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程茵浑身酸痛, 不知困睡中做了多少梦,每个梦都是血淋淋的。

    梦中恍觉得一双没有温度的手几次探上自己额头,气息陌生, 既不像爹也不像二哥。

    程氏一家都站在程茵床侧盯着程茵动静, 她从回来便发烧,昏睡了整整一日。

    孙亦之将探上程茵额头的手收回来,转而起身对程文道:“程大人放心,三小姐烧已经退了。”

    程文和钱茹的一颗心这才落了地。

    “这便好, ”随即转而对钱茹道, “夫人, 你去安排他们给茵茵做些吃的,一会她醒了该饿了。”

    “好, 我这就去。”钱茹由程姝陪着出了门。

    安静了许久的程风这会儿才笑言:“孙公子可真不一般, 还懂岐黄之术。”

    孙亦之微微颔首:“二公子过誉了,在下只是跟着家父略学了两年。”

    “风儿, 你在这里照看茵茵, 亦之远道而来还未好好歇息便跟着忙里忙外, 我带他去好好休息休息。”

    “是, 爹。”程风应下。

    二人出了房门, 缓缓行至廊下,程文看着孙亦之的侧脸长的尤其像他微时同窗好友孙良,稍稍回念年轻时光,不禁感叹道:“看到了你,仿佛就看到了当年和你父亲同窗读书的光景, 一恍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记得当初我家贫,你父亲每日便多给我带一张饼子,到了现在我还记得那饼子的滋味,同窗情谊实属难得。”

    “这么多年您常托人给父亲送不少礼物回去,父亲在家也常常提起程大人,只说程大人读书刻苦,非旁人能及,”孙亦之一顿又笑言,“父亲还说,如果当年他像程大人这般用心,也许现在也能在朝中为国尽一些绵力,不至于后来几次落地,最后转而承了祖业在乡间开医馆。”

    “非也,你父亲不该这样想,治病救人是行善积德的事,心存仁善便能造福一方百姓,当然了,孙兄的志向不在乡间,这半生都在乡间,也是委屈他了。”

    “这也就是父亲为何自小对我严加管教的原因了,只是亦之不争气,到了现在也没什么功名。”说到此,孙亦之有些难为情。

    “不,贤侄,科考之事也要天时地利人和,时机若到,该是你的,自然是你的,不要妄自菲薄,”程文一顿,“不过你父亲书信中说让你来京城,又没说清原由,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这倒没有,”孙亦之解释道,“其实是我自己想来京城看看,想着能涨些见识,父亲便说起与您是同窗之事,一封书信便到了您府上。”

    “这样也好,你来了京城人生地不熟,且安心住在我府上,多四处转转。”

    程文负手而行,心中多了几分思量,同窗好友的信中字里行间有些想让他拉扯孙亦之的意思,他身居要位,若是给孙亦之安排个不起眼的一官半职也不是难事,只是暂时还不知这孙亦之品行如何,若品行端正给他安插个去处也不是不可,想到此还是先决定让他小住一阵子,观察观察再说。

    “那就打扰程大人了。”孙亦之面色从容,斯文有礼。

    “贤侄不必见外,我与你父亲微时便交好,你且称我为叔叔便是,叫程大人,反而生分了。”

    “是,程叔叔所言,小侄记下了。”

    ***

    程茵在床榻上缓缓睁开眼睛,觉得喉咙里干燥难忍,嗓子发紧,随即轻咳了两声,程风忙将茶端过来,由素莲将程茵扶起,程风将茶递过去:“茵茵你醒了,是不是渴了,喝点水吧。”

    程茵将茶水接过一饮而尽,顿时觉得干涸的嗓子润了不少,回想自己这混沌的两日,才问:“我是病了吗?”

    “你还说呢,那天郑寒问将人事不醒的你送回府时把我们都吓坏了,好端端的人出门,一身湿透的回来,到了夜里你便发了烧,烧的都说胡话了,郑寒问还要在这里守着你,父亲觉得不妥,将他劝回家了,”程风接过程茵手中的空盏又问,“茵茵,你那天究竟去哪了,你和郑寒问怎么回事,俩个人都湿透了回来,该不是郑寒问见你不理他,便恶向胆边生,拉着你跳河了?”

    “哥你说什么呢,”程茵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只是我不小心落水,凑巧被他看见了而已。”过多的言语程茵不想多说,实际上那天的情景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回忆了。

    “这可不像实话,素莲这丫头嘴严的很,怎么问也不说,要不是爹拦着,我早给她用刑了,看她说不说!”程风自小便喜欢说狠话吓唬素莲,从前还能让素莲吓哭,可他说的多了,素莲也皮了,全当没听见。

    眼下话头又提起,素莲朝他撇了撇嘴。

    “不过茵茵,我见着那郑寒问古怪,若是他欺负你,你千万要说话,我和老大必去揍他。”

    “我知道了哥,”程茵嘴角牵起,依旧觉得头晕晕的,“对了,是不是府中来人了,我晕晕乎乎的,好像听到了外人的声音?”

    “是,昨天才入府的,说是父亲年轻时好友之子,来京城有意投奔,爹将他留在府里了,”说着,程风将声音压低,凑到程茵面前,“我见着,又是一个小白脸,长的斯文白净,大眼高鼻,和周海逸那小子一类。”

    “是,小姐,他还懂些医术,你退烧的方子还是他给开的呢。”素莲忙补充道,见着是对孙亦之印象不错。

    “他人呢?”程茵问道。

    “让爹给带走了,从昨个光照顾你,还没好好歇息呢,话说回来,看起来爹对他不错......好似爹除了我对谁都不错,爹是不是喜欢小白脸,爹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脸不白?”

    说到此程风掐指一算,“周海逸就是个小白脸,郑寒问也算一个,整日在我脸前晃的眼晕,这下子又多出来个孙亦之,可得给爹乐坏了吧,那往后哪有我的容身之处,我不服!”

    此言一落,连素莲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程茵更是无可奈何。

    “对了茵茵,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那个离人,不是郑寒问的女人,是他的好友,二人自小相识,离人本姓赵,是罪臣之女,抄家后流落到群芳楼,是郑寒问一直照顾她,说到此,我倒觉得郑寒问也不是一处不可取,对朋友倒是关怀。”程风不禁感叹道。

    程茵听后愣住,总觉得这不像真的,从前郑寒问便对她关怀备至,自己不及十分之一,说不是他的挚爱谁能相信,即便是眼下这样的说辞,她也听不进去半个字:“你又去群芳楼了,这是离人亲口跟你说的?”

    “我去群芳楼是为了还那帕子,往后便不去了,那日说起这事,她才告诉我的。”程风忙解释道。

    程茵瞪了他一眼,别过脸去不再理他。

    ***

    郑寒问房内只燃一只小烛,烛火跳跃照的他脸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贾岚梅夜里匆匆而来,自从上次打了严路,他再闯后院几乎无人敢拦。

    气冲冲的推门而入,见郑寒问正独自一人坐在椅中,配着一烛的光,看着整个阴森森的。

    贾岚梅见儿子这样也是有些怕的,稍平了才来时的怒意,走近了两步问道:“寒问,你将玉筝带到哪里去了,从昨天我就没见着她,这都快两天也不见她人影,你把她怎么了?”

    “杀了。”郑寒问轻描淡写只丢出两个字。

    贾岚梅以为她听错了,又以为郑寒问在与她说气话:“什么?”

    “杀了,”郑寒问又补充道,“她和那个叫徐英的尸身被一同丢到乱葬岗了,母亲若是想见,现在赶过去许是能看上一眼,眼下天热,再迟些就要烂透了。”

    贾岚梅闻言觉得腹内一阵翻涌,后退了两步,随即颤音问:“寒问你在胡说什么呢,你究竟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我说过,杀了,”郑寒问站起身来,身影在烛火光晕下显得越发修长,“看来母亲很舍不得她。”

    “为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做?”贾岚梅眼下彻底信了,郑寒问的神情根本不像开玩笑,这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母亲被她哄得团团转,一心想要让她跟着我,孰不知她狼子野心,为了报复我,她正打了主意去攀附二皇子,以她的身世为筹,”郑寒问踏着昏暗的光线一步步逼近,“母亲可知二皇子一旦知了这个消息接下来会怎么办吗?他会以此为借口,说我们郑氏欺君,然后诛了郑家满门,连姐姐也会因此受累,皇上也许顾念情分,会留姐姐一命,将她打入冷宫,也许情分全无,直接一条白绫赐死!”

    贾岚梅闻言退下一软,几乎站立不住,下意识的抬手颤颤的捂在自己心口。

    “这就是母亲一直护着的玉筝,”郑寒问冷笑,“也是我自己引狼入室了。”

    “怎么会......我待她不薄啊!”贾岚梅几乎带了哭腔,依旧不愿意相信过去玉筝在她面前展出的所有体贴都是假的。

    “这世上,最难懂的便是人心,”郑寒问眼中冷意退却,缓缓转过身,“我居然用这种东西,伤了我最爱的人,怪不得......怪不得......”

    “二皇子不知道这些吧?”贾岚梅此时才知道后怕,慌忙问起。

    “早了一步将这二人杀了,若不然,母亲以为现在你还能一身华服站在这里质问我。”

    闻言,贾岚梅松了一口长气,如释重负,双腿依旧抖得厉害,盛暑天气,出了一身冷汗,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衣衫里外湿透。

    ***

    程茵这日身子已经恢复如常,起了个大早,在后院看程姝与周海逸练武。

    周海逸这阵子的揍没有白挨,再拿起棍子与程姝对战时已然可以多招架几棍,显然程姝被上次掉牙的事影响,下手小心翼翼,生怕他再被自己打伤。

    “茵茵!”老远便听程风唤她。

    程茵一回头,见程风正朝这边走过来,身旁还跟了个人。

    行至跟前,程姝和周海逸也停了手斩时休息,几人围桌,程风道:“身子无碍了吧?”

    “我这不是好多了吗。”程茵笑的轻松。

    “忘了给你介绍,”程文拍着孙亦之的肩道,“老大和海逸之前便见过了,只剩你了,这位是才入府没多久的孙亦之孙公子。”

    孙亦之印像中的程茵病容苍白,今日再见有些怔住,程茵面似桃花肤若脂,小唇如樱眼若灵鹿,周身又浮着京中贵女不俗的高贵气质,和他从前在乡间见过的那些女子皆不同,实再惹眼。

    见孙亦之没有反应,程风捏住他肩膀的手力道加重。

    孙亦之一时吃痛却清醒过来:“亦之见过三小姐。”

    “孙公子不必多礼,听说之前我病中的方子还是你亲手拟的,我还未谢过孙公子。”程茵声音甜而不腻,带着几分清脆,像暑热的脆梨,让人听了便觉得清爽。

    “三小姐不必客气。”孙亦之不禁红了脸,低下眼睑不敢再看程茵。

    “我实际上见了你们这种小白脸就烦,”程风突然说道,“这下你来了,和周海逸凑成一对,这府中又更没有我立足之地了,就拿今日吃饭来说吧,父亲只给你二人夹菜,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的心里有点受伤。”

    周海逸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只笑不说话。

    “这世上还就是小白脸多,我看,往后父亲会把老大和茵茵嫁给像你们这样的小白脸也说不定,我这辈子注定和小白脸解不开了。”

    程姝闻言朝他咧了嘴,表情嫌弃,想骂嘴还跟不上。

    程茵则跑过去抱了程风胳膊撒娇道:“父亲不喜欢二哥,可我喜欢,我早就想好了,往后若是嫁人,就嫁二哥这样的。”

    “真的?”程风低头挑眉问。

    程茵麻利点头:“父亲其实不知,二哥才是世上少有的好男人。”

    这话夸得程风心里美滋滋几乎找不到北,心想,还是妹妹好。

    就在方才程茵路过的时候,在孙亦之面前带起一阵风,那风隐约夹着花香,不由得让孙亦之心头荡漾,心跳不止。

    方才程风无意的调侃实打实的落入了周海逸的心口,程大人喜欢斯文有礼的后生不假,听闻孙亦之是程大人老友之子,自然才情不俗......

    周海逸别过脸去偷偷看程姝的侧脸,心中不勉隐忧升腾。

    程姝似乎是感受到周海逸的目光,朝这边看来,二人对视,周海逸忙心虚的看向别处。

    程姝不明所以。

    郑寒问带着一些补品来到程府,今日幸得程文在家,他不必再吃闭门羹,反而被程文亲自接见。

    那日带程茵回来,郑寒问也只搪塞说程茵落水被他碰上含糊过去,程文本来将信将疑,后来见程茵醒过来也是这般说辞,反正程茵无事,女儿的心事又不好多问,也便没再追究。

    今日郑寒问亲自带了东西过来,程文没有不见的道理,于是便将他请了进来,后又着人找程茵过来谢客。

    郑寒问想着程茵知道他来未必肯见,索性寻了借口道:“听说周公子在府上与程姝学武,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程文不知其中内情便没有多想,亲自带着郑寒问向后院行去。

    来了后院,远远见着几人围桌而坐好不热闹,郑寒问在阴凉处驻足。

    此时程茵喜笑颜开,郑寒问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程茵这般笑了,他本想走过去,随即又想,此时此刻他若过去,程茵定然不开心,经历了过去种种,程茵已经对他烦透了。

    目光触及程茵身旁,只见周海逸一侧又坐了个生面孔,不禁问道:“程大人府上有客?”

    程文目光顺着看过去,会意道:“那是我好友之子,名为孙亦之,前两天才来京城,我留他在府上小住一阵。”

    “原来如此。”郑寒问点头道。

    “都是年轻人,这两日便相熟了,看起来他们几个倒是合得来。”程文不禁感叹,突然见程风说着说着话便手舞足蹈,对周海逸和孙亦之勾肩搭背,程文老脸一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郑寒问左眼见着周海逸,右眼盯着孙亦之,忽然觉得,敌人又多了一个。

    这趟来得窝心,实再是窝心。

    郑寒问来的突然,直到来到程茵面前程茵才惊觉。

    “茵茵,郑世子今日给你送了些补品来。”程文在一旁道。

    郑寒问一双眼睛都盯在程茵身上,期待她哪怕看自己一眼。

    程茵不卑不亢,神态从容,只微微点头,礼貌又客套:“多谢郑世子。”

    只这一句,再无其他。

    郑寒问嘴唇微抿,心下宽慰自己,好歹程茵这次没有见了他就跑,也算欣慰。

    孙亦之难得见这些达官显贵,郑寒问近前便觉得气势非凡,又听程文称他为世子,这才明了,这也是位贵人。

    又见郑寒问看向程茵的眼神与旁人不同,心里有了点数。

    “程大人,我可否和程茵单独说上几句?”

    郑寒问直言。

    程文看着女儿脸色,依旧淡漠的模样,实再拿不准主意,却不好推脱:“那我们便先回避一下,茵茵,你一会儿别忘了喝药,药才熬出来,再放可就要凉了。”

    这是程文为程茵留了个借口,程茵会意:“知道了爹,一会儿我便去喝。”

    随即,几人离开,院中只剩下二人。

    程茵知道他一定会来找自己,索性也不躲了,干脆让他一次性将话说清楚也好。

    “你身子好些了吗?”

    程茵只点头却不与他对视。

    “那天的事,吓着你了吧。”

    “若是以前恐怕会吓着,可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就不怕了。”

    “你还怪我吗?”郑寒问小心翼翼的问道。

    沉吟片刻,程茵开口:“谈不上恨与不恨,只是如今才终于还我清白,当初离人的事与我无关。”

    郑寒问尚未接话,程茵又言:“那个叫徐英的人,险些又杀了我一次。”

    郑寒问眼皮忽的深邃,头顶像有一根银针穿过,从头至尾将他扎透,曾经破碎的记忆一块一块重新拼凑,原来,当初程茵并非失足落水,郑寒问整个心揪起,咬牙切齿恨不得再将徐英和玉筝鞭尸一回!

    得知真相的郑寒问用力闭上眼,后缓缓睁开,自嘲笑道:“怪不得……还是我做的不够,我太迟钝太笨,被敌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此时他恨不得一头撞死,也比现在无地自容好的多。

    他还想说什么,却觉得没脸再开口,曾经自己无能至极,枉他自认为爱程茵,却不知自己其实早就不配在她面前提这个字了。

    “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希望你坦诚的告诉我。”程茵望着郑寒问的眼睛郑重道。

    郑寒问点头:“你问。”

    “离人究竟是你什么人?”

    “我死去最好兄弟的未婚妻,也是我的好友,罪臣之女,沦落到官妓馆,玉筝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受她之托,将她留在侯府。”

    郑寒问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程茵点头,想着和程风说的差不多,“为什么你从前不说?”

    “一来玉筝身份不能曝光,二来我觉着离人的存在并不会影响什么,后来才知道,是我想错了,”郑寒问深深看着程茵瞳孔,“我最大的错,便是当初没有与你说清这些,如果当初我告诉你,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事已至此,不必再提从前,这辈子,我只想好好的过,不想再那样累了,两个本就不契合的人,强摁到死也是不合适的,咱们就互相放过吧。”

    程茵坦然,面目平淡,这个决定,她早就做好。

    郑寒问听懂她话中深意,这一次,他不想再强求,不是因为他想放,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不配了。

    程茵从前的心,早就不在他身上了。

    郑寒问在袖下紧握双拳,垂着双肩,丧落在肩膀,一寸一寸蔓延全身,心口疼的快要窒息,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在程茵死时便有过一次,这次再出现,是因为程茵的心死了。

    “好,这一次我听你的,”郑寒问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嘴唇颤了半晌才言,“我这一生都会躲在不妨碍你的地方护你,尽管我知道你不稀罕……”

    郑寒问深吸一口气,强压了眼中的潮湿,伸出手大胆轻抚了程茵头顶,发丝触感柔软依旧,而后手缓缓放下,紧紧握紧拳头,仿佛有些东西握紧了就不会飞走。

    “我的茵茵,一定会有比我更好的人爱护,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程茵不言,只浅浅笑着,声音温和:“就此别过。”

    郑寒问满身的神经一紧,眼睛失神,片刻才从牙关里挤出一个字:“好。”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工作原因,更新时间改成每天晚上10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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