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很快就来了。
直到警察出现,周家夫妻都没回过神来,瞪着季修,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说到底,他们并不觉得将两个孩子调换了是什么大的罪过。他们又不是人贩子,也没有做坏事,他们的女儿不在身边,他们也是受害人好不好。
季修是有钱人,可以欺压他们,但是叫警察就搞笑了,难道警察还能管这种事不成?
见警察来了,周母皱了皱眉,小声嘀咕道:“真是吃饱了撑的。”
有一个守在门边的保安敏锐地听到了这句话,扫她一眼,眼神冷漠。
周母吓一跳,连忙又躲到丈夫身上,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是谁报的警?”
警察到了现场,第一个先找报案人。
老陈抬手:“我报的。”
两个年轻的警察对视一眼,打量着面前的古怪场景,走上前询问:“什么情况,具体说一说吧。”
老陈连忙拿出一叠的文件:“警察同志你们看看,这些是证据。这对夫妻在十五年前调换了我们老板的孩子,并且在长达十五年的时间里,持续虐待我们大小姐,你们可不能放过这两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警察估计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电视剧般的情节,听了满脸惊讶,接过文件匆匆看了一遍,皱着眉,小声商议了两句,一起走向周家夫妻:“既然这样,麻烦你们和我们走一趟吧。”
周家夫妻瞪大眼:“什么?怎,怎么还真的要去啊?”
见他们露出明显的抗拒态度,警察不悦皱眉:“有人报案,让你们跟着走一趟又没什么。先去派出所,事实如何,等结果出来,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周母低下头嘟囔:“要什么交代?不就是换了个女娃吗,值得大惊小怪?”
警察:“……”
一开始看到调查报告,还觉得这件事有点玄幻,结果马上就发生了更玄幻的事。
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真的有这种文盲?
警察忍住出口大骂的冲动,脸色变得不好起来:“少拖拖拉拉,跟我们走一趟再说!”
周家夫妻被唬住了,噤声闭嘴,牵着小儿子的手,悻悻然地跟着警察出门。
警察收回目光,看向站在一旁,满身富贵,明显是主事人的季修:“你们是受害人吧,劳驾也和我们走一趟吧,做个笔录。”
季修点头,拍拍周轻轻的肩:“去收拾一下书本和作业,做了笔录,爸爸直接带你回家。”
周轻轻全程茫然旁观,见事情尘埃落定,新上任的爸爸要带自己走,慌乱地点点头,赶紧回屋收拾课本去了。
去了一趟派出所,做了笔录,事情差不多就搞定了。
因为周家夫妻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犯了法,两人分开审问,一盘问,就将事情全部交代了,顺利得出乎所有人意料。
直到负责盘问的警察拿着笔录让周家夫妻签字,周父才察觉到了不对,拒绝签字。
不过他也拒绝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有周母的供词在,至少这份拐带他人孩子的罪名,他们是担定了。
……
“这年头还有这种文盲呢,换别人孩子一点都不心亏?”
“你都说了是文盲,心亏什么?要我说,九年义务教育真是个好政策,不然还指不定有多少这样类似的事情发生呢。听说被换了孩子的那户人家,可是个有钱人家,现在倒好,花了那么多的钱培养别人家的孩子,自己家的孩子在外面受苦,这要是我,我得气死。”
“谁说不是呢……”
盘问的警察带着笔录从房间出来,其他警察凑上去看了眼,立刻议论纷纷。
在他们看来,这件事的离奇程度,几乎达到了上新闻头条的资格。
盘问的警察也很是赞同,加入其中说了两句,直到想起正事,才匆匆结束话题,带着笔录去所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派出所的张所长接过笔录,看了一眼,摆手让对方出去。
等人走了,他转身,望向身后沙发上坐着的一大一小,皱着眉严肃道:“季总的家事,上面也很关心,已经吩咐了我们一定严办到底。季总放心,这件事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宋家公司是市里的纳税大户,季修也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外人看来,他们夫妻一体,季修和妻子宋如月的感情一直很好,如今发现他们生下的女儿竟然被人调换了,一定饱含怒气。
为了给他们交代,这件事也不可能轻轻放下。
季修起身,脸上带着被这件事伤透的沉痛表情,低声道:“那我们就先走了,一切麻烦张所长。”
张所长看了眼他身边穿着简陋,瘦瘦小小的女孩,理解地点了点头。
要是他女儿被人调换了,还被虐待了十五年,心里一定也不好受。
此刻,季总一定急着带女儿回家见妻子吧。
季修看出张所长的想法,眼神微闪,也想到了宋如月那一家子。
不过当着外人的面他不好说什么,和张所长告辞,带着周轻轻出了派出所,回到车上。
豪华贵气的迈巴赫停在派出所大院,让周轻轻有些无所适从。
季修正在思考问题,眼角余光扫见宝贝女儿左看右看,回过神,露出淡淡笑意:“轻轻喜欢这辆车吗?喜欢的话,等你十八岁考了驾照,爸爸送你一辆。”
周轻轻瞪大了一双眼睛,吃惊问:“送,送我吗?”
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收到过来自父母的礼物,每次看见小胖子周伟理所当然地朝那对夫妻索要礼物,就觉得羡慕又心酸,碰上同学在班上炫耀礼物,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怕自己鼻子一酸哭出来,被人看见了嘲笑。
可是她才刚见到这个陌生的新爸爸,竟然要送她一辆车?
周轻轻并不了解车子的品牌和价位,但是这不妨碍她的猜想。
一辆车啊,可不是什么发卡钢笔之类的小玩意,那可是一辆车!而且看这辆车子的外形,说不定都可以抵得上一套房子了。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这份心意。
周轻轻又有点想哭,眼底热热的发涨,连忙低下头掩饰,小声道:“谢谢爸爸。”
季修温柔一笑,揉了揉便宜女儿的小脑袋瓜。
车子启动,过了一会儿,载着父女俩在某高档小区停车场里停下。
季修让老陈打车回去,车先放这里用几天,然后带着周轻轻坐电梯上楼。
周轻轻全程微张着嘴,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这里,就是爸爸的家吗?整洁的墙壁,明亮的窗户,又大又气派,还有人专门守着小区门,不让外人进来,安全又可靠,不用担心晚上会有流氓从外面经过,也不用担心会有小偷……
有钱人的生活,真好啊。
周轻轻忍不住酸涩,有一丝不可言说的阴暗心态浮上心间,妒忌那个抢走她身份的幸运女孩。
季修的声音打断她的出神:“轻轻,你住楼上,看看喜欢哪一间,自己去挑一下。”
周轻轻回过神,惊讶问:“爸爸你不和我一起吗?”
季修说得理所当然:“我住楼下。”
便宜女儿都已经十五岁了,又不是从小在身边长大的,这要是穷,也就算了,两人隔壁是没办法,但是有条件,干嘛不分楼层?
季修名下有不少房子,之所以挑中这一栋暂住,是因为这是一套复式,楼上楼下分开,隐私性强。
周轻轻似懂非懂地点头,想到什么,连忙问:“其他人呢?”
季修:“这不是家里,只是一个暂住的落脚地。”顿了一下,他承诺一般道,“小了点,忍耐一下,过几天我们换个大房子。”
这里还小吗?
周轻轻对富人的生活大开眼界,但是她更关心另外的话题。
“为什么,我们不回家啊……”周轻轻迟疑地问,有点自卑,“是不是家里嫌弃我不好?”
她的成绩不好,长相不好,什么都不懂,又是个女孩子。
家里人嫌弃她,也是正常的。
当然,话是这样说,周轻轻心里对着未谋面的家人,还是有一份期待,紧张地等着季修的回答。
季修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不关你的事,是我和你妈闹了别扭,正在冷战。”
周轻轻的表现,忽然让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是个成年人,可以爽快干净地离开并离婚,但是周轻轻是个女孩子,才十五岁,又吃了很多苦,对家人是有很多期待的。
如果真的带着周轻轻在外生活,她必定会惶恐不安,愈发自卑,甚至在得知真相后,会觉得是自己害了季修离婚,将这件事藏在心里,成为一辈子的心结。
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样过去了。
至少要给周轻轻留一段缓冲的时间,等她建立起自信,心态也强大起来,才能将离婚的原因摆到台面上来说。
而且离婚的事情也没那么容易。
宋如月大学读的文科,毕业后也没正经进过公司上班,早早地嫁给了原身为妻,对于公司的事务一无所知。她要求季修净身出户,可事实上,真正离不开对方的,其实是宋如月,并不是季修。
少了季修,宋家如此庞大复杂的一家上市公司,群龙无首,只怕没几天就会出大问题。
即便季修真的想离婚,宋如月也不会放手。
季修猜测,过不了多久,宋如月就会找上他,求他回去。
既然如此,干脆别让周轻轻知道里面的官司了,先瞒着再说。
周轻轻点了点头,神情半信半疑。
很显然,她有些怀疑里面的内情,在心里耿耿于怀。
季修拍了拍周轻轻的肩:“过几天等你妈冷静一点,我带你回去,现在先陪爸爸在外面委屈一下吧。别傻站着,来,一起收拾房间。”
周轻轻将疑惑藏在心里,点点头,跟在季修后头,上上下下地整理房子。
季修笑了,揉了揉便宜女儿的脑袋,神情愉快。
……
季修带着周轻轻来的这栋房子,是原身名下无数资产之一,虽然家具齐全,定期派人来打理,依旧显得有些单调。
季修不想叫人来,自己动手收拾了两间房出来,一间楼上,一间楼下,又打了电话叫附近的商场送来一批日用品和衣服,就暂时住下。
第二天,季修起床,打算去楼上叫周轻轻。
他十项全能,唯一不会的就是做饭,大早上也没什么外卖可叫,还不如带孩子出门去吃,顺带去看看学校,研究一下转学的事情。
周轻轻原本的那所学校,他是不打算再让她去了。
不过没等他上楼叫人,一走出房间,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爸,你醒了。”周轻轻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围裙,穿在身上,正将饭菜往餐厅桌上放,看见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正想叫你起床吃饭。”
季修目光扫过桌上的东西。
白米粥,咸鸭蛋,一碟榨菜,一碟咸菜,看着清清淡淡,却透出一股让人闲适的烟火气。
周轻轻解释说:“我看见楼上抽屉里有现金,就拿了一张,这些大米和小菜都是我早上出去买的。”
小区里面就有超市,样样俱全,她起得早,不想吵醒爸爸,大着胆子去超市买回来一些东西,做出这一锅简单的早餐,等季修起床吃。
不过这些事没有提前报备,她生怕季修不满意,眼里有些忐忑。
季修恍然大悟,想起原身上次在楼上无意中放过几千块的现金,点点头,随意地摆手说没事,让周轻轻先用着那笔钱,怕不够,又从身上取出一张副卡:“以后买东西随便买,不要怕,这张卡你拿着用,没有密码。”
周轻轻受宠若惊,接过递到面前的卡:“其实现金就很多了……”
季修一笑:“还不够你哥一双鞋的钱,他每个月零花钱几万,回头我算算时间,把你的零花钱给你打到卡上,你慢慢花,既然回家了,你总要习惯这样的生活。”
周轻轻咽了咽口水,心惊胆战,再次明白了自己出生在一个怎样富贵的家庭。
季修没在说什么,看了眼早餐,道:“我去洗把脸,你先吃。”
对这个女儿,他真是越来越满意了。
父女俩用了一顿简单的早饭,出门办事。
路上得知是要转学,周轻轻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但是听了季修的话,她咬了咬下唇,乖巧答应下来。
季修笑了笑,拍拍她的脑袋,倒是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打了好几个电话出去,询问家里有孩子的朋友,让他们推荐学校,然后自己开车,带周轻轻前往这些学校参观。
好的学校不好找,即便是季修如今的家世,也要千挑万选。
每所学校都有各自的长处,有的是教学资源丰厚,有的是课外活动精彩,有的是双语教学,有的是培养艺术……
因为入读学校的人是周轻轻,还得综合周轻轻的学习成绩和想法,看看她喜欢哪种类型的学校。
这一来二去,就过去了好几天。
直到终于选定了学校,办妥手续,季修松了口气,周轻轻也松了口气。
这几天,可真的是忙坏了。
这个时候,派出所那边也将对周家夫妻的处理结果送了过来。
鉴于事情特殊,律法上并无相关的具体条款,最后公检起诉周家夫妻的罪名是遗弃罪和诱拐儿童罪。
周母是主犯,入狱十年,周父是从犯,入狱八年。
至于周伟那个小胖子,因为父母都入狱,无法执行监护的责任,派出所方面本着人道主义帮着将他送回了周家乡下老家,交给周父那对年迈的父母照顾。
周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生有六个儿子,儿子又生了一堆孙子,对孙子并不看重,每次回家探亲,周伟的待遇都不好,导致他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地方。
现在要被送回去,还要在那里待上八年,吓得周伟抱紧了派出所门口的路灯柱子,死活不肯走。
上了车,还闹着要找爸爸妈妈,得知不可能,又叫着要姐姐。
季修听到消息的时候,嗤笑一声,抛在脑后。
这个时候倒是知道叫姐姐了,周轻轻在周家的时候,他可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对于害得小胖子和父母分开,遭遇无妄之灾一事,季修是一点都不亏心的。
上一世,这个小胖子也是帮凶。
原身受了宋如月的威胁,没有去将周轻轻接回来,周轻轻一直生活在周家,是家里地位最低的一个,因为常年的洗脑教育,甚至养成了对周家言听计从的习惯。
而身为周家独子的周伟,有一对恶劣的父母,上梁不正下梁歪,本身跟就不太正,在父母的纵容下,变本加厉,性子越来越霸道蛮横,将周轻轻当成佣人一样使唤,稍不如意就陷害她,使得她常年遭遇周家夫妻的殴打。他蠢笨如猪,学习上不去,读完初中就辍学跟着外面的人混,没钱的时候就找早早就被迫辍学工作养家的周轻轻要钱,拿不到钱的时候就对着周轻轻挥拳头。周轻轻饱受压榨之余,还要忍着身上的伤痛去工作。
后来到了年纪,周伟瞎混搞大了别的女孩肚子,被对方家长扭着耳朵找上门要求结婚,又因为出不起彩礼钱,选择和父母一起将周轻轻骗回老家乡下,挑挑拣拣,卖给了一个二婚的家暴男人。
等到前世的周轻轻得知自己才是豪门真千金的时候,已经被那个家暴男人打的流了两胎,失去了生育能力。
要不是经历这么多的痛苦,周轻轻也不会回到季家之后,选择同归于尽。
但凡周家有一个人对周轻轻好一点,她的处境不会那么差。
哪怕不能回到季家,她也能靠蓬勃的生命力自己朝着阳光生长。
所以说,宋如月和季泽的偏心,害惨了周轻轻,但是真正让周轻轻深陷泥沼的,还是周家三口。
这一家三口,天生坏胚子,没一个好东西。
如果可以,季修更希望将周伟也送进监牢,可惜他这会儿年纪还小,事情也还没发生。
没发生的事情,又怎么能定罪呢?季修只能派人监视着他,等他稍有学坏的苗头,就先下手为强了。
同样的,对周家夫妻的这个处理结果,季修也并不算满意。
不过这已是在他的威压下得到的结果,再多的话就要触碰到司法边缘了,很难办到,他没有办法,只能抬手放过了。
还好,等他们坐牢出来,周轻轻也还年轻。
要是她想,到时候,交给她亲手报复也不错。人在外面,报复起来也比在里面方便点。
季修将结果告诉周轻轻,周轻轻笑了笑,转移话题道:“爸爸,我的头发有点长了,想去剪短一点。”
季修看她不想提起周家夫妻,有些心疼,顺着她换了话题,答应道:“好,明天爸爸带你去理发。”
周轻轻腼腆地笑了笑。
将周家一家人抛在脑后,季修和周轻轻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另一边,宋如月终于按耐不住,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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