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是来送饭的。
“钟姐, 这是……的师傅做的饭菜, 知道你今天有客人，我特地给您送过来的。”
他手里提着一个大箱子进来, 将饭菜摆在餐桌上。
曹毅见状，也过来帮忙。
“钟离你这助理太能干了, 连吃饭的问题都包了, 不过钟离你平常自己不做饭？经常吃外面的总归不好。”
“额……今天你和许致远在，我怕自己做的不好，干脆叫……送过来。”
钟离看了许致远一眼，不知为何, 就是不想暴露自己不会做饭的事实。
“敢情是这样啊，钟离你太客气了，我们不讲究，来这里本就没帮什么忙，有的吃就不错了, 不挑的……”曹毅诚恳道。
林默却突然说：“钟姐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 不也是吃外卖？”显然对钟离宁可点外卖也不叫自己送饭怨念颇深。
曹毅：“……”
钟离：“……”
空气有些安静。
许致远坐在原地，眉梢微动，不可置否。
过了半晌，曹毅转了个话题，打着圆场, “女孩子嘛，又是设计师，忙起工作来没时间做饭也正常, 现在都是男人做饭，女人负责吃……是吧，致远？”
许致远沉默，没接话。
曹毅：“钟离竟然有专门的助理，看样子在业内混得不错……刚刚我们还在聊，等哪天有空了去工作室见识下钟离的作品？”
林默的手停住，抬起头说：“钟离的作品在家就可以看，哪里需要去工作室？”
钟离：“……”
她手一抖，手上的菜差点没端稳。
这助理该不会她对家派来的卧底吧，专业拆台一把手。
她麻利地放下盘子，偏头使劲对林默使眼色，然而林默显然没有get到她的点。
“钟姐的作品都在收藏室，见证着她每一次的进步和蜕变，有赞助商送的纪念品，也有参加各种珠宝展得奖的成品……”说起钟离的设计成就，林默显然很有兴趣，态度瞬变，言语间难掩自豪感，“你要是有兴趣，现在就可以去看。”
钟离：“……”
曹毅狐疑地看着钟离。
钟离“心如死灰”，下意识瞥了眼许致远，还想抢救下，“其实……”也没太花钱。
“我也挺想见识下。”坐在书桌前的男人冷淡开口，“看看也好。”
钟离一愣，抬头怔怔看着他。许致远此时也挑眉瞧着她，似是轻轻勾了勾嘴角，“别让收藏孤苦伶仃无人问津。”
钟离差点被他逗笑，下意识问：“你想看？”
谁知，许致远反问：“你舍不得？”
她当然没这么小气，还不是怕打击你的自尊心，更加消沉。
当然，也是不想在他面前暴露她的……奢侈花钱。
“……你要看，那就看吧，其实都是品牌方和赞助商赠送的纪念品，没怎么花钱……”她还是试图挽救下。
许致远瞧她这心虚的模样，定定看了她几秒，似是笑了笑，也不揭穿。
钟离的心思，他能不明白？他是有点享受这种别人明里暗里小心维护的滋味，只是男人的自尊心不是靠女人来维护的，一个男人若是连这点承受力都没有，谈什么心胸？
进了收藏室，钟离全程一言不发，只听见林默兴致勃勃的介绍。
“这是钟姐第一次为丽格拉品牌clash系列设计的珠宝……”
“这件是在明珠珠宝展上获奖过的……”
“还有这个，因为客户非常满意钟姐的设计，特地将其中的一套成品低价赠与钟姐……”
林默一一数来，仿佛与荣有焉。
虽然钟离某些方面能把他气得跳脚，可这工作能力和成就无疑是值得肯定的。
确如林默所说，这收藏室的珠宝大多是客户公司无偿或低价赠与的，更多的是纪念意义，每一个都代表着在设计上的进步和肯定。
曹毅看得啧啧称奇，那满目珠光都快闪瞎他的眼，那都是钱啊。
许致远倒是静静地看着，没怎么发表意见。
钟离余光瞥见他双手插兜里，或停或站，不动声色看过去，像是透过这些珠宝挖掘她曾经的痕迹。
——
参观完收藏室，回到餐桌上，曹毅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有钱！
真特么有钱啊！
不知道他现在转行还来不来得及？
林默中午约了客户吃饭，叮嘱钟离几句先走了。
剩下三人吃吃喝喝，态度倒是随意起来。
中途，曹毅瞥了眼钟离，开玩笑说：“致远你倒是镇定，眼都不带眨的，就丝毫没有心动？”
也不知是在说珠宝，还是说人。
总感觉这两人之间有“奸情”。
许致远懒得搭理他。
钟离淡定地说：“这算什么，他高中时候对这种场面见多了，已经习惯了。”
曹毅惊讶了，“……高中？你俩以前就认识？”
“我们高中同桌，他没跟你说吗？”钟离笑着看许致远一眼。
曹毅有些意外，“同桌？你们学校不会是按成绩排座位的吧，那你的成绩应该不错吧。”
“……呵呵。”钟离佯装恼怒地瞪了许致远一眼，“我从小到大成绩是不错，可遇到许致远后，就一直被他的智商无情碾压，从没翻身过。”
无情的许同学在一旁默默喝汤。
“怎么说？”曹毅洗耳恭听状。
“每次月考都是他第一我第二。”钟离顿了下，“……只比我高一分。”
“……”
怪不得耿耿于怀至今，这可真是“刻骨铭心”啊。
曹毅仿佛感同身受，同情道：“我能理解，我懂得，大学时他就是这样碾压我们的。”
说完，又看向对面的当事人，叹气道：“说起来，致远你单身至今不是没有道理的，也不知道以后哪个女人会瞎了眼看上你？”
瞎了眼的钟小姐：“……”
许致远刚吃了两口饭，闻言微微抬头，筷子顿住，声音不冷不淡道：“还记得当年离心小筑的小师妹吗？”
“……”
曹毅顿时肃容。
钟离惊诧，好奇追问：“什么小师妹？女朋友？”
曹毅小声说：“钟离，这鱼汤不错，女孩子多喝点对皮肤好……”
许致远：“当年某人快毕业了被某个大一女生骗身骗心的凄美爱情故事。”
钟离同情地看了眼曹毅：“那最后……被甩了？”
许致远：“差不多。”
曹毅安静如鸡。
这丫的毒舌起来简直没人性，他招谁惹谁了？给谁出气抱不平呢？
——
吃完饭，钟离把饭碗一放，抬头看着对面的许致远，“中午休息一会儿，下午再开始？”
许致远淡淡应了一声，站起来收拾碗筷。
钟离想阻止：“晚上林默会过来一起收拾，你不用……”
许致远低头瞥她一眼，淡淡道：“没事，我做惯了。”
钟离一愣。
男人身材干净利落，动作熟练，左手拿着包装盒，右手端着碗筷，往厨房走去。
厨房灯光微微昏黄，拢在他精瘦高大的身影上，侧脸廓落干净而英挺，眉眼干净清澈，却耐心地进进出出厨房收拾着餐桌……
钟离蓦然间被这个瞬间击中了。
默默的情愫缓缓在心间流淌，温柔和绵绵，撞进她柔软的心间。
她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上前给他搭把手。
两人一起把东西清理干净。
许致远刚坐下，就听到沙发上的曹毅感慨道：“这才叫生活啊，有钱，有闲，还有人伺候，这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许致远没搭话。
“你这老同学看上去不简单啊，工作体面能力强，还很会赚钱，长得漂亮气质又好，这同样是公司配房，她这一套都抵得上你那平民楼十套了，这以后谁娶了那就是人生赢家啊。”
曹毅感慨着，突然想到一件事，“不过我们两个大男人来她家，她男朋友会不会介意？要是产生什么误会，那罪过可就大了。”
“她没有男朋友。”许致远睨了他一眼，突然开口。
钟离正切了水果端过来，曹毅怀疑，下意识问了句：“钟离，你没男朋友啊？”
钟离从抽屉里那牙签出来，闻言笑了笑，“怎么，想给我介绍？”
曹毅顿时来劲了，“是啊，能自荐吗？你看看我怎么样？长得小帅这些年也存了些钱，条件还算过得去。”
“这个嘛……”钟离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瞥了眼许致远，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那比他怎么样？”
“……我比他有钱。”曹毅实话实说，暗自和许致远对比了下，也只能找出这么一条看上去能胜过许致远的。
钟离弯了弯眸子，只看着许致远，半开玩笑道：“我不缺钱，只缺一个男朋友。”
“……”
好吧，他算是看明白了。
人家看上的是他身边这位。
曹毅忧伤地叹了口气，“怎么就没有一个富婆看上我？包养也行啊。”
许致远淡淡扫了眼曹毅，低声冷嗤：“你也就这点出息？”
曹毅一噎，又不是你女朋友，你着什么急？朝谁发暗火呢？
曹毅才不管他，只对钟离建议说：“我觉得你可以谈谈恋爱，这么美一个妹子，一个人孤零零住在这么大的房子了，唉，看着挺让人于心不忍的。”
怎么回事，这是在怂恿她谈恋爱？
钟离笑了下，“这要看遇没遇到合适的人，我不急。”
曹毅啧了一声，下意识看了眼许致远，给钟离传授他的“渣渣”美学，“妹子你太实在了，我要是有钱，就一个月换一个，好好享受生活，等遇到合适的再收心，也不亏待自己……”
“曹毅。”许致远突然开口，略带警告，声音有些冷，“你中午不休息？”
“我不困啊？”
“我要休息。”许致远面无表情说。
“……”
曹毅平静转过头，“好的，我不说了。”
好的，我就当做不知道你急了。
——
下午两人继续。
方案差不多确定了，只是细节方面需要在设计的过程中稍加补充，两人各做各的，一个画底稿，一个设计程序，看上去十分默契。
曹毅刚刚有事，出去了下，似是因为出国的事。
钟离之前参考了不少珠宝设计图，准备了好几钟样图，各有各的偏重点，她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下意识偏头问许致远：“这几张你觉得怎么样？哪个更好……”
她的声音突然停住。
旁边的椅子上，许致远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阖，不知什么时候竟睡着了。
“……”
钟离默了片刻，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然后悄悄回到座位上，继续工作。
画着画着，她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眼，低下头，过了会儿，似忍不住又抬头看他。
最后，她干脆放下笔，侧过身子，趴在椅子上认真打量他。
暖气开得足，他脱了外套挂在椅背上，穿着白衬衫靠在椅子上，领口解了最上面一个口子，微微敞开着，露出清晰干净的喉结，平日里，那清冽而干净的眉眼，此刻隐约透露出一丝疲惫。
连睡着了都微微蹙着眉，最近很累吗？是因为工作的事？
钟离突然想到早上遇到的何蔓……
其实她很想问他，是不是还在烦闷工作的事，既然想辞职，又为什么拖这么长时间。可想到如今两人的关系，到底没冲动问出口。
钟离静静观察他半晌。
这是是两人重逢以来，第一次认真打量他。
半晌。
她似是想到什么，打开手机，准备给他拍个照。
拉开相机时，手指无意间划开相册，一张图片蓦然跳了出来。
少年似乎刚从墙头上跳下来，手里提着外卖保温箱，夕阳下，正穿花扶草迈步而来……
是两人第二次见面情景。
她顿了下，微微倾身，侧身对着许致远的正脸调整角度，然而或许是太过于专注于手机。突然重心不稳，猛然间整个人直接砸到许致远身上。
钟离的身子瞬间僵硬，身下的胸膛硬邦邦的，炙热而坚硬，她懵然地用脸侧贴着，顷刻间，那清冽而炙热的男人气息无孔不入地侵占她所有的感官。
钟离被撞得晕头转向，浑身的血液都一股脑往上涌，心脏砰砰砰直跳，仿佛和耳边男人剧烈的心跳声交织重合在一起。
许致远应该没醒吧，她心存侥幸。
她心慌意乱地想爬起来，然而下一秒，男人炙热有力的手掌蓦然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瞬间停了动作，感觉到握住她手腕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越握越紧。
钟离缓缓抬头，就看到原本睡着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低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安静两秒。
钟离一句话脱口而出，“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对你心怀不轨。”
许致远：“……”
作者有话要说：钟离：“不，你听我解释，我绝对没对你心怀不轨……”
许致远：“你竟对我饥渴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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