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半,卫延怀疑自己昨晚简直被狗男人下了降头。
嘶,疼,肯定被嘬破皮了。
温如昫早就醒了。
今早鸭子在后院叫个不停,他披着衣服出去看,嘿,竟然下了两个蛋。
两个鸭蛋小小的,白白的,挨在一起。
他捡起来煎了荷包蛋。
回来看看老婆,还没醒,又脱了外衣转进被窝。
老婆嘴唇有点肿,脸颊红彤彤,脖子和锁骨上全是印子,看得他愧疚又心疼。
哎,老婆怎么这么娇。
他明明已经很轻很轻了。
卫延睁眼就看见狗男人的大脸,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就被抱起来。
温如昫邀功似的带着他去看桌上的两个煎蛋:“延延,我们的鸭子生了。”
卫延:“……怎么?你在暗示我不会下蛋?”
温如昫:“……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当然知道不是那个意思,就是看不惯狗男人的笑脸,凭啥他浑身不利索,狗男人反而容光焕发,采阳补阳也该是他被补啊。
温如昫又凑到老婆耳边:“延延,乖,不气了,我去煮面。”
“去吧”,看着就烦。
面是肉酱面。
腌肉切成碎粒放锅里大火翻炒,炒出香味了再放泡得酸酸的脆萝卜、泡椒、洋葱和生姜,起锅时放点豆瓣酱,色泽鲜亮又喷香。
泡椒只放了两个,也就提个味儿,吃起来一点都不辣。
凉了的荷包蛋煎一煎,盖在最上面。
然后再撒一点点青翠的小葱。
卫延呼噜噜干掉一大碗,感觉还没太吃饱,又指挥着狗男人洗了两个水蜜桃。
咬着甜甜的水蜜桃,他想:必须得节制,干那事儿太费营养。
天天吃这么多,家里说不定会断粮。
“昫哥,稻子还有多久能收?”
“快了。”
“今年稻子结得怎么样,够不够咱俩吃?”
温如昫被问得心虚,现在果园那点是肯定不够的:“够啊,问这干嘛?”
卫延盯着他的脸:“你觉不觉得我今天吃得有点多。”
温如昫被问得摸不着头脑,饿了就多吃点呗:“不觉得。”
卫延:“……我说认真的。”
“好吧,是有点,只有一丁点。”温如昫有点懂老婆的意思了:“延延,你放心,我养得起你,咱们地里的粮食,再多两个你都吃不完。”不够吃再催点出来就是了。
卫延赏他一个白眼:“你还想三妻四妾?”
温如昫赔笑:“没有,没有”,一个娇娇都哄不过来,再来几个怎么受得了。
慢吞吞吃完早饭,平平也来了,小孩是来辞工的。
他很兴奋:“延哥哥,镇上来军队了,很多很多大卡车,很多很多士兵,我和弟弟要去孤儿院,以后就不能帮你放鸭子了。”
士兵?谁知道是不是正规军,G家都没了,制服还不是随便乱穿:“孤儿院呆着吃不饱的话,你就回来。”
“嗯”,平平脸蛋红扑扑的,他犹豫了一下,才问:“延哥哥,孤儿院在招厨师,你要不要去应聘?”
“不去”,眼下军队刚来,乱得很,临近的其他镇上肯定也有些小组织在修建基地,说不定哪天抢地盘就要干上几仗。
“哦”,平平有点失望。
卫延摸摸他脑袋,回屋抓了一把椰子糖出来塞给他:“自己放好,肚子饿的时候吃两颗。”
椰子糖放太久都有些化了。
糖浆和包装纸黏在一起。
平平捏了一颗舔舔,还是那么甜。
等小孩儿离开,已经是十一点半,两人收拾收拾,洗把脸准备去吃喜宴。
本来现在天气还热,穿件薄衬衣就行,但脖子上的印子迫使卫延穿了件高领毛衣。
热啊,走几步汗就出来了。
温如昫觍着脸赔笑,一手拎竹篮,一手给老婆打扇。
竹篮里有一斤板栗和一根两百克的猪肉火腿肠。
火腿肠还有一天就要过期,不过现在没人在乎这个。
温如昫记得姥姥讲过她小时候。
那时战乱刚过,百废待兴,G家穷,老百姓更穷。
饭都吃不饱,更别说吃肉。
可越穷,人就越好面儿。
村里有个男人就去猪肉摊上买了一小块儿猪皮。
下锅煎熟,挂在灶头,每天吃完野菜汤后取下猪皮在嘴巴上抹抹,然后出门溜达转圈。
村民看见他嘴巴上有油就会故意打趣:“呦,今天吃了肉啊?”
男人得意的点点头,昂首挺胸的继续去其他地方转。
等他一走,村民们就哄笑起来。
天天吃肉哪儿还会瘦成长竹竿?
那时办酒席也没人送钱,水果糖和肉就是最高级的礼了。
收到水果糖或许还有家长舍得给孩子剥几颗。
肉是不到最后时刻绝对舍不得吃的。
三两鲜肉从这家拎到那家,那家再拎到另一家。
送来送去,鲜肉放成了风干肉,绿毛都长得有一寸厚。
生了绿毛的肉,也没人舍得丢。
烧热水洗洗干净,切片煎了就是一道待客的硬菜。
怕小孩儿上桌盯着肉吃,主家通常不会让自家小孩上桌。
客人也不好意思吃肉,再馋也得顾面儿不是,吃一口馋虫勾出来了那还得了,干脆不吃了。
请客人来了光吃素算怎么回事,主人就要劝肉,劝来劝去谁都没好意思吃,最终还是剩下进了主家小孩的肚子。
时代发展迅速。
大伙儿都脱了贫,家家户户养起鸡鸭鹅。
早上吃蛋,中午烧肉,晚上吃鱼,隔三差五还宰只鸡炖汤补补。
很多小孩被惯坏了,养成挑食的毛病,肥肉不吃,羊肉不吃,鸭肉不吃,味道重的都不吃,就爱吃猪瘦肉。
肉粥煮好还得大人端碗追在屁 股后头喂。
不合胃口的话一口都不肯吃。
反正家里零食堆着,不吃饭他们也饿不着。
眼看日子越来越好,没成想一场地震又震回几十年前。
也不知道他今天送去这根火腿肠赵大宝舍不舍得吃?
赵大宝当然舍得,娶个娇滴滴的美女老婆,他乐得都找不着北了,一接到火腿肠就立马递给他妈让切了加个菜。
赵满月舍不得,把火腿肠拿到自己屋,切了半截留下,另外半截才拿去厨房,剁成酱,做了道炒三丁,胡萝卜、玉米多,火腿肠几乎看不见。
就这样,上了桌还是引得在场的小孩频频偷看。
也不怪小孩只盯这一道菜,实在是桌上其他菜见不着一点油星。
水煮的玉米棒子一桌八个,水煮红薯也是一桌八个,野菜糊糊一桌一盆。
玉米棒子和红薯偶尔吃吃还是挺香甜的,天天吃谁受得了,这些东西都刮油,越吃肚子里越没油水,越没油水就越容易饿。
以前大伙儿顶多吃二两米饭就饱了,现在一顿吃半斤都打不住。
温如昫拉着老婆找了桌人少的坐下。
还没到十二点,主家没说开席,大家都没动筷子。
但有的小孩已经去厨房拿了勺子,围好口水兜,只等一声令下,就磨勺霍霍向三丁。
赵满月请的客人多,除了他们村的,还有其他村的朋友。
多一个人,就多收一份礼嘛。
家里实在没什么好东西,就指望着收礼给儿媳补身体了。
早点养好也早点给她生个大胖孙子抱抱。
章韵笑得有些勉强,她一个年轻女大学生,幻想的结婚对象都是高大帅气的有钱帅哥。
赵大宝这样的,放以前,追她十年她都不会赏一个笑脸。
但现在没办法,工作找不着,要吃饭就必须嫁人,不然谁脑子进水了会白养着她,她也不认识别的男人,只能嫁给赵大宝。
虽说赵大宝听她的话,但看看那张脸终究还是意难平。
瞥见卫延,她眼神闪了闪。
一群黑不溜秋的庄稼汉里混进这么个人,简直像鸭群里落了只白天鹅。
她觉得卫延多半也是和她一样走投无路了。
瞧着一脸的不高兴,旁边还有一个泥腿子在说话哄。
她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又是惋惜,又是羡慕,还隐隐有点嫉妒。
别看赵大宝现在对她好,到手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再多过几年,她在乡下风吹日晒,变成黄脸婆,别说哄她,不踹了她就不错了。
而且她以前有痛经的毛病,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是巧克力囊肿,会影响怀孕,彻底根治的话需要进行手术。
当时她男朋友都没有,又怕动刀疼,就只拿了一点药进行保守治疗,想以后打算结婚生子了再来考虑手术的事。
这下可倒了大霉,赵满月那死老婆子明里暗里提过好几次孩子的事儿。
万一她真生不出来,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其实卫延不高兴纯属是热着了。
汗水浸湿了毛衣,黏在身上难受得要死。
温如昫也挺不要脸的,依旧顶着乡亲们的目光给老婆扇风。
俨青阳看得牙酸,开口破坏了二人世界:“哎,你们听说没,镇上来军队了。”
温如昫看着老婆的脸,回答得心不在焉:“听说了。”
“他们现在在招人,你想不想去试一试?”俨青阳自己有点想去,虽然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娃,但地里的活儿他实在干不动,一个人去有点害怕,就想拉个人一起。
“不想”,自己种地自己吃多快活,干嘛要去别人手底下受管制。
“薪酬很丰厚,有咸鱼干,真不想去?”
这句话没吸引到温如昫,反而把周围其他年轻人吸引住了,咸鱼干啊,肉啊,煎着吃多香。
人群一窝蜂的围过来,七嘴八舌的向俨青阳打听。
能吸引其他人也算目达到,俨青阳解释说其实他也是听在家里帮忙的小孩讲的,那小孩今天来辞工,说要去孤儿院,还劝他去应聘工作。
说到这儿俨青阳有些难以启齿,娘的,小屁孩,管东管西还管到他头上。
他也知道自己在家吃白饭不好,但这不是以前没干过农活,他妈不许他下地吗?
用得着个三寸丁来说教?
村民们议论开来。
难怪之前帮忙干活儿的小孩今天没来,结果是因为镇上来军队了。
什么玩意,没良心,吃他家的,喝他家的,不来了也不说一声。
算了,算了,不计较,就当积阴德。
卫延意味不明的瞥了狗男人一眼,是人都逃不过真香定律,不然上辈子狗男人也不会混出个农业专家的名头。
酒宴上喜气更胜,村民们发自内心的觉得今儿是个好日子。
军队来了,好日子就要来了。
赶明儿去应聘看看,要是能聘上一个坐办公室的工作,就不用苦哈哈的下地。
还有乐观点的村民觉得说不定过几天就有人来发物资搞救援什么的。
之前村里遭过一次泥石流,过来救灾的士兵就搬了很多大米、牛奶发给大伙儿。
房子被震塌那些村民甚至做起军队免费帮修新房的美梦。
崭新的小楼修起来,电线一拉,就又可以看电视、玩手机。
哎,以前有电视的时候不爱看,吃饭的时候就开着听个声。
现在看不着才后悔莫及。
忙活一天回家,看着墙壁干瞪眼,多无聊啊。
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了?
军队怎么这会儿才来,反应也太慢了些。
那些灾民应该已经在组织遣送回原籍了吧?
卫延知道这些猜测没一样靠谱。
军队内部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搞救援?
一把手要是贪的话,他们村就坐蜡了。
眼看秋收临近,基地建好后军队保准会派人过来收保护费。
只交一次都是好的,万一他们村处于两个基地势力范围交界处,两头交,日子还怎么过?
章韵心思也浮动起来,有人招工,她就能找工作养活自己了,何必嫁给赵大宝。
今晚洞房先拖拖,万一应聘上她就再也不回来了。
正想着,门口就打起来了。
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人拿着石头扑到温大山身上。
温大山被扑了个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一下。
温芳芳吓傻了。
苏萍也吓傻了。
中年女人一边死命砸,一边哭骂:“畜生,你还敢回来。”
“臭女表子,你他妈谁啊,认错人了吧?”
“温大山,你就是烧成灰了,老娘都认得你。”
还真是找他寻仇的,温大山可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仇人,哎呦哎呦叫着想逃,但他常年坐办公室,力气哪儿比得上干惯农活儿的汪雪兰,不仅没逃走,还又结结实实挨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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