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薛大老爷还挺想让薛蟠脱离薛家和薛王氏的照顾, 独自体会无人可依的情景, 他薛大老爷的处境有些尴尬, 一个不小心命丧黄泉, 薛蟠好歹还能跟贾珍混一块儿。

    念及此处, 薛大老爷对贾珍没那么抵触了,想了想, 指派了个信得过的人去帮衬, 不管帮贾珍还是教薛蟠, 都是尽够的, 薛大老爷为此还特地又写了封信交代下,务必要尽心尽力得教。

    说实在的,有那份护官符在,贾珍的名头比他薛家更加好使,但贾珍明显胆小, 薛蟠胆子又大又不听劝, 让他见识见识从京城来的贾家族长什么架势,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连宁国府都不算什么,他们薛家皇商就更加不算什么,依靠史王贾薛那点名头横行霸道, 迟早惹祸上身还无人帮衬, 尤其在王家那般做派下, 吃干抹净让他大房彻底没落都有可能。

    这两封信快马加鞭送到金陵,彼时贾珍都到了宁国府祖宅,几十年没回来, 就算留了人看守,也看着有些破旧,可即便如此,跟宁国府比起来竟差得不多,占地更大园林更多,不愧是当初金陵豪族的住宅,文雅又大气。

    修正了十来日,正院几乎处理妥当,旁得留着慢慢弄,也不是那么着急,贾珍舟车劳顿回来看到这样一个祖宅,甚是满意,对留守的管家没多大意见就先梳洗休息去了。

    宁国府祖宅里的仆人其实并未见过贾珍,对上一任家主贾敬还有些印象,盖因这爵位交接得突然,贾敬又遁入空门无法带贾珍回金陵祭祖,而荣国府自个都自顾不暇,这才拖到今日回归。

    若非先蹭一蹭薛大老爷的东风,贾珍才不愿意吃这个苦回家呢,坐船简直要了老命,路上还差点遇见水匪,要不是他宁国府的旗号还有些作用,估计这回得栽里头,可不心惊肉跳。

    这一睡就是一整日,第二天日上三竿爬起身,就听闻薛家大哥儿薛蟠前来拜见,还带了他爹的信件。

    听见正事,贾珍赶紧收拾好让人到正厅相见,茶点瓜果不能少,可不能第一次见就丢了面子,据说这位小爷犟得厉害尤其势利眼,与王家作风相似。

    换上身妥帖外衫,金陵的春日没有京中那么冷,大多都脱下了厚重袄子,贾珍刚从船上下来那会儿还有些热得冒汗。

    打扮的富贵劲练的薛蟠薛大少爷学着纨绔的风,捏着把扇子岔开腿坐在正厅等着,一双黑眸打量四周,琢磨着贾家族长该是个什么模样,会不会比他舅舅威风八面。

    金陵贾家八房的老太爷们他也偶有见过,不太好相处,严肃又不怎么把他当回事,京里来的估计更加瞧不上他,老爷让他跟着珍大老爷会不会有些托大?薛蟠自个倒是想跟着这位混。

    跟着薛蟠来的,还有个不算太年迈的老掌柜,恭敬立在薛蟠之后,对薛蟠的坐姿不太满意,但并未提醒,这人是薛家的大掌柜,除却薛大老爷外最是能说话算数的人物,今日却抛下铺子跟着薛蟠前来拜访。

    这掌柜姓钟,在金陵也算是号人物,跟薛王氏不大对付,自然薛蟠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今日除了必要的话就没跟他说过,相看两厌都不为过。

    贾珍没耽搁太久,笑眯眯从后院走来,打眼一瞧虎头虎脑的薛蟠,还愣了愣,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不怕生,有些胆气。

    而薛蟠呢,瞪大眼不敢置信,就这?就这么个瘦弱的年轻人?比他家老爷还年轻,比贾家老太爷们姿态放得低得多。

    “蟠兄弟,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珍刚到金陵,还有许多不懂之处。”贾珍嘴上对着薛蟠说,两眼却看向中掌柜,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位是薛大老爷给他指的人吧。

    钟掌柜面对贾珍,态度和善许多,但没越过薛蟠与贾珍交际,薛蟠就是个大傻子,也知道人家看不上他,对钟掌柜才是垂涎欲滴,心里憋屈着不想说话。

    若贾珍姿态不放那般低,薛蟠未必敢如此不给面子,但此时的贾珍看起来真的毫无威胁,甚至都比不上他身后出来的金管家。

    贾珍本也不需要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孩儿搭理他,他想要的是搭上薛家的顺风船,索性直接对上钟掌柜,“这位想必是薛大老爷给珍安排的掌柜吧,珍从未做过什么事,心中惶恐才向薛大老爷求人,还请掌柜能指点一二。”

    说罢,拱拳就要拜,薛蟠又瞪大了眼,钟掌柜如何敢受他的理,连忙侧身闪避,结果薛蟠傻乎乎待着不动受了此礼,钟掌柜看着颇为郁闷又无耐。

    “珍大老爷说笑了,钟某只是个掌柜,本该听东家差遣,这是东家送来的信件,大老爷看过便知。”

    “有信交待珍就更加安心了。”贾珍急忙抽出来一看,简短几句话,回头看向薛蟠,“蟠兄弟你要跟着我一起办事?不嫌麻烦?”

    “父亲说你能教我点什么。”薛蟠不情不愿抿抿嘴,又上下打量贾珍一番,带着股嫌弃得味道。

    贾珍不在乎他一小屁孩什么想法,“成啊,只要你不嫌苦嫌泪就好,钟掌柜,不知珍该如何做这第一步啊?”

    连第一步都不知道该怎么做,薛蟠要翻白眼了,既如此他还不如跟着钟掌柜学呢。

    钟掌柜也得了薛大老爷的指点,必是要尽心指点这二位爷,不仅在调动粮草三,也在管辖仆人三,薛蟠自是没本事用人,贾珍同样不行,宁国府的祖宅没有想象中安全,好在贾珍带回来不少侍卫。

    焦大次番并未跟来,他嘴快不适合办事,贾珍把他训练的十来号青壮待在身边,也是怕自个出事,这要是被人套袋打了闷棍可不好,有十几号有功夫的人在身侧,动到他可不那么容易。

    钟掌柜沉吟片刻,“不若先去贾家老太爷那儿商谈修整宁国府的祖坟,并查看下祭田之类的祖务,趁着这段时间,让金管家通知各处店铺田庄准备好账本并过来见见东家。”

    “好,就这么办,这些事我都做老练了的,根本不在怕的,金管家,你也听见了,顺道通知下荣国府的管家,让他们也准备好,爷回头一道查了,赦大老爷交代过的。”

    贾珍对上金管家,态度完全不同,理所当然得吩咐,可一想这不是在京里,这金管家也不知靠不靠谱,索性又指了他带你的账房,“还有你,也跟着一道去,带上两三个侍卫,今儿个尽量把账本带回来。”

    那账房本就带着一叠子账本准备将功抵过再立一功呢,相当痛快就答应了,他哪个热忱的态度,让金管家有些蹙眉。

    钟掌柜看一眼,没说什么话,这些个眼神官司能看出很多东西,就看这两位也能不能注意到,贾珍表面看着什么都不懂,实际带得人给他足够的底气折腾。

    “奥对了,怎么其他八房没人来给本老爷接风洗尘?金管家没通知他们?”贾珍突然有此一问,颇为不解。

    金管家笑着道,“老爷,他们几房怕老爷您舟车劳顿,这才约好了时辰,准备为您在春风楼接风洗尘,春风楼今日都给包下了,只等着爷您去呢。”

    “春风楼?听着不太像正经名字,本老爷不去那等地儿,若是让赦叔知道本老爷一来就寻花问柳,估计能一鞭子愁死本老爷,你去包个好酒楼再请他们移驾,本老爷先去看看祭田。”贾珍说完,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笑着示意薛蟠和钟掌柜跟上。

    贾家的祭田没那么难找,随便指个人就知道路,贾珍没想让人带路,自个去看看才最真实,薛蟠看他这一动一静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个好去处喝酒不愿意给面子,也是怪人一个。

    倒是那钟掌柜看了看金管家,趁着人先走了,轻声说句,“你不指点下那几房?不来迎接是不是有些过了?这都被提出来自责了。”

    金管家十分为难得推诿道,“可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个下人,还能管着那几房的主子?”

    这明显给脸不要脸,金管家在金陵什么地位,钟掌柜都不想再搭理他,抬步跟上贾珍,留在后头的金管家收拢笑脸,冲着人呸了一口,“薛家的来凑什么热闹,以为自个什么东西。”

    出了府,坐上车,贾珍悠闲自在哼着小曲,薛蟠也上车了,钟掌柜在后头骑马跟着,贾珍见这小子依旧不做声,笑了笑道,“怎么,蟠兄弟对我有意见?板着张脸作甚?”

    四下无人,薛蟠想了想,问道,“你个傻子,有人请酒就去吃,何必不给脸又让自个破费,春风楼可是好去处,那儿的姑娘各个貌美如花,抱一天的楼子至少上千两,没点本事人家还不赚这钱。”

    “可我为什么要赏脸?他们都没来迎接我,我打他们脸不是应该的吗?好歹我也是一族之长,这么弄我很没面子,不打回去脸我不就矮人一截?本来辈分就够低了。”贾珍不乐意,“你也是个眼皮子浅的,什么酒都敢喝,初来乍到还不知什么情况呢,被人算计了去找谁哭?”

    贾珍又不缺酒又不缺银子,更加不缺女人,何必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薛蟠犹不服气,“可……可他们好歹算地头蛇吧,你一个京城来的,这么不给面子怕是难做成事。”

    “难做成事?我难道还指望他们?这么多年都生疏了,半点小事还敢劳驾,办大事能用吗?”贾珍啧啧嘴,“爷我是个苦命的,得回来处理祖宅的事,可他们也不能得罪我,回头跟我闹翻了,他们贾家的名号就不好使了。”

    “你要怎么整治他们?”说起这个,薛蟠来劲了,“他们在金陵可都土霸王一样,我薛蟠都不敢招惹,前头贾家六房家的小子踩死我一只金蝈蝈,还向我母亲告状说我欺负他,我母亲看他贾家不好惹,还训了我一顿。”

    贾珍看他愤愤不平得样,眼珠子一转,“要我教训他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顶什么用,得是欺男霸女之类的,最差也要侵吞良田放例子钱之类的,让我拿住了把柄,什么都好使。”

    “有啊,你们贾家欺男霸女多了去了,金陵好人家的姑娘哪敢出门,也就勋贵人家畅通无阻,”薛蟠说得很平常,贾珍的脸煞白煞白的。

    死定了,这几个旁支果然不是什么良善人,又打着他宁荣二府的名号做坏事,他贾珍给他们这群人顶锅,比给赖家顶锅都冤枉,见都没见过面,人家也未必听他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张氏之死小剧场--

    太子事败,大厦将倾,宁荣二府声势急转直下,荣国公重伤在身修养在家,即便是救驾,也没得到圣上任何宽慰,连着张太傅及几个尚书侍郎陆续下狱,朝堂一片惨淡。

    这是要开始清算□□和七皇子党了,好像除了四王八公外,不管宗亲还是文流,都被牵连下狱,各家紧闭门庭怕哪日官兵入府抄家。

    最终,在三王爷和六王爷的陆续审理下,大部分朝臣被放出来贬官出京,这辈子估计不会再受重用,少部分流放西北。

    张太傅一家首当其冲无一人幸免,连外嫁女都陆续被休回家,被判一道流放。

    荣国府的贾史氏本也想休了张氏,但贾赦死活不愿意,直接把张氏锁在屋里,谁都不能越过他进门带走张氏,张氏本来怀着孩子身体虚弱,听闻张家噩耗,一病不起整日凄苦。

    贾赦心疼得要命,想要入宫去找圣上求情,太子和七皇子的事跟张家关系不大,他们家根本不会参与其中,也无法改变两位大哥的想法不是?

    可贾代善不许他去,甚至用张氏的命威胁他不许他去,只要他一离开荣国府,张氏必定保不住,贾赦有所犹豫,心中难断,但张氏希望他去,她张家无人求情,只怕是连伸把手的人都没有,就这么上路可如何是好。

    最终,贾赦念及张氏肚子里的孩子都这般大了,估计老爷只是吓吓他,偷偷溜出荣国府想入宫,却在爬出府后被人套了袋关在一间柴房里整整两日,连水米都不给,一个跟他搭话的都没有。

    贾赦害怕极了,又饿又渴,晕过去后再醒来时,已经睡在了自己的床上,但外头一切都变了,张家在他溜出去的第二日被全家流放,张氏当日就难产血崩而亡,连他的大儿子贾瑚都因荣国府的慌乱无人发现失足落水,等被找到时早就断了气。

    一瞬间,贾赦觉得很窒息,怀疑是府里做的,又不敢相信,他的原配和嫡子竟然都死了,就留了个未足月的次子,还被母亲抱走抚养,他看都没看到一眼。

    不过两日而已,怎么就这般了。贾赦下意识跑到祖父祖母的排位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贾代善没有管他,伤养得差不多,从荣禧堂搬出来,独自一人在梨香院修养,平日不爱管府上时,府里全都是贾史氏和贾王氏在管,包括东院在内。

    贾赦察觉到有人动了他的私产,好笑得跑到老爷那儿质问,想把张氏的事问个明白,府里唯二做主的女人都讨厌张氏,张氏无缘无故提前生产又难产血崩,他那时候为什么不可以在。

    贾代善不想与他多说,只是提了句就此作罢免生事端。

    贾赦不服,就被威胁他唯一的儿子还在贾史氏手里,还好生劝诫说贾史氏好歹是亲生母亲,对贾琏是真的好,虽然心痛他的遭遇,但没办法,有些事该做。

    听到这句话,贾赦就知道那两日他被关在何处了,这让他感觉更加窒息,张氏和张家,他一个都保不住,过于无能了,这荣国府也没几个听他的,他好像真正成了局外人,什么都失去了。

    茫然不知所措去荣庆堂看贾琏,看着生母笑着逗弄贾琏的样子,好像真的发自内心喜欢,就更加矛盾不知所措,最终,把自己关在东院醉生梦死,反正他也那么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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