孩子了呢。”竹千代被母亲一亲,脸顿时刹红。国松在一旁瞧见了大喊道:“哥哥脸红了,哥哥脸红了,羞羞羞……”竹千代听了将头埋得更深。
阿福想笑又怕竹千代多想,瞥了国松一眼,对竹千代道:“别理你弟弟这个促狭鬼,咱们竹千代再大都是母亲的孩子。”说着拉着他站起来:“走吧,去尝尝母亲做的糕点。”
竹千代被母亲紧紧牵着往前走,瞧见国松在父亲大人身旁逗着长松丸,心中熨帖仿佛刚才的心酸没存在过,要是这条路没有尽头该多好啊,可是他知道今天总会过去的……
转眼到了竹千代的六岁生辰,斋藤福在一旁不停叙说着生辰礼:“荞麦五色细面,还有岛津世家进献的鲸羊羹……少主,大家送的礼可不好少呢!”送的礼越多越重代表大家越重视少主,随着正夫人接连生下几位殿下,她心中暗自焦急,总希望少主在将军大人、正夫人面前多表现得以重视。虽然将军大人看不出来,不过好在多年来正夫人对少主极为重视,将军大人对正夫人爱重至极,想必为了夫人也会稳住少主的继承人之位。
竹千代此时却对面前的一大堆的生辰礼提不起劲,母亲大人今年还没来……心中正郁郁不乐就听见院内下人呼喊:“参见将军大人、正夫人,国松殿下,长松丸殿下。”竹千代眼一亮,见父亲母亲携着弟弟走来。
“竹千代,生辰快乐,母亲希望你以后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呐,这是咱们竹千代的生辰礼哦!”
竹千代看着礼物兴奋不已,颤抖着小手解开盒子,见里面放着两本书、一只毛笔,还有一盘颜料。
“听说竹千代想学作画,母亲画了一些画,弟弟们知道了吵着要送你作画的工具呢!还有你父亲,知道你正在学习论语,特意抄了一本论语详细做了注释。”
竹千代听着眼睛越来越亮,不由大声道:“谢谢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还有弟弟,我回去会好好学习的!”说完将礼物细心收起来。阿福总觉得亏欠这个孩子,跟他在一起时总是格外宠他,竹千代一天都赖着母亲,欢欢乐乐地度过了六岁生辰。
夜晚,万物寂静,竹千代小心翼翼拿出了白天珍藏好的礼物拆开,拿起两本书,翻开第一本,是父亲注释的论语,母亲还在上面画了对应的画,内心欢悦,收起打算以后细细品味;翻开第二本,首页写着赠与爱子竹千代,再翻一页,是一个白嫩的小婴儿,再翻一页,这个小婴儿变胖了眯眼大笑,一页页翻开,学走路摔倒哭泣、奔跑着追蝴蝶、吃东西嘴巴周围糊了一堆、拿着笔不稳地写字……每一篇都是他,竹千代哽咽地翻到了最后一页,母亲开心地抱着还在襁褓的他,父亲从外面抱着他们两个,一家三口依偎一起,看着旁边“第一次见竹千代”的字样,他再也忍不住捂住嘴无声大哭,母亲是爱他的,真好!
次日,竹千代早早完成功课就跑去庭院,以往他也是跟母亲在庭院才能见见,后来弟弟大了总爱缠着母亲,他反而不愿再去,不愿看到母亲和弟弟的亲密相处,明明他是很想很想母亲的。昨晚看了母亲的画,他急切希望再见到母亲。
国松和长松丸两个扑着蝴蝶嬉闹跑远,周围跟着一堆侍从,阿福也没担心,静静盯着池水发呆,享受片刻的宁静。突然,一双小手轻轻握住了自己,转头看见是竹千代,温柔一笑:“竹千代学完了?要不要去跟弟弟们玩耍?”
竹千代摇摇头,他很开心只有他跟母亲两个人,想到母亲刚才盯着池水,好奇问道:“母亲大人很喜欢鲤鱼吗?”
“喜欢,望着美景心灵总是能求得宁静,不过,母亲更喜欢竹千代哦!”
听了母亲的话,竹千代小脸微红,嘴角翘起:“我…我也喜欢母亲,喜欢很久很久了…最喜欢母亲大人了!”
阿福心中酸软,眼眶一热,蹲下身子抱住他,感觉到孩子将头依偎在自己肩上紧紧回抱自己,更是愧疚痛苦。
竹千代,你一定寂寞很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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