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这件事和关文没关系。”严佳眼神微颤, 只强调这句话。
“有没有关系这要看你怎么做。”
钟离给了严佳一天的考虑时间。
严佳出去后, 林默收拾完电脑,看了钟离好几眼, 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 我有这么吓人?”
“严佳到底会不会交出底稿?要是拒不拿出来, 拼着鱼死网破,拉你下水……”
没找回底稿,一切都是无用功,不管是钟离还是瑞莎, 一样会受到影响。
“这就要看她对关文有多少情谊了。”钟离淡定地说:“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择。”
林默把东西收拾好,出去前,转头看了眼钟离。
“钟姐,我觉得你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林默想了下, 似乎在想怎么措辞, “比以前更加……自信果断,更从容。”
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许致远的作风。
钟离没否认。
——
次日一早,刚到上班时间,严佳主动来找钟离,交出底稿。
“希望你说话算话。”严佳脸色不太好, 眼角一片青黑,似乎一晚没睡。
钟离接过底稿,仔细看了下, 的确是她丢失的那份。
“乐美之前收到一份匿名设计稿,能看出是在我的作品上稍加改动的,是你吧?”钟离声音冷淡,“这件事自己去找乐美说清楚,是当面承认也好,匿名邮件也罢,我不希望在发布会前,出现类似的底稿。”
严佳低着头,答应了。
“为什么?”钟离将底稿放好,好整以暇地坐在对面,直视着她,“工作室的人,我自问没有亏待过谁,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严佳站得笔直,沉默着。
钟离不以为意,扔出一份文件,“这是查到的你和荣翠珠宝公司的来往邮件,都这个关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是许致远和周延远程监控严佳的个人电脑,追踪到的IP地址,都指向荣翠珠宝公司。
荣翠珠宝一直是瑞莎的对手公司,两者时有竞争。
“为什么?”严佳的脸色终于变了,是一种灰败不甘的表情,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了,“因为我想要名利。”
“我毕业五年了,从一个小小的设计师助手,熬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不知名的是设计师,除了工作室的同事,业内有谁听过我的名字?”
“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终点线,有些人,却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你家世好,条件好,从小就获得足够的教育经济资源,怎么会知道我们这种普通家庭的孩子想要出人头地有多难?”
要是她有这样的条件,获得的能力成就未必会比钟离差。
“社会就这样现实,没出身没背景就是一种原罪。你能说你现在的名声地位,完全没有依靠过家里的背景?不说你哥哥的关系,就是叶总,有多少大客户直接或间接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优先选择你。”
“既然我的家庭不能给我帮助,那只能用尽手段晚上爬,又有什么错?”
珠宝设计这种奢饰品行业,客户非富即贵。
好的设计师讲究欧美留学背景,讲究社会人脉,然后才是作品。没有名气,没有大的订单,也就没有足够好的作品,她拿什么去拼?
说实话,她并不讨厌钟离。
钟离这人低调有教养,时尚精致,身上也没有那种富二代处处透露出的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也不端着架子,能和孟总那些人处好关系,也能和工作室的人打成一片,这样的女人难以让人讨厌得起来,她活出了大多数女人梦寐以求的样子。
而且她对工作室的人不错,有些客户资源也会分给他们来做,偶尔也会指点他们,薪酬待遇各方面都没亏待过他们。
可不讨厌归不讨厌,野心是另一回事。
职场上,谁不想往上爬?尤其是向她这样没出身没背景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比任何人都更想成功。
哪怕有一丝可能,她都会牢牢抓住。所以在荣翠珠宝公司的人来找她的时候,她答应了。
踩着钟离的名声成就往上爬,成则名利双收,败则在业内无立足之地,为什么不拼一把?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物竞天择,弱者没能力讲良心,社会规则本就这么残酷,从父亲兢兢业业工作十多年,却因为一句话得罪领导的儿子而被开除起,她明白了这个道理。
所以她利用关文帮她在监控上做手脚,却没有告诉他事实。
保证他事先不知情,或许这是她仅存的一点善心吧。
——
北京,某个高级会所。
今天是计算机行业内的顶尖人才的自发组织的交流聚会,来的都是行业内的顶尖技术人才,也有一些A大的校友在。江默恰好遇到许致远,看他心情不大好,干脆把他拉过来放松放松。
许致远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吸了口,烟雾缭绕,朦胧衬得侧脸轮廓禁欲而性感,在昏暗喧嚣的会所中,帅得格外显眼。
在场的女人时不时偷瞥他几眼,踌躇着想过去搭讪,却别人捷足先登。
江默跟人换了个位置,坐到许致远旁边,倒了杯酒。
“怎么,还在为白天的事心烦?”
许致远随意地吐了口烟,扯了扯嘴角。
“你也别钻牛角尖,换个角度想。”江默灌了口酒,拍了拍许致远肩膀,安慰他,“老子要是哪天混不下去了,回家继承亿万家产,多潇洒豪迈,别人还求之不得呢。”
当然,许致远却未必想要。
许致远家的情况他以前了解不多,今天才知道原来还是低调的富二代啊。
大学时他只知道导师和许兴怀是至交,刚开始他也和别人一样,认为是许兴怀的关系,导师才破格收许致远,只是之后的事实证明,人家是凭真本事一路碾压他们这些同门师兄们。
今天他去拜访导师时正好碰到导师出门,于是便跟着导师一起去探望许兴怀,然后就在医院碰见了许致远的父母。
他和导师到时,许父许母正和许致远说话,气氛似乎有些压抑。
来之前说了什么江默并不清楚,可有几句话他印象深刻。
“计算机工程师,说难听点就是高级一点的工人,都是资本运作下的产物,又能有多大能耐?”
当时许致远脸色都沉了。
“这几年我们也没有干涉你,可你干了五年,也没研究出什么东西来,你难道要像你小叔这样,一辈子耗在这上面?”
“你回来去公司上班吧,自己当老板不比个人打工强,就算是替你将来的儿子管理……”
许致远脸彻底冷下来,气氛冷凝。
“够了。”最后还是许静远打断许父许母的话,皱了皱眉,“这次过来主要是看望小叔叔,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静远,你现在都没有孩子,我们也不得不为公司以后考虑,也不是我们逼你,这也是你爷爷的意思……”
“妈,还记得之前我说的话吗?”许静远声音略沉,提醒道:“致远的事他自己决定,不要太过了。”
许母脸色微变。
许静远看了眼由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许致远,顿了下,沉声说:“现在当家的人是我,爷爷叔伯那边我会去说,这些事以后不要再提。”
……
“你爸你妈也太……”江默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根据许致远的只言片语,江默大致推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有些无语。
“也就是说,你小时候因为继承权的问题被送到你小叔身边长大,你爸妈无奈也可以理解,可你十八岁刚成年,被迫放弃继承权,你爸妈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之后你姐正式管理公司,继承家产,可到现在都没有孩子,所有你家里人又想到了你,让你放弃理想去管理公司?或者生个儿子当做继承人?你爸妈怎么想的?”
“谁知道呢?”许致远目光有些深,自嘲一笑。
人心啊,还真是莫测。
他知道父母性格软弱,许静远性格强势。小时候放弃他送他走,他可以不怨恨。
这些年他和家里人的关系不怎么亲近,除了重要节假日,很少回去。可平时和父母也会聊聊,不至于太冷淡。
可谁能想到,到了关键时刻,平日里也会对他嘘寒问暖关心他的父母,第一个要他放弃理想,而唯一一个替他说话,却是一直针对防备他的许静远。
何其讽刺。
说不寒心是假的。
江默简直不敢相信竟然还有这样的父母。
脑子怎么长得?许致远不会是包养的吧。
当初放弃了许致远,现在又出尔反尔,妄图随意干涉儿子的人生,连孙子都安排上了……何必呢?
毕竟是许致远的家人,江默也不好说什么
“今晚就当做借酒消愁,多少我都陪你喝。”江默一口气倒满面前十个酒杯,“早点看清楚也好,免得将来祸害你儿子。”
许致远端起酒杯,随意跟江默碰了下,一口闷。
昏暗的角落里,男人坐姿慵懒随意,单手肘在吧台上,修长的手指夹着烟,仰头灌酒,衬衫领口开了两个扣子,清冽干净的喉结微滚,对女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不,就有女人来搭讪了。
“帅哥,看上去心情不好,我们那边正在玩一个游戏,来玩吗?”
言外之意,约吗?
江默抬头,一眼就看到身材高挑的美女直勾勾盯着许致远,眼里有些兴味。
许致远懒懒掀了下眼皮,“没兴趣。”
“能给个微信吗?”美女对许致远的拒绝不以为意。
许致远这次连话都懒得应付,直接掏出手机,划开微信界面。
美女看见置顶的备注名字,愣了一下,看了眼许致远,然后说了句打扰了,转身走了。
江默不经意间瞄到上面的备注——
哥哥已有家室。
“你这操作够骚啊。”江默打趣他,“这么自觉,怕女朋友生气?”
许致远淡定的放下手机,“新时代男友的自我修养,像你这样没有女朋友的人怎么会懂?”
“……”呵,这么快就嘚瑟了?
正说着,手机震动。
许致远看了眼,是钟离发过来的电脑视频提醒。
许致远顿了下,立刻把烟掐灭在烟灰缸,把衬衫敞开的衬衫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卷到手肘处的袖口也放了下来。
江默差点看愣了,“不就视频,搞得这么严阵以待的。”
“不能让女朋友看见。”
他其实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正直高尚,男人私底下的放浪肆意的一面,他不想让她看见。
许致远起身,看了眼周围,皱了皱眉,“有没有安静的房间?”
江默环视一周,会所里好些个男人身边坐着“女伴”,确实有些不合适。
“那边有小包厢,我带你去。”
江默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笑。
“怎么,怕女朋友看到你的真面目?装的不累?”
“现在还是装装样子,其他的……”许致远略微思索了下,“婚后再说。”
呀,这妥妥的“骗婚渣男”啊,是打算先装成女朋友喜欢的样子,结婚后再原形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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