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嗷呜——”

    在芥川担忧的目光中,立香捂着脸蹲了下来。

    实在是……太、太犯规了!

    “咳,先生,请您务必答应我一件事。”带着还未褪去的红晕,立香郑重其事地握住了芥川的手腕。

    “?”不明白御主这如临大敌的姿态是怎么回事,他下意识探测了一下周围的魔力波动,已经没有了像杰克那样明显的敌对恶意,百思不得其解下,只能一脸懵逼地迎着御主的话,“是?”

    “答应我,千万、千万……”橘发少女露出了老父亲那种忧心忡忡的目光,深深呼出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哽咽,“千万不要随便对人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有说那样的话!”

    崽啊,你不知道自己的杀伤力有多大吗?

    这种全心全意信赖的表情,仿佛把你视为珍宝捧在世界中心,整个世界除了你别无他人的温软姿态,如果是碰到正常的人就算了,碰到一个不正常的,岂不是被人拐走的节奏?!

    别说了她都要拐迦里养着了_(:з」∠)_

    “好,如果是您的愿望的话,我会遵守的。”

    思索了一阵,觉得这种活跃的快要冒泡泡的御主说出的建议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芥川本身就很喜欢这种周身充斥着温暖氛围的小太阳型孩子,再加上自己和小御主有所联系的身份,从固有滤镜的影响下自觉对方不会害自己的,也就温言答应了这不算请求的请求。

    立香无情吐槽道,“不,我觉得你根本不懂,你只是答应了而已。”

    答应的这么快,哪怕说的再好听,也能感觉出来只要解除了契约对方转头就能忘了这话。

    “算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迅速收回原先不在状态的模样,抬起头好奇地询问道:“您刚刚说他是开膛手杰克……?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名字被芥川念出来的时候,立香就感觉到脑海里那条断掉的弦被再度接上,几乎是恍然顿悟过来,对啊,匕首,浓雾,无法记住的作战方式,可不就是开膛手杰克吗?

    但是话又说回来,让她在福至心灵之余陷入愕然状态的,就是开膛手杰克存在的形式,她自然是认识杰克的,不如说熟悉到了对方甜腻腻地撒娇喊她妈妈的程度,只不过她认识的那个杰克,降临形态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幼女,职介也是assassin,并不是berserker,更何况……她所熟知的那位的宝具跟这位绅士的也对不上。

    伦敦所结识的开膛手杰克,是被同行的莫德雷德所逼退的英灵,宝具为[解体圣母(Maria the Ripper)],是一位真身为数万以上被遗弃的孩子们怨念的集合体,有着一心想要剖.开.女性肚子回到母.胎.的强烈愿望,差点没削的她钻进玛修的盾下瑟瑟发抖,后来再次结缘时才发现她是一个渴望母爱的小可爱,这种时不时要被开膛破肚的心理阴影才逐渐散去orz

    现在追杀她的,是一位成年男性,还是一位谈吐文雅的英伦绅士,说他是开膛手杰克,立香则表示,这感觉就像是我抱着的粉嫩嫩的抱枕突然有一天变成了猛男一样的一言难尽。

    歪着头看了一会小御主的川剧变脸,芥川轻咳一声,温和地解释道,“是我的宝具,我的宝具是人类史的集合,也是传说的集合,只要经历过传说、文字记录下来的存在,解放后可以解析对方的身份与能力,类似于情报收集那样,但只有接触过才能获得一定信息。”

    立香一拍手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就是Ruler那种真名看破的技能是吧!”

    真名看破,顾名思义,就是在对方刻意隐藏成【???】的技能、资料一类的面板,在这个技能触发时,可以无视上面的先行条件,直接掌握对方的真名。

    比如阿喀琉斯,世人都知道他的弱点是脚后跟,若是不掌握他的真名,对于这种大英雄自然是相当棘手的,但是一旦掌握了他的真名,就等同于掌握了他的弱点,从而获取相应对策。

    当然能不能打的过就是另一回事了x

    “嗯,可以这么认为,只不过没有这么好用,没办法像他们那样可以一眼看破。”

    芥川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立香的看法,他想了想,继续补充道:“您刚刚那个表情,是在想他为什么和您所认知的杰克不一样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我看来,一是不同职介所经历的传说升华而出的宝具不同,二么,是他的固有技能[千貌A],可以变化成不同的模样,这个技能不限于人类,寻常的物品也可以变幻,像是我们看到的绅士,也只是他正常交流时为了方便所选择变化的人形,毕竟历史上的开膛手杰克是没有具体形象的。”

    “啊,就是跟亚瑟王差不多的形式?手持圣枪的狮子王和手握圣剑的亚瑟王因为经历不同所以有了不同形态下的其他职介[分种],欸……原来如此,不过就算这样,只要接触了也可以获取真名,也已经是作弊器级别的存在了——”

    立香夸张地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圈,整个人pikapika的像是容易满足的小动物一样,她眨了眨眼,金色的眸子看着芥川:“那,先生,请问您的名字是什么呢?”

    她还不知道这位优雅自持的小先生名字是什么呢,明明签订了契约,却在从生死竞速中脱离出来的现在,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世上最丢人现眼的御主说的就是她了orz

    “我吗?”被她小心翼翼盯着的青年,禁不住哑然失笑,这个表情,跟当初司书把他召唤出来时一样的可爱,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御主软乎乎的发丝,将上面翘起的一根呆毛往下压了压。

    “芥川龙之介,我的名字是芥川龙之介,将作为您的Servant守护您到此身陨落,只要您还需要我,我将永远为您续写下去,还请多多指教。”

    “哦哦,芥川先生是吗,您好,我的名字是藤丸立香,非常感谢您回应我的愿望现世……欸?”

    “芥、芥川龙之介?”慌慌张张鞠躬问好的橘发少女,猛地直起上半身,眼神呆呆的,几乎实质化的问号浮现在她的头顶,瞬间刷了屏。

    芥川将书灵子化收好,注意到立香一副没反应过来的呆滞表情,疑惑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嗯。怎么了吗?”

    “欸欸欸?!!!”

    ——————

    是夜。

    立香抱着临时充做驱寒装备的披风,看着那边熟练的使用森林里找来的树枝,为她生火取暖的芥川龙之介,从早上翻涌至今的震撼久久不能退散。

    只要是个日本人,上学时都不免被国文考试给整的头疼欲裂,立香自己也是,比起文科她更擅长理科,历史更是差的一塌糊涂,虽然现在在迦勒底结识了形形色色不同时代的英雄,这一门普及度直线up,回去重考的话不说拿满分,至少80往上问题不大,而!国!文!——

    这种逢考必有名著赏析,赏析必有分析角色,角色分析必少不了原作者,被国文摧残的不成人形的立香深刻体会到,日本近代几大文豪到底有多恐怖,当然不是说他们恐怖,而是指那种随便截一段句子让她去分析作者写这一段的用意,表达了作者什么思想,根据作者所处的时代背景,这里的暗线又表达了什么云云的,一度让她头疼的恨不得拔了呆毛塞自己嘴里看能不能涨涨智商。

    面前这位芥川先生,更是她国文课的老熟人,她国文老师老喜欢这位先生了,每次讲课必让他们做一遍有关这位先生的赏析类题目,她现在想,如果她那时候的国文老师知道自己的偶像跟她在杳无人烟的森林里生火,两人还手撕开膛手杰克,不知道会有什么幻灭的表情。

    估计世界观都崩塌了:)

    “不过您居然不是caster,这是真的神奇啊……”立香抱着披风,挪到芥川的身边,拖着腮说道,“我记得作家系英灵适应灵基都是caster的。”

    比如莎士比亚,安徒生,紫式部,还有因安徒生帮助诞生的童谣,都是caster系别的英灵,除了清少纳言这位不走寻常路的archer,日常被催更组的英灵基本都是caster

    “如果是指英灵座的适应灵基话,我的确应该以caster职介降临,只不过有一些额外原因才升格为特殊职介的。”摇了摇头,芥川将木材丢进快要熄灭的火堆中,听着里面“噼啪”作响的火星跳跃声,将与阿赖耶交谈时被抓去做人类史安全装置的事给立香简单复述了一遍。

    “……大概是基于不想让人类走向末路的愿望,为了不让人类创造的故事消失在历史洪流中,所以衍生了我这种成为记录他人事迹的记载者吧。”

    他抿唇一笑,湛蓝的眸子中倒影着摇曳的星火,侧脸在火光忽明忽暗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温柔,“他们是记录故事的人,我是记录他们与他们所写的故事的人。”

    “欸,好玄乎——”立香感慨似的轻轻长叹,低下头掰着手指说道,“大概就是你在看景色时,也有人在看你这样的感觉。”

    “噗。是个很有意思的说法。”芥川轻笑着拍了拍少女的脑袋,将滑落下来的披风给她重新盖好,温和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睡吧,现在也不早了,明天我再陪您调查为什么会降落在这里的原因。”

    “真是的,不要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跟我说话啊芥川先生——”不满对方这种长辈照顾小孩子的态度,立香头上的呆毛跳了跳,挠着自己的脸抱怨似地闷声道,“立香,我的名字是藤丸立香,一直听先生您用敬语感觉怪怪的,叫我立香就好。”

    “嗯,立香。”从善如流改了称呼,温润如水的黑发青年小心坐在小御主的身边,以保护的姿态坐在她的旁边,他弯了弯眼眸,语气温和,“睡吧,祝您一夜好梦。”

    “晚安,芥川老师。”

    立香也改了称呼。

    ——————

    立香做了梦。

    她明白这是梦,也明白这是与英灵签订契约所构建精神时而共享的记忆。

    这是一处马场,周围熙熙攘攘地站着几位穿着马术服的青年。

    “喂~龙,你不会是害怕骑马吧?”一个调侃般的声音从自己的身后传来,立香下意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留着黑色半长发,一身马术服的黑眸青年带着坏笑勾着芥川龙之介的肩膀。

    欸……那个是芥川老师吗?居然也穿着马术服……立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芥川带着为难的表情,声音压的又低又轻,“拜托了,宽,唯独这件事,我一点都不想尝试……”

    宽?是菊池宽吗?立香记得,这是历史上记载的,芥川龙之介的挚友。

    “哈哈哈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和直木不都在这里吗?”这么笑着说的菊池宽,将另一边小心给马梳毛的直木三十五拖了过来,因为力道过大的缘故,三个人差点没撞到一起。

    “阿宽你这家伙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啊……”揉着因为撞到芥川身上而微红的鼻子,直木嘟嘟囔囔抱怨道,“下次事先打个招呼,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嗨嗨~快帮我把龙带到马上,龙这家伙好像不敢骑马喔!”随意应着好友的话,在对方嚷嚷着“那下次阿宽你请客吃饭!”声中,带着坏笑的黑发青年与一旁同样笑的不怀好意的橘发青年,架着一脸懵逼的芥川就往马场跑。

    “……你们快放开我!”似乎是看到自己命不久矣,芥川的眼睛少见地睁大了些许,错愕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

    然而这微乎其微的挣扎力道在两个达成统一战线的好友面前,就像是奶猫气的咬你一口却因为牙还没长齐只啃出一嘴口水的郁闷感。

    芥川带着僵硬地快要哭出来的委屈表情,后背不自觉挺得笔直,像一节木头一样愣愣地坐在马背上,连抓着缰绳的手都在轻微颤抖,一旁替他牵着缰绳的菊池宽笑的一脸灿烂,直木骑着一匹马在动也不敢动的他面前溜达溜达来回晃。

    看看,这就是传说中的狐朋狗友,狗狗祟祟的同时坚持贯彻有难同当,有福自己享的思想理念(x

    紧张的话都说不清的芥川:“宽,你…你别松手,还有直木,你不要在我面前晃,这个马好像在往前走,我要掉下去了……”

    菊池宽忍着笑意道:“绳子都在我手里,你往哪里走?这个马从你上去开始就没动过,再说了,就算掉下来了我也能接住你,你怕什么?”

    “你不给我付酒钱的时候不是说的!”

    “喂!我哪次没给你付酒钱了你说话讲点理啊龙!我要松开绳子了喔?”

    “不、不行……!”

    立香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没想到在她面前这样冷静自持的芥川老师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紧张的连向来平淡低沉的声线都拔高了。

    有点像被人戳一下就鼓起来的河豚。

    “龙之介君你要掉下来了!”她转过头,是身侧一位西装革履的先生,没有什么标示性的东西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被芥川听到后几乎是压着发颤着声线回道“夏目老师请不要这么说,我真的会掉下来的!”,让她恍然顿悟,这是芥川老师的恩师,夏目濑石。

    不过这些先生都这么喜欢恶趣味地欺负芥川老师吗?

    嗯,国文老师看了估计下巴会掉下来。

    而那位夏目先生,在芥川好不容易被欺压他的两位好友放下来后,才笑眯眯地端着咖啡询问道:“龙之介君,要来点咖啡吗?我特地放了五勺糖。”

    “这样的咖啡还能喝吗?”芥川一脸懵懂地接过先生手中的咖啡,抿了一口后才慢吞吞地点评道:“老师,这个好像……过甜了?”

    “什么什么?让我尝一口!”兴奋趴在芥川背上的菊池宽伸手向芥川讨要那杯咖啡,刚抿一口就被咖啡里齁甜的气息直冲鼻腔,呛的他眉头当场拧作一团,“嘶——你、你们……没有味觉的吗?!”

    夏目轻轻“啊”了一声,接过空了的咖啡杯回答道,“有吗?我觉得味道正好,龙之介君你认为呢?”

    芥川摇了摇头,表情温和:“还好,只是老师以后不要吃这么多糖,会长蛀牙的。”

    宽:“……我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听到他们谈话后兴致勃勃凑过来毛遂自荐的谷崎:“什么世界?要听我讲故事吗?”

    “不,快来个人把这个行走的人形荷尔蒙带走,谷崎先生你在这里说话是会被禁言的。”宽急忙捂住了谷崎的嘴,眼神示意直木快把人带走。

    “欸——可以啊,快给我报酬啦阿宽,我想要一架飞机!”

    “上哪给你弄飞机啊你这家伙有点常识啊行不行!”

    谷崎张了张嘴,刚准备开口:“我姑且还没说那种少.儿.不.宜.的话,就算要说也是……唔唔唔?”

    真的……被人拖走了……立香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位老师之间默契地屏蔽谷崎先生的交流,这算是芥川老师曾经经历的日常吗?

    感觉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她感叹似的将手枕在脑后,将视线移开,本想在这个马场里随便逛一逛,身子却微不可查的一顿,耳朵灵敏地捕捉到了什么低语声,幅度不大,很轻微,却无法忽视。

    还有一个人在看这里。

    “老师……”

    她遁声望去,什么也没有看到。

    “芥川、老师……”

    一字一句,似啜泣般的,声音压的很低,委屈的好像某天早上醒来,带着殷切的心情去寻找自己心怡的事物,却恍然发觉无论是人还是物已经不复存在,整个世界除了自己便空无一物。

    “老师……”

    猫被抛弃时是不是就这么蜷缩在纸盒子里软声呼唤着?一声接着一声,跌跌撞撞地想要追赶将自己抛下的背影,却只能任由磅礴的大雨将自己与那个人唯一的联系冲断,宛若一个无形的玻璃墙,伸出的手抵在上面,明明只有一墙之隔的距离,却怎么也无法跨越。

    “您……”

    立香的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应该是快醒了,只有这道低不可闻的声音,颤抖着、瑟缩似的哭腔,揪心一样在耳边响起,看着镜像另一边得此殊荣的她,永远无法横渡那道遥不可及的天堑。

    他再也追不上那个人了。

    立香突然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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