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茵从他的腿上起身, 生怕对他伤口有所影响。
奈何郑寒问不让她走,手一直紧紧的攥着她的。
程茵一看,低头笑言:“你放开我, 我不走, 我给你倒茶喝。”
闻言,郑寒问这才将手松开,目光不离程茵,看着她在屋里忙里忙外。
程茵给她沏了热茶, 又亲自端到面前, 郑寒问单手接过, 轻抿了一口,茶汤微苦, 喝进郑寒问口中却甜如蜜。
程茵浅笑着站在一旁整理散落在桌上的纱布, 郑寒问将茶杯放下,正色问道:“太子那边你要作何解释?”
“太子……”程茵手上动作一顿, 脸上浅浅的笑意渐渐散去, “我没想过。”
“之前他曾与我说过, 想要娶你, ”郑寒问眉目垂下, 依稀记得太子与他说起此事的欢喜神色,“现在,既然到了这种地步,我再也不想将你让给别人,别说他是太子, 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成!”
“放心,”程茵轻咬下唇,而后勾了勾嘴角,“除了你,我谁都不嫁。”
郑寒问心头一阵动容,起身将程茵搂在怀中,声音轻轻在她头顶响起:“只要你有这句话,我做什么都愿意,茵茵……”
“嗯?”
“等回了京,我去你家提亲好不好?”说话间,郑寒问又将怀抱紧了紧,程茵在怀,明显比从前瘦多了。
程茵脸色绯红,随即回抱住他,将脸埋进他胸口,闷声答了句:“好。”
窗外天气正好,一对欢脱的鸟儿在树枝恰啼,程茵窝在郑寒问怀中脸色有些阴郁,方才他这一问,程茵才想起,太子那边也要给个交代才好。
不过好在二人没有定亲,从前的那些传言,不过都是皇后娘娘有意收拢父亲才放出的风而已。
***
程茵来到慕容默的上房。
慕容默才与旁人处理了一些政事,见着房中数位大人陆续走出来,程茵却犹豫了,这会儿去,会不会惹怒了太子?
正踌躇间,邹云初从一侧回廊走过来。
见着程茵,亲热的唤了一声:“这不是程茵吗,怎么在这里,是要找太子殿下吗,怎么不进去?”
程茵回过神来,转身见是邹云初,有些意外。
邹云初现在还不是太子妃,程茵也只是先微微福身:“见过邹小姐。”
“不必多礼,”邹云初忙上去将程茵拉起来,起初知道太子属意程茵,后来见了程茵和郑寒问的那一场,心下明了,程茵怕是要和郑寒问在一块了,这样一来,对程茵好感倍增,“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我想见太子殿下,”程茵往太子上房门口看了一眼,“可是见诸位大人才走,想是太子这会儿很忙,所以正考虑要不要去。”
“这有何难,再忙也要吃东西,”说着,朝身后侍女招手,侍女上前,手中还端了个盛盅的托盘,“这是八宝粥,你替我送进去吧。”
程茵目光转到那托盘上,心想着,这也不错,进去若太子脸色不好,便将粥奉上,若是脸色好,就将话说开。
“多谢邹小姐。”说罢,程茵上前亲手接过托盘,便太子上房走去。
邹云初的侍女对着程茵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道:“小姐怎么让她送过去,这不又有机会见太子殿下了。”
邹云初轻笑一声:“你懂什么,这次不同,恐怕,以后和她见面的日子不多了。”
***
程茵进了房中,见太子桌案上叠成山的折子沉吟片刻。
皇上卧病在床,眼下太子监国,各种事务都由他来处理。
慕容默感觉前方光线一暗,拧着眉头将头从层叠的奏折中抬起,见面前是程茵,心头一亮,而后又想到昨天那一幕,脸色又阴沉下来。
程茵见他面色不好,心头一动,随即目光看向手中托盘,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将其放在桌案上轻言:“这是八宝粥,您喝一些吧。”
程茵将手垂到身侧,指尖抠着衣裙上的绣花图案,心中正犹豫要不要说。
她的欲言又止皆流入慕容默的眼中,慕容默心上一凉,将身子坐直:“你有话要说?”
“是。”程茵抬眼,这才敢对上慕容默的眼睛。
“说吧。”
“我想先回京城,望太子殿下恩准。”程茵大了胆子说着,心里实则发虚。
太子殿下这几个字是慕容默曾经梦寐以求的称呼,可是如今从程茵的口中说出,他听着刺耳。
她从未叫过他的名字,一次都没有。
“是为了郑寒问?”慕容默起身,“我已经下令让郑寒问先行回京养伤,你就这样着急与他一起?”
程茵见他面色不善,沉默不语。
“你已经做了选择了是吗?”慕容默僵硬着身子,双目赤红,深深望着程茵,希望从她那里得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回答。
“是,我喜欢的人是郑寒问,从前是现在是,往后也是,所以……”程茵捏着裙边,直言不讳,“愿太子殿下成全。”
这句话,让慕容默心头最后的那点幻想也全然崩塌,他想过程茵会来跟他说的话,只是没想到会这般不拖泥带水,这般直白。
他分明见着程茵提到郑寒问时眼中似有星光。
“成全……成全……”慕容默肩膀垂下,苦笑两声,双手撑在桌案边缘,“若是我不肯呢?”
“程茵这辈子,只会嫁给郑寒问。”这句话说的平淡,甚至察觉不到半分情绪,却铿锵有力,不容商量,听在慕容默耳朵里,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慕容默心头忽然飘动几个字“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他得了太子之位,又得了保障他地位稳固的邹云初,现在还想得到程茵。
“茵茵,我不想放手,”慕容默直白说着,“你是不是怪我和邹云初……”
“我没有怪你,和旁人都没关系,”程茵郑重,“你我于婚事上本来也没什么约定,一切都是旁人所传,今日来,就是想与您说一声,仅此而已。”
慕容默微怔,随即明白她话中含义,本来就不曾约定过什么,甚至她都不曾仔细看过自己。如今两个人什么关系都不存在,她来此,只是出于礼貌罢了。
自己哪有什么资格去阻挠。
“太子殿下若没旁的事吩咐,程茵便退下了,”程茵又言,“那程茵也同他一同回京了。”
慕容默那边又是良久的沉默。
程茵不敢过多逗留,转身离去。
慕容默看着她的背影不带丝毫留连,那样干脆利落,脚步轻快,仿佛前面是朝阳,背后的自己才是阴霾,若不然,她怎么会这样着急离开?
慕容默目光扫上桌案上的八宝粥,心中怒意升腾,长臂一甩将瓷盅推到地上,瓷盅打碎,粥香散满屋。
他颓然坐在椅子上,头朝后仰去,抬手盖上自己双目,喃喃自语:“不想放手……我不想放手……”
***
郑寒问身上有伤,二人决定乘马车回京。
马车颠簸,程茵将橘子瓣上的白弦儿去了,塞入郑寒问口中。
见她面色轻松,郑寒问忍不住问:“你是怎么和太子殿下说的?”
“你就别问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程茵低头,摆弄着手中的橘子皮。
“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郑寒问低声道。
“怎么,”程茵抬眼,“你这话的意思是让我跟着他?”
“说什么呢,”郑寒问一笑,伸手将程茵拉到怀中,“我怎么舍得。”
程茵歪倒在他怀中,手中的橘子皮捏了又捏:“等你回府,一定先要好好养伤。”
“嗯,我知道,”郑寒问揉了揉她的头顶,“一定要先将伤养好,养好了才能成亲,若不然……”
听他话没说完,程茵抬头:“若不然怎样?”
郑寒问眯着眼笑起,依旧不言。
“若不然怎样?”程茵扯了他的衣襟追问。
郑寒问低头轻啄了她额头一下,笑得更神秘:“没什么。”
程茵不依不饶,双手掐了他脖子佯装要用力威胁道:“你说不说,说不说?”
郑寒问被她磨的没办法,嬉笑着双手捏住她双腕:“好好,我说。”
说着,他又将脸凑了过来,低声在程茵耳畔道:“若不养好伤口,洞房花烛夜岂不是耽误事?”
程茵一听,顿时觉着头皮发麻,心跳加速,随之脸颊烧起来,红到耳根。
仅此一言,让程茵顿时安静下来,没了方才的热闹劲头。
郑寒问见她红似秋天枫叶的面庞,忍不住一笑,抬手轻捏了两下,果然热得厉害。
“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你想怎样?”郑寒问笑着逗她。
程茵双手紧紧捂住眼睛,害羞的一言不发。
郑寒问随之哈哈大笑,将程茵整个包进怀中,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她:“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就害羞的捂了眼睛?”
程茵双手捂的紧,无论他说什么也不拿开。
郑寒问又道:“许久不见,怎么越发的没长进了?”
程茵心下奇怪,将手拿开不解问道:“怎么许久不见,这两日不是每天见面吗?”
“我指的是……”郑寒问歪了头,轻吻了程茵的耳垂一下,声音越发低沉,“从前那般赤诚相见。”
程茵这才明白他话中含义,又恼又羞,红透了脸捏了粉拳敲打在他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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