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愈发玄乎, 要不是亲自策划了这件事儿, 卫延都以为他们说的才是真相。
有这么一群自来水, 不用他去引导温姥姥‘土地菩萨’的名头也坐稳了。
了结一件心头大事, 卫延放松下来越发觉得困,强撑着时不时应和两句敷衍欢天喜地的村民。
大伙儿觉得有菩萨保佑, 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卫延心知他们高兴得太早,男人每天顶多能产出四五滴灵液,这么点灵液泡出来的种子足够多少人种?
在村民的翘首以盼中,温如昫终于推着板车走进门。
院子里爆发出一阵欢呼,正准备分水的俨青阳被挤到一边, 他满头雾水, 拉着卫延问:“这是怎么了?”
卫延顶着两个黑眼圈, 有气无力的说:“别问我,我好困, 去问小芬婶。”
俨青阳四处搜寻, 他娘正拉着温如昫的手,语无伦次的说着些什么。
温如昫被村民围着, 求救的望向老婆, 卫延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偷摸开门进屋。
接下来无非是商量怎么分粮种,昫哥自己弄出来的自己分。
躺在柔软的床垫上,搂着肉嘟嘟的狗崽,卫延再次陷入梦乡。
小憨四肢摊开,摊成一张毛茸茸的小狗饼, 甩甩尾巴,也睡了。
温如昫被热情的村民拉着商量到凌晨才得以脱身,屋里静悄悄的,老婆面颊红润,小憨仰躺着,肥肥的小肚皮随着呼吸起伏。
他先把碍事的狗儿子拎到床脚,再抱住沉睡的老婆滚了一圈,和人打交道真是累,比秋收还累。
卫延热得挣扎了几下,挣不开也就任他去了。
一觉睡到次日傍晚,卫延神清气爽,呼噜噜的喝着凉稀饭兴致勃勃朝男人打听昨天的商量结果。
温如昫两口将碗里的稀饭喝光:“粮种分成两份,一份全村按人头平分,另一份交给基地充当春季保护费。”
商议的过程有些不太愉快。
以温芳芳为首的小部分村民不赞同交一半给基地。
温芳芳口口声声说姥姥是她亲奶奶,一个人就想要四分之一。
谁给她的脸?
温如昫真是恶心透了,头一次揍了她。
温芳芳哇哇大哭,没一个村民帮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温如昫更受宠,帮了温芳芳,万一土地菩萨不保佑他们了怎么办?
再说其实他们也挺想揍温芳芳。
拢共一百五十斤粮种,开口就要四分之一,剩下的还得交一部分给基地,每户分到手的粮种连半斤都不到。
不交基地更不可能。
基地有木仓有子弓单,能自己饿死,干看着他们吃饱饭?
赞同温芳芳的人真是脑子被屎糊了。
这些温如昫没说出来让老婆心烦,他吃完饭就去果园把分到手的玉米粒种下。
其他村民种得更早,此时漫山遍野都已冒出绿油油的小苗。
小毛驴拿着尺子在给玉米苗量身高。
他们家里的粮食快要耗尽,傍晚煮的‘玉米糊糊’清得能照出人影,在肠胃里打个滚就没了。
他肚子又开始咕咕叫,旁边的肖云杏摸摸儿子的头:“乖,忍一忍,过段时间采摘了给你烙玉米饼吃。”
小毛驴兴奋的抬头:“加白糖吗?”
肖云杏抚摸的手一顿,改拧住儿子耳朵:“想得美,家里哪儿有白糖,把我加进去你吃吗?”
“哎呦,妈妈,疼疼疼,不加就不加,凶什么凶”,母老虎。
隔壁地里的卫峰撇了撇嘴,对着女儿说:“等苞米熟了,爸爸也给你烙玉米饼,加糖的玉米饼。”
小禾苗高兴的咧嘴笑,等爸爸烙了糖饼子,她分一半给小毛驴吃。
八叔和村里其他几个年轻后生把剩下的粮种送去了基地。
基地开始不以为然,看八叔说得信誓旦旦,勉强给了他一个机会证明。
八叔拿锄头就在基地门口挖起地,很多人出来看热闹,基地食物越来越少,失业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无聊。
八叔一点不怯场,将种子种下去,老神在在的坐在村里的板车上抽起烟。
这根烟他存了两年,平时就拿出来闻闻味儿,没舍得抽,今天是个好日子,是时候拿出来炫耀。
守门的年轻士兵们闻着味儿受不了,老头就得意吧,过会儿出不了苗,有的是时间哭。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围观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太阳沉下山,月亮升起来。
冷清的月光洒在八叔身上。
老头捏着烟屁股,睡得口水直流。
士兵们也打起哈欠。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出苗了。”
这句话好比冷水滴进油锅,人群顿时喧闹起来。
“让开,让开,我看看,真出苗了。”
“绿油油的长得真好。”
“菩萨保佑哦,明儿得去给土地菩萨上柱香。”
几个士兵眼睛瞪得比牛还大。
屏住呼吸走过去,轻轻碰了碰刚刚顶出地面的小苗,眼泪立即就下来:“是真的,真是玉米苗。”
“快去报告领导。”
“小刘,你腿脚快,你去。”
刘开德应了一声就往综合办跑,他爸有救了。
为了把吃的留给孩子,老头两天没吃东西,饿得都站不起来了。
基地说得上话的领导全都很快赶来。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地里的玉米苗又往上冲了一寸。
一把手谢昂当即拍板接下来两个季度的保护费都不收了,亲兄弟似的拉着八叔的手:“老哥哥,劳烦你再讲讲粮种是怎么来的?”
八叔含了含烟屁股:“事情要从四十多年前讲起。”
当下八叔就把昨晚村民们说的那些经过融合加工说起来。
先说温姥姥活着的时候怎么怎么善良,再说她死后发生的异常。
什么一条金龙从温家飞上天,八抬大轿抬着土地菩萨巡村、土地菩萨给子孙后代托梦等等。
基地领导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谢昂本来就迷信,这下更是深信不疑。
他是个农村娃,年少的时候跟着爷爷奶奶住在乡村,那时候夏天最爱的就是拿竹竿粘知了猴和下水摸鱼。
有一次他和其他小毛孩子一起去摸鱼。
大伙儿脱得赤条条的,跳下水,不知怎的就比起了水下闭气。
他因为闭气太厉害被赶上岸当起裁判。
其他小孩捏着鼻子沉下水,刚过了不到十秒胖二娃就哭着挣出水面:“有东西拉我脚,救命,救命。”
听见哭喊小孩们陆续浮出水面,他环顾一周,大家都在,没人去拉胖二娃:“别装了。”
“救命,救命……”
胖二娃脸都白了,不像装的,他们赶忙去拉住胖二娃的手,拉胖二娃的东西力量奇大,他们七个人都没拉赢。
幸好有大人路过,不然他们几个说不定全得交代在哪儿。
大人说是胖二娃是被水草缠住了脚腕,他不信,水草怎么会缠出手指印?
一群基地领导跟着八叔回村拜菩萨。
土地庙的地砖被村民们擦得一尘不染,温姥姥的坟前插满香和蜡。
连接土地庙和温姥姥坟包的玉米苗在晚风里舒展着身姿。
在果园干活儿的温如昫也被喊到土地庙,到了才发现温芳芳和苏萍居然也在。
温芳芳黏在沈益春身旁,一副小女儿姿态。
沈益春烦透了,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原先设想的套话完话就和这女的拉开距离,如今……真要那样舅舅就得和他翻脸。
“小温,快来坐”,八叔热情的招呼温如昫。
温如昫哪儿好意思,一群三十往上的中老年站着,他一个年轻小伙儿坐着像什么话:“有什么事儿站着说吧。”
谢昂也不摆领导架子:“小温,你愿意到基地实验室工作吗?”
“不去,我大学都没读,去干嘛?”
“我们决定在实验室单独划个办公室出来供奉土地菩萨,你去的话就负责每天早晚上香。”
温如昫:“……那我也不去。”
“为什么?”
“我老婆在村里。”
“可以把你老婆安排成助理。”
“算了,我俩在村里挺好的。”
“他不愿意去,我愿意”,温芳芳跳出来:“我是奶奶的亲孙女,奶奶也会保佑我。”
谢昂还真有些意动,温如昫真是服了温芳芳,基地的便宜有那么好占?供不出个一二三来,能让你白占便宜?
“地里还有活儿,我先走了。”
温芳芳讨价还价的声音消失在身后的空气中。
温如昫回到家,卫延刚包好饺子。
韭菜鸡蛋馅和午餐肉豇豆馅的各一半。
“昫哥,去烧火。”
“好,等我洗把手。”
饺子放上蒸锅,卫延又开始调蘸料。
大蒜拍扁剁碎放入碗中,加辣椒面、花椒面和白芝麻,然后将烧热了的油倒进去,迅速搅拌均匀,等油凉了再加一点香醋、放上葱花。
锅里飘出来的蒸气模糊了温如昫的双眼。
恍惚间他在卫延身上看到了姥姥的影子。
小憨闻到香味开始躁动,用小身子磨蹭爸爸的小腿。
卫延差点被它绊倒:“倒霉孩子。”
小憨鼻腔里发出嫩嫩的撒娇声,卫延被磨得心软,先弄了一点剩下的午餐肉喂它。
小憨吃得摇头晃脑,尾巴翘得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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