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铁门在自己面前关上, 温芳芳快气炸了。
傻逼, 等着吧, 她非进去摘几个果子不可!
温如昫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 安心在果园里忙活到傍晚,抱着刚摘的苹果回家吃饭。
饭桌上, 他说起了下午的事,卫延一听,顿时没胃口了,筷子一撂:“所以你说了两句就放她走了?”
温如昫不敢答话,直觉老婆心情不太美妙, 但温芳芳总归是个女孩子, 大腿还没他胳膊粗, 他总不能把人打一顿。
“不痛不痒的说几句,你以为她就不会再去果园偷东西?”
温如昫:“……”他还真是这样想的, 女孩子脸皮薄, 被当面说了应该、大概、可能不会再犯?
卫延恨铁不成钢,吃完饭, 没洗碗, 扎进储藏室翻出一瓶高效杀虫剂,穿好防护服、戴上手套、眼镜、口罩,背上喷雾器就出门了。
喜欢偷,我让你偷个够。
温如昫忙跟上,大冬天的,这么冷, 出去别冻伤了:“延延,等等我。”
卫延不想等,可狗男人个子比他高,腿也比他长,没走多远就被追上。
“延延,你去干嘛?”
卫延现在看狗男人不太顺眼,说话语气也冲:“看不出来吗?我去给果树喷药。”
“好好的,树又没生虫,喷什么药?”万一喷多了,吃的时候把自己毒到……
“我想喷就喷,少管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管你,可喷完药至少要挥发七天才能采摘,你这几天不吃水果了?”
“老子不吃!”他今儿就和温芳芳卯上了,情愿杀敌八百自损一千,都不愿意让她占一点便宜。
温如昫被凶得不敢说话,亦步亦趋的跟到果园。
卫延被踩到脚后跟,回头又是一阵凶:“离远点,我要兑药了。”没看见他在给杀虫剂开封,药剂挥发出来不怕中毒?
温如昫退到十米外:“延延,比例不对,水和药的比例是1:1500~2000。”他老婆兑水的比例有1:100吗?
“闭嘴。”
温如昫:“……”
眼睁睁看着老婆给果园里的苹果水、橙子树、柚子树之类的全喷上高浓度杀虫剂,温如昫终于反应过来。
他老婆这是认定温芳芳会再来偷?
喷完药,卫延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
不偷就算了。
偷的话,哼……
回到家,两人都用肥皂仔仔细细洗了一个澡。
温如昫不怎么怕冷。
卫延倒是冻得够呛,缩成一团,跟淋了雨的小猫似的,半天都暖不回来。
温如昫把他整个抱在怀里,搓揉着冷冰冰的脚丫子,小心翼翼的哄:“延延,乖,不气了,气大伤身。”
卫延不说话,他是自己想生气吗?
“真的,其实没必要喷药,她被我骂了一顿,肯定不会再来。你看现在搞的,自己吃不着果子,还挨一场冻,划算吗?”万一感冒,还得难受很久,那不就亏大了。
“我乐意。”
“好吧,好吧,你高兴就好,乖,来亲一个。”
还想亲,亲个屁,卫延一巴掌拍开男人凑过来的大脸,被子一掀,缩进去:“亲你妹去吧。”
温如昫也挤进被子里:“我亲她干嘛,我就想亲你。”
“手拿开。”
“我不。”
“那里……不许……”
木制的床架吱吱呀呀响起来。
卫延好好体会了一把床头打架床尾和的滋味。
下半夜的时候温如昫去拧了热帕子给老婆擦身。
卫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任由男人把他翻来覆去:“好了没?”
“好了,好了”,温如昫将帕子扔进洗脸盆,钻回被窝。
一道白光在窗口闪过。
紧接着是爆炸般的雷声。
接连不断的雷声响彻云霄。
卫延被震得一哆嗦,条件反射的把脸埋到男人怀里。
温如昫紧搂着他:“不怕,不怕。”
“要降温了,快去把羽绒被和棉被翻出来。”卫延睡意全无,他清晰的记得,就在这场罕见的雷雪过后,极寒降临了。
漫天风雪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
谁能料到南方还有万里雪飘的一天?
上辈子这时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看见雪。
没感到浪漫,只觉得毛骨悚然。
当时整个员工宿舍的人都爬起来了,大家披着发黄的旧棉被挤到一起。
哆哆嗦嗦的思考着:他们会被冻死吗,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无孔不入的严寒时刻折磨着所有人的神经。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天终于亮起来,雪终于停下。
大家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他迫不及待推开窗,将手伸到窗外,感受着日光洒在手上的温度。
厨房老杨发出一声惊呼。
他回头,看见老杨无措的抓着自己被冻掉的耳朵。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寒气渗过窗户缝隙钻进屋内。
卫延冻得缩起脖子,又踹了男人一脚:“还不快去。”
温如昫赶忙去了。
搬回来两床羽绒被,两床厚实的棉花被。
棉花被子垫在床单下面,羽绒被搭在原来的被子上面。
盖得这么厚实,两人还是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卫延手脚都僵了,缩成一小团蜷在男人怀里。
温如昫真怕他老婆冻坏:“延延,躺着冷,要不咱们起床煮火锅吃?”
卫延不想动,他脑子很清醒,但身体恨疲惫,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叫嚣着想休息:“不。”
“乖,听话,再躺下去说不定会冻感冒。”
温如昫难得硬气了一回,硬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考拉抱着穿衣服穿裤子。
卫延足足裹了三件羽绒服,厚得活动都不方便,然后才被狗男人抱去厨房,搁在凳子上。
柴火生起来,橙黄色的火焰在黑暗中跳动。
温如昫翻出了一包火锅料。
锅烧热之后倒少量油,然后将火锅料放进去翻炒,炒香了再加一瓢水。
等水沸腾之后加入土豆片、莲藕、午餐肉、青菜、豆芽和泡发的木耳。
煮上二十分钟就差不多了。
屋外寒风呼啸。
屋内两人围着锅吃得大汗淋漓。
卫延辣得嘴唇通红,不断抽气,他又往灶里埋了两个红薯。
火炭的余温慢慢将红薯烘烤出香味来。
吃了辣的,再吃个甜甜的烤红薯中和一下正好。
大雪足足下了半天,临近中午才逐渐停歇。
卫延困极,抱着热水瓶,回被窝睡了。
温如昫出去转了一圈。
村里情况很不好。
草棚子全被积雪压塌,那些没舍得花粮修新房的村民永远埋在了下面。
村里年纪最大的丁婆婆就是其中一员。
作为年逾期颐的老人,她曾多次上过本地电视。
每次电视台来采访前,她那两个儿子都会为了争夺她而大打出手。
而这,仅仅是因为电视台发的红包。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天上掉钱,不捡白不捡。
有好处的时候两兄弟都积极,涉及到养老娘,就没一个人吭声。
平时不养就算了,这次害老娘被积雪压死,怎么都说不过去。
八叔气得脸色铁青:“丁大,你说说,为什么不带你妈住新房子?”
丁家老大低着头:“她和我媳妇合不来,自个儿不愿意一起住。”
“丁二,你说。”
“她和我媳妇也合不来。”
“放屁,混账东西,你妈活了这么多年,村里哪个不夸她和善,什么合不来,我看是你们故意和她过不去。”
黄婆婆在一边帮腔:“丁大、丁二,你妈一个寡妇把你们拉扯大不容易啊。你们上学的钱可是她天天半夜起床做豆腐攒出来的。”
丁大听得不耐烦,做豆腐攒学费怎么了,哪家不送小孩去上学?
他妈但凡有一点本事,也不用累死累活,说到底,还是自己太笨,怪不了别人。
现在人都死了,还来翻这些旧账有什么意思,要他偿命?
丁二倒是有一点愧疚,但也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
他三个儿子都结婚了,老大家的今年还生了一对双胞胎,一家10口人,挤在两间小小的铁皮房里,转个身都困难。
再加个老娘,还不得发人瘟。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确实很无奈。
八叔又问:“你们这样做,就不怕家里的小辈有样学样?”
丁大眉头竖起:“他们敢。”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都这样做了,他们还有什么不……”
丁二打断八叔的话:“八叔,你想让我们怎么办?”
“不是我想,是你们自己想想该怎么办。你妈怕你俩受继父的气,守寡七十多年啊,一直挺着没再嫁,你们还这样对她,也不怕天打雷劈。”
丁大说:“八叔,你说得像我们一直没养过她一样,我们不养,她早饿死了。”
“她养你们还差不多”,村民们七嘴八舌说开了。
以前镇集市还在的时候,丁婆婆一直绣鞋垫去镇上卖,有时候能卖一二十快钱,有时候运气来了能卖一百多块。
一个瘦巴巴的老太太,吃得少,也没什么购物欲,还不是把钱全部给了儿子。
两个儿子呢,买了肉都要趁老娘去镇上摆摊的时候才吃。
自个儿吃得红光满面,老娘饿得面黄肌瘦。
逢年过节也不见给老娘买件新衣裳。
像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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