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被卷进时空裂缝的前一秒,还在想——
绝对、绝对,不能让夏目老师带着一只狗子抱枕来他这里交流心得。
即使是想想也不行。
下一秒,他就在同伴焦急的“芥川先生快躲开”呼喊声中,抱着自己的书,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想,自己还是不适合战斗,以笔为戎和披甲执锐不说差距,从思想理论上来说也完全不是一回事,武与文虽说自古相生相伴,存在形式却是大相径庭,不然此身也不会在危机攀附时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疏于防备的致命弱点。
真没想到自己不是因为不安定的精神迷失在书中,而是这么滑稽可笑的一幕遗憾退场。
希望那个小姑娘不会因为失去他而难过吧,毕竟自己当时刚回应召唤而来时,新任司书的那个未成年小姑娘,得知自己的名字后,露出了孺慕惊喜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跟在自己的身后,像是一条缀后小尾巴,叽叽喳喳给自己介绍着图书馆的情况。
谈到作为助手辅佐她工作的自己时,急促地说着“是芥、芥川老师吗?您的书,我我我超喜欢的!”
活泼的像以前追在自己身后的几个孩子一样,他忍不住哑然失笑:“感谢司书小姐拔冗翻阅拙作,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司书小姑娘紧张的脸都憋红了,结结巴巴地纠着自己的手指受宠若惊道:“不不不,您的书……呜!抱歉我不知道该如何点评……总、总之,老师我超崇拜您的!还请您一定要指点辅导我工作才是!”
“麻烦老师以后多多指教。”她匆匆忙忙地弯腰鞠躬,从表情来看已经混乱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头顶都冒烟了啊,是现代社会他又不知道的一项奇特功能吗,芥川心想。
那时小姑娘眼中所带的光,即使是他看了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是一个可爱又单纯的好孩子,他握着烟杆心生赞叹,不论后世怎么评说,已死之人的自己又怎样看待在自己之后为文坛的繁荣百花争放的后辈们,虽不算难以言说,但现在细细想来,更多是对那为自己返生而敬慕的孩子,一腔热血落了空,辜负了她所怀抱着期望,这样一个失格者的悲哀叹息。
过往一切皆是云烟,是非轮错自由后人论,他现在的身份,与作品有关,与炼金术有关,与司书有关,与他人来说却没什么太大关系,他自然也会去阅读后世的评论,但不会为此做反驳。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啊,能在了解这样糟糕的自己后还被这么多孩子所喜欢,他已经愕然并为之动容,怎么还能让这么尊重自己的孩子失望啊。
但是他还是让人失望了,带着歉意愧疚遗憾退场,他果然还是那个糟糕到连神明都不愿救赎的人啊……
只可惜不能再写下去了,他还想跟好友们谈一谈现在这个时代有什么新奇之物,与前辈约好的在图书馆进行的学术交流也只能遗憾失约了,希望前辈们可以原谅自己这次的任性。
还有那个红色的孩子,果然还是很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
哎。人死后还会有这么多可惜可叹之事吗?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还能看到人生种种回放吗?
谁知道呢。
也可能真的需要戒烟了,不然怎么会产生走马灯一类的幻觉呢。
他看到自己可以说的上是失败又坎坷的一生,看到自己拘谨地站在夏目老师身后,听从老师的吩咐将烟递了过去,看到自己翻阅前辈们的书,与新思潮派的几位前辈参加会议,看到写作时因为犯了偏头痛的毛病,窝在一个角落里紧皱眉头,看到在东京求学时,常常跑到梅园品尝年糕小豆汤,后来前往华国旅游时,记录下在路上的所见所闻,看到自己无数次堕落又无数次被拉起……
一切似乎都是这么意料之中的平淡生活。
直到他看到一个头顶冒火的少年,带着渲染着一片金意流光的澄澈眼眸,强势又不容拒绝地映入他的眼前。
昏暗无光的世界之中,突然亮起一把永不熄灭的炬火。
芥川微微一顿,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自己没瞎也没出什么问题后,缓缓扣出了一个“?”
“现在的孩子还可以在额头上点火吗?”
他整个人以一个非常不舒服的姿势趴在少年的肩头,歪头打招呼:“你好?”
“请您不要乱动,否则会掉下来的。”即使扛着一个身形可能比自己大了一整圈的成年男人,瘦弱还有些矮小的少年气息依旧平稳。
他吐字清晰,好像肩头扛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在平常不过的背包:“我知道您现在有很多问题,入水被救可能不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但是稍等一下,我把您放到岸边的再说,可以的话,请您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这很危险。”
“我……咳咳咳!”还没等芥川说我没有想不开,就因为少年突然下降而带来的一丝颠簸给呛的咳嗽了几声。
这个头发冒火带着他从水里飞出来的少年好心提醒道:“在空中飞行时不要说话,不然会咬到舌头的。”
芥川:……
他眨了眨眼睛,一脸的不明所以:“好。”
道理他都懂,但是……不会有人会突然飞起来吧?
人类会像鸟类一样突然学会飞行吗,即使没有翅膀的话,似乎……也不太可能?至少他在的那个时代好像没有这种事的发生,所以……这个神奇的场景是怎么实现的?
芥川有点茫然,觉得这可能触及到他的知识盲点了。
啊……说起来,这样在额头点的火,不说会不会烧到自己,如果有一阵大风吹来的话,会不会熄灭呢?
他陷入了沉思。
似乎是卷入时空裂缝的幸运E还在发挥作用,也可能是少年点火起飞的燃料不够了,他们真的,在飞到半空时顿了顿,直挺挺地掉了下去。
芥川:!!!
好在少年应急能力强大,也可以说他敏捷点了满点,在摔下去的一瞬间就已经调整好姿势带着芥川在半空中险而又险地叠成一团滚了几圈摔在一个草垛上。
毫发无损。
才怪。
“那个……可以麻烦你,从我的肚子上下来吗?你压的我想吐。”
芥川忍着肚子上的钝痛感,有些虚弱地问道:“不好意思,从目前情况来看,我肠胃的承受能力可能不是很好。”
“哇啊啊啊……抱歉我这就起来!”救人还闹出这么大的乌龙,棕发刺猬头的少年急急忙忙爬了起来,看着躺在草垛上一脸难受的芥川,半蹲在一旁不知从何下手。
他深深地低下头,带着歉意的声音还有点欲哭无泪:“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哎。怎么从游刃有余的狮子变成害羞内敛的兔子了?
芥川躺平在草垛上,在确认疼痛是自己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后,打量了一下这个软绵绵的兔子君。
嗯……是一个乖巧的好孩子呢。
“没关系,啊。谢谢你救了我,嗯……这种程度的疼痛我还是可以忍耐的。”晚年倍受各种疾病折磨的芥川表示,这种小打小闹跟不不算什么。
谁知听到他这句话后,本就因为救人还误伤了被救的无辜入水(?)人员,兔子少年更内疚了,泪腺发达的小少年几乎是一瞬间便红了眼角。
“唔……把人惹哭了吗?果然我不适合安慰人吗?”
看到兔子君要哭不哭的表情后,芥川愣了愣,犹豫了一下,还是忍着痛意坐起来,有些苦恼地开口:“抱歉,可以的话,擦下眼泪怎么样?毕竟是男孩子……?不然回来小伙伴看到了会笑话的吧?”
“啊,都湿透了。唔……那手帕应该不能用了。”坐直身子才发现自己衣服松松垮垮还往下滴水,这下连给小孩解围都不行了。
“一时半伙好像也干不了……现在晒应该也来不及?嗯……冒昧问一下,你头上那个火,有烘干作用吗?”
“啊???没、没有吧。”
“这样啊……”得到懵逼且否定的答复后,芥川陷入了自闭。
“呃……”被芥川奇异的脑回路惊到的兔子君本来欲哭无泪的表情都化为了一片空白,咂了咂嘴虚浮地开口:“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会有人想到用死气火焰来烘干衣服吗?
这么一想感觉整个彭格列都奇奇怪怪了啊……
芥川想了想回答道:“自然而然?”
既然有火,人刚从水里出来,衣服还是湿的,自然会想到用火烤衣服,不管怎么想这都是一道有理有据的等式。
“好吧……”此时的兔子君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超直感了,不然为什么从这四个字还有那再平淡不过的表情中会读出这么大的信息量。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为什么要想不开呢?”
自从他家里来了那个奇怪的家庭教师,他的生活就从日常宛若脱缰的野马一般奔向了不可估计的方向,连这么好看的人都可以在水中捡到了!
不过总比以前要好,比如几乎全果表白,被通知要继承什么mafia家族,还有挑选守护者……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难以想象,一个小婴儿,居然会给他的日常生活带来如此天翻地覆的改变。
鱼哭了水知道,他哭了谁知道。
全程目睹了兔子君要哭不哭的委屈表情,一脸理所当然的芥川:我啊。
“我没有想不开,睁开眼睛就在水里了。”
“哈?”沢田纲吉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什么问题,还有人会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在水里自杀吗?
“真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兔子君的迷惑,芥川清了清嗓子,诚恳解释:“就算是zi sha,我也不会选择这种方式,严重缺氧导致的窒息加上器官负荷造成的循环衰竭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我个人来说并不推荐。”
他当年是服安眠药zi sha的,至于成效嘛,那种死前的痛苦还是不要说出来吓到小孩子了。
自以为说的很含蓄的芥川与一旁因为他的托辞而更加惊慌失措的兔子君形成了鲜明对比。
沢田纲吉:……
这个人,这个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危险的话题吗?!兔兔呐喊.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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