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红梅瞬间软了。
瘫坐在地上, 抱着鞋, 嘴唇哆嗦, 喃喃着:“我就打了一下, 就一下,兔崽子脾气为什么那么大?以前我爹打我厉害多了, 手腕粗的棍子啊,直接往背上敲,敲得我直不起腰。”
“那时候我都没跑,兔崽子挨一下就乱跑,早知道, 早知道我就不打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
小毛驴他妈看见狼毛心里怕。
她们两个妇道人家, 手脚无力, 也没带啥武器,万一遇上狼只有送菜的份儿。
她忙拖苟红梅下山, 可苟红梅瘫着拖都拖不动。
“红梅, 你等会儿再哭,咱们先下山找人打狼, 万一孩子还没死, 你一耽搁……”
“对,找人打狼,找人打狼,兔崽子肯定没事”。
这下不用人拖,苟红梅一股脑爬起来,跑得比兔子还快, 小毛驴他妈追都追不上。
嘱咐完老婆注意安全,温如昫匆匆跟着俨青阳去基地找士兵。
同行的还有十多个村里的男人。
狼一般成群结队活动,人多遇上了才有资本拼一拼。
到达基地已经一点过。
士兵们正喝着颜色怪异的野菜糊糊,听说有狼非常高兴,提都没提要粮食,只说死狼归他们就打报告申请车辆和子弓单。
基地领导也馋狼肉,批得很快。
一行人坐上小卡车重回村里。
卫延烙了板栗饼,用牛皮纸裹着,和其他大娘小媳妇一起在村口等自家男人。
男人们出去得太急,大多还没吃午饭。
不吃饭哪儿有力气打狼。
家里宽松的就蒸了玉米馒头和包子带出来,不富裕的也做了野菜窝窝头,都是些能顶饿的东西,不像平时喝点稀稀拉拉的糊糊就对付一顿。
见卡车停下,一群人立刻围上去。
姜军给原杰做了腊肉包子,一掏出来香得周围的人口水直流。
好些人眼红,但没人说不中听的话,姜家壮小伙儿多,惹到了是个麻烦事儿。
有对比,卫延做的板栗饼就不再显眼。
他从怀里掏出还热乎的板栗饼和银耳汤,再凑到男人耳边,轻声道:“昫哥,别傻不愣登冲前面,走在后头,知道不?”
“知道了”,温如昫吃着甜甜的板栗饼,心里也是甜的:“你吃了吗?”
“还没,等会儿回去吃”。
“你不用守着我,回去吧。”
“吃你的,少啰嗦。”
士兵们非常羡慕,他们大多是单身汉,以前觉着有个人管东管西不自由,这时候看村里的老少爷们吃饭都有人操心,又觉着找个对象挺好。
有心思活络的就开始打听村里还有没有未婚小姑娘、小伙子。
要是谈成了,以后自己在基地值班,对象在村里种地,还不美滋滋。
苟红梅哭着就跪下了:“求求你们快去救我儿子。”
小毛驴他妈忙扶她,急归急,你饭都不给人家时间吃,谁乐意?人家又不欠你的。
村里的男人们被跪得不好意思,三两口吃完饼子,翻上卡车后座。
温如昫给老婆理了理帽子:“我走了,回去一定记得关好门窗。”
“知道了。”
这天大伙儿一无所获。
一两个小时想把狡猾的狼群翻出来实在不现实。
因着有卡车,大家冒着雪还找了近半个小时,实在冷得受不了才开车回去。
士兵们没回基地,回基地浪费汽油,直接分散开,住村民家里。
跟着温如昫进家门的是矮个士兵。
别的人家他不了解,这户挺大方的,为了住进来他和高个士兵还打了一小架:“我叫王瑞冬,今天打搅你们了。”
“说什么打搅,你们是来帮忙的,我们该谢谢你才是”,卫延盛了两碗煨着的蔬菜汤端上桌。
热腾腾的蔬菜汤下肚,王瑞冬感觉浑身都暖起来,生了冻疮的手脚有点发痒,弄得他想挠挠。
卫延看他穿的袄子薄,给炭盆里又加了一些炭。
一热起来王瑞冬就更想挠冻疮,为了分散注意力,他撸起袖子就去劈柴了。
上回沈益春劈的柴都还没用完,又来个劈柴的,他们家是不是专招劈柴机器?人家忙活了,卫延也没脸再用青菜打发,晚上特地煎了三个荷包蛋。
鸭子营养好,下的蛋也大,吃得王瑞冬特别高兴,睡前都没舍得刷牙。
回味着荷包蛋的滋味,他做了个梦。
梦里回到从前,他才十多岁,刚刚读初中。
他妈每天早上都给他煮两个白水蛋补充营养。
他嫌蛋黄噎得慌,偷偷把蛋黄丢进垃圾桶。
好好的蛋黄怎么能丢进垃圾桶?末世一来蛋壳都没得吃,他急得不行,拼命想阻止,然后就醒了。
窗外天光大亮。
等在村里忙活完又得回基地喝野菜糊糊。
唉,好想揍曾经不吃蛋黄的自己。
吃过午饭,大家继续搜山。
卫延闲着没事干,把家里羽绒服上的仿真毛领拆下来用雪搓洗。
以前他在网络视频上见过有北方人这样洗貂皮大衣,一直没机会实践,现在搓着感觉还挺好玩。
搓得正欢,温芳芳就来了。
“温如昫,狗杂种,给我滚出来。”
胆子大,还敢上门骂,卫延真搞不懂她哪儿来的底气。
正好昫哥不在,新账旧账一起算。
拿上镰刀,卫延打开门。
见着刀,温芳芳有点怕:“贱人你想干嘛?”
卫延一脚过去,把她踹地上踩着:“我不想干嘛,是你想干嘛?这么嚣张,你是不是觉得自个儿是宇宙中心,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所有人都得听你的话?”
说一句,卫延就用刀背在她头上敲一下:“偷了我家的水果还这么猖狂,真以为我们怕你?再骂一句,信不信我把你脸划花?”
“毒苹果好吃吗,今天来是还想再吃一次?”
温芳芳吓着了,她没想到这死狐狸精敢打她,她可是温如昫的妹妹:“哥,救命,救命。”
“别叫了,你叫破喉咙都没用,昫哥不在家,你不知道他们打狼去了?”
她真不知道,家里一团乱,哪儿有空关注外界:“放开我,我哥回来不会饶过你的。”
“哇,我好怕哦,把你舌头割了怎么样,割了舌头你就没法告状了”。
得亏看的电影多,不然卫延还真想不出这么变态的话:“或者把你嘴缝上,用烧红的铁针和金属丝缝,针够烫的话瞬间就能把伤口烫熟,不会出血,比割舌头干净些。”
“我不告状了,不告状了,求你放了我吧。”早知道狐狸精这么凶,她哪儿敢惹。
“不行,我不相信你”,卫延顿了顿:“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死,死人才不会说话。反正现在有狼,我把你弄死丢山上,要不了多久狼群就会把你的尸体拖走,谁都不会发现我宰了你。”
一股尿骚味儿溢散开来。
卫延低头,温芳芳裤子湿了一大片。
真不禁吓,他还没演够呢:“咦,你好脏,好恶心。”
温芳芳不敢反驳,卫延嫌弃的踢踢她:“滚吧,太脏了,我都不想碰你。记住了,下次避开我走,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温芳芳连滚带爬的跑了。
卫延好心情的回去继续搓领子,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后山上响起接连不断的枪声。
临近三点,男人们带着狼尸回村。
为了给卡车省油,除了司机和伤员,其他人都是跟在车屁股后头跑回来的。
狼血顺着车尾往下淌,滴滴答答流了一路。
昏迷的蒜头和狼尸躺在一起,他左臂被吃光了,胸腹的肉也被撕掉一大块。
士兵们是在母狼窝里发现的他。
当时几只小奶狼正在舔食他伤口里流出来的血,一边舔一边试图用刚长出的小米牙咬下肉来。
这样都没醒,大家都觉得他活不成。
这么小的孩子,还没看过世界,想想就叫人心酸。
苟红梅看见蒜头这样快疯了,怨恨的盯才从山上下来的男人:“你们昨天为什么不继续找?昨天找到蒜头也不会这样,你们这群杀人凶手,赔我儿子的命。”
俨青阳开口:“红梅姐,蒜头这样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我们都尽力了,昨天雪太大,确实受不住,再找下去大家都得冻死”。
“你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哪里冻死了?你死一个给我看看,可怜我的蒜头,他还叫你一声叔,你就这样害他。”
“臭娘们,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黄海生忍不住了,蒜头才那么点大,看他出事大家心里都挺不是滋味,忍着苟红梅,没想到越忍她越来劲:“都说了雪太大,没办法,还当没听见耍浑,耍浑有用吗?”
苟红梅扑上去就要撕烂黄海生的嘴,黄海生反手就是两耳光:“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少在这儿蹬鼻子上脸。”
挨了耳光,苟红梅不敢乱攀咬人了,趴在蒜头身上呜呜的哭。
姜伟眼尖的发现她头发花白了,明明前些日子遇见都还是满头黑发。
也是可怜人。
被骂出来的火气降下去,拉拉黄海生:“算了,别和她计较。”
黄海生摸摸脸上被挠出来的印子,转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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